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凤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7
|本章字节:10226字
“你醉了陶楚呢?”
“她也醉了。”
“哼,都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吴桐不知该怎样证明自己和陶楚没越轨,一急,又有了解手的要求,他强忍着,恼恨却上来了,他瞪着王梅问:“你昨晚为啥不赴约,让我干等,嗯?!”
王梅说:“我办完事就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以为你已离开陶楚的家了,就给你家里打电话……”
“什么?你给我家打电话了?”吴桐一惊。
“打了。”
“你?”
“怎么,打电话不行吗?”
吴桐咽咽唾沫。
“你老婆说你还没回家,说不知道你到哪去了,问我知不知道,我只能实话实说。”王梅说。
“你没说你是谁?”吴桐问。
“没说。”
“为什么不说?”
“有这个必要吗?”王梅反问。
“你讲没讲咱老同学聚会?”吴桐问。
“不等我说,你老婆把电话扣了,我想她会打电话找你,没接到?”王梅说。
吴桐顾不上回答,赶紧掏出手机查看显示,发现上面有王梅的电话和自家的电话,不由暗暗叫苦,想自己醉得厉害,振铃一概没听见,双樱肯定要往歪处想,这遭是解释不清了,吴桐沮丧丧万分。
王梅不肯罢休,说:“不承认没有用,你一直对陶楚有意思,有了这机会还能放过?”
“就是放过了!。”吴桐生硬地说。他又想起那句:“猫守着鱼头睡不着觉”的话,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和陶楚搂抱在一起咋就没往下进行呢?
“那你是世界少找的好男人喽。”王梅挖苦说。
“我是不是好男人是一回事,和陶楚搞没搞是一回事,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清白的。”
王梅哼了声。
“你不相信?”
“男人哪个不是说的呱呱,尿的哗哗。人说在大街上随便抓个男人去审,肯定能审出嫖妓。”王梅说。
“我就没嫖过妓。”
“没有?”
“就是没有。”吴桐斩钉截铁。
王梅撇嘴一笑,说:“现在最不能相信的是男人的纯洁,特别像你们这类的男人。”
“啥叫我们这类的男人?”
“有点小地位呀,有点小经济呵,有点小体格呵,这是本钱呵。”王梅拖着长腔说。
“男人就没个好的?”吴桐又想起那句流传甚广的话。
“差不多。”
“也包括你老公?”吴桐冲口而出。
王梅脸色陡变,腔也变:“问题是被老婆抓了现行的不是我老公,而是你吴桐。”
“我不会承认的。”吴桐说。
“不承认?现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耍流氓,玩弄女同学,不承认也无济于事。”
吴桐惊愕,终是明白为什么人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原来这事已经传开,不用说是王梅传播的。他心里恨恨的。
“你……”
王梅不再接他的荐,把身子坐正,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刚才与何总研究了一下,你的工作要变一变了。”
吴桐看着王梅。
“你来公司晚,对许多事情不了解,现在你集中一段时间做调研,为能集中精力,改制方面的工作你就不要过问了,我一总抓起来。”
“是对我的处分?”吴桐定定看着王梅问。
“不是。是公司对你的关心。”王梅说。
吴桐霍地站起身。
“吴桐你要干什么?”王梅惊讶地问。
“去厕所。”吴桐往门口走。
“茅坑的石头。”王梅望着他的后背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吴桐万念俱灰,懊恼不已,尽管他不以为“同学聚会”是王梅导演出来的,但她居心不良给双樱“点眼药”是肯定的,不然她没必要往家里打电话。还有,王梅(包括何总?)借这件事整他也是肯定的。什么不了解情况,什么调研,纯是鬼话。他想自己是不会顶着“流氓”名声去调什么研,那是“光着身子推磨——转着圈丢人”,他不干。
让吴桐最耽心的是双樱。他知道这场事端对她最具颠覆性。他想想给双樱打了手机。铃响了几声哑,他知道是双樱不接电话。
怔愣了一会他又给小汪打电话,告诉他从今往后不要接送。他不是怪罪小汪,而是想在自己洗清冤屈之前,回避所有的人,包括小汪。
82
他延迟下班,只为避开众人。机关五点半下班,也没有下了班就走的,一般都拖到六点才离开,吴桐也是这样,今天他七点走出大楼,时已人去楼空。
夜色降临。街上行人如织。融入其中,吴桐不自主吁出一口气,一直紧崩的心弦有所松驰,他想起许点点说的“淹没感”,此时此刻,他有了真切的体味,希望自己能一直与身边的陌生人为伍,结伴而行,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永远。
现实同样不会成为梦幻。没有人能无限制地走下去,到了自家楼下,刚松驰的心又开始收紧。
屋里黑着灯,当是双樱带孩子回了娘家,这是近来常有的事,吴桐并没多想,开了灯便要往岳母家挂电话。可没拨完号手一下子僵住,他看见电话旁边有一张留言纸,上写:我和萌萌不回来了,改日按协议办。
协议?什么协议?吴桐脑子转了好几转,方明白协议就是离婚。也明白双樱知道了自己的事。
吴桐怒不可遏,砸夯似地将耳机摔在电话上。电话像被砸疼了叫起来。
他不接电话。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再就是眼盯着天花板出神。
白天他愁肠百结,一“结”便是不知该怎样向双樱交待。自从合好,双樱对他过问少了。可他仍管束着自己,应酬一完就往家里赶,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发生。这次发生了,而且知道是在女同学家,想双樱不会装聋作哑,会讨个说法。关于男人晚归的说法,有毕可超语录为鉴:一点回家想一个理由,两点回家想两个理由,三点回家不用想理由。自己是一夜未归,恐怕说一万个理由也无济于事,只有如实道出自己的不白之冤,鉴于自己的一贯表现和“不行了”的事实,想双樱也不至于真的相信自己和陶楚真有事。他断未有想到的是她连自己的解释都不想听一听,判人死刑连个缓期都不给。他头一次从“品性”上反观双樱,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自私,自私使她太爱惜自己的羽毛。这样的人是不能共患难的。她要离,就离。他想。
电话铃又响,一响不停,大有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吴桐拗不过去接,是毕可超,张口先问句老婆在不?他说不。毕劈头盖脸一阵吆,问怎么一天不接电话,手机也关。不等他说话,紧接又说你的事我听说了,一听说就给你打电话,怕你想不开。吴桐心往下一沉,想老毕咋也知道了,真他妈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毕可超说真是好人不能做坏事,一做就被抓。像我是惯犯,可一次也没出事,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吴桐听了十分恼火,觉得毕可超有幸灾乐祸的成份。他吼声老毕你少摆活,你干你的,我可什么也没干。毕可超说我为什么急着找你?我知道你那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摊上这事不知要惶惶到哪里去。你听我说,不要当回事,男人拈点小花小草不算个什么事,但你得会。吴桐早忍无可忍,说老毕你给我听着,你那套臭理论在我身上不起作用。毕可超叹了口气,说吴桐你怎么老不明白,干与不干都在其次,关键是……对了,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我好好开导开导你这个小朋友,别一个人在家闷出病来。吴桐说我不去,我要睡,说完挂了电话。
他意识到自己对老毕的态度过于生硬,还想到老毕也处于非常时期,满脑子官司还想着自己也难得,要不就出去聊聊,一起排解排解?正欲抓电话,电话铃响起,想是毕可超又打来,接起一听是双桃。心里打个愣怔,今天也想过给双桃打个电话,问问汇款收到没有,但终是没打。双桃说哥我一听说你出事就打电话,把手指头都按肿了。吴桐在心里连呼糟糕,想她在千里之外怎么也知道这事了。答案从双桃嘴里道出,说我姐给我打电话了,在电话上我批评了她,让她正确处理……吴桐打断说双桃你听我讲,我什么事也没干,我是冤枉的。
双桃说哥你一定不要有太大压力,要挺住,我对姐说,男人有这种事,只要不是成性,不是不可以谅解,我姐一时想不开,需要有个过程,你也得理解。吴桐心里堵得要命,可也知道在电话里无法向双桃解释得清楚,转问汇款收没收到。双桃说收到了,谢谢哥。吴桐说我本想过去帮你处理处理,现在是去不了了,你自己争取把事情处理好。双桃嗯嗯着答应。吴桐又问现在情况怎样,双桃说宾馆还是不放人,拿合同说事,我今天给好好学校的领导反应了情况,他们很重视,说立刻派人去南莞处理。吴桐说学校出面就好解决了。双桃“嗯”了声,又说哥你一定听我的,和姐的事等我回去再说,不要莽撞行事。吴桐勉强答应。
放下电话吴桐全身无力,又回到沙发躺下,心情愈发糟糕,想干屎真的抹到身上去了,一个毕可超,一个双桃,都相信自己是做了那档子事。这是两个最了解自己的人,连他们都这样,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他摸摸索索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下开键,嘴里发狠嚷:谁想打电话只管打吧,问我就说干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冷静下来,心隐隐作疼起来,疼感使他回到现实,现实残酷,然而却必须面对。我完了,彻底完了,“完了”是对自己的今后进行“评估”得出的结论。自己是无法在泰达立足了。原本就要到手的东西,年薪啦,股份啦,房子啦等等,都泡汤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说起来可笑之极,何王之争到现在尚未见出胜负,自己却早早出局了。就像夜空一划而过的流星。
吴桐冷丁想起星小姐,又由星小姐想起向她索取的那支烟,立刻有了吸烟的念头,不,是欲望,而且就要吸这支“毒”烟。从前不理解,现在才理解为什么许多人心甘情愿用毒品麻醉自己,那是不能自拔,比方自己,此时此刻真的什么也不顾及了,就是上瘾,瘾死,他也不在乎。
他像弹簧从沙发上跳起,直奔他存烟的地方,把烟取到手,又找到打火机点上,后便躺回
到沙发,一口接一口吸起来。不知是久未吸烟的缘故,还是烟中毒品作崇,他觉得烟很香,香得入心入骨,待把一支烟吸完,人整个就兴奋起来,睡意全无。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心便不安分起来,心猿意马,觉得一个人在家里犯闷不如干点什么,已经是“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了,还在乎什么呢?去他妈那个呱达呱。
他就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门。
他永远不会弄清自己为什么不去别处而单单去了“水世界”。并执意要找那个可怜兮兮的瘦小的67号小姐。
他像一个老道的嫖客,目的明确,程序规范,先洗浴、桑拿、搓背,后来到休息大厅,当服务小姐询问是休息还是按摩,他理直气壮:67号在吗?服务小姐说我去问一下。他的心理溃败就始于服务小姐离开那一刻,他清楚只要服务小姐回复67号在,事情便进入另一个程序,想退也难了(上回临阵退却这一回断不可以)可以说他是在极度紧张的心理状态下等待着,没过多久,服务小姐回来了,说声对不起,67号在“钟上”(正“工作”),是等她“下钟”还是另换一个?他想都没想回句“再说”。“再说”意味着放弃,放弃使他收紧的心得以放松,如同奔跑到悬崖前在掉下去的那一刻收住了脚。
当从“水世界”里出来站在当街,他又对自己的“逃离”行为感到疑惑,甚至有些鄙夷。想到星小姐那天不无讥讽地叫他“好吴哥”,这一刻,“好吴哥”让自己都感到讨嫌。
83
一上班,王前进就撞进吴桐办公室,张口就说老同学我不打招呼就来了,不打搅吧?吴桐从心里不愿这时候见到他,可已经来了总不能推出门去,就说你坐吧,我也正要找你。王前进说我想到了。又问你先说还是我先说?吴桐稍稍一想,说你先说吧。王前进说昨天下午王梅召见我,说了你被停职的事,停职还包括公司改制领导小组副组长和改制办公室主任两项,这样今后评估方面的事情要直接问她,问我有问题没有。我说有问题,就是评估工作已进行过半,希望能先付一半费用。她问合同不是定的完成后一并付吗?我说是,可当初这么签是因为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我的老同学,双方都觉得放心,可现在的情况变化了。王梅说你老同学现在不管事了,你要是觉得对别人不放心,可以终止合同。我说可以,那必须付给我们全额服务费和相当于两倍服务费的赔偿金。听到这儿吴桐打断说:合同上没有赔款的条款呵。王前进说我知道,王梅也提出,我说这一条是和吴总达成的口头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