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思球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1
|本章字节:10030字
经过比较,李非语选择了荆都。一方面,荆都市经济基础比较好,另一方面,李非语还有自己的考虑,他有几个同学在荆都工作,关键时刻,不愁没人指点迷津。但想去荆都的人比较多,李非语能不能去得了,他的心里有点没底。
许多烦恼,往往并不是什么真的烦恼,一旦想通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出轨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有多少人的一生是从一而终?有意思吗?李非语回到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妻子方岚岚,并说道:“你的那位不是有能量吗,让他好事做到底,再帮一回忙,我要到荆都去,什么职务无所谓,只要能离开就行。”
方岚岚呜呜地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道:“李非语狗日的你好狠心,十多年的夫妻了,你说走就走……呜呜,我不会给你说的,要找你自个儿找人家去,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脸。”
李非语淡淡地说:“给我一个空间,还你一个自由,对大家都有好处,说不说你看着办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你一天到晚面对着一个活死人不累吗?”说完,再也不理方岚岚。
一个星期后,李非语突然接到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说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乐于军要找他谈话。李非语屁颠屁颠地跑了组织部。果然,好事来了。乐于军部长说,省委决定,让他到荆都市去担任市委副书记,请他做好准备。李非语不能不佩服钱友军确实有些活动能力。也难怪,能让女人红杏出墙的男人自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除了省城双阳市,荆都是江南省的第二大市,位于长江南岸,下辖东江、西江、临山三区和书台、江川、北山、官塘、松林五县,总人口约一千万。市委副书记是市里的第三把手,下一步的走向就是市长。接到任命通知,李非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离开工作了十多年的单位,离开熟悉的家庭,他有一种陌生和渺茫的感觉。
很少有人知道,说过“我思故我在”的哲学家笛卡尔还说过一句名言:“我苦故我在”。不过,笛卡尔说出后一句名言,比前一句整整晚了十年。笛卡尔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发现,苦才是生活的原味。
生活的滋味就是苦的,仿佛缺了这味苦我们还活不下去。李非语想起老家的一种风俗,新生儿出世,在第一次喝奶前,一般都要先喂几匙由中药黄连熬的水,这种风俗就叫“开口”。大家都知道黄连是很苦的,新生儿来到人世间,尝到的第一种滋味就是苦。所谓先苦后甜,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李非语觉得老家的这种风俗与笛卡尔的名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年头,有苦你还不能诉,打掉了牙齿只能往肚里吞。一个经常诉苦的人是被人瞧不起的,你要么怀才不遇,要么时运不济,要么伤魂落魄,总之,像个怨妇,混得很差,没有利用价值,人家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你。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谁还愿意和一个自己都无路可走的人交朋友呢?所以,这年头人人都牛皮烘烘,说自己本事通天,再不济也要保持沉默,玩点儿深沉,千万不要随便发牢骚。李非语和方岚岚匆匆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在去荆都之前,他认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决定彻底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乐于军亲自送李非语到荆都赴任。荆都市委书记柏安民、市长孟扬帆等四大班子领导在高速公路荆都出口处迎接。见面之后,免不了一番寒暄。一行人接着来到荆都最好的酒店花都大酒店,举行了简短的班子成员见面会。
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柏安民,属龙,五十八岁,档案龄五十五岁,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然而经历却不简单。他刚参加工作时不过是公社里的一名会计,再到县、市,一步步地成为市委一把手,政治经验丰富,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在向下属讲话或者听取工作汇报时,常常瞳孔散光,什么也不看,目光像雾一样飘忽不定,一种万事万物了然于胸的样子。市长孟扬帆理工科硕士毕业,曾当过现任江南省委副书记卫前的秘书,后到省发改委任副主任,比李非语早一年来到荆都市。正因为高学历,又当过卫前的秘书,靠山硬,就有些盛气凌人,不怎么把只有党校学历的柏安民放在眼里。由于市委干部宿舍楼目前没有多余的房间,李非语暂时就被安排住在花都大酒店八楼最东边的一个套间,非常安静。好不容易应付完接风宴,李非语来到酒店大堂,他的大学同学、《荆都日报》的记者高正言已等候多时了。
李非语将老同学带到房间,高正言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非语,真想不到你会下来,我知道你这个人,以你的个性,我看有点不适合做官。我前几天看到一段文字,说十类人不适合做官,分别是:一、没有酒量的人;二、是非分明的人;三、舍不得献身的女人;四、没后台的人;五、才华横溢的人;六、胆小的人;七、闷头干事的人;八、性功能不强的人;九、话多的人;十、钱少的人。自己对号入座,你属于哪一类呢?”
李非语无奈地笑笑说:“起码有五类以上适合我,特别是第二类,是非分明的人。”
高正言哼了一声,表示赞同:“对,当官就是不能原则性太强,要擅长和稀泥。官场上的事,领导说是,非也是是;领导说非,是也是非。”
李非语摇了摇头说:“我懂你的意思,要唯领导马首是瞻,但是,我可能做不到。”
高正言扫视了一下房间,暧昧地笑笑说:“老同学,住在这个安乐窝里,你可要小心啊。”
“怎么,花都还有什么机关不成?不至于要谋害我这个副书记吧?我可是一穷二白。”李非语笑道。
“得,得,别和我哭穷,你马上就要一不穷二不白了。”高正言笑着摆摆手,随后又轻轻耳语道,“不过,住在这地方,确实要注意一点。几年前,柏安民任县长时,就在花都住过一段时间,没少惹出绯闻啊,民间传言他一周换一个服务员,据说连酒店的老板娘都睡了。”
“换服务员又怎么了,也许是对她们的服务不满意呢,不一定就发生了那方面的事,你们也把领导干部的道德素质想得太低了。”
“你看你,书生气了吧。教给你一条经验,官场上看人,一定要往坏处看,千万不能往好处看,这是一条屡试不爽的定律。”高正言显得有点不耐烦,“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你老兄小心点就是。非语,荆都的官场有点复杂啊,你可要看清形势,不要站错了队。”
“你是说荆都的班子不团结吗,莫非两位一把手这样?”李非语做了一个两拳相抵的动作。
“不愧是省里下来的,一听就懂,”高正言说道,“柏安民年事已高,老谋深算,善做表面文章。如今领导干部的手都是伸得很长的,比如来佛的手还要长,不但要捞政绩,还要捞财捞色,快退休了嘛,总要上演一把最后的疯狂。据省里的小道消息,柏安民还是有希望进入省级班子的,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到省人大或省政协弄个副职干干。孟扬帆从省里下来时间不长,急于出成绩,他把市里的一班老干部哄得很好,因此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人大、政协每年的例会经费,在孟扬帆没来之前,都是实报实销。孟扬帆一来,大方多了,他采取包干制,总金额比往年增加了三分之一。另外像什么诗词协会、健身协会、太极拳协会、门球协会,只要和老干部沾点边,孟扬帆都非常大方,要钱必给。看把这一帮老同志们乐得,逢人就说现在的市长好,荆都有希望。虽然柏安民当市长时老干部的活动经费也没少给,但与孟市长相比还是差远了。老干部们不说孟扬帆大方,而是说省里来的干部就是党性强、水平高,把柏安民气得半死。”
“但是,有一点要肯定,”高正言继续说道,“孟扬帆确实是一位开拓型的领导,视野开阔,能干事,有魄力,他到荆都一年来,做了不少实事,如新城区建设,化工企业的治污问题,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财政收入、工业产值等经济指标进入全省地级市前三。因此,孟扬帆的口碑很好。但他从政经验不足,目前恐怕还是难展抱负,荆都的政治环境都是柏安民一手营造的,水很深。”
两位党政主要负责人的情况,自然是了解得越多越好。李非语故意笑道:“我可听说柏安民是位清官啊!”
“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柏安民是会计出身,账算得很熟,书记是管帽子的,所以书记也叫‘输’记,不输送,领导就不记得你。领导连记都不记得你,你仕途上还会有戏吗?柏安民在当了书记之后,突然爱好起书画来了。要想当上像国土、建委、财政、公安等要害部门的头头,手中就要有一幅画。”
“画?”李非语不解地问道。“对,画,一幅落款为柏公的画。柏公当然就是柏安民,他最拿手的题材就是清水芙蓉和冰雪梅花,画当然是要花钱买的,也不是说谁花钱都能买得到,那一定要是他的心腹之人。你能从他那儿得到一张清水芙蓉或冰雪梅花,就说明领导认可了你。据说,一张画最少要这个数。”说着,高正言晃了晃一只手。
“五万?”李非语问道。“再加一个零。”李非语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艺术品是有价值的,况且他的画本来就不错,人家从小就爱好这个,到老来才发挥了它应有的价值。这听起来好像不是受贿。”高正言说,“天无绝人之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如果柏安民既不收礼,又不卖给你字画,那还是有路子可走的,这就要吹枕边风了。”
“听说过,官场上有些人为了得到提升,走的就是领导夫人的路线。”李非语说道。
“哈哈哈……”高正言哈哈大笑。“你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
高正言说:“对柏安民而言,走夫人路线不行,我说的枕边风,是指情人的枕边风。这个学问更大,领导的情人就是绣花枕头,枕头不止一个,要是抱错了枕头,无异于抱了一堆砖头,被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非语听得云里雾里,他疑虑重重地问道:“这些官场秘密,你老兄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都是民间传言吧?”
高正言笑答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当记者最大的好处就是消息来得快。”
见李非语好像陷入思虑之中,高正言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机会有的是,以后慢慢再交流吧。”
高正言第一次来访,李非语觉得应该送他一程,让老同学以为他的架子大就不好了。陪伴着高正言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出了宾馆大门。高正言对李非语轻轻耳语道:“我预测一件事你看准不准,要是准的话,就说明我今晚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你是属马的吧,最近几天,贾二条会给你送一尊工艺品来,一尊金马,一马当先,好。”
李非语不解,捅了一下高正言道:“别卖关子了,哪个是贾二条,什么工艺品?”“贾二条是荆都市下辖官塘县委副书记贾新高的绰号,柏安民当市长时,新高是他的秘书,后来下派到官塘县当组织部长,然后任县委副书记,分管矿业工作。他那个县里矿产丰富,盛产有色金属,每次市里主要领导上任时,他都会安排有关企业用两根金条做一尊那位领导的生肖作为见面礼。企业给领导送一份工艺品,算不得行贿吧。消息传出来后,人们私下里就笑称贾新高为贾二条。”听了高正言的话,李非语似信非信地摇了摇头。临上车时,高正言对李非语耳语道:“柏安民对女人很感兴趣,而且他老人家还有一个本事,就是情人再多,都能摆得平。你刚来,要想在荆都混得开,要记得投领导所好啊。”说完,高正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把发愣的李非语丢在漆黑的夜色里。
网上有一种说法,说百分之九十五的贪官都有情人,剩下那百分之五,可能有性功能障碍。这种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一个不可否认的现实是,有相当一部分官员都有地下情人。
根据李非语的观察,现实中,官员们的情人大致可以分为五种类型,即甜美型、性感型、知性型、嫩草型和复合型。甜美型情人最有女人味,她们千娇百媚,小鸟依人,心地单纯,与那些动辄河东狮吼和心机重重的女人有天壤之别,她们能让男人放松,让他们体会到做男人的乐趣;性感型情人有着强烈的诱惑,她们是男人们的克星,让他们身不由己,乖乖就范,拜倒在石榴裙下;知性型情人有修养、有内涵,是典型的淑女,像媒体主持人、记者、教师等都属于此类,她们懂得适可而止,不会胡搅蛮缠,是较为理想的情人类型;嫩草型情人,顾名思义,就是指老牛吃嫩草。一个官员,从出道到上位,大多已一大把年纪,两鬓斑白,青春少女对他们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兼具上述类型中两种以上的称为复合型情人,可想而知,复合型情人对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但是,对一个好色的贪官来说,真正有吸引力的情人,还不是上面说到的这五种类型,而是未知的“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