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苏沫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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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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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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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270字

如果人类感情比作人体器官,爱情等同大脑,亲情是心脏,友情是胃,那此刻苏沫颜两个胃正在一万米高空,天旋地转,翻江倒海。搭出租车,机场外街灯点起来,司机问去哪儿,文静说石景山万达广场,苏沫颜抬头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星:但愿一路顺风,平安带小暖回来才好。


由于是怀旧派对,安若柯穿着临时剪裁合适的中式旗袍,文静精神不是很好,但也穿着改良过不同色彩的旗袍,旗袍两侧叉口很开,暖气从大腿拂过,上升到腰。


苏沫颜消灭掉最后一对机场买的新奥尔良烤翅,意犹未尽地吮手指,看文静,无比舒适地伸懒腰,“不放心我跟若柯,还是你自己想见小北?见他了谈过去现在将来,还是谈上次为什么跟大姐、周伟健感情使绊?承着冠冕堂皇,我邀你一块儿,你面子有台阶下,就来了?”


文静妩媚脸蛋儿好像枚新鲜水果,扯扯下摆,“知道还问,恬不知羞么?”


“不是不知羞——”


安若柯前座儿回过头,跟颜解围,“是感情,没听过么,——有种崩溃叫密码输入有误,有种惊慌叫账号登入异常,有种感情叫隐身对其可见,有种失落叫访问没有权限。”


文静搂苏沫颜,“你对我是隐身可见,还是访问没有权限?”


苏沫颜呆一下,黄得发暗的光照在头上,笑吟吟说:“我对你是姐妹其利断金。”心里却酸楚,小北造那些事儿跟自己无中生有,不仅连累佳琪,还老要文静操心,信誓旦旦说跟他没瓜葛,难道也是假象?还是想着和他重修秦晋之好?


在万达国际影城下车,安若柯领苏沫颜、文静去隔壁大厦,才进电梯,立马身后有人,“我的宝贝,你们终于来了。”


安若柯用手扳闭合的门,“谁是你亲爱的,——帮你逮俩美女,怎么谢我?”


小北看苏沫颜,又看文静,眼睛格外光亮,神采飞扬的脸像发光生物,笑眯眯看安若柯,“一会儿邀跳开场舞,权当酬谢您了嘿!”


文静看他跟安若柯道谢修长的手,看他漂亮的眼睛还有睫毛,不自觉犯怵,想近来发生这么多事儿,他似乎全无反映,这情景陌生,小北已不是小北了。他赞自个儿旗袍,低下头,胸襟上刺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


电梯仿佛沙丁鱼罐头,人有足够空间,但气氛挤扁了。


小北对苏沫颜愈发注视,指示灯显示爬升楼层,任直勾勾看,待她觉察,又挪开,好像深藏自己身里,那种心不在焉的神情,一种成熟男人味儿。


苏沫颜觉他呼吸响在耳畔,知他想亲自个儿,静等半分钟,却没了下文,忍不住斥他,“你不一直想亲我?”恼他怯缩,“要亲便亲,不亲就别狗皮膏药粘着。”把尖尖下颏儿一仰,合着一米七二身高,小北平视她,细腻瓷白的皮肤,挺直的鼻梁,喃喃说:“昨儿,——怎么没招呼走了?”用手在面上捏,“滑滑嫩嫩,做老婆合适。”


“话明白了,别没事儿找骂。”


小北捞她腕子,“我就说说,可没指名道姓。”


苏沫颜扫他看,细打量下,穿件三粒扣灰色西服,色泽黯败,应是多少年老存箱,发上攒足够的蜡,浑身上下收拾笔挺,手指动了动,“没招呼么?未见得,事儿你不一清二楚。”


文静跟一旁杵木头桩子,瞅半天,好容易抄她腰,咬耳垂同时明亮流转的瞳孔似笑非笑望莫小北,触了触发丝,“能告诉我这演哪儿出?”发荡在指尖痒得很,扯下嘴角,“你忘了在重庆说的话?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现今跟这人说叫亲你,你一定把过去话全忘了——”


“没。”


苏沫颜打断她,轻轻用手帮揩衣领上灰,“我是想他很久没见我们,是不是还跟以前念书时那么想见我们,且见了就亲,跟你说甜言蜜语,完事儿跟我重复一遍,后来多了暖再重复一遍。得亏没若柯,要不人倒词儿都四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安若柯笑,这情形于自己想象大相径庭,掰左手仨手指,“我发誓,莫小北从没跟我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之类,如果我说假话,就叫我一辈子都找不到男人,下辈子,下下辈子。”


小北听在耳里,不生气也不反驳,待电梯停稳,才微笑示意。


店门被推开,这是一家复古风味儿老店,全属木结构店铺,竹帘、屏风、桌椅,漆虽斑驳,然已擦得锃亮,露出温润木色。撩重重丝绒幔帘,一股声浪夹杂烟草味儿扑面迎来,苏沫颜跟进去,穿走廊过拐角,一抬眼,一个民国味儿十足的艳滟派对呈现眼前。


文静不太喜欢今儿舞会,尤其有了江涵,鉴于颜、大姐,又不得不应酬一下。


小北邀安若柯跳舞,见来人,遂松开手介绍,“美智子,你们认识的,我媳妇儿。”苏沫颜自顾坐沙发上,燃一根烟,眼底闪过落寞,安若柯迎上去,“别提醒我,——才多久,美智子愈漂亮了。”


“哪——”


韩小欣穿身儿淡蓝色礼服,简单的抹胸,不繁杂却华贵,“应景儿说,合着姐姐越漂亮了。”长长的发盘在脑后,两侧有青丝落下,戴串耳环,脸上一如既往精致的妆,“怎没见佳琪、子寒?”


安若柯隐隐扫苏沫颜,“子寒病了。”顺势说:“佳琪陪着,我跟颜、文静闲没事儿来了。本来周伟健代佳琪来,也是忙,没空。”


小北拽她,“还要不要跳?”


安若柯点头,瞅角落里沙发,苏沫颜摆弄手指上戒指,遂叹口气。


文静跟苏沫颜同座,饮杯酒,迷糊糊酣眠,似乎红酒让人犯困,蜷缩宽柔的沙发里,问注意到韩小欣对小北神态?苏沫颜大眼睛甩她,“来招呼时见了,眼睛扫一圈儿,然后跟若柯说话,眼角有意无意瞄我。若柯说周伟健代佳琪来,眼睛亮也似发光。”


文静微垂着脸,冷冷说:“我宁可她来问我,直截了当骂她,说大姐恶心你来不及,人要分手满意了?——这事儿搁谁不别扭?换你你乐意?”


苏沫颜稍稍出神,想说的是,如果不在意,那定是假的,如果在意,难道仅仅因为小北对佳琪感情使绊儿?为什么见韩小欣会失神?想起初见,在佳琪酒店吃饭,小北身旁一抹影子,那影子深深印在脑海,娇柔妩媚,漂亮得让人妒忌。


文静拉苏沫颜胳臂,“哪是问佳琪来没,她合着问周伟健吧?”正说着,忽听隔壁骰盅骰声,几对男女玩行酒令,见文静望过来,邀一块儿玩,文静跟他们摇头,冲苏沫颜笑,“才不跟他们玩儿,俩大美女太便宜他们。”


苏沫颜笑,跟文静努嘴做个鬼脸,再不吱声。


留声机吱吱嘎嘎放李香兰《何日君再来》,曲子妖娆,唱得很受用,小北颤悠悠微闭眼,仿佛酥软,脚下意识跟安若柯足迹。


“还不说?”几个圈儿下来,安若柯已很不耐烦,讨厌幻影交错的场合,“帮你邀颜、文静,你告诉我周伟健跟美智子事儿。”猛地推开,“想反悔是怎么着?”


小北看她,“一支舞都没结束,不至于吧?”重牵手,“你在走神。”


“走你妹——”


周边儿人声嘈杂,安若柯看他眼睛在暗中发亮,一闪一闪,像灌木丛中动物的眼,惊诧这眼给自个儿感觉,又说:“我在想颜。”


“想她什么?”


“什么都想,想她待姐儿好。”略讥讽,“昨儿你睡人家了?”转而笑,“莫小北你真贱!再也找不到比你贱的贱人了。——凭什么睡她?你什么资格睡她?”掩着乞求,“放过佳琪,你只想跟颜重新一起,何必拉大姐遭罪?让美智子跟周伟健,你是想颜自责,还是当初大姐阻碍你你要报复?佳琪好幸苦,颜好幸苦。”


小北不作声,微转身不经意似的看苏沫颜,见她搁文静肩膀买醉,心疼立马被更复杂情绪掩盖,忍不住说:“她怎么跟你说,——我去抽烟。”


安若柯愣愣看他背影,见他穿过人群走出舞池,眼里满是迷惘,盯着看,又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小北待苏沫颜怪异,一定要姐儿几个爱情全无,然后衬托自个儿多么爱颜。这气氛压不过,到韩小欣身边扒拉头发,细细拈根,再复一根,待拈到六根却停了,思忖半秒,把发摊手掌上受着,手指生得灵敏,全送韩小欣眼前。


韩小欣粗粗点数目,对安若柯扬酒杯,“来一口么,——姐姐拿头发做什么?”


安若柯嗤儿地笑,“这可不是头发。”覆她耳畔,“这是佳琪,是文静,是我,子寒、颜、小暖。”搓麻花样儿六根捻一根,“即是这样,——还是佳琪、文静、我、子寒、颜和小暖。”


韩小欣见她长翘的睫毛笑得弯弯的眼,点点头,“羡慕姐姐们感情,可姐姐想跟我说什么?”自得意样子可爱,安若柯反瘆得慌,陪沙发上,“中国有句老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妹妹来中国这么久了可听过。”


韩小欣眼里浮现既冷又热颜色,平和声音,语气超然说:“姐姐话里有话,可不知道指的是我。本来我是愿意沉默,因为我断不会说跟周伟健事儿,那只能言语不清,现既然姐姐知道,也定知道谁指使,你何不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向安若柯浅浅笑,再起身,端酒杯走远了。


文静出去走廊,走廊是天鹅绒、丝绸、印花布交织构建的甬道,拐个弯儿,小北跟墙角燃一根烟。他蹲在色彩绚烂的壁纸下,身体团得小,走去拍他,抬起来悲邃忧伤的脸,文静虽厌他,此刻不免陷进去,“怎么了?”


小北颤颤喊一声,“是你。”


文静斜视他,在他身旁蹲下,“怎么一个人抽烟?”


“你不恨我?”小北答非所问,“你恨不恨我?”


“不恨,——恨。”


文静心里唏嘘,这个深爱过也痴爱过的男人,揉揉眼凑上来,“我有一个疑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用美智子下饵,想确定一件事儿。”似乎心不在焉,“我想起个笑话,——说两个人住店,晚间跳蚤横行,好容易挨到天光,一个说,好呀,又是一个,你吃得我舒服呀!另个说,你在跟跳蚤谈话,还是在捉虱?先前的说,两样都不是,两样又都是,我在自杀。后者问何解,人说,我捉到两个臭虫、一个跳蚤,捺死了,一点一点红,全是我自己的血,这不等于自杀?——你说好不好笑。”


文静知他闭着眼听自己说话,又说:“二手烟远比你现在吞云吐雾来得伤人,所以你除了自杀还在谋杀我。”这话微妙,小北听着变了脸,待回嘴儿,才发觉说:“你说的方鸿渐和赵辛楣对白。”歪一下嘴,“今儿怎么来派对?不是厌我么?”


“终于笑了!”


文静弯眉一挑,“若柯这叛徒,什么都倒出来,她还说什么?”


小北摇头,“不是你想象那样,——是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既然恨我,派对又怎会来?相反若柯跟你一样来问我周伟健跟美智子事儿,合着颜,这点你们姐儿几个随了。”现出少有追忆神色,“当初于你和颜之间举棋不定,不是我厚此薄彼,而是我两个都想要。”


文静擦拂眼睫,“小北你真贱。”


小北笑,“才被若柯骂,出来抽烟又叫你骂,还统一是贱,真服气了。”手指沿衣缝儿掏,“你想问什么确定一件事儿,什么事儿?”


“是你让美智子勾引周伟健?你造谣说跟佳琪有一腿,这话原是想告诉周伟健还是颜?是不是想颜重新回来你身边,你还爱她?美智子怎么办?就让她抢走大姐男人?还是像你说的,你两个都想要?”


“你这是一个疑问?”


小北笑眯眯望她,脸上是此番为何表情,手无意识摩挲,“如果告诉你说我是要颜回来我身边,但是我怕她对我再没感觉,从此来破坏你们姐儿几个感情,大家破罐子破摔,你信么?”


“得不到就毁掉?合着你意思……”


“是!”小北又笑了,仿佛施多大勇气,“你和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抉择哪个。直到去年有了美智子,我才觉着原来我还忘不掉她,就好像你不曾忘记我一样,——终究爱她多些。”


“那我算什么?”


文静抽噎终于变作哭声,尽管心里明镜儿似的,知他爱颜多过自己,但听亲口说又另番感觉,一大颗泪从眼里滚下来,“这么多年来我又算什么?——尝试把你忘记,说了多久就做了多久,可结果呢?跟江涵恋爱,竟一见你面就难过,非但没忘记,反一次次记忆犹新。今儿派对,我跟颜送大姐上飞机,本没打算来,可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真的爱过我,——哪怕一次。”清了清嗓子,“现我知道了,打心眼儿里明白。不过这样也好,你想她重回来,我也不阻碍了,如果你能把眼前烂摊子解决,——如果她还爱你。”


“还有——”文静按他探过来手,“我不承认我哭了,我的泪早在北苑一中流完了,在看见你和颜在草丛时候,在你对我说求原谅时候,在你无数次出现我身边时候,在你有美智子不够还要颜陪你***时候,我的泪,——就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