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小老头！别以为我欺负他，这一件事我明显妥协了一大半了。三天的晨露夕露收集满手并不难，那要看他的智慧和诚意了。毕竟多带一个人，多一份麻烦，一份责任。虽然我的责任感不是很重，但我怕麻烦。

天黑之前我们赶到了一个人口挺多挺热闹的小镇上的一家小客栈。店家一见着我俩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一位，住店，一间客房，住三日，一壶热茶，顺道劳烦店家帮忙准备些热水和一个大木桶搬到我房里，有劳了。”我客客气气面带笑容地应答吩咐，人又长得白净清秀斯文，店家乐呵得很只向我预收了半日房钱。

今日满月，腹中又隐隐作痛，月信来报。每月都很准时，三日即过，这很好，省去了我的计算。只是，每次腹痛总令我难过。总会不知不觉得想起那个月圆的夜晚，那个时不时在我脑中盘旋的俊美容颜，那只温暖的手，按在我腹部上为我抚平痛楚的手，专注凝望着我的潭水般的眼眸，那为我运功驱寒的温柔举动。那晚我对他说什么了呢，腹部抽了下。

“为什么？明日轩，你不会忘了你的身份，你不会忘了我的身份，你不会忘了你我都是男子，我们不会有未来的。你可怕吗？可怕！你可怕得怎么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可怕得怎么忘了自己的责任！可怕得向我要这样的承诺！每一个中秋，每一个月圆？我给不起，受不起，要不起！我怕你，怕死了，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我知道我伤了他了，但此时我仍明白我确实给不起他承诺，每一中秋，每一个月圆，太沉重。

因此，我逃了，逃得远远的，不负责的始终没有留下只字片语，那准备的“诀别信”早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哪儿了。但我真的怕他，怕死了。怕沉溺在他编织的情网之中，飞不走逃不掉折了翼，困住他也困住我。我逃离了终究逃开了，却初次体会到了思念——

沉浸在热水之中腹痛得到缓解。

之后我又说了什么呢？我说：“对不起。”，他却说：“没事，我知道的。”

他知道？知道什么呢？知道我不是有意伤他？知道我口是心非？还是知道我们终究不可能吗？所以，也许他不会来找我了，他放弃了。慢慢地去接受另外一个人，一个能懂他寂寞，懂他柔情的女子，一个他怪癖例外的人……

我慢慢地闭上眼，月光轻轻地洒在脸上，温暖的水轻抚着我的腹部，腹痛渐至微弱。身体升起一股暖流，夜风中仿佛送来了一句轻叹：“小宣子，还疼吗？”

“不疼了，温温暖暖的很舒服，谢谢你。”我喃喃自语，泪水无声滑落，滴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第二日清晨，房门被敲了敲。

“进来吧。”我叹声说，果然，小老头捧着满手露水，小心翼翼地挪向我。

“兄弟，你看我给你带来了满手晨露。喝喝看好不好喝？老头我在雾水中忙了好久，都累出汗了呢。”小老头兴奋期待看着我说，顺道诉下苦。

我看他手里一张青翠的荷叶上装满了露水，真的捧了满手了。额头也有点薄汗，大概是露水打湿的，我可不信那个他收集着有多辛苦的鬼话。他手轻脚轻，气息绵长沉稳根本就个练家子，说不定还是各中高手呢，随便用内力一甩，满手露水召之即来，大概怕我看出端倪一早吸雾水去了。

啧，连头发都沾了层薄薄的水雾，肩上衣服也有层水雾，袖口倒是清爽的很，鞋都没沾上露水、尘埃，晨雾中行不沾水还带了满手露水此人轻功了得，厉害啊！我还不一定做得到呢。

真站晨雾中了？还是伸脑袋探了半身出去的呢？想来是倚在什么亭台楼阁了，累个什么，赏景顺带收点露水罢了。

看我打量着他迟迟不接过露水，他委屈抱怨道：“兄弟，你喝喝看，很好喝的，老头子我一直举着水，手好酸。”

“嗯，拿来吧，下次耐心点，我每次喝露水前都要祈愿的，诚心点，否则愿望实现不了，有六个愿望，说不定可以帮你祈一个？”我认真地说，接过水，询问地看着他。

“老头我只要跟在兄弟身边就好了。”他讨好地说。

我闭上眼，双手捧着清晨的露水，默默祈愿：“希望那时空中的弟弟妹妹能够平安快乐，找到自己所爱，幸福的生活，洗去所有忧伤，健康开朗的活着。”

默默念完，喝干了手中的露水，真的很清很甜，我笑开了眼。

“很好喝，谢谢你。”我真诚地道谢。

他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连声说：“不用，不用。”

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真诚，如此好说，如此开心。虽然我一直认为我本来就很真诚，忠于自己，只是人们不了解罢了。

就这样，我喝了三天小老头给我带来的晨露夕露，默默许了六个愿望。第三天傍晚，接过他兴奋且期待着递来的露水，我说：“我名，古萱，我以后唤你白云吧。你满头白发白色胡须，跟着我便是云里雾里天空中的云朵，也许锦衣玉食，也许餐风露宿。我心似浮云不知归向何处，也许天之涯海之角，也许风里浪里。我向往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未来不知，命运前途未卜。也许有灿烂有阳光，也许有苦难有艰险等待在前方，无论如何我们一起努力，你下定决心了吗？白云。”

我慢慢地道来，声声我意句句我心，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静静地听着，听得入神，眼中居然还泛起了泪花，他一抹泪重重地点了下头道：“嗯，下定决心了。”

我微笑地看着他继续说：“我虽然渴望无拘无束，但现在牵了个你。每月我会有三到五日的静思时刻需要独处，这期间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往后的日子里你会了解到只属于我们的暗号，不必担心联络不上我，除非我死了。你愿意给我这样的自由吗？白云。”

他更激动了，猛地点头，坚定地说：“我愿意！”

“好，那我接受这露水了。”我说着，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愿：“愿白云，平安、健康、长寿百年，接下来的日子里快乐开心每一天，实现心中最大的心愿，寻到一位知他、懂他、惜他的人生伴侣共享余生，快乐幸福的生活。”

默默念完，慢慢地品着手中的露水，有点甘却有更多的甜满溢开来。我开心地笑了，仿佛刚刚许的愿望成真了一般，举起手中仅剩的一半露水递给他。

“来，这一半是你的了。喝，愿望会成真哦！”我快乐地说。

他接过露水看着我，不好意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真的喝了。”

“喝吧，又甘又甜很好喝。真的很谢谢你，白云。”我甜甜地笑了，看着他喝干露水再次真诚的道谢。他还是搔搔头：“不用不用。”

“哈哈！”我大笑两声，邪恶地笑着拍怕他的肩膀，宣布道：“白云，为了庆祝我们相逢恨晚，重生的喜悦，今晚我们露宿街头，躺风沾露，从明天开始努力赚钱吧！”

“啊？！不会吧！”他惊讶地张大嘴，睁大眼睛。

“白云，你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你想不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阴测测邪邪地说。

他很配合的抖动身子，惊惧地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乐坏了，更邪恶地一把揽过他的肩头。

虽然是个老头了，居然高出我半个头，这时空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长那么高，脸蛋是男的俊女的俏，身材一个赛一个。就连个白胡子老头也身材保持不错，腰板直，腿也没弯就是多长了个大肚子。脸年轻时估计也曾风靡一时，迷倒不少女性，属于俊朗型的。

我阴森森地在他耳边吹了阵阵阴风，看他抖如筛糠，我邪魅地说：“你承接了那一半露水，喝了下去，后果就是万一你真的真的后悔了，那么，”我停了停，拨动他的白色长胡须，漫不经心地说：“你会肠穿肚烂，七孔流血，满腹脓疮溃烂，遍体流脓而死。死后呢还被人掘坟挖墓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说完划向他的脸，转过他的头定定地看着他，轻轻地问：“白云，你后悔了吗？”

他浑身一震，连连摇头大声地说：“没有，我没有后悔，我绝对没后悔，我可以发誓！”快速地举起左手信誓旦旦。

“好吧，我相信你了。”我松开他，打了个呵欠，“那我们今晚早睡早起吧，明日还要赚钱呢。”

抬头看着天上正直当空的扁圆的月亮，下个满月便是中秋了。时间过的真快！刚来时天天数着日子过，胆战心惊的，现在自由自在了，真好。

“宣小子，这个角落怎么样，挡风遮雨还挺干净。”白云唤道，打断了我的思绪。后来他才知道我名字中的“萱”并非他认为的“宣”结果他仍自顾地省去了“艹”说太过女气。

看着他巴着一处——围墙挡着一边屋瓦遮蔽的地方，确实是个挡风又遮雨干净的好地方。屋瓦青璃所制，边墙红砖所砌，台阶大理石铺就。哪家豪门大院呢。只是，大理石华丽却不适合睡觉，太冰冻刺骨，我扶起白云说道：“不了，这里太华丽，睡着会冻伤的，回我们的茅屋去吧。”

“茅屋？在哪儿？”他有些疑惑的东张西望。

“客栈啊，我钱都付了，不住一晚不太可惜了吗？”我贼贼地笑说。

“啊，你骗我！”白云嚷嚷着抗议。

“哦，那只能说明你太容易骗了，我给店家房钱时你不是也在的吗？魂游哪里去了？”我笑说，拍了下他的脑袋。

“对哦，那回我们的茅屋去！”他一听不用露宿街头，飞快地拉着我跑起来。

唉！白云呀白云，还说跟着我露宿街头也愿意，该后悔的是我，看来是真的得费心赚钱养你了，我苦笑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