§叙事

《韩诗章句》曰：郑俗，上巳溱洧两水之上，秉兰祓除。(司马彪《续汉书·礼仪志》曰：三月上巳，官民并禊饮于东流水上。沈约《宋书》曰：魏已后但用三日，不复用巳也。)《荆楚岁时记》曰：三月三日，土人并出水渚，为流杯曲水之饮。(注曰：《续齐谐记》晋武帝问尚书挚虞曰：“三日曲水，其义何指？”答曰：“汉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而三日俱亡。一村以为怪，乃相携之水滨盥洗，遂因流水以泛觞，曲水起于此。”帝曰：“若此谈，便非嘉事。”尚书郎束皙曰：“挚虞小生，不足以知此，臣请说其始。昔周公卜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波流。’又，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曲，有金人自东而出，奉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及秦霸诸侯，乃因其处立为曲水祠，二汉相沿，皆为盛集。”帝曰：“善。”赐金十五斤，左迁挚虞为阳城令。)

§事对

【元巳上除】张衡《南都赋》曰：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轨齐轸，祓于阳滨。张华《上巳篇》曰：姑洗应时月，元巳启良辰。徐干《齐都赋》：青阳季月，上除之良；无大无小，祓于水阳。

【周禊郑祓】应劭《风俗通》曰：案，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祓除疾病。禊者，洁也，故于水上衅洁也。《韩诗》曰：三月桃花水下之时。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于溱洧两水上，执兰招魂续魄，祓除不祥也。

【曲水回流】曲水事具叙事注中。徐广《三日临水诗》曰：温哉令日，爰豫爰游；兴言命驾，寄欢回流。

【祓灞禊洛】《汉书》曰：武帝即帝数年，无子。平阳主求良家女十余人，饰置家，帝祓灞上而过焉。戴逵《竹林七贤论》曰：王济尝解禊洛水。

【金堤石坛】陆翙《邺中记》：华林园中千金堤。作两铜龙，相向吐水，以注天泉池，通御沟中。三月三日，石季龙及皇后百官临池会。戴延之《西征记》曰：天泉之南，有东西沟，承御沟水。水之北有积石坛，云三月三日御坐流杯之处。

【南涧东堂】孙绰《诗序》曰：以暮春之始，解禊于南涧之滨，高岭千寻，长湖万项。《晋起居注》曰：海西泰和六年三月庚午朔，诏曰：“三日临流杯池，依东堂小会。”

【华林疏圃】荀勖《三月三日从华林园诗》曰：清节中季春，姑洗通滞塞；玉辂扶渌池，临川荡苛慝。潘尼《巳日诗》曰：蔼蔼疏圃，载繁载荣；淡淡天泉，载渌载清。

【南浮桥东流水】夏仲御《别传》曰：仲御诣洛，到三月三日，洛中王公已下，莫不方轨连轸，并至南浮桥边禊。男则朱服耀路，女则锦绮铄烂。又《宋书》曰：后汉有郭虞者，三月上辰产三女，二日之中产三女，并不育，俗以为大忌。至其日讳正，家皆于东流水上为祈禳。

§赋

【晋成公《绥洛禊赋》】考吉日，简良辰，祓除解禊，同会洛滨。妖童媛女，嬉游河曲，或振纤手，或濯素足。临清流，坐沙场，列樽罍，飞羽觞。

【晋张协《洛禊赋》】夫河三春之令月，嘉天气之絪缊；和风穆以布畅，百卉晔而敷芬。游鱼瀺灂于渌波，玄鸟鼓翼于高云；美节庆之动物，悦群生之乐欣。顾新服之既成，将祓除于水滨，于是缙绅先生，啸俦命友，携朋接党，童冠八九。主希孔墨，宾慕颜柳；临崖咏游，濯足挥手。及至都人士女，奕奕祁祁，车马岬嶱，充溢中逵；芬葩翕习，缘阿被湄；振袂生风，接衽成帷。若权威之家，豪侈之族，彩骑停镳，华轮方毂，青盖云浮，参差相属。集乎长洲之浦，曜乎洛川之曲。遂乃停舆蕙渚，息驾兰田；朱幔虹舒，翠幕霓连。布椒醑，荐柔嘉；祈休吉，蠲百疴。漱清源以涤秽兮，揽绿藻之纤柯；浮素卵以蔽水，洒玄醪于中河。

【晋夏侯湛《禊赋》】羡暮春之嘉辰，美灵气之和柔；结方<车丸>于泰路，敷令节之宣游。尔乃擢翠旗，垂繁缨，微云乘轩，清风引旌，飞输飙起，良马电惊，粲烂虺韡，混晔发越，若乎朝春挺葩，夕霞抱月。

【晋阮瞻《上巳会赋》】临清川而嘉燕，聊暇日以游娱。荫朝云而为盖，讬茂树以承庐。好修林之蓊蔚，乐草莽之扶疏。列肆筵而设度兮，祈吉祥于斯途。酌羽觞而交酬，献遐寿之无疆。同欢情而悦豫，欣斯乐之慨慷。发中怀而弦歌，讬清志于宫商。

【梁萧子范《家园三月三日赋》】春亦暮止，田家上巳。时将磔于九门，节方郊于七里。扇习习之和风，照迟迟之华晷；聊洁新而濯故，式东流之前<车丸>。居免上漏，树非榛栗；既无择于爽垲，曾不访于凶吉。右瞻则青溪千仞，北睹则龙盘秀出；与岁月而荒茫，同林薮之芜密。欢兹嘉月，悦此时良；庭散花蕊，傍插筠篁。洒玄醪于沼沚，浮绛枣于泱泱；观翠纶之出没，戏青舸之低昂。

【周庾信《三月三日华林园马射赋》】岁次昭阳，月在大梁，其日上巳，其时少阳。春吏司职，青祗效祥；徵万骑于平乐，开千门于建章。皇帝翊四校于仙园，回六龙于天苑。华盖平飞，风乌细转，帷宫宿设，帐殿开筵。傍临细柳，斜界宜年，河溽薙草，渭口浇泉。堋云五色，的晕重圆。阳管既调，春弦实抚；玉律调钟，金錞节鼓。于是咀衔拉铁，逐日追风。并试长楸之埒，俱下兰池之宫。鸣鞭则汗赭，入埒则尘红；变三驱而画鹿，登百尺而悬熊。礼正六耦，诗歌九节。弓如明月对堋，马似浮云向埒。雁失群而行断，猿求林而路绝。乃有六郡雄才，五陵高选，新回马邑之兵，始罢龙城之战；带尚流星，乘犹奔电。始听鼓而唱筹，即移竿而摽箭；熊耳刻杯，飞云画罍。水衡之钱山积，织室之锦霞开；司筵赏至，酒正杯来。既而日下泽宫，筵阑相圃，怅从跸之留欢，眷回銮之余武。

§诗

【晋张华《三月三日后园会诗》】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导生；禽鸟逸豫，桑麻滋荣。纤条被绿，翠华含英。于皇我后，钦若昊乾；顺时省物，言观中园。燕及群辟，乃命乃筵；合乐华池，祓濯清川。汛彼龙舟，溯游洪源。

【又《上巳篇》】仁风导和气，勾芒御昊清；姑洗应时月，元巳启良辰。密云荫朝日，零雨洒微尘；飞轩游九野，置酒会众宾。

【晋潘尼《三日洛水作诗》】暮春春服成，百草敷英蕤；聊为三日游，方驾结龙旗。廊庙多豪俊，都邑有艳姿。朱轩荫兰皋，翠幕映洛湄；沉钩出比目，举弋洛双飞。羽觞乘波进，素卵逐流归。

【晋闾邱冲《三月三日应诏诗》】暮春之月，春服既成；升阳润土，冰涣川盈。余萌达壤，嘉木敷荣；后皇宣游，既燕且宁。光光华辇，侁々从臣；上荫丹幄，下藉文茵。临池挹盥，濯故法新；俯镜清流，仰睇天津。蔼蔼华林，严严景阳；嶪嶪峻宇，奕奕飞梁。垂荫倒景，若翱若翔；浩浩白水，泛泛龙舟；皇在灵沼，百辟同游。击棹清歌，鼓枻行讴；闻乐咸和，具醉斯柔。在昔帝虞，德被遐荒；干戚在庭，苗人来王。今我哲后，古圣齐芳；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元首既明，股肱惟良；乐只君子，今日惟康。

【晋阮修《上巳诗》】三春之秀，岁惟嘉时；零雨既蒙，风以散之。英华扇耀，翔鸟群嬉。澄澄渌水，淡淡其波；修崖逶迤，长川相过。聊且逍遥，其乐如何？

【宋颜延之《诏宴曲水诗》】惟王创物，永锡洪算；仁固开周，义高登汉。开荣洒泽，舒虹烁电；伊思镐饮，每怀洛宴。郊饯有坛，君举有礼；暮账兰甸，昼流高陛。分庭荐乐，析波浮醴；豫同夏谚，事兼出济。

【宋谢灵运《三月三日侍宴西池诗》】矧乃暮春，时物芳衍；滥觞逶迤，周流兰殿。礼备朝容，乐阕夕宴。

【谢惠连《上巳诗》】四时著平分，三春禀融烁；迟迟和景婉，夭夭园桃灼。携朋适郊野，昧爽辞廛廓。斐云兴翠岭，枻飚起华薄；解辔偃崇邱，藉草绕回壑。际渚罗时蔌，托波泛轻爵。

【齐谢朓《为皇太子侍华光殿曲水宴诗》】初吉云巳，芳宴在斯；载留神瞩，有睟天仪。龙精已映，威仰未移；叶依黄鸟，花落春池。高宴弘敞，禁林稠密；青嶝崛起，朱楼间出。翠葆随风，金戈动日；惆怅清管，徘徊轻佾。灞浐入筵，河淇流阼；海若来往，觞肴沿溯。欢饮终日，清光欲暮；轻轺回音，华组徐步。

【梁简文帝《三日侍宴林光殿曲水诗》】芳年留帝赏，应物动天襟；挟苑连金阵，分衢度羽林。帷宫对广掖，层殿迩高岑，风旗争曳影，亭午共生阴。林花初坠蒂，池荷欲吐心。

【又《三日率尔成诗》】绮花非一种，风丝乱百条；云起相思观，日照飞虹桥。

【又《三日侍皇太子曲水宴诗》】震德叶灵，年芳节淑；濯伊临灞，荡心愉目。骤骑晨野，摐金晓陆；蕙气卷旌，神飚警毂。层岑偃蹇，耸观昭峣；烟生翠竹，日照绮寮。银花晨散，金芝暮摇。

【梁沈约《三日侍凤光殿曲水宴诗》】光迟蕙亩，气婉椒台；皇心爱矣，帝曰游哉；玉銮徐警，翠凤轻回。别殿广临，离宫洞启；川祇奉寿，河宗相礼。清洛渐筵，长伊流陛；回荡嘉羞，摇漾芳醴。轻歌易绕，弱舞难持；素云留管，玄鹤停丝。引思为岁，岁亦阳止；叨服贲身，身亦昌止。徒勤丹漆，终愧文梓。

【又《林光殿曲水宴诗》】宴镐锵玉銮，游汾举仙軷；荣光沉采旄，修风动芝盖。淑气宛登晨，天行耸云旆；帐殿临春篽，帷宫绕芳薈。渐席周羽觞，分墀引回濑；穆穆玄化升，济济皇阶泰。将御遗风轸，远侍瑶台会。

【又《三日率尔成篇》】丽日属元巳，年芳俱在斯；开花已匝树，流莺复满枝。洛阳繁华子，长安轻薄儿。东出千金堰，西临雁骛陂。游丝映空转，高柳柳池垂。绿萍文照耀，紫燕光陆离。清晨戏伊水，薄暮宿兰池。象筵鸣宝瑟，金瓶泛玉卮。宁忆春蚕起，日暮桑欲萎。

【梁刘孝绰《三日侍华光殿曲水宴诗》】熏祓三阳暮，濯禊元巳初。皇心眷乐饮，帐殿临春渠；豫游高夏谚，凯乐盛周居。复以焚林日，丰茸花树舒；羽觞环阶转，清澜傍席疏。妍歌已嘹亮，妙舞复纡余；九成变丝竹，百戏起龙鱼。

【又《三日侍安成王曲水宴诗》】汇泽良孔殷，分区屏中县；跨蹑兼流采，襟喉迩封甸。五王奄酆毕，析珪承羽传；不资鲁俗移，何得齐风变。东山富游士，北土无遗彦；一言白璧轻，片善黄金贱。余辰属元巳，清祓追前谚；持此频豫游，须展城隅宴。芳洲亘千里，远近光风扇；方欢厚德重，谁言薄游倦。

【梁庾肩吾《三日侍兰亭曲水宴诗》】策星依夜动，鸾驾忽朝游；旌门临苑树，相风出凤楼。春生露泥泥，天覆云油油；桃花生玉润，柳叶暗金沟。禊川分曲洛，帐殿掩芳洲。踊跃赪鱼醉，参差绛枣浮；百戏俱临水，千钟共逐流。

【北齐邢子才《三日华林园公宴诗》】回銮自乐野，弭盖属瑶池；五丞接光景，七友树风仪。芳春时欲遽，览物惜将移；新萍已冒沼，余花尚满枝。草滋径芜没，林长山蔽亏；方筵罗玉俎，激水漾金卮。歌声断且续，舞袖合还离。

【隋卢思道《上巳禊饮诗》】山泉好风日，城巿厌嚣尘；聊持一樽酒，共寻千里春。余光下幽桂，夕吹舞青苹；何时出关后，重有入林人。

【隋江总《三日侍宴宣猷堂曲水诗》】上巳娱春禊，芳辰喜月离；北宫命箫鼓，南馆列旌麾。绣柱擎飞阁，雕轩傍曲池；醉鱼沉远岫，浮枣漾清漪。落花悬度影，飞丝不碍枝；树动丹楼出，山斜翠磴危。礼周羽爵遍，乐阕光阴移。

【沈佺期《三月三日梨园亭侍宴诗》】九门驰道出，三已禊堂开；画鹢中川动，青龙上苑来。野花飘御座，河柳拂天杯；日晚迎祥处，笙镛下帝台。

§序

【晋王羲之《三月三日兰亭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齐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诗序》】青鸟司辰，条风发岁，粤斯上巳，惟暮之春，禊饮之日在兹，风舞之情咸荡。载怀平圃，乃眷芳林；飞观神行，虚檐云构；离房乍设，层楼间起。负朝阳而抗殿，跨灵沼而浮荣，镜文虹于绮疏，浸兰泉于玉砌。幽幽丛薄，秩秩斯干，新萍泛沚，华桐发岫。杂夭采于柔荑，乱嘤声于锦羽。禁轩承幸，清宫俟宴，缇帷宿置，帟暮宵悬。既而灭宿登霞，澄光辨色，徐銮警节，鸣钟畅音，七萃连镳，九斿齐轨。尔乃回舆驻轸，岳镇渊渟，睟容有穆，宾仪式序。授几肆筵，因流波而成次；蕙肴芳醴，任激水以推移。葆佾陈阶，金匏在席，戚奏翘舞，龠动邠诗。召鸣鸟于渰山，追伶伦于嶰谷。清歌有阕，羽觞无算。上陈景福之赐，下献南山下寿；信恺宴于在藻，知和乐于食苹。

【梁简文帝《三日曲水诗序》】窃以周成洛邑，自流水以禊除；晋集华林，同文轨而高宴，莫不礼具义举，沓矩重规，昭动神明，雍熙钟石，是节也。上巳属辰，余萌达壤；仓庚应律，女夷司候，尔乃分阶树羽，疏泉泛爵，兰觞沿溯，蕙肴来往。宾仪式序，盛德有容；舞艳七盘，歌新六变。游云驻彩，仙鹤来仪；都人野老，云集雾合；结轸方衢，飞轩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