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是说所有会动的事物在你眼中都被放慢了无数倍？就连雷雨夜空的闪电也慢的就像是蜗牛爬行？”

玄灵谷紫竹林，萧伤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看他那吃惊的模样，简直就比看到白天明月高悬，夜晚却烈日高照还要吃惊万分。

神锋点头，他的表情很是茫然：“是啊，师傅。而且，而且我身上由于同时吸纳修炼阴阳五行异力埋下的隐疾也莫名其妙好了。”

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吗？

就在这时，神锋心中突然亮起一道闪电，那晚在涤心洞陡崖边的一切飞速从心间划过，那漫天的星光，那璀璨的白色剑光，那自眉心间源源沁入的冰凉之气……

萧伤吃惊之后，立刻陷入了沉思，半晌，骤然伸手抓住了神锋脉搏，浑厚精纯的灵力银河倾泻般迅速在他体内转了一圈。

不料这一探察，萧伤更是吃惊到连口也合不拢来了——神锋经脉血络间空空如也，连一丝真气灵力也没有，可是他明明就感觉神锋神完气足，单从面上的气色和流露出的气机来看，一身修为几乎已可直追自己，这又是哪样古怪原因？

神锋脸上神色也是古怪无比，刚才萧伤一爪抓来，他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在一点一点地慢慢移动，虽然要比当日秋诗韵的动作快上了许多，只不过如果他要闪躲的话，在这顷刻工夫，他自信可以毫不费力地躲开无数次。

萧伤自然看不穿他的心思，却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自己这个徒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奇特离奇之事，所以体质真气灵力等等全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伤又惊又喜，他一直为神锋的状况担忧，三年多来不知为此耗费了多少心思，却是毫无结果。而今乍然得知神锋不仅身上的伤势隐疾全好了，更莫名其妙拥有了这项玄奥莫测的神通，你叫他又如何能够不欢喜欣慰？

接下来他又问了许多关于神锋近况和身体的情况，神锋心中对这个师傅着实感激敬重，当下一一作答，并无丝毫隐瞒，甚至就连暗中修炼归元神诀与那晚在涤心洞外星光袭体的事情也丝毫不漏地告诉了他。

末了，神锋又道：“师傅，如今徒儿伤势尽愈，又有了一身修为，自觉并不会较门中修行有成的师兄师姐有所稍弱，我想下山一行，不知是否可以。”

萧伤听完他的回答后，已是完全放下心来，心道神锋福缘深厚，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当日天命神算看中于他，暗中相助，想必也早就料中此点，知道魔宗复出，天下即将大乱，到时势必争端四起，此子多半就是他老人家相中的化劫之人，当真神人也。

于是微微笑道：“当然可以了，你迭逢奇遇，修为已成，天下何处不可去的？不过在下山之前，为师尚有几句话要仔细叮嘱予你，而且还有两个人，你也一定得见见。”

说罢拍手道：“长风，浅柔，你们出来吧！来见过你们的神锋师兄。”

门外光线一暗，两道熟悉身影无声出现，男的斯文俊朗，女的美丽大方——叶长风、龙浅柔！

“叶兄，是你！还有龙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神锋愕然站起，神色间尽是惊喜。

萧伤呵呵笑道：“他们与你一道上山，一起进入试心崖，如今也和你一样，皆是我萧伤座下弟子，不在这里，却还能在哪里？”

神锋大喜：“原来叶兄和龙姑娘也拜入了师傅门下，这可当真是太好了。”

众人齐声大笑，他乡遇故识，本是好事，何况三人原本极为投缘，阔别已久，而今重逢，心下更是欢喜。当下又是一番好叙，神锋这才知道当日叶长风和龙浅柔与自己分路而行后，最后也是到达了一间宽大石室，只不过石室中考核内容多有不同，两人远没有神锋幸运，竟是足足在内困了差不多两年，还好不时有人送来食物饮水，否则恐怕早就饿死其中了。他们天赋资质皆为当世一流，更兼早有武学文字功底，认真揣摩研习下，最终各自脱困而出，先后被玄机阁长老萧伤收归门下，遂了上山心愿。

听得两人说完，神锋当真感慨万千，他在试心崖石室误打误撞，无意中参透石壁所遗精髓，虽然几经生死，命悬一线，最终还是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不仅修成了一身奇异功力，更得到当今武道玄门掌门之女秋诗韵的青睐，比起他们，自己的运气实在是要好的太多了。

只是，一想到秋诗韵，神锋心中立即又是一阵歉疚，这女子对自己一片痴情，偏偏自己却又难以接受，情债难还，他亏欠她的，已经太多。偏偏无论他如何对她待她，对方却始终没有半句怨言，仍是那般默默地关心着他，守侯着他……

如今的神锋，早已不是当初上山时候什么也不懂得的小小少年，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的心智渐趋成熟，已慢慢懂得应该如何考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问题，他不禁要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可是他无法回答。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何况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想得清，原本就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讲的明白，不是么？

末了，由于萧伤还有事要叮嘱神锋，匆匆一聚后，叶长风和龙浅柔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各自找地方修炼去了。因为他们清楚地记得在临走之前，萧伤曾道：“而今正道大昌，邪魔退避，然而正邪虽不两立，却是如同白天与黑夜一般，终究无法缺得了谁。总有一天，潜伏暗处的魔道中人会卷土重来，届时天下势必大乱，我们老一辈的人终会有退隐的一天，天玄大陆的将来能否安定稳妥，就要全看你们的了。”

年轻人朝气蓬勃，豪情万丈，重担在身，自是责无旁贷，所以神锋三人立即锵声答应，若是将来正邪之间争端一起，必定竭尽全力，除魔卫道，维护天下安宁。

神锋心下似有所思，却是并未插言，直等叶、龙二人退出之后，这才问道：“师傅，既然正魔依存，缺一不可，却又何必相互杀伐争斗，大家和平相处不是更好么？”

萧伤深深看了他一眼，长长叹道：“若是可以，谁又想四处奔波，常年争战？只是人心险恶，自古以来，正魔两道，多有居心不测之徒，为了这样那样原因，挑起诸多事端，千万年的仇恨积累，双方早已水火难容，想要和平共处，却是谈何容易。”

神锋细细咀嚼萧伤话中之意，最后，也是一声长长叹息，面色尽是无奈。若是正邪可以共处，水火可以相容，天下又怎会再有等级之分，贫富之别？这世间最无奈的，原本就莫过于世事人心，即使万物消亡，世界毁灭，这一点，却是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

天意如刀，命运弄人，竟至于斯！

至此，神锋逆天改命之念愈加坚定，隐隐更有一个模糊而宏远的念头，悄悄在心底滋生。

两人沉默半晌，萧伤又道：“方才有长风和浅柔在，还有一点我未说出，近年魔道第一大派魔宗活动频繁，已有再度抬头之势，四大圣地与正道各派无不暗中监视，担心魔宗一旦重现江湖，这多年的安宁平静就会被它打破。我们武道玄门身为天玄大陆四大圣地之一，深受大陆各国与百姓尊崇，自然也不例外，早在三年前掌门师兄便已派出许多门中精英弟子，前往大陆各处查探消息，经过诸般周折，终于探出了一些眉目，神锋，你想听听么？”

神锋昂然道：“师傅，您就说吧！您老对我情深义重，恩同再造，只要有用得着弟子的地方，尽管吩咐也就是了，神锋绝不推脱。”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我萧伤的弟子！”

萧伤一连赞赏了好几句，于是将秋离痕所述关于魔宗的一切一一讲了出来。

神锋默默听完，终于明白了萧伤话中之意，自从他拜入武道玄门至今，所惹事端颇多，不仅在入门之前便毁掉了载有武道玄门重大秘密的归元神诀祖师石室，随后更与幻武阁长老秦圣一不和，言语行动间冲突不断，其中更是一不小心将他座下弟子打的伤重至残……如此种种，便是其中任何一样，也足以让他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然而看在大陆神仙之流的奇人天命神算和游龙怪丐红尘子面子上，秋离痕与三阁长老终是没有与他计较，现在日明天晴，神锋修为有成，多少总应该为武道玄门作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否则也未免辜负了秋离痕、萧伤对他的期望和所承受的压力。

“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是有些利用你的意思，可是神锋，你所犯过错实在太大，若非掌门师兄将一切都揽到了身上，对门中要求将你废去修行、逐出玄灵谷的长老和弟子门一力担保，否则恐怕就算我想维护你，却也是有心无力了。所以……”

神锋打断道：“师傅，您不用说了，这些我都知道的，弟子保证今后凡事以大局为重，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负于武道玄门的事情便是了。”

萧伤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末了，他又神情严肃地对神锋道：“关于你暗中修习归元神诀之事，除了我与掌门师兄，可千万莫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更不可以将此事有半分外泄。想那石室所载秘密千万年来也不曾有人参破，门中早有悟透神诀九重，大陆称雄的说法，若是消息传开，恐怕难免会为你引来无穷麻烦，知道了么？”

神锋点头，他早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的，他之所以选择把事情告诉萧伤，那只因为他信任萧伤，就像他信任自己一样，他不想自己对这位一直以来百般照顾和关心着自己的师傅有任何的欺骗与隐瞒。

“还有，就是你修成穹天之目的事情，若非必要，也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什么穹天之目？”

神锋神情有些惘然。

“就是你现在视万物行动为未动的神通。刚才我仔细想过，你无意中修成的这项神通，极有可能就是上古传说中曾经流传的通天眼。传说中，拥有此技之人的目光可以穿透苍穹黄泉，看透世间一切虚幻，实有神鬼莫测之能。”

神锋吃了一惊：“这么厉害？”

“就有这么厉害！”

“可是除了看到别人的行动慢了些，我觉得好象也没什么用啊？”

萧伤笑道：“你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到别人的动作慢了，可是在别人眼中，你的动作可是还是一样的快，如同双方功力相若，一旦交手，那结果还用说吗？何况，就算遇到比你修为深厚许多的高手，有了这项厉害的神通，你也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立于不败之地了。这可是自古至今多少高手强者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的神奇护身绝学啊！所以，既然你有此技旁身，时间太过匆忙，我也就不教你其他什么绝学了，下山之后，你便依照我给你的武学梗要，看情况临阵自悟吧！”

神锋呵呵傻笑了几声，不说话了。

半月后，神锋辞别众人，出了玄灵谷，按照萧伤所说，一路向北而行，赶往位于紫禁帝国境内的飘渺之城与水清独等武道玄门弟子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