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小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1
|本章字节:11162字
陈丽知道李生可能犯事了,心里也很委屈。她本不想与马尔分辩,但想起自己的身世,便说:“我看李生也不像坏人,他不发脾气时,对人也好。我这样的女孩子,小学没毕业就下地干活,在山里挣不到钱,弟妹又多,又要上学,我只好出来打工,别的也做不了,也挣不到钱。李生愿意给钱,我也就随了他。我也从没开口向他要什么。说是每月给一万元,有时候给,有时候匆匆忙忙做完就走了,没给什么。平日他只让我呼他,连手机也不告诉我。我偶尔呼他,他爱回不回。我那时只希望他帮我弄个发廊,至于他给不给钱,我也不好意思向他要,就这样。我真的想回四川去了,父母都老了,家里也没人……”
马尔无话可说,在他的办案生涯中,这样的事太多,有些东西是常人在正常的生存环境里无法理喻的。这些女孩子,你确实也不能太过责备她们。有个好家庭,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谁家父母会把孩子扔到外面,任其自流呢?这个陈大有乘人之危!该死的陈大有。
看来,陈大有确实没什么东西在陈丽这儿。陈丽也许就只是陈大有偶尔发泄的对象。马尔本想告诉陈丽陈大有在广北还有情人,不独她一个,心想这太残忍,也不符合办案原则,便忍住了。
哪知陈丽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她大约猜到马尔要说什么,便很平淡地说:“我知道李生这样的男人不止一个我这样的女人。有一次,我在温泉宾馆做事的姐妹告诉我,她在温泉见到李生带着一位富婆在那里开房间。”
“富婆?”马尔问。
“40岁左右吧!也是外地口音。我的同乡姐妹在温泉当服务员。后来我问了李生,李生警告我不要过问他的事,他什么都不说。说真的,他来我这里,就是做,什么话都不跟我说。做完就走,连饭都不跟我吃一次。”陈丽神色黯然。
在陈大有心目中,陈丽连情人都不是,她只是陈大有发泄的玩物。
马尔突然接到老江电话,命令他快速赶到广南:“成都警方已经拘捕了杨晓月和她同居的男友,可能是同案犯!”案情有了重大突破,马尔交代陈丽保持联系,每天汇报情况。陈丽表示全力配合警方工作。马尔留下一位刑警小孙,让他带陈丽到温泉宾馆,找到陈丽的同乡姐妹,查清与陈大有一起开房的富婆是谁。这也是一条查清陈大有社会关系的重要线索。这个富婆和陈大有可能不仅仅是情人关系,很可能还有经济上的纠葛,说不定是陈大有整个经济犯罪活动中的一个棋子。马尔交代小孙务必查清这个富婆的来龙去脉,否则别回广南。“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马尔交代完毕,匆匆驾车回广南。
马尔把车开上广南高速公路时,天已经黑了,刚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间瓢泼起来,隐隐约约有春雷响起。马尔开亮了大灯,在猛烈的风雨里开足了100码。这种环境下这种速度在马尔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坐直了身子,把紧方向盘,把刮雨器的频率开到最大,雨水成扇形快速地向两边泻去,好在一路没什么来往车辆,车行得非常顺利。
突然,前面路口窜上来一辆装满木头的大卡车,大卡车上的木头在马尔前面十几米的地方突然掉了五六根,马尔已没时间闪避,他轻踏刹车,车轮已卡上了横陈高速公路上的木头。他大叫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警车飞也似的窜上了隔离带,翻腾着横飞着。马尔只听见警车机件断裂以及车身在水泥地上急速磨擦的声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那辆肇事卡车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高速公路上的这一幕,被风声、雨声遮蔽。一直到半夜,零点左右,一辆大客车发现了横陈在隔离带上的警车,警车已经支离破碎,淡淡的血水和着雨水在高速公路上流成一条淡淡的涓泉。马尔被卡压在一堆破碎的钢铁里,客车司机束手无策,急呼110报警。
老江亲自火速赶到现场,组织抢救马尔,无论如何,不能让马尔咽气。在整个案子中,马尔的地位不同寻常,他掌握着许多第一手资料。
切割机切割着残车,牵引机拉开被挤压着的钢件,马尔被抬出来时已经不醒人事,他在风雨里昏迷了将近5个小时。马尔被抬上救护车时,老江在雨中投过去神情复杂的一瞥。
高速公路上一片狼藉,滂沱大雨和天边的黑暗使车祸调查无法展开。老江命令立即封锁右行的高速公路,把车辆引行到左幅路面上去,等到天亮时再作彻查。
马尔危在旦夕,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几次中断了呼吸。他几乎成了一堆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的肉团,惨不忍睹。
老江在高速公路上,分别给乔红军和林九江打电话,汇报车祸和马尔的情况。乔红军当即表示,请老江马上到市委办公室作详细汇报,他和市长林九江先到医院组织抢救马尔。一定要不惜代价,把马尔救活。
尤欣有几天没有到合唱团来。林布和江雪电话找她,她总是关机。偶尔打通她的电话,她总是慵懒地百无聊赖地敷衍着,说身体不怎么舒服。她们说去看她,她连忙拒绝。她们也就不好坚持。
她一定碰到什么事,比一戈沉海还严重得多的事!林布这样认为。
江雪却认为:“更年期综合征,过几天就好了。”林布便也同意她的看法。
又过一天,尤欣主动给林布打来电话,邀请她们到她家去做客:“到我这里吃榴莲如何?一戈的同事从东南亚回来,从船上送来一大筐泰国金枕头榴莲,世界出名。”看得出尤欣又恢复了原状。
“她的危机过去了。”林布很高兴。
“我说的没错,就是更年期嘛!”
她们叫上孙丽红一起到电视台尤欣的宿舍。此刻已是华灯初上,路过“深蓝”的时候,她们见到法国男人和他的中国妻子正在张罗着生意,空荡荡的酒吧里,有一个穿黑色紧身恤的男青年坐在吧台那儿吸烟,啜着啤酒。
江雪说:“知道那男孩是干什么的吗?”
林布说:“该不是鸭吧?”
江雪说:“正是!味道好极了。”
孙丽红非常感兴趣地问:“你尝过?”
“为什么这样问?”江雪奇怪地然而诡秘地反问。
“那你怎么知道味道好极了?”孙丽红望着那男青年,眼光里充满疑问。
“那还用说吗?你别假正经了,难道你不想?”
林布莫名其妙:“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呀!那么帅的一个,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谁说不可以了?”江雪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干脆叫尤姐下来,在深蓝坐坐如何?”
“算了,还是到尤姐那儿吧!”林布拉住江雪,押着她上了403。
尤欣的房子很大,装修得很漂亮,客厅正中是一幅“东江一号”巨轮下水时的场面照片。她们都不提一戈,尽管尤欣的钢琴上端墙上就挂着一幅一戈身着船长服的大幅照片。
她们又说起了“深蓝”里那个紧身恤的男青年。
“他还在那儿?”尤欣问,表情怪怪的。
“你认识?”林布和江雪几乎异口同声。
“当然,我和他还坐了很久,请他喝了一罐健力土。”尤欣并不隐晦,“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鸭,对吗?”林布说。
“他请求我包起他。”尤欣大声说。
“真的?”林布大惊失色,“他居然这样说?”
“那有什么奇怪?你从火星上来啊!”尤欣情绪很好。她一定已经摆脱了更年期综合征的烦扰。
“有一天夜里睡不着,我真想给他打个电话,约他来聊聊。他挺会聊的,中文系毕业的。”尤欣一点也不忌讳她们,“他给我留了电话呢!他叫阿辛。”
“把电话给我,有空我也找他聊聊。”孙丽红半真半假地说,“都是中文系毕业的,有共同语言。”
尤欣切着榴莲,屋子里弥漫着榴莲那怪怪的香气。
“佟希仁又来电话,约我们去谈呢。”尤欣把话题扯到大家关心的问题上,“约好明天在金蚂蚁西餐厅谈。”尤欣说到西餐厅,心中有一种怅然。她想起那天与林九江的午餐。
那天喝多了,在金蚂蚁的总统套间里,她昏迷迷地睡了一个下午。林九江一直守着她,她尽管昏昏沉沉的,但神经末梢依然清醒,林九江一直在抚摸她,他细心但是放肆地抚摸。她想反抗,想制止他,但她浑身没一点力气。她又羞又恼但只能像死人一样。
林九江恬不知耻但实在是极温情地摸遍她全身。他贪婪的欲望通过他的手指流遍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屈辱得想喊但喊不出来。林九江没有对她动粗,以至于尤欣怀疑他是不是性无能。她越发厌恶他,但她无力表达这种厌恶。酒力在她的体内尽情地驰骋,她只能听天由命地任由他摆布。这个执着又耐心的男人事实上是极端自卑和胆小的。在尤欣的面前,他始终是不敢正视的,即便是尤欣在昏迷中,他还是害怕侵犯的后果。这点特别令尤欣鄙视。
那天下午终于平安无事地过去。林九江在尤欣醒过来之后,命佟希仁用大奔把尤欣送回家中。
事后,尤欣在家中恶心了几天。在这几天里,她从愤怒、鄙视到最后的同情,她竟然悲哀起这个旧日的校友和几十年如一日暗恋她的大人物,原谅他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畸形的欲望。事实上,换了别一个男人,那天下午的尤欣,一定是砧板上的肉,任其剁杀。林九江没有。
可是尤欣又想,她宁愿被剁杀也不愿如林九江那样,让她领受了一份猥琐。
“佟希仁这次怎么这样主动热情?”林布心存疑问。
“管他什么动机!我们拿到钱,有经费出国就行。我想,也不要太手软,反正各取所需嘛!”江雪风风火火。她是个实用主义者。
“他说了,他愿意每年都给经费,等于把合唱团养起来。不过,合唱团必须更名叫‘金蚂蚁’合唱团。”尤欣说。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金蚂蚁也不太难听嘛!”孙丽红深知钱财难得,企业家每花一分钱,都会有自己的算盘。
“尤姐,你跟林市长关系不错。我看市长来视察合唱团,其实是来欣赏你尤姐的芳容,你何不因势利导,把你的魅力发挥到极致,让市长给合唱团拨一笔款。那我们就一劳永逸了,也不需去看企业老板的脸色。什么金蚂蚁银蚂蚁的,难听死了。”林布一本正经地说。
“你别太天真了。那不成了政府的事业单位,成了政府的喉舌吗?我们现在的自由是用钱买不来的,你还想有人用钱把我们给套住啊!”尤欣在体制内的文艺单位久了,知道某些方面的强大制约,“说到魅力,即便是我嫁给林市长,也未必真能为合唱团谋到什么东西。”
“做市长夫人也不错嘛!如果林九江看上我,我还真敢献身。”孙丽红又是半真半假,谁也不知道这个40岁女人心里的真正想法。
“我看你行,真的,也挺合适的。”江雪知道孙丽红有一阵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光一处楼盘就让她赚得盘满钵满,她挺爱交官结府的。可是这家伙好赌,除了上合唱团练唱,其他时间几乎沉迷于赌桌,有时还坐大飞偷渡到澳门去赌,也不知她手气怎样?
“你真这样认为?不过,尤姐,我倒真的想让你给我引见引见林市长,看看有什么项目可做。都闲出病来了。”孙丽红十年前从贵州来,离了婚,女儿也不要了,一个人到广南来闯荡,从一个内地的中学语文老师变成一个房地产大亨。单靠一个女人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有一段她跟陈大有打得火热,但她在人前从来都是坚决否认。陈大有出了事后,她更是界线分明。
“丽娜,你这家伙女人味十足,林九江一定会被你迷个半死,你自己送上门去,会受欢迎的。”尤欣开玩笑地说。不过,她真的认为孙丽红特别适合林九江。孙丽红是个欲望极强的女人。看样子林九江是个受虐狂。孙丽红去统治他最合适不过。
孙丽红嘴上不说,尤欣的话却使她心动。她真的产生了试一试的念头。她自信要走进林九江的生活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
林布嚼着一块榴莲,手指上粘糊糊的满是奶黄色的榴莲。她劝孙丽红别做梦:“市长夫人可不是好当的!林九江这些人,想必是夜夜笙歌,你受得了?”
“怎么受不了?这叫政治婚姻,这你就不懂了。有些男人不是来爱的,是来利用的。你以为男人和女人就只有一种关系爱情啊!什么时代了。”孙丽红欲言又止,她不想把问题说破。在她眼中,林布永远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人。充其量就是到歌舞厅去唱唱歌,又不愿越轨,赚点小钱还弄得挺辛苦。她想,明天跟佟希仁谈赞助时,请佟希仁安排与林九江见面,佟希仁定然不会拒绝,她和佟希仁略有交情。
她是个始终处于行动的女人。广南十年间,她非常技巧地利用女人的优势,特别是漂亮女人的优势去间接获取利润。她做得最成功的一单生意是,她雇佣两位“广南之星”选美大赛中脱颖而出的冠军美女,作为卖楼的公关小姐。这两位小姐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把她开发的一个楼盘,将近800套房子全数卖出。这两位美女两头吃回扣,就成了百万富翁,而这正是她孙丽红一手策划的,是她希望的。只有买卖各方都有丰厚油水,这种生意才是值得一博的。可惜,她获取的厚利,大部分都被赌掉了。所以,她必须不断地创造财富。今夜她像一只猎犬一样,敏锐地嗅到猎物的肉香。她提前告辞尤欣,独自前往金蚂蚁。她想夜闯金蚂蚁,给佟希仁一个意外的惊喜。
尤欣也不留她,尤欣知道在这些女友中,孙丽红是一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她真的很适合林九江,但她绝对不是林二妹的对手。
尤欣的电话响了,雅兰打来的。她正在中凡地下车库:“尤姐,你们下来唱歌啊!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们几个呢!”
“哎呀!差点忘了。”尤欣招呼江雪和林布,“我们马上走吧!”
雅兰又急急地说:“佟总就在这儿呢!”
尤欣对着电话大声说:“他怎么跑到现场去啦!”
“他说来拜会您呢!”雅兰戏谑的声调直冲耳鼓。
她们一行三人,风一样往中凡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