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哑口无言了。她记得那是第一次和中纪委开会。中纪委的王副书记严肃地宣布纪律，其中一条是不许喝酒。一个中纪委监察室主任说自己有病，医生嘱咐每天喝一点酒好，自己保证自买自饮。王副书记当即说：“那也不行！酒是你自己买的，可是外人不知道，你能说得清？”

他们走到停车的乡场后，余申问马云：“老马，娃子们的要求满足了没得？”

“嗨──”马云苦笑着叹息了一声说，“那些娃子简直都是考茨机（考司机），上车后说前边还有一个乡场。我本来想拉他们就在这里兜几圈，一听这话，心想孩子们坐一次车不容易，索性好人做到底吧。没料到，那路比我们来时的路更窄，我捏着汗拉他们到那里一看，那里是啥子乡场，连一个平常院子的大小都不如，倒了几次车才调过头来，返回来后，汗水都湿透了衬衣。”

“应该嘉奖！”小苗打趣地冲他竖竖大拇指，“是一次代表广大人民利益的具体实践，但愿回去时象对他们一样对待我们。”

“吃饱喝足了，拿大哥开涮？”

“放心吧！跟着这个头头，吃一个蝗虫都不会少你一条大腿。”

“废话！到小镇上请你们涮狗肉。”余申上车。

“对！涮狗肉！”小苗坐到前排司机旁的座位上，笑对马云说，“刚有人说让涮……”

余申一眼镜瞥见了座位旁的几个塑料袋，问：“这是啥子？扔下去！”

“我在你们工作时，自己花钱买了点土特产。”

“扔！”余申拉开车门，一脚踹下了那些塑料袋，“开车，我要睡觉。”

“30多块钱的东西就这样打了水漂？”马云嘟囔着上了车，“本来想回去在夫人面前表现表现的，这还表现啥子？”

“这叫避免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更何况你动机不纯了。”小苗取笑着老马，回头看余申闭上了眼，也缄口不言了。

余申根本难以入睡，汽车的颠簸事小，心里的波涛翻涌事大。几个小时的调查，他已经基本证实了自己的预测：这个不大的寨子里，有一个权力不小的人。他利用自己的权力控制蔡家寨的“中枢神经”，致使寨子里的干部全部撒谎，山民们躲避不见，主要当事人下落不明。他是什么人？在什么单位工作？是刘士军？不！刘士军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同时也不是这个寨子里的人，更无权左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

他一遍遍回忆着今天的调查情况，一遍遍询问着自己，一遍遍寻找着对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回单位利用电脑查看这个地区乃至省级政法机构领导的阅历，寻找和这个寨子里关系密切的人。

车至小镇，余申让马云把车停到了十字路口旁的一个饭店门前，说：“你们不是要买土特产吗？下去转转，尽快回来，我给你们定饭去。”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了。

余申进入饭店，习惯性地观察一遍环境，发现这个饭店虽然地处深山，但是窗明几净，设备不错，就餐者基本没有，比较安静。他满意地点点头，到柜台前选择饮料，一眼就看中了一瓶绵纸包裹着的“茅台”。

服务小姐凑过来询问：“老板，要点啥子？”

“火锅狗肉，多来一点‘狗肉香’。”

“要的！”服务小姐笑容可掬地安排下去，又问：“要啥子酒水？”

“拿‘茅台’来，让我看看。”

“要得。”

余申仔细审视了一会儿，确定不是假货后，问：“你们从那里搞的？”

“谁晓得？我来这里11年了，来时就有。老板说，这里原是供销社的饭店，盘过来就有这瓶酒。”

“为啥子不卖出去？”

“开饭店的不怕大肚子汉，那个老板不愿意多卖，可是没得人买哟。到这个镇上吃饭的人都是附近寨子里的人，到这里赶场时买卖点山货，得一点零用钱，连饭都吃不起。不瞒你说，他们原先来吃饭，都是自己带米，只给我们一点可怜的加工费，最近才改变了这样的做法，那里敢问这酒？”

“多少钱？”

“你出个价吧。老板说，差不多就卖。”

“200元。”

“要得。”

“记上帐，和饭菜一起结。”

“要得。”

余申拿酒到点燃火锅的桌子边坐下，打开了酒，香气立即飘满了全屋。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出厂日期，发现这是一瓶出厂近30年的老酒，知道今天拣了个大便宜。他不是有意拣这个便宜，而是知道老板也没有吃亏。这瓶酒原是供销社饭店的，那时的价格只有7元，现在能卖出200元来，也是便宜。

小苗和马云愉快地进来了。小苗摇晃着手中的几个塑料袋，高兴地说：“头儿，满载而归了。”

马云则放下手中的塑料袋，一把抓起酒瓶，说：“我说咋的这么香，原来有这宝贝，太奢侈了。”

“嫌奢侈就退回去啊！”余申逗他说。

“都开口了，咋个退？”他是一个爱喝的人。当年，就是他在抄那个贵夫人家时，不顾余申劝阻，打开了一瓶这种酒的。

“那就不要喝。”小苗边逗他边揭他的短，“装啥子正经？当年，是谁让头儿差点丢了一等功？”

“嘿嘿！”老马难为情地笑着说，“让我就喝一点吧。”

“不！”余申说，“你们两个全喝，必须喝完，然后回家休息。我来开车。”

“开车也喝一点嘛！”老马劝说余申，“这酒喝不醉的。”

“我早戒酒了，昨晚看到一辆警车横行霸道，更坚定了这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