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茹心里就想不明白：刘红霞这个女孩子大脑是不是进水？她的爸爸是银行副行长，自己反对营业部实行责任制不就是反对行领导吗？这个女孩子真是太无知了，这可能与她受教育的程度有关吧。这一次营业部率先实行责任制，行长一再交待她：现在是银行的第一个转型期，引导要放在第一位，毕竟银行恢复几年来，一直是原地踏步走，现在要突然转变职工的思想还得有一个缓慢的过程。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人成才需要漫长的培养过程，不像树木要不了几年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就是这个理吧。

白茹又想到钱行长对她说的一句话：管钱先管人，制度要先行。她到营业部来工作很有信心，越复杂的地方越想去锻炼，没想到营业部确实是很复杂，心里总是捉摸不透这些人们成天在想什么？难道就不想想将来吗？

叶春丽见她沉思不语便说：“白主任，你不要想那么多。责任制度倒是定的不严，问题是新生事物一出现，人们开始总是难以接受。更何况女人有女人们的逻辑，她们认为：制度是制度，执行归执行，银行历年就是这样。这次营业部首次实行责任制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嗬嗬，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吗？你下去告诉营业部所有的人员，我白茹办事风格可不是说一套做的是另一套。”

叶春丽犹豫一会儿便离开了，其实还有些话她不能对她直说。现在营业部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信号在传递，说的是白茹从机关下来，无非是下基层锻炼两年熟悉业务而已，两年后回去提副行长。还有的说她和钱行长的关系不一般，这么年轻又是女人就受到提拔重用，在这个传统时代还是第一人，让人不可思议，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段征服了钱行长，让行长看重她是个人才。营业部历来就是产生行长的摇篮，除了上一届主任因为五十万案件撤职外，支行四位领导其中有三位到营业部担任过主任。她也是来锻炼回去走马上任。所以这次对营业部改革，也是顺从需要带个头罢了，更不会动真格。这几天他们都在谈论这些话题，因而大家心照不宣仍然一如既往。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有几个有思想头脑的人充分意识到这次不动真格才怪。为此事，钟书杰和刘红霞大吵一番还下了赌注。

钟书杰请求当出纳虽然是委曲他，但他说得也有道理：“在银行就必须掌握全部业务操作，这是安身立命之本。所以我什么都想学，银行的出纳业务、结算业务、联行业务、信贷业务样样都要精通。”他突然要去出纳柜数钱却是让人不可思议，没有人愿意数钱，那又破又脏并且充满着细菌的钞票总是让人想起来就厌恶，特别是一个男孩子，硬要去数钱，真的让营业室的女人们笑了好长时间。

刘红霞第一个数落他：“你真糊涂，蠢猪一个。别人巴不得稳坐结算柜争着当会计，你却要去当出纳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振振有词地对叶春丽说：“叶主管，越是别人不想去的地方我就越想去。”他告诉刘红霞：“数钱有什么不好，它也是一门技术，练好了将来参加比赛，说不定捧个状元回来呢。”而事实上他想和肖想想坐在一起加深感情培养。

叶春丽根本就不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女色也。刚好，刘红霞死活不想当出纳，叶春丽就干脆把他和她两人进行对调。

刘红霞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又和钟书杰不在一个柜，因为自己一时的好恶让他有了接近肖想想的机会，心里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难过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能对任何人讲，她心里真是后悔极了。

爱情这玩意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人一旦认定目标就会一往无前。刘红霞就是看重钟书杰有文凭有才气，虽说是个不起眼的中专生，但在银行里也是高学历的一个。再说他人长得俊秀，带着一幅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典型一个白面书生。他第一次走进营业室的门时，刘红霞心里就有非他不嫁的感觉，那段时间兴奋溢于言表。她觉得这是老天安排给她的另一半，因而平时的她有意无意地和他多说话，对他讲银行的好多事。后来钟书杰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潜质，更是让她认为他不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正是他的这些内涵和外表深深地打动她的芳心，她几乎就认定他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可是这个死驴子对她的热心无动于衷，这让她又气又恼。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刘红霞从小就养成霸气的性格，两个弟妹总是一味地服从她，她想得到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对钟书杰也是一样。她要对爸爸讲明这件事，让爸爸来为她做主。想到此她得意地笑了，自言自语起来：“看把你美的，我能给予你的肖想想不能给，她发誓自己不能输给肖想想。”

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钟书杰一来就看上貌如天仙的肖想想，有意无意总往她身边靠，这让刘红霞很不好想。有几次她想找他谈谈，无奈一个女孩家怎能说出口，更何况在这个及其封闭的时代，男女走路就不敢走在一起，怕引起别人说闲话，谈情说爱就更加地下化。她再胆大也不至于去找钟书杰主动示爱，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啊？因而好长一段时间，她变得不可理喻，经常和顾客吵嘴，见人就如同见鬼似的横眉冷对，搞得营业室的人莫名其妙，以为她吃错药。本来她和肖想想是最要好的朋友，为此事她们成敌人，见面就瞪眼，说话就抬杠，肖想想硬是想不通自己哪方面得罪了这位行长千斤。

肖想想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根本就没看出来刘红霞在吃她的醋。陈芝最精明一眼就看出端倪悄悄地告诉了她。一次下班后她故意走在刘红霞身边理直气壮地说：“刘红霞，你给我听清楚，追我肖想想的男孩子多得数不清，包括钟书杰，我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这一点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吧。”

刘红霞听肖想想如此大声嚷嚷，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你小声点，怕别人听不到哇。”

“喂——喂——”肖想想就喜欢恶作剧，刘红霞越是要她小声点，她反而扯开嗓子，吓得刘红霞赶紧用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我不生你气了，还不行吗？”

肖想想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才恢复正常：“这才差不多。”她是个心里装不住任何东西的女孩，特别恨别人对她的误解，有什么事都当面说开。经她这么一说，刘红霞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她们又走到一起有说有笑。

王丽娜早已发现叶春丽对钟书杰的欣赏态度，激起了她心中的不满。她是全行唯一的技术能手，理应受到重用。现在她如此看重他，心里真不是滋味。她一直盼望着叶春丽提拔为内勤主任，那主管会计非她莫属，更主要的是她又怕钟书杰在业务技术上超过她，取代她在领导心中的位置，心中也无比紧张。

钟书杰不是那种有野心的男孩，只要他认定的理就没错，只要他想做的事就能做得更好，多少次就是这样。

“这个男孩子做事果断，看事明朗，又受过良好的教育，平时总在库房里读书，不像她们看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唉——”这一声叹息总在王丽娜心中呼出来。

王丽娜一直在心里捉摸这件事：叶春丽看重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心里总存奢望自己将来成为叶春丽的接班人。这次责任制落实，她一改往日的态度不再发表意见。自从来了钟书杰让她看到自己的好多不足，要想进步就必须加强各方面的提高。好在钟书杰是个男的又是中专生，现在中专生吃香，要是营业室有哪一个女人提拔起来她还真敢到行长那里去论理。在比赛时她了解不少信息，好多银行技术能手都提拔起来，唯独她如同玻璃瓶的苍蝇——看不到光明。她是军嫂，一个人带着孩子，平时散漫惯了，领导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却年年把她评为先进工作者、省行红旗能手，有这么好的基础作奠基，她对提干越来越在心里盼望着，希望有一天种子能发芽。这次实行责任制，她要转变态度，不想再以能手自傲，只要自己思想进步就行了。她突然明白这一点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明白这么晚呢？再说还有刘红霞在前面抵挡着呢，她又是副行长的千斤，有她爸撑腰，白茹还真不敢把她怎么样，到时看谁下不了台。

钟书杰每天要帮助肖想想做大量的工作，虽说他是复核，但好多出纳应做的事他都大包大揽。有时肖想想把钱箱扔给她就溜得无影无踪，现金收收付付全由他一个代办，累点也觉得心里舒服，每天和自己喜欢的美人面对面上班，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这叫秀色可餐。为此事叶春丽批评过几次，好在库款也没有出现差错，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一年多来，他的帮忙并没有听到肖想想有什么感激的话语，两人关系也没有发生变化。肖想想还是和平常一样，不满意时对他出言不逊，高兴时熊猫长熊猫短从来不喊他真名。他也乐意并在营业部申明只允许肖想想一人这么叫她，其他的人谁叫他就跟谁猴急，有时肖想想不在场就说：“喊我熊猫的人将来是我媳妇。”别人听后再也不敢这样叫他，谁愿意让他白占便宜呢？于是“国宝熊猫”就成肖想想叫他的专利名字。当然对他的大名肖想想已经编排一番，他刚来到营业部报道时，这些女人们齐整整地将他围了起来，因为营业室自建立以来就没有一个男人，清一色的女人们集在一起，除了搬弄是非吵架而外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法，突然来了一个白面书生，这些女人们心中变得想入非非起来。虽然她们表面上不敢造次，但心里想些什么谁能说清楚呢？有钟书杰就有了欢笑，她们总是拿他说事。肖想想是最喜欢出风头的，编排别人也是她的强项，当时她就扯开嗓门说：“你爸爸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叫什么钟书杰，干脆叫钟书记得了，他老人家八成是想等你长大后当大队的书记，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就是给我起名叫钟书记哩，我后来改了一个字。”钟书杰说完话才把眼光定格在肖想想身上，被她的美貌彻底吸引，不禁在心中感叹：好美的女孩啊！一张瓜子型的脸上张着一双大而黑的眼睛，红彤彤的脸蛋上一对甜甜的酒窝衬着显得人更加甜润，还要那弯弯的眉毛如同笔画出来一般是那么真切，那樱桃小嘴棱廓分明，总之看到哪儿心里就舒畅，除眼睛外像极了林黛玉，却没有林妹妹那种弱不禁风的病态，而是一个健康、阳光的女孩。“啊，我心中的林妹妹！”他就这样在心中呼喊起来。

钟书杰一直盯着自己看，肖想想也没不好意思，早就习以为常。“喂，喂，我说的对吗？看看你这呆头呆脑的长相能当书记吗？得了，我们以后就喊书记，让你过足干瘾。”肖想想说完拍着手大笑了起来。

其她女人们听着觉得有趣也跟着笑起来。

就这样，钟书杰在营业室被直接叫名：书记。

肖想想最近有了男朋友，她一直很保密。这个公安局长的女儿，有着好多女孩子没有的优势，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家庭环境也是一等的好，一直很有优越感，是不是的人她哪会放在心上。而这些钟书杰根本无法了解清楚也看不出来，他的心就被她的美深深地吸引，并开始挖空心思讨她好感，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出优秀的姿态，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来吸引她的注意，引起她的赞赏。

刘红霞心里万分嫉妒肖想想，虽然她不知道钟书杰的心思，但她也感到肖想想是她追求钟书杰最大的障碍。有时她又很自信，论条件自己比她要强得多，她爸爸是行长，一句话就能决定钟书杰的命运，任他姓钟的多清高也无忌于事，只要她平时多加留心也没有什么大碍。当然，她也意识到钟书杰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不过，她相信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到时就不相信你钟书杰分不清长短。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有了一缕阳光，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性格的缺陷，也不会想到“性格决定命运”这句充满人生哲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