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苗一晚上没睡好，她想象不出谢子修落魄的样子来，他总是那么自傲得很悠然，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低头，哪怕是皱一下眉。

她也不愿意看到他皱眉。

天快亮的时候颜苗因为翻来覆去得太累了，才勉强睡着，于是后来就完全睡得过了头。等一觉醒来，一路要死要活地冲到公司，她毫无意外地，又迟到了。

最近接二连三地迟到，她也快自暴自弃了。

然而办公室内的气氛很是诡异，同事都在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以至于连她迟到的事实都无人发觉。

颜苗走近过去，便听得大家在说：“你看到《商报》上的消息了吗？”

“公司的股票一夜爆跌啊。”

“这么说谣言是真的了？”

“嘘，小声点。”

谢子修从不远处经过，周围立刻悄无声息。只要他在，大家都不敢多说什么，但多少有些人心惶惶。

颜苗心里也有点慌。她本来以为要过个几天才会有动静，却想不到这兵荒马乱提早到来了。

这一天的工作还是照常进行，骚乱是有的，但人心还不至于一下子散了。一直过了下班时间，又为手头未完的事情加了一会儿班，大家才陆陆续续离开公司。

颜苗从百叶窗的缝隙间，看见谢子修还坐在办公室里，若有所思的，像是在发呆。

他还是那么干净利落，永远雪白的衬衫领口和袖子，最上面两颗扣子都懒得扣起来，慵懒得很自我。灯光洒在他身上，脸上恰好有块小阴影，让他看起来显得朦胧又遥远。

他可能就要跌到谷底了，但他在她心里，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子修。

颜苗忍不住起身，推开虚掩的门：“谢先生。”

谢子修正对着窗外坐着，闻声便转过头来：“嗯？”

颜苗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开口，心里就先难受起来了。

这么骄傲的谢子修，她想象不出来要他委曲求全的样子，

突然间她有了一丝后悔，当时没能让他跟杜维维在一起。如果他和杜维维结婚了，事情大概就不一样了吧。

也许她比谢子修自己，更不愿意看到他的失败。

“你没事吧？”

谢子修看一看她，笑道：“怎么？”

颜苗犹豫了一下：“公司……是不是出问题了？”

谢子修望着她，挑眉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唉，到了这时候，他还是要逞强。

“大家都知道啊。”

她站着，谢子修坐着，两人在安静中对视，一时像是无话可说。

过了一阵，谢子修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你的薪水我一定会付的。”

“……”

虽然是个不错的许诺，但她听完，一下子只觉得要哭出来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刚做完事。”

谢子修又微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这是应该的。”

“说起来，你是个好员工，不过我不是个好上司啊。”

颜苗忍不住鼻子一酸，说不出来的伤心。虽然谢子修并不需要她的同情，她也并帮不上他什么，但她至少还能替他觉得难过。

如果她能像杜维维那样就好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个成功的、厉害的人，那么就能在这种时候帮他一把。

谢子修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了……”

谢子修笑道：“帮你省点叫计程车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