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究竟错的是谁?

作者:小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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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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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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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5656字

他缓缓地问:“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冰依一愣,“知道什么?”


“我专横霸道,冷酷无情,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恶魔,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平淡冷漠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地从那两片薄而性感的唇中吐出来,“即便知道,你还是选择嫁给我,你说因为你爱我……对我来说,这句话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为了你学着温柔,学着变回以前的我,哪怕我对从前的那个萧祈然有多不屑一顾,可是你喜欢。我答应让你出海,答应让你救人,答应让你冒险,哪怕我有多提心吊胆。你总说你有自保的能力,你总说让我不要禁锢你,不要剥夺你的思想,所以我再不安也给你自由。


“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心血去宠你爱你守护你,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祈然猛地抬起头来,突如其来地狠狠地瞪着她,“一具尸体!一具躺在我怀中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尸体!你这样就叫有自保的能力?在你质疑我的感情以前,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你给过我信心吗?给过我放手让你自由的勇气吗?你这样就说爱我到至死不渝?!”


冰依被祈然苍白的面色和阴鸷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身体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承认我让你担心了,可是,那真的是意外。祈然,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祈然无比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缓步向她走去,“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夜夜惊醒的噩梦。好,你要自由,我给你;你要冒险,我也陪着你;哪怕你要属于自己的天空,我也可以纵容你。可你能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冰依被问得哑口无言,未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要她如何保证?


是的,她曾经让他如此伤心、如此绝望,所以他才没有了再度承受失去的勇气,所以才会做出跟她同生共死的决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因为太爱她。


她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爱得如痴如狂,爱得疯魔,却仍然选择嫁给他。所以,就更应该体谅他,而不是同他吵架。


道理明明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很不对劲儿?为什么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却觉得这样做是错的?


那么究竟错的是谁?


冰依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祈然,你有你的理由,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为这样的同生共死和相互依附而开心。祈然,我好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否是个错误?”


话一出口,冰寒的杀气和压力就翻江倒海般涌来。


冰依猛地一惊,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控制般疯狂乱窜,若非手紧紧扶在桌沿,她几乎要因恐惧和惊骇而跌倒在地上。


祈然一步步缓慢地朝她走来,清俊雅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可那双堪比蓝天的眼眸,却酝酿着凛冽狂乱的冰雪风暴。


冰依原本是觉得害怕的,可是那眼中无情的森冷,甚至杀气,却一点点逼出了她体内的倔犟和愤怒。她为什么要害怕?她为什么要退缩?


她根本就没有说错,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哪怕他愤怒到要杀了她,问题还是存在!


祈然站立在她面前,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想要什么?一纸……休书?”


冰依咬牙顶受着凌厉的气势,抬起头恨恨地道:“你想给,我自然会收!”


胁迫、禁锢、掌控……然后才是宠爱和守护,这样的婚姻会没有问题?


与其有朝一日眼看着它被戳得千疮百孔,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崩坏掉!


然后,这样决然想着的冰依,看到祈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鹅管笔,又随手铺了张雪白的纸。


冰依睁大了眼睛,瞧着那白纸上乌黑的墨迹,却只能看到“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这几个字。


冰依想着:这古堡里的纸和墨,为何白得如此白,黑得如此黑,刺痛她的眼睛。


当祈然将薄薄的纸丢到她面前时,她脑中只反反复复了一句话:为何他连写休书也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冷静……


“这样,该如你所愿了……”祈然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冰依缓缓地伸手拿起那张纸,抬头上硕大的“休书”二字,就像两张狰狞的脸在不断地嘲笑她。


他竟然真的写了,祈然居然真的写了休书给她。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结婚时的誓言: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眼睛却看到他丢下休书后,无情地转身离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冰依拿着那张休书,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床前。她对着那白纸黑字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轻咬着下唇,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却发笑,“其实,我应该让他签离婚协议书的,一式两份,再去公证处公证,这样才是合法的离婚。还有冰朔的抚养权,我们也没谈妥……”


她止不住地笑,眼泪却汹涌地落下来,“萧祈然,给这样一张纸,到底算什么意思啊?”


“咔嗒——”门锁忽然发出一阵声响。


冰依一惊,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就看见那熟悉得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走了进来。


“咔嗒——”门重新被锁住。


冰依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他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冰依摊出没有握纸的手,笑道:“你回来,是因为忘了给我那十万两吗?”


祈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她,近到与她脚尖抵着脚尖了,身体还在继续前倾。冰依本能地用手撑住床,往后退去,“你干什么?”


祈然还是不答话。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进。沉默地对峙,屋里只有冰依不稳的呼吸声,直到,祈然几乎半压在她身上,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张纸。


冰依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将纸捏在手中,然后慢慢地揉成一团。


“水冰依,我写这张休书给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握住纸团的手指轻轻一动,白色的粉末就从他指缝中一点一点漏出来,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休书这种东西,你要,我可以写一千一万张给你。可是,哪怕你拿了千万张休书,你也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这一辈子,你做梦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在……说什么?冰依瞪大了眼,微张了嘴,连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他说:你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


前一刻,他还给了她五雷轰顶般的打击。


这一刻,却又生生将打击变成了重磅炸弹,投在她耳边。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是化为粉末的休书,还是那双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睛?


滚烫的吻落下来,封住她微张的嘴,舌头无处可躲,被他纠缠住深深吮吸。刺痛、迷离、眩晕,甚至沉沦的渴望……一下下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萧祈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绝望,又给我希望。你让我恐惧得浑身发抖,你让我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你让我再也提不起勇气质疑我们的婚姻。


萧祈然……萧祈然……你专制霸道、谋算人心,甚至没有正常的人类感情。可我却偏偏爱得太痴太深,根本离不开如疯如魔的你。


意乱情迷之际,冰依猛地一个翻身,跪趴在祈然身上。


她低下头胡乱地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形状优美的锁骨。泪水轻轻滑落到祈然身上,灼痛了他的皮肤。


冰依忽然在他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直咬到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祈然闷哼一声,正要发作,却忽然听到了细碎压抑的呜咽声从他肩窝处传来。


祈然心口一阵剧痛,远远超过了脖子上破皮的疼痛,忍不住便伸手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颤抖的她。


“我不要……”祈然听到她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千万张休书我一张也不要……以后再也不许……不许写给我……”


祈然浑身一颤,只觉胸口的剧痛霎时化为了血脉贲张的激情和千丝万缕的温柔。他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便翻身将如猫咪般伤心哭泣的女子重新压在身下,重重吻了下去。


什么休书!什么离婚协议书!他不会写,从今以后,他一张,不,一个字也不会写!


冰依,你听到没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永远爱你,尊重你,不让你伤心……只要你保证无论生死都留在我身边。


宽大的床上,白色的被子卷了起来,牢牢裹住被子里的两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蚕蛹。


忽然,蚕蛹动了动,从里面拱出一个长发披散的脑袋,她努力地想要翻身改换睡姿,却在一瞬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武力镇压。


“祈然,我们为什么要裹成这样?”冰依郁闷得眉头都快打结了,“包得跟蚕蛹似的两人叠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祈然悠然开口,明显一副“我很享受”的德性。


冰依怒了,开始大力挣扎,“你不难受我难受啊!还不快把被子松开?”


挣扎引起的身体摩擦让祈然的呼吸慢慢急促,“冰依,你再动,后果自负。”


冰依一惊,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上升,顿时乖乖躺下来不敢再动,脸色却比方才又差了几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松开被子?”


“喝下最后一杯血药。”


祈然的声音平淡悦耳,甚至带着几分优雅。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降了下来。


祈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发,柔声道:“冰依,你说的夫妻问题,你所要的自由和天空,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吗?”


冰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呼吸起伏,却不说话。


“我都明白,就像我分析一道菜该烧几成火候,该加多少调料一样,我其实一清二楚。可我做不到。”


冰依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婚姻和人生比作烹饪?在他眼中,那没有区别?甚至都可以精确计算分析出来吗?


祈然又道:“冰依,做个交易吧。


“你给我永不会失去你的信心,我给你自由翱翔的天空,和相互依存却不相互掌控的承诺。当然,我也会寻找属于我的天空。


“也许,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也许,我某一天就忽然想通了,不再偏执。可是,在那以前,我们的婚姻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让你能无拘无束地做你自己,而我也能彻底安心。”


顿了顿,他说:“这场交易,你不会吃亏的。”


冰依抬起头看着他,“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喝下最后那杯血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给你同生共死的承诺?”


祈然笑着点点头。他的眼神告诉她:迫不得已,他会不惜强灌她喝下最后那杯药。


冰依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上他的胸膛,“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呢?”


“喝吧喝吧!”她破罐子破摔地喊,“有人赶着给我殉情陪葬,我还不赶快放鞭炮庆祝?说不定踏上黄泉路那天我嫌孟婆汤太难喝了,还能找你重新烹调一下!”


游戏规则……什么游戏规则呢……杀人规则……或者是,杀人方式?


“哥哥,为什么爹爹只抱着小弟弟笑,却从来不抱我?”


“那是因为你太丑了。”


“啊,爹爹也从来不抱哥哥,原来哥哥也很丑。”


“臭丫头,再乱说,我打你哦。你哥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我迷得晕头转向,你居然敢说我丑!”


“呵呵,我不敢了,哥哥,我不敢了……可是,真的好希望爹爹能抱小柒一下。”


“哎,算了算了,就让我这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美男哥哥来抱抱你吧。”


“哥……你的怀抱真温暖,一定比爹爹的温暖是不是?”


“废话!”


蒋小柒看着眼前慢慢被烧化的尸体,泪流满面。


一只手搭上她柔弱的肩膀,修长白皙的五指轻轻握了握,明明隔着衣衫,却仿佛能传递给人温暖和力量。


蒋小柒擦掉眼泪,哑声道:“你们不用陪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送哥哥最后一程。”


冰朔点了点头,“也好。”顿了顿,又道,“小柒,你要记住,你哥哥冒险来到这古堡,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他的死也只是为此,所以,你才更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蒋小柒只是望着幽幽燃烧的火,神色痴迷,泪眼婆娑。


冰朔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拉上步杀一起离去。


再幽淡的火,也终有烧完的一刻。小柒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抚上那犹带着温度的灰白色粉末,终于失声痛哭。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


“哥哥,你明明说过,小柒没有亲人没关系,只要有哥哥就足够了……


“你明明说,等治好了我的病,就带着我去游山玩水。


“可是为什么,最终又只剩下小柒一个人?为什么……”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悲伤通通爆发了出来,小柒一边将骨灰一点点装入瓷瓶,一边却忍不住沙哑的哭泣和绵绵泪水的落下。


忽然,一阵刺目的光线闪过,小柒闭了闭眼,用袖子使劲擦掉眼泪,又重新睁开来。


只见在骨灰和黑色的草灰中间有一颗不起眼的宝石在闪光。


小柒疑惑地伸手将它拈起来,才发现,那是一颗米粒大小却质地极好的绿宝石,看上去就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掉落下来的。


哥哥火化的骨灰中为何会有这个东西?小柒慢慢皱起了眉头,而且,她总觉得这颗宝石她在哪里见到过。


对,这颗宝石她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哪里呢?


苦苦思索,心跳声好像预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越来越响。


对了!是他!


小柒忽然眼前一亮,猛地跳起来,没错,一定是他!


这是他在杀哥哥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小柒紧紧握住那颗细小的宝石,恨不得将它捏碎。她本该清澈纯净的双目此刻充满了狂烈的愤怒和仇恨,却反而变得异常明亮。


哥哥,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三楼d房。


“我教你的口诀都记清楚了吗?”


“嗯……”


“好,你由现在开始练,第一层散功后只需十二个时辰就能恢复。”


“……”


看着魂游天外的某人,步杀终于忍无可忍,拈起一片屋内盆景上飘落的花瓣,照着少年光洁白皙的额头弹了过去。


“啊——”冰朔痛呼了一声,捂住额头,“步杀,你干吗?”


步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该练功了。”


冰朔身体僵了一下,半晌才打着商量的语气跟他沟通,“你也知道这古堡中危机重重,我若现在失去十二个时辰的内力,难保不会遭遇凶险。不如我回船上再练吧。”


步杀淡淡道:“十二个时辰内,我会保护你。”


冰朔每次对上他那副雷打不动的冰冷倔犟面容就特窘迫无语,连“人力有穷尽,是男人就得靠自己而不是依赖别人”这样的道理都懒得讲了,索性耍赖,“我不练。要么,你回船上再教我;要么,你现在就跟正如胶似漆的俩人告密去。”


“……”


冰朔微笑着重新躺回床上,不去看某人铁青的面色和抽搐的嘴角,只是一瞬,笑容敛去,他又陷入了沉思。


才入住这个古堡四天,就出了三条人命。每一个都死于短时间内失血过多,每一个伤口上都能验出古怪的毒素,每一个都死在五楼的藏宝室。


这么说起来,王毅、摩卡、蒋小伍三人应该是死于同一人之手。而且,单从蒋小柒的叙述听来,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身为吸血鬼的卡嘉。


吸血鬼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能瞬间吸干人的精血,獠牙上也带着尸毒,如果凶手真是卡嘉,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三个人的死法确实很相似,却还是有着不同之处。首先,王毅死时不仅仅是失血过多,更是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那是真正的干尸。而摩卡和蒋小伍虽然也是失血过多而死,身体的血肉却没有被完全抽干。


而且,王毅死时,身边还躺着昏迷的小四,他却一无所觉,凶手留着他仿佛只是为了让他醒来后发出尖叫和引发混乱。


如果非要说出三种死法有何不同,只能说……王毅的死法,比摩卡和蒋小伍的更离奇,更像是吸血鬼所为。


冰朔用食指轻轻摩挲着额头,他记得祈然看过摩卡和蒋小伍的尸体后曾经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祈然说:凶手尖叫引他们前去是为了遵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什么游戏规则呢……杀人规则……或者是,杀人方式?


冰朔忽然一怔,猛地坐起身来:难道杀王毅和摩卡、小伍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是啦,祈然检查伤口时皱眉,是因为他发现了摩卡和蒋小伍尸体上的伤口与王毅有所不同,当然,不同的更可能是伤口上的毒素。他所说的游戏规则,则是让摩卡和蒋小伍的死法都酷似王毅死法的一切手段。


也就是说,杀王毅的是古堡中真正的吸血鬼,很可能就是卡嘉或者齐左、齐右,而杀摩卡和蒋小伍的人,却是……与他们同来的其中一人。


那么,这个凶手究竟是谁?


“步杀,”冰朔突然开口问道,“摩卡死的那天晚上,你说听到楼上有打斗的声音?”


步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冰朔默默思索了片刻,忽然沉下脸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步杀,快,去札特的房间!我怕小柒出事!”


两人如风如电般迅速闪出房间,往楼上跑去,冰朔一边赶一边忍不住腹诽:明明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却因为不是杀死王毅的凶手,索性就连吭都不吭一声,他还真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啊!


步杀的脚程要比冰朔稍快一点儿,所以他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札特要将手中闪着蓝光的剑刺入小柒胸口。


“砰——”一声巨响,札特一个趔趄后退几步,长剑上的蓝光顿时消失。


步杀收回汲血刀,上前几步拉起倒在地上的蒋小柒,手上微一用劲,将她抛给了随后赶来的冰朔。


小柒刚一落地,吐出一口血,还想冲出去,却被冰朔一把拉住。她只能哭着大喊:“是他杀了我哥哥,就是他害死我哥哥的。”


她从口袋中取出一颗绿色的宝石,狠狠地瞪向札特,“这是我在哥哥的骨灰里发现的,你们看他的左耳耳钉,是不是少了一块镶嵌的宝石?”


冰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小柒,我们都知道了。”


小柒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打不过他,我没办法为哥哥报仇。步杀,求求你,替我杀了他,求求你!”


步杀沉默地听着,没有回应,黝黑细长的汲血刀却摆到了胸前。


札特冷冷地瞪着步杀,儒雅的面容带着几分恼怒,“你该知道,我跟你们那一船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无干涉。那个男人也不是我杀的。今日你为何要为难我?”


汲血刀缓慢举高至齐肩的高度,刀锋直指男人逐渐狰狞扭曲的脸。步杀的声音异常清冷而漫不经心,“因为你太碍眼。”


一旁的冰朔顿时被呛了一下:不是太碍眼就是太不顺眼,步杀,你该不会是想不出理由,所以每次都拿这个搪塞别人吧?


札特恼羞成怒地挥动长剑,蓝光霎时又笼罩了剑锋,“你是在耍我吗?我不出手只是因为你们不值得,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


说完,一个纵身,长剑就随着蓝光向长身而立的步杀呼啸而去。


古堡中的房间用来住人是极为舒适的,可用来打斗却实在太过狭隘了。在逼仄的空间中,只见刀光剑影,交错不断,时而寒气凛冽,时而火花噼啪,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上风。


门旁的冰朔却看得眉头越皱越紧,直到一声利落的金属相击传来,步杀被迫后退了一步,他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步杀,你在干什么?”


步杀站定,神色冷然地握起寒意萧萧的汲血刀,望着札特,却对冰朔淡淡道:“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好好瞧清楚了。在完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该如何对敌。”


冰朔闻言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冲过去狠狠扁他一顿。就为了演示给他看,所以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居然故意不用内力对敌?!步杀,你还真不愧是步杀啊!


一旁的小柒急得团团转,“步公子是不是受了伤,为什么他的攻击都空有招式不附内息的?我……我们要不要去帮他?我们快点儿去帮他好不好?”


冰朔苦笑,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她,这是步杀对他的实地演习教学吧?


“步杀,速战速决吧。”冰朔摸着鼻子无奈道,“我回去跟你练功还不成吗?”


刹那间,只听噼啪声响,两人分离。


札特面色惨白地跌倒在地上。在他的额头上方,有一只紫色的精魄蝶在欢快地旋转飞舞,它越飞越快,札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步杀摊开左手,轻轻念了声“从容”,那蝶就慢慢飞了回来,消失在他掌心。


札特愤恨而又不甘心地瞪着黑衣黑发冷心冷面的男子,“精魄蝶,你居然会有巫力如此高深的精魄蝶,究竟是谁给你的?!”


步杀冷冷地看着他,懒得答话。


这时小柒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照着札特的肩膀狠狠扎下。


“我要为哥哥报仇!”她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要害死我哥哥?为什么?”


札特“啊”的发出一声痛呼,冲着步杀大喊:“我不服!你若不靠着那精魄蝶,根本赢不了我!我不服!”


冰朔缓步走过来,怜悯地看了一眼鲜血淋漓面容扭曲的札特,都不忍心告诉他:这精魄蝶的主人曾经三十招内败在步杀手里,而紫精魄还仅仅只是那人一半的法力。


冰朔轻轻拍了拍神色激动的小柒,冲她温和一笑,然后才看向札特,“你来这个古堡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为了杀掉你的兄弟和蒋小伍吧?


札特听到“你的兄弟”几个字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提那个只会猥亵虐待少年的浑蛋。我当他是兄弟,他却为了私吞赏金要杀了我,还好我反应够快。”


冰朔一愣,“私吞赏金?”


札特一惊,马上闭起嘴,沉默着不言不语。


冰朔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一个清润悠然的声音,“他不肯说,那就动刑吧。”


冰朔回过头去,只见祈然和冰依一起走入这间早已凌乱不堪的房中。


冰朔似笑非笑地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这么快就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冰依面上一红,想要斥回去却又舍不得骂儿子,火起来就暗地里重重地踩了祈然一脚。权当报复他早上居然当着她的面跟卡嘉调情,还对她视而不见。


祈然苦笑着揽紧气鼓鼓的妻子,来到一脸倔犟的札特面前,递给儿子一枚比针灸银针略粗的金针,“朔儿,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是时候考考你对穴位的认知了。”


祈然说着,手腕一翻,晶莹修长的指尖就已握了一根一模一样的金针,“哪些穴位能让人刺痛,哪些穴位能让人麻痒,哪些穴位能让人生不如死,这些你都记得吧?”


“不记得了也没关系。”祈然温和地笑着,拈起金针,朝着札特身体上的其中一个穴位刺下,“我现在可以慢慢教你。”


“啊——”札特顾不得肩膀上插的刀,满地打滚,发出凄厉的尖叫,“我说!我说,我说了……啊——”


别说是冰朔和冰依,连满腔仇恨的蒋小柒也因那叫声中的痛苦凄惨而毛骨悚然。可那扎针的绝世男子却还在悠然地笑着,一点儿急切和逼迫的意思也没有。


“其实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说。”他缓慢地拔下针,然后又迅速扎上另一个穴道,“我还是希望能教得更详细些。”


“啊啊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祈然笑笑,拔下金针,祥和地问:“朔儿,不如你来练习一下如何?”


札特白眼一翻,立马昏了过去。


这时,除了步杀,屋内所有人看向祈然的目光已经由敬畏变成了惊悚。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我和摩卡来自西海的克尔克岛。西海域和你们此刻所在的东海域完全不同,那里有千千万万个小岛屿,隔海相望。那里无法集结成千上万的军队,也很少会有岛与岛之间的战争,可人与人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


“也正因如此,西海域大半以上的居民都拥有强大的武力,包括武术和魔法。那种强大和不可战胜,根本不是你们东海软弱的居民可以想象的……啊!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别再给我用刑了。”札特因为祈然的一个抬手吓得哇哇大叫。


冰朔忍住笑,问道:“那么在西海域,你们的实力属于什么等级?”


札特面上红了红,冷哼道:“我和摩卡顶多只能算末流,否则也不用沦落到东海来了。所以,别以为打败了我就可以在西海混……”


对上祈然冰凉的眼神,他立马噤声,乖乖地道:“一年前,我和摩卡无意中听到一个来自东海域的人说,在东海有一座隐秘的勒森巴古堡,古堡里有成千上万的财宝和美女,但进入古堡的人却无一生还,而且都被吸干血致死。


“我和摩卡马上想到,古堡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西海勒森巴一族唯一的叛徒——吸血鬼法兰。听说三百多年前,法兰背叛了勒森巴一族,和吸血鬼猎人米歇尔家族的继承人伊莎贝拉相爱,他们两人抛弃家族,私奔叛逃,还带走了勒森巴族最珍贵的至宝——魔幻水晶球。勒森巴族族长悬赏一千万两黄金终生捉拿他们两个,令多少勇士趋之若鹜。结果,他们却从此在东海域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我和摩卡正值穷困潦倒之际,不知今后该以何为生,听闻这个消息后就忍不住想到东海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阴差阳错找到了这个古堡。”


祈然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三百年前,西海域多少勇士趋之若鹜都没能抓到的吸血鬼,你和摩卡两个只能算是末流的魔法师,如何会蠢到以为自己碰碰运气就能成功呢?”


札特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敢怒不敢言,“我们自然不会以为凭自己的能耐就能抓到法兰。所以,在来东海以前,我们花掉所有的家当,去米歇尔家族求了五张等级最高的吸血鬼火焚符咒。那是所有三代以下吸血鬼的克星,就是二代吸血鬼,也是万分忌惮的。”


“就算你要抓法兰,要杀掉背叛你的摩卡,可那些跟我哥有什么关系?”蒋小柒哽咽着大喊,“你为什么要杀掉我哥?”


札特别开眼,道:“一来,你哥在厨房撞见我清洗搬运摩卡尸体的袋子;二来,我看你哥跟法兰的仆人伊万走得很近,你身上又有吸血鬼的气息,所以我以为,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


蒋小柒呆怔了半晌,手握起刀恨不得戳得他千疮百孔,却下不了手,终究只能用手捂住脸,悲伤地哭泣。


祈然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沿,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将尸体伪装成死于吸血鬼的样子?”


札特看了他一眼,低头道:“老实说,我一开始就知道卡嘉他们是吸血鬼,而你的手下正是死于他们手上。可我不想打草惊蛇,因为当时我还没找到法兰和伊万,但又怕你们以为是我杀的人,为难我,所以就想将你们的视线通通转移到吸血鬼身上。甚至想利用你们对付卡嘉和齐左、齐右,而我就可以专心对付法兰。没想到,却被你轻易瞧破。”


祈然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出手了吗?”


札特身体猛地一震,待要撒谎,却想起方才锥心般的痛楚,前思后想了半晌,终于承认道:“因为你们一直按兵不动,所以我只好先出手剪除法兰的羽翼。用去了两张火焚符咒,本想杀掉卡嘉,谁知却被齐右破坏。我,只杀了齐右……”


“好——很好!”清冷如冰玉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札特抬起头,看到卡嘉如花似玉的面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卡嘉露出风华绝代却冷若冰霜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定会让你尝尽人世痛苦,再慢慢死去。”


亲爱的,这辈子我不贪求海阔天空,不眷恋权势富贵,这辈子……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白昼过去,夜晚又慢慢降临。


札特已被卡嘉带走了,没有人有异议,因为在座的人不是下不了手处置他,就是没兴趣处置他,这样的烫手山芋自然是丢给同样痛恨他的人最好。


蒋小柒看着齐左将扯着嗓子尖叫的札特拖走,几乎已经能预见他悲惨的结局。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轻松,反而越加空虚孤单。


哥哥……哥哥,从今以后,小柒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双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发,小柒抬头看到了一张温润如水、皎洁若月的清秀面容,她勉强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


冰朔柔声道:“小柒,离开古堡后,你打算去哪里?”


他看得出,小柒拥有很高深的内力和敏捷度,却完全不懂招式,更没有实战经验。这样一个小女孩独自闯荡,反而比全然不会武功更危险。


小柒茫然地摇了摇头,心中空落落地看不到自己的将来,“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去哪里都无所谓。”


“那么,不如就留在玻拉丽斯号上吧?”冰朔看了冷心冷面的步杀一眼,笑,“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哥哥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步杀了。”


“啊?”小柒愣了一下,目光投向步杀,“是真的吗?”


步杀冰刀似的目光立刻扫过冰朔,冰朔却只是施施然地笑。


“这种反应?那果然是真的了?”冰依忍不住惊呼道,“蒋小伍太有才了,居然会把妹妹托付给步杀。难道,其实他很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


冰朔闻言差点儿笑喷,紧紧抿着唇,忍住笑,“这点我可以作证,当时,步杀并没有拒绝。”


眼看众意拳拳,祈然沉吟半晌,笑眯眯地看向步杀,“步,既然是你的希望,好吧,那就留小柒在船上吧。”


小柒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偷看步杀的神色,只见他满面寒霜,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来杀人。她立刻被吓得连声大叫:“我……我不会白吃白住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奴婢、仆佣、苦力、小妾,就算做牛做马也没关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这是哥哥最后的愿望,我一定要达成的!”


众人难得地静默了片刻,随后在步杀濒临暴走的可怕神情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恰好这时,被札特的尖叫声引来的小四等人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茹神色黯然地看看红着脸的小柒,和善意哄笑的众人,只觉心中一阵绞痛。


“步公子,”辛茹低着头一步步走到步杀面前,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你的衣服破了,等一下,我替你补吧。”


步杀淡淡地点了点头。


辛茹脸上露出春花般的笑容,眼眶却慢慢泛红,“我……我等一下去你房中取。”她顿了顿,转向祈然和冰依福了福,“少主,小姐,辛茹有一个请求……”


冰依正想问“什么请求”,祈然却已瞧了步杀一眼,带着细微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淡淡笑容道:“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你只需伺候步杀一人。”


辛茹眼中闪过欣喜若狂的光彩,一下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颤声道:“谢谢少主。”


小柒一脸懵懂地看着辛茹忽悲忽喜,又随小四等人告退离去,这才发现步杀果然因方才打斗而割破了衣服,忍不住惊叫道:“原来当奴婢要补衣服的,我不会啊!步杀,你……你不会因此赶我走吧?我,我会学的,我马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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