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孩你过来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45
|本章字节:9658字
第35章2003年11月
邢凯在躲过“非典”浪潮的半年后,同年,正式向安瑶提出离婚。
其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邢育,而是当邢凯告诉妻子决定前往中国驻韩大使馆任职的消息后,安瑶居然想都没想便质问邢凯——你不就是想要和那位漂亮的韩语老师双宿双飞吗?
男人为什么会想要个家?因为家是温暖的,是男人们全身心放松的栖息地。
如果说他心里不难过那绝对是假话,当初娶安瑶为妻,正因为她拥有值得被爱的优点,譬如活泼爱笑,譬如她愿意为丈夫改变懒惰的习性,譬如她一遍遍在他耳边倾诉“我爱你”。
然而,当曾经的那份惬意转为喋喋不休的争吵,邢凯确信这段婚姻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当然,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好好先生,只能归类于一个在婚姻生活中还算尽责的丈夫。
……
而另一边,安瑶誓死不离,虽然她已预见这段婚姻走不长远,但没有一个女人愿意面对被丈夫抛弃的事实。
就在安家七大姑八大姨登门造访的日子里,邢凯一面要迎接等级考试,一面要应对安家亲朋好友的“狂轰乱炸”。但是邢凯并没有向任何人倒苦水,毕竟他当初结婚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所以离婚也不需要家人的支援。只是这半个月下来,把他整个人搞得疲惫不堪,脸庞明显瘦了一大圈。
并且,邢凯更不知道的是——邢育也同样在歧视与嘲讽中度日。炮轰她的自然是安瑶。安瑶在学校中恣意撒播邢育的生活作风问题。话说校园那种地方,漂亮又不合群的女生大多遭同性排斥。而安瑶只是帮大伙打开了话匣子,就这样以讹传讹,邢育很快成为校园里声名狼藉的“交际花”。
邢育每天都会收到匿名男生塞进她书桌的色情信件,大多问她愿不愿搞一夜情,那些污秽不堪的用词让她觉得反胃又可笑。
邢育时常反省自己,不但邢凯把婚姻想得简单,她也考虑得很不周全,以为男人和女人领了结婚证就可以相安无事过上一辈子。如今证明,他们都太年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诞。唯有,以引为戒。
……
放学后
邢育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见三、五个脸熟的长辈正向军区大院走近,她快跑几步,拦住一行人的去路。
“叔叔阿姨们请先回去好吗?这是邢凯与安瑶自己的事。而且邢凯也没在家。”
“喜酒我们还没吃上就要离婚?高干子弟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了是吗?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我们只是想要个说法,我家瑶瑶才貌兼备,哪点配不上你家邢凯了?再者说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就纳闷怎么就非要闹到离婚这条路上了?”安瑶的三姑率先发问。
“关于离婚的原因我无权发言。只能回答阿姨其中一条,如果邢凯用高干弟子的身份压制各位长辈,真的不用亲自出面解决。”邢育指向屹立在院门前的陆军标致,客客气气地说:“我说这种话绝对不是打算惹怒各位长辈,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用我多说,我只想与各位长辈打个商量,做任何事都该有个限度,几位隔三差五来闹有失妥当,即便不看邢凯的面子,也要给邢家长辈留些面子。”说完,她深鞠躬道歉。
安瑶的三姑刚欲反驳,就被丈夫一把拉了开,了解国情的男人们自然听得出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说句大实话,能不离固然好,但非要离谁也拦不住,闹归闹,闹大了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你也是邢家人,那你给出个主意,我家瑶瑶整天寻死觅活的,邢凯又死活不肯见她,我们就是担心自家孩子想不开。要不你给出面约个时间,让小两口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安瑶三姑夫征求道,态度不卑不亢。
“就是嘛,如果邢凯不肯见我家瑶瑶,我们只能去邢凯学校门口等。放心小姑娘,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素质家庭,不喊不闹等他出来总可以吧?”安瑶的五姑妈慢条斯理地说。
邢育长吁一口气,这段日子以来,她不是看不到邢凯的憔悴,心疼他,更痛恨自己。
“如果各位长辈非要把家事闹到邢凯的学校,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安瑶能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否则邢家会采取法律手段解决。”
“你们邢家还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狠啊!你叫邢育是吧?我不跟你吵,我就问你,你敢不敢让邢凯站在我们面前再说一次这话?”安瑶的三姑妈怒道。
“没什么不敢的,我已决定与安瑶离婚,这件事不必再商量了。”
邢凯站在一行人身后,拉起邢育向院门走去,安家亲戚紧追其后,却被手持步枪的士兵拦截。
邢凯不愿将离婚的事闹上法庭,所以一直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天真地以为,婚姻是可以好聚好散的,但事实证明他的忍让及逃避只会令整件事变得更为混乱。他都觉得自己可笑,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敢把结婚、离婚的事想得这么简单?怎么就没考虑过婚姻背后牵扯着这么多亲戚朋友的关注呢?
应了那句老话: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一旦想离婚,那是两大家子人的事。
……
“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很想离却不敢面对安瑶……”邢凯落寞地问。
“当然不是,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潜意识里还是怕自己会心软,何况你对安瑶或多或少存在愧疚。”邢育给他倒了一杯果汁,看他一脸疲惫,站在他身后帮他揉肩:“哥,坚持你的想法,无论结果怎样,以后我再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邢凯缓慢地仰起头:“你再说一次?你真的愿意站在我这边吗?”
难道他又错了?他最近进家门就回房,就是怕邢育竭力劝说,因为邢育的话向来最能摧毁他的意志力。只要她唠叨上三五遍,他必定“中邪”。
“这么讲非常自私,但我的确只在乎你的心情。无论你想离想复合,我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邢育笃定地说。
邢凯的目光放空了许久,最终绽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
2004年1月,
邢凯与安瑶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冷战之后,正式离婚。
邢凯补偿安瑶青春损失费五十万元整。关于这一项并非安瑶提出,而是邢凯主动付的。毕竟夫妻一场,走到这一步谁心里都不好受。
当夫妻成为陌路,他在临近二十四岁的年纪,已然提前走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邢凯遥想过往,冲动之下提出结婚,无奈之中结束婚姻。如今,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依旧是那个不够成熟、毛毛躁躁的傻小子。
他一个人的任性,导致三个乃至更多人受伤,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对于婚姻,他不再有憧憬。
也再一次确认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说服自己扭转情感,依旧没办法把整颗心交到除邢育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手中。
……
另一边。
邢育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主动要求送安瑶回家,而安瑶竟然也没拒绝。
两人坐在街心花园里,邢育望着满脸憔悴的安瑶,却说不出半句安慰她的话。
安瑶竟主动开口了,“邢育,我今天不会为难你,咱们就像从前一样说说话好吗?”
“算了安瑶,我们回不到从前了,说实话,我心里并不好受。”邢育闭了闭眼。
“我……当初是我昏了头,不该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安瑶神色恬然,说:“现在回想当初的种种表现,我对自己也挺震惊的。”
离婚事件纷纷扰扰闹了这么久,安瑶也感到很疲惫了,而当一切归于平静,才会醒悟到,自己曾做过多少傻事。何况,邢育并没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显然是她错怪了邢育。不过凡事没有“早知道”,该经历的必须要经历。
“你误会了,受伤的不是我,而是原本打算与你携手相伴的那个男人。”邢育舒了口气,说:“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你对我的指控不无道理。回想当初,你开朗的个性一度感染了我,我喜欢你的外向活泼,真心喜欢。于是,我自作聪明了一把,把那个男人托付给你照顾,这样,即便我走了也会安心……”她抿抿唇,又说:“总之一句话,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把你卷进一场不和谐的婚姻,再见。”说完,她起身离开。
听罢,安瑶望着她的背影,一声叹息。事到如今,她已不在乎这场婚姻的前因后果。即便邢育三番五次重申是她一手促成了他们的婚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第一次见到邢凯的时候,她就对他一见钟情。而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如果邢凯不是邢凯,她还会注意到他吗?
所以她不怪任何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追过去,甚至为自己做出最坏的打算——即便邢凯这一辈子都不爱她,或者对她若即若离,她也心甘情愿地认了。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情商,爱一点,就想得到更多,当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时,她便让自己与所有人为敌,不知不觉地,丢了那个曾经可爱的自己。
安瑶吸了吸鼻子,又苦涩地笑了笑,她确实从失败的婚姻中吸取到教训。婚姻生活好比一条牛皮筋,夫妻双方各自站在牛皮筋一端,拉得太近或太松都会脱手。
这时,安瑶忽然想起什么,愣住一瞬,喃喃说:“托付?……等等邢育!”她急忙赶上邢育的步伐,焦急地拉住追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邢凯知道吗?”
邢育含而不露一笑,答非所问道:“幸好你还年轻,我祝你下一段婚姻美满幸福。安瑶,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只截取美好的片段。如果你也曾后悔过。好吗?”
安瑶默默点头,凝望邢育渐渐远去的方向,看不懂她笑中的含义。似乎又透出那么一点伤感。
※※
自从邢凯恢复单身生活之后,邢家也慢慢恢复以往的步调。邢育每天按时回家,在邢凯消极寡言的日子里,她给了邢凯无微不至的关怀,令他很快从上一段婚姻的阴影中走出。
邢凯深深体会到家人所赋予的温暖及包容。他似乎懂了,亲情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情感,无论你有多可恶,唯一对你不离不弃的只有家人。他们敞开怀抱,从始至终做我们的避风港。
……
2004年6月中旬
晚饭时
“小育,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决定好了没?”邢凯催促道。他下个月就要动身前往中国驻韩大使馆,家属名额仍旧搁置。
“我不去,我又不会说韩语。再说我还没毕业呢。”
“暂时休学怎么了?我又没让你到那泡韩国帅哥去,不会韩语又怎么了?而且大使馆内部结构就跟别墅差不多,不是让你到那受苦去了,吃的玩的挺全乎,同事们又都是中国人。再说还有我在你身边啊。”
“一去至少两年左右,还得看你的表现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回国。我不去。”邢育边看电视边漫不经心地回。
邢凯砸吧砸吧嘴,挪了挪椅子挤到邢育身边,可怜巴巴地说:“你真舍得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工作?”
“据说韩国遍地是美女,你不会孤单的。”
“外交人员不能搞异国恋。”
邢育缓缓抬起眸:“……真的假的?”
“你以为我胡诌呢?为了确保外交人员秉公执法,有明文规定。不信的话你去看文件,我桌上有一份。”
“那……怎么办?”邢育拧起眉。
“什么怎么办,有你陪着我,我当然不需要其他女人,何况我到那边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搞对象啊……”他顿了下,见邢育始终不为所动,干脆打出同情牌,坏笑着说:“而且你学医的应该很清楚,男人禁欲太久对身体不好吧?即便你不想照顾老大,也该照顾一下老二啊……”
他的初衷从没变过。退而求其次,他可以接受她不爱自己的事实,但决不允许她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因为,他根本离不开这女人,自从她十五岁那一年闯入他的生活。
她不曾宣布永久驻扎,却早把他的魂儿给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