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36
|本章字节:8698字
醒来的时候是午夜时分了,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哭醒了,还是在哭泣中睡去了,醒过来的时候贝菲和方非尽两个人的头正在她头顶上拼成一个一百八十度角,她睁眼的时候,两个人长吐出的一口气把她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贝菲眼睛瞪得老大,差点就连隐形眼镜都要掉出来了,在她和方非尽之间审视良久后眯起眼问道:“方老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昨天晚上对晚晚姐做了什么……”
方非尽被她一句话差点噎住,半晌后悻悻答道:“先奸后杀,连你也要杀人灭口,你信不信?”
贝菲吐了吐舌头,从床上跳起来,叫着“我去帮你们倒水”就飞也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方非尽无奈地看着她,低声笑道:“晚晚,你要我怎么办呢?”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回去呢?”
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方非尽帮她把枕头竖起来让她靠在上面:“晚晚,你不要这么固执,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苏晚只是温和地笑着,那眼神很温和,好像是一个大姐姐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弟弟那样。方非尽绝望地低下头去,将头埋在她怀里:“晚晚,我真羡慕那个死了的人,真的,我羡慕他。我羡慕他,要是你对我的心能有你对他的十分之一,让我现在死了我也愿意。”
他埋着头沉默了半天,想了想又说道:“不对——我不愿意死,我死了你怎么办?要是你用对他十分之一的心来对我,我就更不愿意死了,我要好好地活着。”
“我恨他,对,我恨他,你这么爱他,他却留下你一个人。”
“我恨他,晚晚,我恨他。”
他孩子气地重复着这句话。
苏晚苦笑道:“非尽,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然也对不起你的救命之恩你说是不是?”
方非尽抬起头来,瘪了瘪嘴,脸上怏怏的,又带点赌气的神色:“苏晚,我的心就算是金刚钻打的,迟早也要被你给敲碎了!”
苏晚笑了笑,伸出两只手比了一个心脏的大小:“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么大一颗钻石,得多少钱啊?”
方非尽嗤地笑出声来,学着葛优的口吻贫嘴道:“我说怎么着也得个百八十亿吧,那还是不带加工打磨的!”
他心中有万千的疑问,想知道她和那个幸运儿的过去,可是苏晚这段时间状态极不稳定,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捧着热水杯,嘴唇慢慢地从乌紫转为淡红,心却一点也放不下来——按照医生的说法,她是不能受太大的刺激的,嘴唇发紫便是晕厥或休克的前兆,导火索是情绪波动太大——五年前她突然倒下去,医生说是悲伤过度,郁结于心,那现在呢?情绪波动太大,她最近是怎么了?
方非尽努力地思索着,好像从苏晚休完年假回来,很多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看来……他不能马上跟家里老爷子回去了,无论如何他也得多在婺城呆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何去何从。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看看能不能请假去送你,要是请不到假,就提前请你吃饭,嗯?”苏晚若无其事地问道,方非尽脸色变了变,又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姐姐说要来看我,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劝劝爸爸,和姐姐一起回去,可能还要些日子吧。”
苏晚吃了药之后睡下,方非尽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贝菲送他出来,临下楼前贝菲有些犹豫地问道:“老大,晚晚姐最近这是怎么了,我总觉得她好像有点魂不守舍似的。”
方非尽苦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也觉出苏晚的不对劲来了,可是不对劲在哪里,又说不太出来,贝菲又问:“老大,你可要加把劲,小心晚晚姐被人抢走了!”
“你知道些什么吗?”方非尽听着这话有些奇怪,贝菲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谄媚笑道:“凌总这几天也跟我打听晚晚姐的事情哦~那种经验老道的花花公子,你也知道的,防火防盗防凌少嘛!”
“胡说八道!”方非尽好笑道:“凌师兄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吧。”贝菲嘀咕了一句“不是才好,”方非尽挥挥手让她进去,下楼拐弯的时候才觉出不对劲来——凌千帆何必这么迂回地向贝菲打听?他出来取了车发动起来的时候,终于察觉出这不对劲在哪里——后视镜里,骄阳小区林荫道的最深处,赫然是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
深更半夜的,顾锋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一颗心陡然慌乱无措,不晓得在银河那边,顾锋寒究竟和苏晚,是怎样一番情状?不然凌千帆决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委婉规劝,更不会从贝菲那里套话……
初冬已有些寒意,他手心却冒出涔涔的汗,他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在前一个岔路口掉转车头往回开,在顾锋寒车边停下,缓缓地摇下车窗。
月色撩人,一束浅淡的白散下来,顾锋寒一手架在车窗上,正在给自己点雪茄,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咖啡味道,“顾总真有闲情逸致,这个时间还没休息,莫非顾总在这里发掘了什么商机,觉得骄阳小区和宁江科技园一样,大有发展前景?”
方非尽话中的讥讽之意再明白不过,顾锋寒夹着雪茄的手骨节分明,似是很不屑地对方非尽投过一瞥,淡淡道:“有没有投资价值,要看是谁来投资了。不识货的人,看到金子也当是废铁;点石成金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
方非尽按着车窗恨不得直接揍他一顿算了,偏偏现在家里老爷子有求与他,他偶尔说两句气话也就罢了,眼下还真是得罪不起这位冷面少爷,想想他心里便觉得窝火,冷言道:“婺城天寒地湿,更深露重,顾总好好保重。”
顾锋寒扯扯嘴角道:“方总在婺城呆了五年吧,我在婺城读的大学,四年,早习惯了,方总慢慢赏月,失陪了。”他摇上车窗倏地发动跑车,在月色下划出一道闪亮的黄影,留下方非尽一个人愕然不止——顾锋寒也是在婺城读的大学?他猛地记起些什么,顾不得还是在半夜,一个电话把凌千帆从睡梦中拉起来,响了好久才听到凌千帆不耐烦的声音:“他妈的方非尽你半夜发骚啊!”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没打断你什么好事吧?”
那边传来一声低骂,过了几秒钟凌千帆心情已转换过来,语气平和许多:“最近失眠,没心情,好不容易睡着,什么事儿啊?”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那个挂名表弟,就是顾锋寒,他在去宾大之前,在国内读的什么学校?”
“婺城财经大学,怎么了?”
方非尽松了一口气,苏晚是婺城大学的,按道理没什么交集才对,他迟疑片刻又问道:“哪一级的?”
凌千帆打了个哈欠道:“不记得了,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想问什么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才清醒了一点,生恐顾家昔年的事情被方非尽探查出来,惊疑地问:“方非尽,你小子可不是要给我玩什么花样吧?”
方非尽连忙道:“没事没事,我问问,问问也不行啊?没事了,你睡吧!”
凌千帆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挂断了,凌千帆在床上摸开灯,低咒了方非尽两句之后掀开厚厚的窗帘往外看,正看到心湖苑的大门处远远的开进来一辆黄色的跑车,果然,凌千帆在心里暗暗地骂娘,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套着睡袍就冲了下去,顾锋寒的车开进来停在他自己的单元门口,半天也没动静,凌千帆疾步过去,猛力地拍了拍车窗:“阿寒,你给我下来!”
他敲了半天,车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他低下头去想看个究竟,外头月色明朗,车里头没开灯,他贴着车窗隐约看到顾锋寒沉着脸,车里头突然响起振聋发聩的音乐声。凌千帆吓了一跳,一阵夜风吹过,身上瑟瑟发冷,他连忙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进去,拍停音乐,空气中袅袅绕绕的都是古巴雪茄的淡淡咖啡味道,“阿寒,你刚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碰见非尽了?”
我刚干什么去了?顾锋寒忍不住问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别人早已将他践踏如花下泥了,他还要送上门去,寻一个死心如烬。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性,竟然在骄阳小区里面等了整整十个钟头,原本是自悔那一天在永安公墓太过冲动,深恨那天自己的口不择言,现在看来,一直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今天去老人院了?”
凌千帆有些讶异地看着顾锋寒,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刚才的气不自觉地消了大半:“是啊,你呢?大半夜的,别告诉我你是去游车河了!”
顾锋寒苦笑着摇摇头:“我的事你别管了,管也管不着,我自有分寸。上半年锦绣地产调价售楼的资金,已经回流了不少,总之现在整个回购计划还在我全盘掌握之中。”
凌千帆一时无语,大半夜的跑下来生怕他出了什么事,结果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谈工作!
“没有别的事了?”
“有,除了股份回购的计划,我考虑有一些人事变动,照原定计划明年要带一个新的evp(execuevicepresiden,执行副总裁)和我一起参加董事会,我拟定了几个人选,后天我让柳子衡把材料发给你,你评估一下再反馈给我。”
凌千帆一头栽倒在椅背上,这个挂名表弟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故意玩他的!“我听你们三十九层的人说,你年初不就计划带ange去的吗?我以为新的evp人选非她莫属了呢。”
顾锋寒不咸不淡地说道:“她明年能不能参加董事会,就看她今年最后的表现了。”
凌千帆强打起精神,略微考虑了一下后说:“我直言几句你不要见怪。光从做事这方面来说呢,ange的效率和手腕都算是上上之选了;但是……如果到evp这个级别,恐怕……她现在树立的敌人太多了一点,你那里现在三十九层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她有点儿过节。在董事会里也有不少人不太喜欢她,虽然她很大程度上是替你扫清了障碍,如果最后人选是她的话,我建议她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手段不要太强硬了,就比如……偶尔有几个女人对你抛抛媚眼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都要赶尽杀绝。”
顾锋寒嗯了一声:“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的。”
凌千帆点点头,看顾锋寒一张冰山脸,今天是不可能从他这里挖出什么来了,再说下去恐怕他又要翻脸,便挥挥手推开车门自己上去继续睡觉了。
新的一周,银河大厦。
“水边的阿狄丽娜”的设计方案筹备得紧锣密鼓,顾锋寒偶尔也会从办公室里出来,到新项目的那个工作区转转。苏晚这才发现顾锋寒并不是以前外界风传的那样冷面冷心,有时他也会和员工们聊聊天,问问近期的工作状况,只是笑容很浅淡,和凌千帆那种顾盼神飞游刃有余的玲珑形成鲜明的对比。有时他也会从她这里经过,朝她点个头打个招呼,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