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看着他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摆了摆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都跟这些弱智走在一起。唉，我也可能变成弱智了，要不是自己文化水平差，我也要去考一考。”罗汉是个直肠子，说话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过他看人特别准，他就看着林志超不是个正经货，心里总有一股花花肠子，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有一种冷风拂面的感觉。

贺丹妮、夏逸杰、陈芝三人读中专走后，县支行给营业部安排来三名刚毕业的学生，其中两位女孩长得一模一样，一米五九的高个，亭亭玉立，胖乎乎的脸蛋，一双炯炯有神的漂亮眼睛，两人扎着一模一样的马尾辫，唯一能区别她们的是那张小嘴厚薄之分。白茹高兴得连他们的名字经常喊颠倒，闹了几起笑话。

白茹高兴的不无道理。营业部连续输入新鲜血液，能去学习的就去学习，调进来的又是经过专业学校训练的，基本功又扎实，无论从哪方面都能发挥专长，独挡一面。他们是业务能手，有理论水平，不像刘红霞、肖想想自己错了还不知知道怎么做错的，出了事故还说自己做的没错，无知不仅害别人更是害自己。白茹打听这次调来的三个人均是一等一的人才，在岗位任何一方就能把握一方平安，白茹对他们充满信心。

三个月见习期一到，白茹就作了如下安排：省中专毕业李子君担任联行业务复核；职高生向红梅在结算柜任会计；另一职中毕业生杨凡当出纳员。别看这个杨凡，小小的个头还像个孩子样，说话做事很有分寸。最让人看得眼花瞭乱的是他飞快的点钞技术，如同点钞机一样，一把钞票在他手中飞过，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叶春丽看后得意地说：“傻小子还真有一手的，以后出纳点钞比赛我们可不愁没人了。”听叶春丽这样叫他，从此以后大家就叫他——傻小子。

白茹对这样安排很满意。李子君在联行柜上把关，任何一笔业务往来的来龙去脉都能看清楚，这关口把住了，就不会再出现五十万元那样的案件。向红梅担任结算柜会计，更出奇的是，她记的帐让人简直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人的手，没亲眼所见还以为是打字机打印的，还有她的算盘打得飞快，那巴掌大的一把小小的算盘，在她的手中十个手指就那么拨弄几下，十二位数的计算结果就出来了。营业部所有的人大开了眼界，亲眼目睹了什么是心算加珠算，这一下把营业部所有的人看呆了。

白茹兴奋得高声喊了起来：“哈哈，这就是我要的人才。”从来没有过的自信一下子在她心里膨胀起来，高悬的心从此落到了实处。以后业务技术比赛也不用担心了，只待机会到来捧回冠军无疑，扬眉吐气。出纳方面她也作了调整，杨凡在岗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这个小伙子稳重、过细，有责任心，又是点钞能手。白茹做梦没有想到这次进来的三名学生娃一个个都是拔尖的人材。

刘红霞经过一次考试的失利心里总有些不平衡，有时她真恨白茹给她希望又将她赶进无望之门，心里总有一种阴阴的恶意。难怪爸爸一直不看好白茹，她并没有人们说的那样公正无私，而是心术不正。正像林志超对她讲的那样：这一次不仅出足了自己的洋相，也出了爸爸的洋相，好阴险的白茹。当初自己怎么那么相信她，相信了她的鬼话。有时她又想白茹给她补课时那种专注与投入，耽误了她那么多休息时间，觉得她没有那么坏的心肠。林志超说“最毒妇人心”，难道白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安的什么心啊？干吗要和我过不去呢？她就不怕我爸爸有一天当行长让她下台吗？想着心思，变得迷迷糊糊，一笔业务办了十分钟还未办完，完全一个傻样。

“喂，怎么啦？又在想什么呢？我说你活得累不累啊？就那个破考试，把你折腾的不像个人样，你还是刘红霞吗？”和她在联行一个柜的李子君责备她才回过神来，“哦，顾客又在推是吗？”

“不是顾客在推而是我在推。我说呀，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拼一拼拿出勇气来明年再考。”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次跌倒了不能说明什么，关键的是看自己有没有再站起来的决心。红霞姐，我说句心里话，明年再考，你不仅是给自己争气，也是给你爸爸争气哟。”

“就是，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我担心要是再考不上就更丢人了。”

“不会的，有我呢，包在我身上，我全力支持你，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我当你的顾问老师。”

“真的吗？”刘红霞十分相信李子君的能力，她的心一下子热乎起来。她内心就是佩服有学业的人，像那个该死的钟书杰，在她心中总有一席之地，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她在心里发誓：明年一定要考上，再不考上誓不为人。

刘红霞开始复习准备，有李子君的讲解好多难题才明白过来。一时间她和李子形影不离，晚上守金库两人也调在了一起。

白茹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她告诉李子君一定要全力辅导刘红霞复习，争取明年一定考上。因为她已经不起再一次打击，还有刘行长的面子也放不下来。

李子君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她就不相信有自己辅导刘红霞考不上中专。

向红梅、杨凡成了地区中心支行的名人。她们一连参加了四次比赛，全能冠军，个人单项冠军，名列前茅，为支行仍至全地区中心支行争得了荣誉。这一次参加全国业务技术比赛又创辉煌，一举夺魁，三级行决定给他们嘉奖，颁奖奖金，另外晋升两级工资。

一时间，他们俩的事迹见诸报刊，身价提高百倍，不仅在支行出了名，而且全省也出了名，大伙儿都知道封江县银行营业部有一对金童玉女特别了不起。

营业部所有的人都在啧啧称赞向红梅的技术时，就只有王丽娜心里不是滋味。自那次比赛失利归来，她的心如同刀割一样难受。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是稳操胜券，每一次比赛至少也要拿个人单项第三名回来。最精彩的是第一次参加全省银行系统比赛，她一下子将全能冠军囊括一人之手，为地区中心支行争得了荣誉，她的名声在全行无人不晓。从此每次比赛她都能拿第一、二或第三名，没有失利过，这样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但从来没有奖金还晋升几级工资，捧回来的大多是红红的本本，再就是物品之类也没在什么用处。向红梅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名利双收，她的运气比自己出奇的好，谁叫自己没赶上好时代呢？王丽娜想到这些心里一阵难受。自上次比赛失利后，她心里的那种失意让她难过了好长时间。她没想到社会发展得这么快，时代变化得这么快，科学技术更是日新月异，连珠算技术也是突飞猛进，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她就被淘汰了。自古一代新人换旧人，她真的感到自己是不行了。这几年没有追求进步，一味地沉静在以往的荣誉之中，殊不知新的东西层出不穷，不学习就会被时代的洪流所冲击，从前自学的一点东西已远远不能适应社会发展变革的需要，想到此她觉得自己是落伍了。不过，她总有一张王牌藏在心中，自己曾经为整个地区银行争得了殊荣，自己业务技术能手的称号是不会变的，任何时候行领导不会把她怎么样，这一点她是信心实足。再说她还是军嫂，有部队为她撑腰。在比赛期间她是背着娃娃带着保姆参战的，为此办公室主任为她写了一篇文章轰动一时，全省银行系统都知道有个背着娃娃上赛场的妈妈。那时她红极一时，那种红的感觉真棒，让她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上人，平时走路昂起头挺起胸。可现在，自己一落千丈，成了被冷落的对象。比赛一次失利好像你就不是人了，人人不会记得你当初的荣誉，只记得你现在的成败，这做人真是没有什么意思。她经常伤感到如此地步，可是又不能对任何人倾诉。丈夫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部队，三年才回来一次，她心里的苦能对谁说呢？几次她想找白茹说说，无奈看她那忙碌劲，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再说她到营业部当主任的第一次比赛没有为她争回荣誉回，她也没面子，八成心里还在记恨自己。她在心里说：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人无一世好，花无百日红，走着瞧。你们得意总有失意的时候，我今天的苦就是你们明天的痛。从此她对向红梅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敌意。

不过，向红梅替代刘红霞和她在一个柜组，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差错。为此，她担任复核很轻松，在心中不得不承认向红梅是个人才。尽管如此，她总是对她冷冰冰的，向红梅一口一个“王姨”甜甜地叫着，也没有唤起她的半点热心。

白茹对内勤人员的调整心里很满意，各个要害位置都安排了可靠的人员。她深信无疑，营业室的内控搞好了，案件的发生就降为零，她的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不过她时刻告诫自己，任何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天，王丽娜说话怪怪的，刚把人员安排到位，她就吵着要和李子君在一个班。白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换岗的原因，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白茹了解她的心思，给她做了一番工作。营业部的人手确实有些紧张，其它岗位的人也只能做他们现有的事，答应她一个月后再进行微调。王丽娜当即申请休息探亲假，白茹只好答应。这两地分居的日子别人没有体会，她可是体会到了。想想王丽娜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平时对她很照顾，买米、买煤都安排信贷员去帮忙。王丽娜也知道白茹来当主任后才有如此照顾，因而在工作中她尽量克服困难，一改往日散漫的性格，能坚守岗位不再溜号，也不给白茹找什么麻烦。可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想忍了，她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让她远离烦恼，她实在是闭得快发疯了。

白茹见她如此急着要走也只好放行。任何事情她总是抱着一颗热情的心去做，她安排林志超帮助买火车票，亲自送王丽娜她们母子上车，把王丽娜感动得心里酸酸的。

火车开动时，白茹追着火车边跑边大声叮嘱：“注意安全，到了一定要打电话回来啊。”

火车开出很远，王丽娜还看见白茹站在原地挥动着手，她的眼泪真的流出来了。她有些后悔在营业部人手不够时请探亲假，给白茹出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