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同在一张椅子上的俞婷在移动，朝我这边过来，慢慢地越来越靠近。最后极近的距离下竟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贴着自己的脸。吃惊于这样的距离，我想要悄悄退开一些距离时，才发现身后已是右侧最末端的椅背，若有太大的动作一定会被导演臭骂，这情形下根本动弹不得，只好维持目前的姿势不敢任意改变。

“啊……”唇边不小心逸出惊讶的发语词。唇上贴着温热的触感，还带着一股浓郁香甜的柑橘味。只能用吓傻了来形容我这时的反应，这……这、这个可是我的初吻哩，虽然对象和理想中的人是同一位，不过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没有脸红心跳的空间，让人十分错愕。

原来，这就是刚才导演特地调开我，单独叫她过去面授的原因！

接着发觉她吻得更深，这一记吻并没有打算这么快结束，慢慢地，刚才一时死机的反应神经也开始重新运作起来，接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的体温，莫名地开始涌上悲伤的情绪。或许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就是大错误。像她那么乖的学生，那天下午不应该临时起意想逃学，而我当时也不该去多管闲事，然而最不应该的就是把她微笑时，挂在嘴角边的梨窝记得那样清楚。

像是人类的反射动作般，我两手环向她的脖子，这或许是一个工作上的吻，不过对我而言却可能成为绝版的吻，忍不住眷恋她唇间的热度，狂烈的回吻她唇边那抹小巧的梨窝，期望在以后可以闭上眼就记起她这股香甜的味道。在唇舌交缠之间，她忽然摸上我的脸，缓缓地结束这道吻，转而在我脸颊亲吻。

恍惚之中，猛然发现两道眼泪凉凉地滑落，稍微浸湿了绑在眼睛上的丝巾。

唉，我果然是个太过坦率的人，像这种假戏但我却把它真做的戏码，会赤裸裸地把感情给呈现出来，没这天分也没那样的意志力，这个秘密大概会在这种公众场合被大家发现，好丢人啊。

一点也不想演戏，这简直是恐怖片般的折磨！

“嗯……”等半天，导演居然没有破口大骂喊“cu”，反倒是俞婷发出发语词，准备讲话。

“你……喜欢我吗？”

这语调暖暖甜甜的像她唇膏上的香味，而我的泪没办法停止，连答案也没办法说出口。“喜欢！非常喜欢！”这句话像是鲠在咽喉里的刺般，吞咽困难，欲言又止，让人没办法喘息。

“cu！太好了，完成啦！酷毙了，这里头的情绪可说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间断的空隙，你们两个真是天才！哈哈哈哈。”

听到导演这么讲，我忍不住大喘一口气。原来导演以为我是个天才啊，这下顺势找到台阶下，暂时不用担心人家问我为什么要哭了。呜，感人的泪又快流下来了。有着这个认识后，顿时间让我的秘密又得救啦！oh，yeah！

拿下丝巾后，瞧见俞婷双眼含笑看着我不说话。

“怎、怎么啦？”我心虚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阿杰呀，身为好友，是我失职。”她顿一下，“竟然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很青涩、很纯情嘛。”

“啊？”刚才对她这么不纯情的异常行为，她居然还夸我青涩、纯情？！没搞错吧？

“这吻呢，的确是火辣辣的很有看头，不过呢……”

吞口水听着她这没头没尾的言论，生怕她已经知道我的秘密。她抚了抚自己的唇后，再看向自己的手指头，我也随着目光朝她的指头望去。“啊！你流血了，糟糕。”很明显她的唇膏可能是那种所谓不沾染的质料，上头没有唇膏的颜色，不过血可就无法不沾染，因此指头上沾着血迹，仔细看她的唇才发现她唇上有伤痕，肯定是刚才被我咬破的。

“没关系啦，反正没人发现。”她微微笑。

“唉，真的对不起。”冲动的代价，就是伤害别人，虽是小小皮肉之伤，还是很不应该。但除了对不起，我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难怪她看得出来我没经验。

等等，如果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她这么一吻就知道我青涩，那么她以前不就很有经验？嗯，我要杀了那些男人……可恶！

“你一张脸干吗阴晴不定的？”她微侧着圆圆小小的脸蛋看着我。

“什么？”我赶紧拍拍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脑中想法的变换，她竟然也能从脸上看出来？

“呵，真有趣，你的表情好丰富。哦，对了，你想不想加入戏剧社呢？我看你虽然青涩，但挺有天分哩。平常人第一次上镜就拍亲吻的画面，根本没办法一次ok，你不但可以快速配合，甚至还加入人物的情绪，我想如果加以训练的话，说不定可以赶上明年五月的公演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她巧笑倩兮，连夸带哄的，就算再白痴都听得出来。

“不、不用了。”这种时刻，用力提醒自己要清醒，因为我根本不是演戏的料，加入那种社团就出丑出大了。

“我看还是加入一些运动类的社团，合气道或空手道之类的，可能比较适合。”

“嗯，也对，不勉强啦。再说之前也听你讲过那些武术你练很久了，应该有打算恢复练习吧？”

“是呀，打算这阵子去社团看看，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你到时公演，我再去给你捧场。”

“记得要带大把的花束给我啊，这样才会很有面子，呵呵。”

“一定、一定。”我答道。看着她清爽的笑容，似乎完全不把亲吻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点儿也没有尴尬的表情，十分大方地和我谈天说地，这等专业素养让我望尘莫及。同样第一次上镜当主角，她气定神闲，好像这只是小儿科罢了。难道说，这些她平常在戏剧社里头，就已经训练有素？

“喂，阿杰！你真的不打算跟我签约吗？”卉卉忽然撞到面前来，一副像是狗看着好吃食物的表情望着我。

我无言以对，点点头。

“不要这样嘛！考虑一下，拜托啦。”

“这样吧，若你缺人，而恰巧我又有空，再来parime就好，以职业级的做打算，家里恐怕无法准许。”

“唉，这样呀……那俞婷呢？要不要跟我签约？签经纪约的话，我就可以帮你接一些平面模特儿的工作，如何？”

“卉卉，我的志向是做幕后工作人员哩，打算毕业后就立刻到你们家的模特儿经纪公司去工作，成为员工之一，如何？你要不要现在就先考虑让我成为未来的栋梁员工，我对这些幕后的事情可非常的熟悉，可以为你们解决许多问题呢。”

“真的吗？”卉卉瞪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上次跟淇贞提过，她建议我有机会可以跟你们谈谈。恰巧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想询问你的意思。”

“那有什么问题呀！是你的话我当然不反对，越有能力的员工，对我越有利，何况你的策划能力这么棒，本来就打算请你毕业后来我们的公司工作，既然我们志同道合，那太好了！”

哇，她们的对话好成熟呀，看来是我太小看周俞婷，本还以为她只是一派天真无邪的大学生，想不到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做好长久规划，跟我这种吃饱等死的公子哥儿完全不一样，真叫人吃惊。

“不过……”卉卉尖叫完，马上又换语调，“你还是可以先考虑当平面模特儿呀，这样对公司也比较有利，掌握前台业务对将来身为幕后人员而言比较具有参考面，经验的累积也会有所不同。重点是拥有质量好的模特儿对公司的未来较具赢面。”

“嗯，听你这么讲，也不无道理，仔细考虑一下。”俞婷似乎动心了。

假设她将来真的混出一点名气来的话，我哪还有什么机会接近她？总不能端出我那家大业大的后盾去追女孩子吧？那就太没出息啦！

“好。”我冲口而出。

“哈？”

“干吗忽然那么大声叫好呀？”

眼前两人本来热烈地讨论着，忽然被我这一声“好”给打断，全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我跟你们公司签约！”挺起胸膛，我大声说出决定。

瞬间她们俩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瞪着我欲言又止，看半天没人开口说话。

“哈，赞！就等你这句话啦。”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答道。

说话的可不是在场的三个人，而是刚刚才现身的第四者，大伙缓缓地把目光望向后方……

“和研学姐！”

“二姐！”

和研学姐手抱笔记本电脑，戴着酒红色的胶框眼镜，一身轻装来到现场，见大伙往她那边看去时，还调皮地朝我们吐吐舌头。

“你还没回家？”卉卉问道。

“刚才和同学们奋战写报告到现在，准备回家去，想说顺道过来看看你们收工没。”她说完话后，马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的眼睛。

“刚巧呢，一来就听到有人讲出关键的字句。嘿嘿，学弟，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因为我们三个皆坐在椅子上，她就走过来勒住我的脖子。

她有必要这么用力吗？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十点，到工作室来找我谈合约；还有，俞婷毕业后想来这边工作的事，也一同过来谈吧，这样中午刚好可以顺便请你们吃饭。”女神，哦，不，是和研学姐，只见她优雅地推推眼镜，带着甜美的笑容，嘴上却下达最直接的命令。

还能说不吗？刚才喊得这么大声，如果反悔的话，叫我身为男子汉的面子要摆哪？

硬着头皮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