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没说。你觉得我不配给你分担心事是不是？所以有什么事你全放在心里，不管我怎么担心，不管我怎么疑惑，你都不告诉我！”

“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不告诉我我就会不担心了吗？”

他一顿，烦躁地道：“我不跟你争了，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个时候和我吵架，烦不烦啊？”他脸色沉得可怕，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烦？他觉得我在烦他？这个字像一把剑，刺得我险些昏晕过去，我默默地站了起来，忍着眼泪道：“好，我走！”我冲到门边，开门离去。

他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冲出他的公寓，我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也站不住，头脑中一片混乱，心中如被刀剜刺过，汩汩地直冒血，痛得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以为我们的爱足以融化一切，我以为我们的爱可能让我们一起走到白头，却原来经不起一点小小事情的冲击。

我向往的爱情美梦，原来只是一个肥皂泡，风一吹，就什么也没有了。

泪水洒落在我的脚下，我蹲在路边的花坛旁，双肩抽动，痛苦让我无法自抑。

一片面纸从肩头递过来，我怔了怔，回头看去，透过泪眼，只见秦以诚站在我身后，他的脸色在路灯下有些明暗不定。我接过面纸，将脸上的泪擦干净，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泣。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问。

他淡淡笑道：“如果我说我刚好路过这里，你一定不信；那如果我说我在这里等你，我在这里期待着你会出来，你又信不信？”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你的自由！”我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站了起来。

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臂：“钟欣……”

我看着他抓住我手臂的那只手，冷冷地道：“有什么事？”

他放开手，又恢复了微笑的脸容：“你这会儿也叫不到车，我的车就在这里，你去哪里，我送你！”

我看他一眼，他赶紧又道：“你放心，我今天保证只做你的专职司机。”

这个时候这里的确没有的士路过，我于是上了秦以诚的车。

在车上，秦以诚边开车说：“我知道茹佳醒来，对庄周的冲击一定很大，我怕你受委屈，所以过来看看。”

“谢谢你的好心！”我戒备地说。

“我只是想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仅此而已，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你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你对我的跟踪，我该感谢你吗？”

“我不是跟踪！”他道，“我只是关心你！”

我冷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了。以后，你还是不要这样‘关心’我，我承受不起。”

“钟欣，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和庄周对你的爱没有什么不同，我甚至比他更加爱你。至少，我不会伤害你，我一样能够给你幸福。”

我大叫：“停车！我要下车！”

他怔了怔，叹了口气道：“行，行，我不说了，好了吧！”

车一路开到人民南路，他果然没有再说。

他把我送到我的住处楼下，下了车，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向他道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开车走了。

回到家，庄周的电话打进来，我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摁断了。

自那夜从庄周的公寓出来后，我便不愿和他联系，秦以诚的话成了我的心病，如果不弄清这件事，我无法安心和他继续下去。他打了我几次电话，我没接后，他也没联系我。在他公寓里其乐融融的一幕，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这世上的东西变数太快，感情尤其如是。

下班回到家，心就空了，不知道做什么。林芊蓉也习惯了这段时间我的晚归，知道我的婚期近了。这两天她见我天天下班就回家，非常奇怪，不过她很聪明，什么也没有问。如果她问，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的情绪不稳，对待工作未免有所疏忽，一如上次，即将付印的稿子又出了问题，是很明显的被私底下改动的数据等资料，错误仍然是出现在顾雯的版面，不过还添了何彩彩的。看来那个人并没有死心，想借这个时候把我一举扳倒。

这些是杨子超在抽查时发现的。

杨子超知道我情绪不佳，明是抽查，实际是帮我把关。

我真的愤怒了，这些天积聚在心中的烦闷和郁积在我的心中横冲直撞，直想找个点发泄出来。我已经给了她机会，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叫我还怎么忍受？我不能总在身边放置一颗定时炸弹。

我把错版的影印本拿出来，拨通了顾雯桌上的座机。

顾雯进来的时候，一贯的冷傲。

我不理会，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不想混为一谈。

我把影印本拿给她看。

她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站了起来，大怒道：“钟欣，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给你看看，有实物在这里，而且是总编辑抽查时发现的，你总不会以为我无中生有吧？”

“这不是无中生有，这是蓄意陷害！”顾雯气得呼吸不稳，险些要暴跳起来，“你终于要动手了，要拔掉我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了？”

“你为什么以为是我？”

“只有你看不惯我！”她毫不客气地道。

“我是看你不大惯，你也一样。这点咱俩都清楚。”

“但你有手段，我不得不佩服你。现在你是上司，我是下属，我又有什么资本能和你抗衡。你想怎么样你明说吧！”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是有人利用了你！”

“谁利用了我？”

“具体地说，是利用了我们之间的矛盾！”

她瞪着我，气息平稳一些，冷笑说道：“谁会这么无聊？”

“怎么无聊？我们不和，这在社里不是什么秘密，这可是兵不血刃的手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我也冷笑。

“你知道是谁？”她半信半疑。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缓缓地道，“自从上次出了那件事，我就在怀疑。我想，你的确是有些嫌疑的，但如果我是你，我会傻到在自己的版面做手脚吗？那不明显说明，那个人不是你。当然，也不排除是你故意为自己留下的后路，这是一条有力的反驳理由。但我想，除非你真的城府深到深不可测的地步，知道我会这样想，才会故意设下这个局。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似乎还不至于有这种手段。”

她挑挑眉，似乎很不服气。

我继续道：“你这么骄傲，这么气焰逼人，自以为能力过人，平时在社里也不对人假以辞色，不可能会想到这些阴险手段，想到了也不屑于用！”

虽然我用词并不客气，但说的也是事实，并没有贬损她的意思，她自然明白，这才脸色稍好，说道：“不错，我没这么多弯弯心思！”

“是的！”我缓缓地说，“你看看这个！”我把何彩彩的影印版拿出来给她看。

她咬咬牙，恨声道：“我明白了，是肖明艳！”

我笑笑：“怎么？”

她这时已消除了对我的怒意，但另一股怒气又涌了上来：“我和何彩彩的都有错误，自然只有肖明艳了。主编职位空缺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活动，但那时我没把她当回事，没想到她这么阴险！我去找她算账！”她气哼哼地就要出去。

“等等，”我叫住她，“有时候，猜测未必作得了准，比如初开始，我就一直以为是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告诉你，我并没想过压制你，我清楚我们的关系，就是两只刺猬，我不想彼此刺伤，所以和你开诚布公。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吧，你也不用去找谁算账！”

她顿了顿，很快地道：“好。说实话，我不服气你，是因为觉得你用了手段坐在这个位置，对你的能力，我还是服气的！”

我笑了笑，坦率地道：“谢谢，我也欣赏你的能力！”我站起来对她伸出手：“以后，我们就做两只不近不远的刺猬吧！”

她迟疑了一下，握了握我的手。

我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痛，这两天我在思考和庄周的关系，睡得并不好。我把两份影印收起来，说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是谁了，我已写好了报告，上面会做出通报的！”

她道：“好。我先出去！”

我又打了肖明艳的座机。

肖明艳进来后，我也没有多说，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没有心思用委婉的方式，我直接把两份影印件给她看。

肖明艳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再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才谨慎地开了口：“和上次编辑室开会时的影印本一样，是被改动过的！”

我道：“不错！”

她敏感地看着我，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见我微笑看着她，她想了想，这才缓缓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我装糊涂。

“你想找出这个人！”她简短地道，“所以找我来问！”

我的确是这个意思，肖明艳是聪明的，她平时话不多，话不多的人想得必定多，城府也要深些，看得很清。我说：“是的，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了！”

“这明显是借刀杀人！”她很镇定地说，“借你的刀杀我！”

“哦？”

“如果是我，我不会做得这么明显。相信你也怀疑，所以你才找我求证。”

我笑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微笑看着她。

“我知道出现这样的事情，时郦不在你怀疑的范围之内，她与我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后来的，与我们与没有什么过节，更加不清楚一些内情。那么值得怀疑的是我、顾雯与何彩彩。”她吸了口气，道，“从这影印来看，只有我置身事外，好像与我无关，但这恰恰对我不利，欲盖弥彰，这点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不然，你不会听我的理由！”

我点点头，诚恳地道：“这些天我是遇到一些事情，把原本早该处理好的事拖到了现在。我请你来，不但是为了听听你的理由，也是想得到你的支持。自从我接任主编一职以来，编辑室一直不平静，我知道是因为我刚升任，你们一时还不愿意接受。但这么久过去了，我想我也以事实说明了一些问题，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并不像流言所说的，我是靠了杨子超的关系和赞助商的帮助。如果你觉得我配坐在这个位置，请支持我；如果你觉得我不配，你可以提出来，我会让贤！”

她吃惊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坦诚，也这么直白，她可能没料到。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天处理感情的事情让我思绪困顿，我也许不会用这种方式处理问题。

她想了想，谨慎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这几个月的合作，你也看出来了，我并没有和你作对的意思！”

我笑了笑，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说道：“谢谢你！”

肖明艳走后，我没做停留，又叫了何彩彩进来。

何彩彩来到我的办公室时，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你找我？”

我示意她坐下，然后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事情？”

我笑笑，道：“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