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思遥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53
|本章字节:7304字
恪纯嫣然笑道:“他跟皇叔一般,面上冷冰冰的却是好心肠,多是纵容着我,我想要的他也会不着痕迹地帮衬。若非他有心帮忙,我恐怕也没有机会现在就出现在宫里。”
“那便好。”恪纯从太后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黯然,疑似自己眼花。那般深刻的孤寂夹带着她道不明的痛楚。
好像生命所有的眷念在那一刻涌现却又在同一刻消失殆尽。
萧霁睿听说鸪望族公主来到后宫向太后请安并被太后盛情款待便亟亟地赶去慈圣宫。当初将计就计的计策是他跟婉辞共同商定的,虽则冒险却是让恪纯真正获取与温宁远一起自由。
彼时,他身边红颜聪颖温柔、坚定机敏。此时,他却形单影只,与她咫尺天涯。
忽然间,心里一直刻意忽略的空洞一下凸显,竟无从再选择视而不见。待屏退所有下人走进慈圣宫的那刻,萧霁睿有片刻的犹豫不决。迟疑地推开门,恪纯那娇俏的笑靥让他稍稍安心。
“皇叔。”恪纯那沙哑的嗓音叫他惊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萧霁睿浓眉紧锁,“宁远是如何照顾你的?”
恪纯撅嘴道:“不关书呆子的事,是我们商定害怕露出马脚所以不得已采取的下下策。于运龙老奸巨猾,不该为我的事搅乱全盘计划。”
萧霁睿欣慰道:“纯儿,你已然学会顾全大局。”
恪纯眼里忽然一黯,微一摇头,却不言不语。
萧霁睿眼神相询。
“皇叔,婉姐姐如今在何处?”恪纯貌似安静地问。
终究躲避不过话题,萧霁睿力持平静地回道:“她因试图伤害贞妃被打入冷宫。”
“伤害贞妃?”恪纯冷笑道,“若是要伤害贞妃当日落井下石即可,以婉姐姐的聪慧要做得掩人耳目一点都不费力,何必会有那一日?”
“个中详情你并不明白,一味的偏袒有失公允。”萧霁睿淡漠答道。他何尝不清楚恪纯的话,他只是不曾想到她一心一意承认,一心一意要躲开他,断绝自己的后路。
“皇叔,就算我偏袒婉姐姐又怎样?我离开时你曾答应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定要保全婉姐姐的平安,我一直都相信你,却没想过你自毁承诺言而无信!”恪纯越说越急,心口不住地绞痛,泪光闪闪,真心地为婉辞的处境担忧。
萧霁睿瞳孔蓦然紧缩,沉默片刻后淡然道:“她现在同样平安无事,朕并未背弃对你的承诺,否则她未必能等到今天。”
恪纯不置信地摇头:“他们告诉我皇叔你变了,我还不信。你真觉得这样对婉姐姐很好吗?你是让她生不如死!”
想起冷宫里的她悠然平和,他却寝食难安,萧霁睿心中便不由苦笑,恪纯当真是不够了解她的:“她不能仗着朕的宠爱便肆无忌惮,她戕害宫妃证据确凿,朕维护她便是在无视后宫的法纪。”
“法纪?”恪纯冷笑道,“容儿过世的时候法纪在哪里,定嫔疯癫致死的时候法纪又在哪里,偏偏贞妃受到惊吓时法纪就牢牢地指向无辜的婉姐姐?皇叔,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么糊涂!”
“恪纯!”萧霁睿勃然大怒,呵斥道。
恪纯双目折射浓浓的火焰,毫不退让道:“既然皇叔已经不懂珍惜婉姐姐,就请放婉姐姐出宫吧。”
“出宫?”萧霁睿下意识地重复。
“对!”恪纯昂起头,坚决地道,“当年是我一时糊涂害了婉姐姐的一生,是我犯下的错就由我向皇叔请求给婉姐姐自由,让她过她想过的生活。”
“胡闹。”萧霁睿内心腾升莫名的烦躁,“你以为皇宫是来去自由的地方吗?别忘记她是朕的昭华,由不得她想走便走!”
“皇叔,既然你已经不在乎她,那么她在冷宫或是在外头对你而言又有何分别?你就当从没有遇见过她,放她一条生路。”恪纯哀求道。
就当从未遇见她。
可是有生之年他们偏偏狭路相逢,他不能忘却亦无法忘却,更不容许她忘却。哪怕囚禁她一生怨恨他一生,也好过她云淡风轻地遗忘,从此不再想起。
“朕的话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萧霁睿语声低沉,淡淡地倦淡淡地念隐在漠然的背后不愿被任何人瞧见。
“皇叔!”恪纯扑通跪下,“就当纯儿拿性命来求你,请你还给婉姐姐自由。”
“你在威胁朕?”萧霁睿浓眉纠结,平抑心头怒火。
恪纯悲哀地摇头:“纯儿不敢,不敢要挟皇叔却也不敢对不起婉姐姐,倘若她终生不得见天日,那么纯儿只好拿性命赔给婉姐姐。原本纯儿也得她几次警醒几番思量,方才能有命等到今日,如今还给她也算是我对她的报答。”
“你——”萧霁睿指着她,一时气恼,“你若是以为这样便可威胁朕你大可一试,只要你承担得起所有的后果!”
恪纯被他的气焰震住,不禁后退一步,幽幽道:“皇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您拘着婉姐姐,到底是因为她伤害了贞妃,还是为你昔日伤害贞妃的行为?婉姐姐的被囚禁,是在为你赎罪还是为她自己赎罪?”
萧霁睿睖睁,恪纯的话如同尖利的刀柄一下刺中最准确的地方。他不觉深深地皱眉,陷入沉思里。纷乱的思绪纷至沓来,竟不给他任何平静的空隙。
“你容朕再想想。”半晌,好似天边的声音艰涩地响起。
淡静清丽的面庞却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睡不安枕的夜里,清冽的空气里有刺骨的寒冷袭来,肆虐地在脸上流动。
“你今日进宫的收获如何?”饶有兴味的声音从背后惊起恪纯,殊羿不知何时竟站在她的身后,将手中的鹤氅盖在她的肩膀上。
恪纯安抚似的拍一拍胸口,禁不住埋怨道:“你不声不响地在我后面当真要把我吓死不成?”
“你坐在这里难道不是找我?”殊羿挑眉问道。
恪纯苦恼地抬头道:“今晚连月亮都藏了起来,害我想找个赏月的借口都不行,便只好痛快地承认啦。”
殊羿唇角勾起愉快的笑意:“看来你并没有看到你想念的婉姐姐。”
“皇叔不准我去看她。”恪纯若有所思地道,“我试图逼迫皇叔劝他放婉姐姐出宫,却没想到他似乎认真地在考虑我的请求。”她苦笑道:“天晓得我不过是想要皇叔去重视他心里待婉姐姐的不舍。”
殊羿隐在夜色里的眸子忽然闪过一道透亮的光芒:“你仍是为你皇叔考虑得更多。”
恪纯默然许久回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自幼就是皇叔最疼我的,他虽然外面看着平淡,心肠却很软,也很孤独。我承认我喜欢婉姐姐,也觉得婉姐姐是能陪伴皇叔的人,不愿意皇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失去她。他会后悔的。”
“你不是他们,代他们的设想未必就是他们真实需要的。”殊羿拍拍她的头,“小姑娘心思曲曲折折并非好事。”
恪纯一甩头,没好气地道:“你也大不得我几岁,却倚老卖老。”
“明日你与我一同赴宴,到时我必然想法子让你见到慕昭华。”殊羿很肯定地微笑。
恪纯狐疑道:“殊羿,你这般上心又声称婉姐姐与和谈有关,到底与婉姐姐何干?你何时见过婉姐姐?”
“你的问题似乎太多了。”殊羿淡淡道,眼神却轻飘飘地捉摸不透,“至少我不会像你的皇叔那样伤害她。”
“伤害何尝不是双刃剑,皇叔是当局者迷我却看得明白,他分明很孤单很痛苦,却不愿承认他其实比想象中更在乎。”恪纯眨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笑道,“或许皇叔那样的人都固执得不愿看清自己的心。”
殊羿淡然颔首算是认同:“早些歇息,明日还需早起。”
“殊羿。”恪纯认真地道,“明日我等你的好消息。”
天朝后宫很久不曾这般热闹。
远处悠扬的音律似是而非地传来,欢唱着严寒渐渐抹去心中的冷寂。檐下结霜、阶前积雪,婉辞不由定神伫立,侧耳倾听,淡笑道:“想必是设宴款待鸪望族的贵客。”
霜娥撅嘴道:“边关打了败仗却跑来这里热闹,我是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想些什么。”
婉辞微笑道:“前朝之事错综复杂,岂是我们需要参透的?难得热闹非凡我也可大饱耳福,自得其乐。”
霜娥感叹道:“宫里确实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婉辞笑意顿敛默默出神。霜娥亟亟道:“小姐,我是无心的。”
“无妨。”婉辞淡静而笑,“我只是想起一些前尘往事,与你的话无干的。”
“小姐若是听得心烦,我们便回屋休息去,耳不闻心不烦。”霜娥劝解道。
婉辞微微摇头道:“趁着难得的好时辰,你去御膳房要些佐料回来,我也想独自静一静。”
霜娥犹豫片刻方道:“也罢,我也不打扰你。”才步行至门口,却被一双手生生阻拦。
“霜娥,我有些饿了,你顺带去御膳房带些我爱吃的点心回来。”那么陌生的声音偏偏带着熟悉自然的语气,霜娥不由睖睁,定睛一看,惊呼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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