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用给无良资本家继续加班，准点完成了工作，颜苗便收拾好东西，出了公司大楼。

一眼看见街边停着辆有点眼熟的车子，颜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至于吧……”

车门打开，青年皱着眉将腿迈出车外，而后站起身来，抬头看她。

“……”

谢少维居然在等着她。

四目相对，他看起来不是十分自在，弄得颜苗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昨天你跑什么跑啊？”

不知为什么，颜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嘀咕道：“……又没规定不能跑……”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考虑什么？”

谢少维又炸毛了：“你说还能考虑什么啊？”

“……”

“行不行你给句话啊。”

“……”

“赶紧的，别婆婆妈妈好不好？”

颜苗嗫嚅道：“……那……还是……不行吧。”

谢少维安静了一刻，瞪着她：“为什么不行？”

“……”

“拒绝人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颜苗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我、我哥不让我找姓谢的。”

“……”

颜苗无地自容：“……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被人追。没经验，所以……”

“……”

颜苗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只得自暴自弃地捂住脸：“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还是去找个有经验的吧……”

谢少维“靠”了一声：“你可以不接受，但我自己这边的事，你就管不了了。”

“……”

两人在路边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谢少维又暴躁起来：“别傻站着了。吃个饭总行吧？”

“吃饭……”

“你不饿我还饿呢，少磨磨蹭蹭的了，走。”

一顿饭也不算什么大事，颜苗想了想：“那，就近吃吧，街对面的店里有商务套餐什么的。”

填饱肚子有需求，别弄得太奢靡太暧昧就好了。

谢少维显然对商务套餐之流嗤之以鼻，但颜苗提了，他也没出言反驳，顺手锁了车子，两人一起往街对面走去。

过马路的时候，颜苗看着绿灯显示的时间就剩几秒了，心想着不急，等下一次绿灯再走。冷不防后面的人流涌上来，她一个踉跄就被冲到了马路中间。

只有那么稍微一愣神，绿灯就变红灯了。颜苗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该往回走还是索性到对面去，站在马路中间有点发蒙，身后的青年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把拉起她：“你傻的呀？”

“呃……”

被硬扯着冲过了马路，颜苗差点变成同手同脚了。她的手指还在对方手掌里，谢少维第一次牵了她的手，两人手心都在冒汗，完全没法直视对方。

她在恋爱方面完全没有心得体会，除了十年如一日暗恋过颜子清之外，基本也弄不清楚喜欢别人和被人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

要说长相，谢少维跟颜子清是完全是相反的类型。但不知道为什么，谢少维却也并惹她不讨厌，甚至有可能像是她会觉得顺眼的类型。

两人进了餐厅，随便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桌子坐下，入座之前自然而然就松了手，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只能赶紧低头看菜单。

“我、我要个鳗鱼饭吧。”

谢少维咳了一声：“那，我也是。”

套餐送上来时，谢少维瞪着那一坨米饭和几块鳗鱼：“这能吃？”

……是鳗鱼饭不是鱼翅捞饭啊少爷。

颜苗已经开始埋头苦吃了，还吃得颇为投入，他也只能不甘不愿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鳗鱼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吧？”

谢少维看起来很生气，但没出声：“……”

“这家价格便宜，但酱汁还是很好的，鳗鱼也新鲜。”

谢少维还是愤怒得很安静：“……”

“……你不会是被鱼刺卡住了吧？”

“……”

“……这都行……”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颜苗只好想办法缓解他的痛苦：“吞点米饭吧？要不喝点醋？”

谢少维脸都涨红了：“……”

“唉，你这人，吃个鳗鱼都能被鱼刺卡到……”

颜苗边给他递米饭，边无意识往窗外扫了一眼。这一眼吓得她差点把饭碗都打翻了。

谢子修在外面站着，隔着玻璃安静地看着他们。

颜苗全身僵硬，顿时就结巴了：“谢、谢先生……”

谢子修微微笑了一笑，便走开了，而后从餐厅的正门进来。

谢少维已经把鱼刺吞下去了，咳过一阵，看着走过来的自己的兄长，充满敌意地拧起眉头：“你又想怎么样？”

谢子修笑道：“我只是过来吃个便饭。”

谢少维厌恶地：“少假惺惺了你。不就是看见她在跟我吃饭，心里不舒服吗？”

颜苗顿时出了一背的汗。歹势咧，有人会因为跟老板的对头吃鳗鱼，而被炒鱿鱼的吗？

谢子修依旧不愠不火的：“何出此言呢？”

“你敢说你一会不打算找机会跟她表白？不打算说些什么你早就喜欢她了只是慢半拍的屁话？”

颜苗一背的汗顿时冻成了冰壳。这假设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吧。他不如幻想谢子修是跟他相爱想杀，还比较现实。

“每次只要我看中什么，你就要想方设法抢到手，以表现你的了不起。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你妈抢不过我妈，就来我这里找平衡，”谢少维揭起底来毫不留情，“当年跟杜家联姻的机会本来是我的，最后却落在你头上。只可惜，算计半天，现在还是一场空嘛。白忙那么久，有意思吗？”

谢子修倒没有被激怒，笑道：“这年头有什么好东西不需要抢，有谁不是在抢？说得好像你没抢过一样。关键不是抢不抢，是抢不抢得到。竞争到哪都有，大家彼此彼此，何必只拿我来说事呢？”

谢少维鄙夷道：“我没你那么假惺惺，也不跟你啰唆。这次你别再来那一套就行了，你要是回头跟颜苗花言巧语，别怪我看不起你。”

颜苗忙说：“谢先生才不是这种人。”

谢少维嗤之以鼻：“他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自己问问他。他敢不敢只为了在我眼前炫耀一把就把你弄到手，然后一脚踢掉？”

“……”

谢子修笑了笑：“你不用危言耸听。”

颜苗还在为自家上司辩护：“是啊，谢先生不会做那种事啦。我们都这么熟了，哪至于……”

谢少维也笑了一声：“你等着看吧。我也想知道，有谁是他不敢利用的。”

这一顿跟鳗鱼一样多刺的饭局吃完出来，天都已经黑透了，街上虽然霓虹万盏，但那光芒却也不能穿透沉重的夜色。起了风，四周显得分外的冷。

谢少维先走了，留下颜苗和谢子修在风里站着，那番口舌之争过后，颜苗连和他对视时都觉得有些尴尬。

她从来也没一厢情愿地认定谢子修是个多正派的人，他长得就跟“好人”不太搭得上边。

但他的那些冷酷的“坏”，又是跟她无关的。除了剥削特定的某可怜员工、嘴巴比较毒、趣味比较恶之外，他在她面前的一切，其实都是很好的。

她也害怕日后事情会渐渐变得不一样，失去合作立场他们就不再是盟友，因为冷冰冰的利益，就连上司和下属也做不成。

“谢先生……”

谢子修低头看着她：“嗯？”

“在我哥和杜维维之外的事情上，请你不要利用我。”

“……”

“也不要拿我去打击谢少维。”

他如果过分无情和卑鄙了，那他就不是她心目中那个谢子修了。

“拜托你。”

谢子修拍了拍她的头，而后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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