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申无心听他们议论，一心在等候“蛇”出现，准备如何接受挑战。

40分钟过后，法院院长满脸陪笑地回来了，进门就说：“对不起！对不起！请跟我来。”

老马焦急地问：“找到卷了？”

“客随主便！”小苗推他一把，“跟着走吧。”

“对！跟着走！”余申预感到“蛇”出洞了，微笑着说。

法院院长带领他们进入了一个豪华的小会议室，手指一个身材矮小、又黑、又瘦的老人说：“这是我们地区的老革命、地委委员、政法委书记兼地区检察院检察长……”

“不用罗嗦了。”老人站起来打断法院院长的话，伸出手来说，“我叫宋解放，余处长好？”

余申惊愕地伸手过去，问：“您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余处长，一个系统的人谁不认识谁呢？”宋解放拉余申坐到身边，招呼小苗和马云，“你们也坐吧。余处长，咱们的检察长可好？”

“好！”余申只好随声附和地跟着说，“他还让我们代他向您问好呢？老领导的身体还好？”

“黄土都埋到这里了。”宋解放伸手在脖颈上一放，“没几天活头啦！”

“这话，我不爱听。”余申和他虚情假意地周旋着，“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嘛！我们还想向你们这些前辈多学点东西呢。”

“难得你这么谦虚。有句话不知你爱听啵？”

“愿听指教。”

“听说你们是来调蔡光林的卷来了。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那个案子是铁案，翻不了的。”

“为啥子？”

“他们一家没得好人。他老子就是土匪出身。”宋解放点燃1支“大中华”，深吸了一口，继续说。“土匪，你们听说过啵？”

余申惶惑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他不仅知道土匪，而且和土匪有着深仇大恨。1949年，解放大军横扫这个省，当地的国民党地方武装秉承上司旨意，假装“起义”，接受解放军改编，成为“人民武装”。因为是和平解放，解放军主力便转入外省作战，只留下少量人组织政府。1950年，这些“人民武装”纷纷凶相毕露，趁机反水，不仅疯狂地屠杀共产党干部，而且逼迫15至45岁的男人随同他们为匪，最嚣张之时竟迫使刚刚成立的人民政权为集中兵力在8天内放弃了23个县。当时，余申的父亲、姑妈都是解放军留下建立政权的干部，父亲所在的县委没受什么损失，姑妈所在的区政府几乎全部被俘和牺牲。余申的姑妈身为区长，在负伤被俘后，宁死不屈，被土匪砍掉四肢后活活疼死的。余申的父亲到老提起这事，都痛哭失声。余申受此影响，从小就对土匪深恶痛绝。

“土匪坏得很啊！”宋解放看一眼沉默不语的余申，“他们看见工作同志就杀。我刚刚参加工作，也成了他们追杀的对象，天天躲藏在山洞里，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一天，宋老四匆匆地跑进了山洞，拉上我就往山林里跑，说土匪知道了我藏身的地方，来抓我了。我跑着，回头一看，果然来了一群土匪，里边就有蔡子安。我躲过了这一场灾难，就不敢再回山洞，在林子里过了几个月的野人生活，只到解放军再次打回来才露面。为感谢解放军，就把名字改成了宋解放。蔡子安差一点要了我的命，不是党的宽大政策，我早就杀了他。”

余申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和案子有关的事来，迷惑地看着他。

“还不明白？”宋解放苦笑着说，“一个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儿子，一个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革命，那个应该保护？”

“我听说蔡子安在寨子里教书多年，为你们寨子培养了好多人，没的功劳也有苦劳啊。”余申觉得宋解放实在有点过分，不得不说话了。

“那是害怕我们对他专政。”

“退一步讲，就是蔡子安该死，和他儿子又有啥子关系？”

“怎么没得关系？反革命报复嘛！”

“证据在那里？我们都是执法人员，应该明白证据的重要性。”

“宋援朝就是证据。”

“他在哪里？”

“我哪里晓得？”

“你不晓得。”余申转而问法院院长，“你应该晓得吧？”

“我、我也不晓得。”

“你们的执行庭是干啥子的？你们口口声声地表白，要保护老革命，既然他受到了重伤害，为啥子不监督被告送他住医院治疗？你们的诚意在那里？”

宋解放恼怒地问：“你在审问我们？”

“是你自己找来的。”

“好！”宋解放猛地站起来，咆哮着往外走，“老子拒绝你的审判。”

“站住！”余申声音不高，却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宋解放身子一震，站住了。

“我告诉你，老革命也好，老干部也好，任何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污辱别人的特权。我父亲是1938年参加八路军的，随解放军来到这里后就是县委书记。不过，我今天询问你，不是依靠他的资格和地位。”余申手指胸前的国徽，“你看清楚了，我是靠它向你们询问的，是代表国家行使权力的，是代表省检察院领导找你们的。你们今天必须把那个卷和宋援朝交出来。”

“容我们几天找人的时间吧？”法院院长以乞求的口气说。

“案卷呢？”

“今天就交！今天马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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