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爱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0
|本章字节:5650字
汪芹已是一只敏感的刺猬。汪芹憎恨他的这副模样。汪芹抓起枕头,朝他死劲儿砸去。汪芹说,童禾,你到底想把我怎样?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流氓!显然,汪芹的愤怒到了极点。童禾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几乎是指着汪芹的鼻尖儿,说,你才是骗子,流氓,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那个做警察的杨开学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他凭什么抄我的家?你说呀!一时间,汪芹昏昏然,如坠入五里雾中,辨不出个北来,不过,片刻后,她倒有些释然了,杨开学抄了他的家,就说明他们在寻找她了,在关注她了,她离自由的日子就不远了。汪芹有了信心,就说,童禾,我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想把你抓起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童禾冷笑,说,哪个地方我该去?汪芹说,大牢!童禾说,那个地方,我特别陌生,我大概是去不了啦。不过,你就不想知道,我想把你怎么样?说罢,便从衣袋里掏出一把药,重重地扔到了床上,又说,你得把它服用掉!汪芹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想毒死我?童禾说,我这个人比你想得要好,我只想让你肚里的孽种消失掉。汪芹知道,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是需要勇气的时候,退一步,就极可能被童禾制服,于是就说,童禾,我告诉你,昨天,我说生下这个孩子是假话;今天,我说要生下这个孩子,是真话。所以,你的这服药,我是不用了。童禾凶相毕露,跳起来,扑了过来,且抓起药,朝汪芹的口里塞了过来。汪芹横下一条心,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抱住童禾的手,就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狠,咬得深,童禾的手上立刻鲜血四溢,他像旷野里的狼嚎一般,尖叫了一声后,便给了汪芹一脚。这一脚,下得猛,下得重,汪芹身体向后,一个趔趄,就跌倒在桌角……
惨烈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汪芹醒过来时,已躺在医院,已失去了她想保留的东西……
汪芹居然没有流泪,汪芹就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罢了,就看着正在看她的丁楠。
痛苦对汪芹来说,是一剂麻药,痛苦麻木了汪芹。丁楠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摸着她头发的手,有些颤抖,和她的心一般。丁楠问,小妹,事情到这么惨烈的份上,我们该如何呢?汪芹摇摇头,答道,我什么都不想做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累了。汪芹说罢,就用牙咬着嘴唇,牙陷得很深,像是要把自己的过去,都要镶进去似的。丁楠也累了。丁楠是来省城谋饭碗的,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深渊里,纠缠不休,且仿佛永无宁日,是人都会累的。看看心力交瘁的汪芹,想想疲惫不堪的自己,丁楠也失去了斗志。人活着就好。活着,什么都可以重来。只要不再有人纠缠,不再有事纠缠,一切都可以罢了,包括耻辱,包括伤害,包括输赢。于是丁楠就说,小妹,不争不怒,不说不做,未必不是一种好的选择。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闯荡,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汪芹点点头,两人的手就握在了一起,两人的眼就交织在了一起,有点儿悲壮,有点儿凄惶……
这当儿,病房里就进来了一个人。她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她不同意她们的放弃。她进门便说,不争不怒,这世界就太平了?发生过了的事,你想忘记,别人未必肯忘记呢。失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得到。文人怎么说的,失去一片森林,得到一块绿洲;失去一条河,得到一片海。这才是高境界,怎么能说放弃呢?丁楠,你这是歪点子、馊点子,一点没创意。
丁楠、汪芹转过头来,只见老女人已站在她们的面前,威风凛凛的。老女人穿着黑风衣,戴着墨镜,脸上看不到一点儿表情,活脱脱像电视里的杀手,邪乎着呢。丁楠就说,你来了?你都知道了?老女人说,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幸好我来了,来得及时,不然,我苦难的徒弟,还不知被你搅和到哪条道上去呢!老女人是疯子,丁楠懒得理会,就不吱声了。老女人无趣,便对汪芹说,看你一脸失望的,像战场上的残兵败将不是?其实,在我看来,你比我幸福。你没做成母亲,至少也感受了一点做母亲的滋味,我呢?我就没有,从来没有。我比你失败,比你不值,你应该高兴一些。汪芹不知如何作答,就愣愣地望着丁楠。丁楠觉得老女人安慰得过火了、过头了,有点不着边际,不近人情,就说,欧阳姐,你这是在幽默么?这种幽默不好玩,有往人伤口上撒盐的嫌疑。老女人说,是吗?丁楠眼睛一眯,就成了一条线,反问道,难道不是吗?老女人说,你永远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这点像我,只是你斗起来糊涂,找不准目标,还喜欢自作聪明。你跟我斗什么劲?你跟童禾斗啊。丁楠又不吱声了,反正,都习惯了老女人的居高临下了,习惯了老女人的教训了,不然,怎么说她是一“怪”呢。后来,老女人就说,丁楠,想必你累了,你走吧,就把汪芹交给我。丁楠不走,丁楠是不放心。汪芹性情软,常缺乏点主心骨儿,她怕她经不住老女人的一番说教,改变“不争不怒”的初衷。老女人何等聪明,当然明白丁楠的那点小心眼儿,就说,你怕我把汪芹引向歧途?你怕我像童禾一样,又把她软禁起来?真是莫名其妙!她是我的徒弟,小姐,你弄明白没有?不过,这是真话,老女人是一怪物,却没有在丁楠和汪芹的事上荒诞过,她没喜欢过谁,还真认真负责地喜欢过她们。老女人把话说白了,丁楠还是不走,汪芹只好说话了,汪芹说,姐,没事,和老女人在一起,我心里也踏实。丁楠不知道,老女人会对汪芹说什么,但丁楠知道,她在这儿,老女人肯定多有不便,且熬了一夜,也困了,便只得安慰汪芹几句后,走了……
丁楠回到宿舍时,石头正在网上听歌。乱七八糟、鬼哭狼嚎的网上音乐,却让他如痴如醉的。丁楠不习惯听,但不反对石头听,那是职业病。丁楠说,石头,你是不是也想把你的歌上网?那是些什么破玩意儿,和它们摆在一起,别损了音乐的血脉。石头见丁楠回来了,忙下网,说,嘿,你不要小瞧网络歌手,不要小瞧网络歌曲的魅力,一不小心,歌手和歌便红透半边天了。我这不是病了么?不是有空闲了么?我真打算搞些原创音乐,也钻进网上去。说不准,我哪天不要人包装,便红了。到那时,你就别那么辛苦地找工作了,就给我当经纪人。丁楠盯着他,反问了一句,只是你的经纪人?其实,石头往下有话说,只是不敢说,听了丁楠的话,就有了一些勇气,说,当然,如果……可是嗫嚅了半晌,还是没把意思表达出来。丁楠就在一旁乐,像是看一只急猴笨拙的表演一般,罢了,说,石头你别急出毛病,我帮你说了:我还可以当你的老婆,是吧?石头搔搔头皮,脸便倏地红润起来,像未曾出阁的大姑娘似的。丁楠又说,你就别臭美了。你成了大歌星,我给你拎包?你是太阳,我当月亮?你抛头露面,我享受孤独?我才不干呢。石头唯恐丁楠生气了,忙说,哪能呢,我不就是想让你乐乐么?对了,汪芹没事了吧?丁楠说,她倒是没事了,我却快困死了。石头说,那你就赶快睡吧。说着,欲去整理床上的被子,一想,又觉得不妥,丁楠是要睡沙发的,便停住了手,一副左右不适的样儿。丁楠扑哧一声笑了,说,床空了,那我就睡床吧。石头的脸这才鲜活起来,忙去整理被单。待丁楠钻进了被窝,他又拉上了窗帘,说是去逛逛,便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