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自己在下意识，

只希望这种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

就像报到那天、练剑对打那次，

还有这明亮的虚幻空间之内，

只有我。

“啊……呼，真痛。”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稍作休息。

每个月该来的小红又报到了，总是痛得叫人挺不住，不巧的是日用品刚好都用完了，索性到市区采购，不过今天的体力比平常差，以往扛一堆东西还面不改色，今天是没办法了，大包装饮料真的拿不动，无奈之下只好放弃。顺便吃完晚餐再回家好了，提着大购物袋往面店前进。面店前不好停车子，机车放购物中心，走一小段路过去。太高估自己的体力，蹲坐在路边喘息，看着街角。“转个弯就到，撑着点，等一下吃饱走回来就有力气了，就不会这么辛苦。”我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隐约听见前面不远的巷子里有人在吵架，听起来不像情侣，倒像是兄弟还是太妹类的对话：“你想怎么样？输家还有脸带人来？笑掉你爸的脸！”

好嚣张的语气，不过这声音……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这还用说吗？你这假惺惺的女人！大人面前装淑女，私底下明明就是大哥的女儿，干吗怕人家知道你的底？笑死人的是你！”

“随便你怎么说！本小姐可没空跟你在这吵架，给我滚！”

我努力地寻找脑海中听过的女孩子声音。

因为这女生的声音，越听越耳熟……真是糟糕，不会是熟人遇到困难吧？向来不会多管闲事，若真是熟人，顶多只能帮她报警，但若是警察来之前就撑不住了呢？唉……心里，真有一股无名火，而该死的肚子又痛得要命，头也饿到发昏，还遇上这种不得不担心的事情……

“别跟我动手动脚！”“熟悉的女声”大概要遭殃了。

“啊！好痛！你们不会帮我吗？”

“以少欺多，可耻！你也没有甜头可尝！要打架，我从来没有怕过，去死！”好呛的女人！

砰！

一阵乱七八糟的撞击吆喝声后，一个人跌到我面前，就在我正考虑要不要起身逃跑时，巷子里就这么活生生地丢出一个人，一个穿着小洋装，有着像洋娃娃那种长卷头发的女人。

“这女人……”这种梦幻的打扮、梦幻的发型……除了梦幻女孩，还会有谁呢？

“妈的！死番石榴，痛死我了！啊——竟然弄断了我的高跟鞋，天啊，我的洋装，老娘跟你拼了！”脏话粗话满天飞，眼前人跟个小太妹一样，这真的是她吗？

只见她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一手把头发拨开，一手拿着断掉的高跟鞋丢人，一边骂还一边捡旁边的东西砸人。

拨开的头发下，有着一张千金大小姐的脸，没错，是剑道社里的梦幻女孩，除非她有双胞胎姐妹，否则不可能有同样的脸。

“芳、芳绮？”我已经来不及逃跑了，早点解脱吧，我真的快没热量了。

“华萱？”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比起被一堆人围打，碰到熟人好像更可怕。

“你……”我痛到不得不蹲下来，好想吃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先问道。

“来买日用品。”我只能苦笑着指指那一大包东西。

从巷子里出来的那几个人看来，我跟她也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朋友？”有个穿着只能用“可怕”来形容的女孩子问道。

“关你屁事！”宋芳绮倒是很带种。

她如果不怕被打死的话，倒是挺让人欣赏，比起平日梦幻到恶心的模样，还不如这种失常的太妹形象顺眼。

“他们是谁？仇家？”没力了，我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

“死对头。”

“那就好。”我强忍住疼痛，可以想象自己像鬼一样苍白的脸，“我只给你们十秒钟，离开我的视线。”

“哼，想笑死我吗？凭什么？宋芳绮，我看你是个白痴，连你的朋友也是傻子，真是太有趣了。”

“我小学六年级时是亚太区拳击女子组轻量级冠军，而高二时便是学校剑道社的出赛主将，凭你们这种三脚猫功夫，怕打坏你们鼻子还得整容，识相的就快滚！”

看他们稍微有点迟疑，小朋友果然好骗，看起来带头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聪明相，能不出手就脱困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没骗你们，她是我大学剑道社的社长，剑术很好，就算她现在不拿剑，随便捡根树枝都可以打爆你们这些王八蛋的头！”

“少、少唬我们……”对方壮胆说道。

哦，有了有了，有人稍微有点相信我的话啰。

“很久没打了，练习一下也好。”

抓起旁边一块红砖，用外套包好后，便往上一丢，出拳重击在墙壁上，砖块当场粉碎从墙边掉落下来。

“看清楚了吗？”

怎么还没有人跑掉呢？让老娘演到这样都还不滚蛋，就不得不使出最后手段。悄悄地拿出侧背袋里的警报器，“我要开始了。”对芳绮使了个眼色，她看到我准备拉下拉环，“开始！”

哔！尖锐的拉音大响。

“救命呀！失火啦！”我跟着大叫。眼前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跌倒摔跤的还有呼天抢地的人，都转个弯跑光了。我把栓子插回去扣好，放回袋子，收工，准备吃饭。

“啊……”好痛，又抱着肚子蹲下来，老天呀，今天倒了什么霉呀？

“没事吧？”芳绮问道。

“你看我像没事吗？”我翻白眼。

“来，我扶你……你、你的脸色好苍白……啊，我的人来了！”远远地跑过来一群人。

“小姐，没事吧？”

“没事？你们看我像没事吗？你们这些王八蛋，动作这么慢，是想赶来收本小姐的尸啊？！＃％＃＄＆＊＃……”不堪入耳的脏话连连，还用手提袋拼命砸人，好大的脾气。

真的以为是自己血压太低产生幻觉，那个梦幻到惊人的女孩子去哪儿了？眼前的太妹我根本就不认识。

“住手！”我用仅剩的力气大吼，“老娘我现在要去吃饭，别挡着我！”

反正在她面前也已经不用演什么楚楚可怜的王华萱，而她的底也被我知道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也不用太客气。

“扶我上车。”我指使，“我要吃饭！”

“马上给你吃，上好的日本料理，就在附近。”她也不拖泥带水。

我默默地被扶上车，说真的，个人真的很欣赏她这种大姐头的作风，再次声明，比起那个梦幻得像什么的形象，这个形象我喜欢！

“你吃饱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吃完饭就有力气，我骑车来的。”

“这样呀，但你的手没事吧？”

“唉，有事也没办法了，还能骑车啦。”

接下来一阵沉默。

因为不用继续装成乖巧的女孩，就不想多加应酬的废话，只想大吃一顿后，赶紧回宿舍休息，今天真的衰透顶。或许双方都有点尴尬，因为发现彼此以往的形象跟现在都大不相同，便明白对方是同类，都属于靠演技在过日子的人，一时反而不知怎么自在地聊天才好。

“谢谢你。”安静地用餐，过了半晌她才开口。

“不用。”

她喝了清酒后，忽然自己笑出来。

我停下手，纳闷地看着她。

“虽然被你撞见了，也全泄底啦，但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感动得快流泪的感觉，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觉得很开心。”

“像是放下大石头的感觉吧？”

“是呀。嘿，不过，彼此彼此。”果然不装梦幻就变成恶女了，这种要挟我的意图太明显。

“对，彼此彼此。”我也奸笑。

“敬我俩的默契。”她举起清酒杯。

“干杯。”我碰上她的杯子后，便一饮而尽。

“啧！你平常装文弱可怜，真的很厉害哩。”她一副看不出来的贱表情。

“你那种形象才强，好吗？演技高超到竟然让我看走眼！高手！不过，怎么会想到要演出那种‘蠢’情的梦幻女孩呀？光看就要吐了，我就没办法装成那种人，可怕死了！”

“呵呵呵，好说好说！”她得意得好像奥斯卡影后那样，“说真的，那套戏更是高呀！怎么把砖头打碎的呀？超会演！”

“那是实力好吗？”老娘小时候真的练过拳，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虽然事隔多年，但只是借力打碎几块小砖头倒还可以好吗？

“少来了，像魔术师一样，对吧？不会告诉别人是怎么变的，对不对？哎呀，我了解。”她笑得花枝乱颤，我也懒得再解释。

“啊，从今天起，我们是患难之交，就算知道你的底，我也不会拆穿的，以后有难，我罩你；有好东西，我一定分给你。”

“哼！”懒得理她，刚才还不知是谁罩谁。

“哦，但有一件事，我不能让步。”

“什么东西？”

“就是……”她话说到一半，我就明白了。

“男人吗？而且是剑道社里的男人？”我又不是白痴，一直以来跟她有交集的部分只有社团。

“这件事老娘也不能妥协，很抱歉！若目标一致的话，就各凭本事！不一样的话……我们就互相掩护对方吧。”

“是学长……”

“我也是学长……”搞得我紧张起来。

“是很帅的学长……”

“对，是偶像级的……”明伦学长对我而言，比电影明星还叫我痴迷啊。

两人对看彼此，都冒冷汗了。

“是博奕学长吗？”她忍不住先问。

哦，感谢神，今天太刺激了，有惊无险。

“不、同、人！太好了！”我开心地大叫。

“lucky啦！嗯，咦？那你的是谁？还有人比博奕学长帅的吗？”

“拜托！那种只会露白牙傻笑的没脑男也叫帅，我才不像你那么没内涵，肤浅的太妹！”

“什么？他不帅？他不帅还有谁帅呀？你瞎了吗？心机重的做作女！”

混过去了，我才没笨到告诉她！好歹也是“心机重”的家伙，反正迟早她会知道。一顿饭下来，吃得吵吵闹闹的，不过以后至少有个人可以自在相处，又可以说真话，姑且就别跟她计较太多啦！

认识真正的“梦幻女孩”后，果然就要倒大霉，从那天起就注定要被她拖累，真是万分悔恨中！

为期五天的校庆不久之后就要展开，这是学校一年里最大的活动，再过两个星期就举行，以校庆、运动会、游园会三大活动为主轴，同时还有各式的小活动，于是有些人会身兼数职，因为有系上的、班上的，还有社团的事要忙。系上在晚会上表演的是古装剧，我平日就不出风头、安静无话，所以忙不到我。但运动会是班与班的争霸战，就免不了上场，还有社团也有示范性的表演活动，还没开始，就因为得准备而有点小忙碌。

因此才说她真是够无耻的，说什么他们系在校庆要表演热舞节目，人数不够，要我来补充。有没有搞错呀，自己系上都没上场了，怎么会轮到去帮别的系？芳绮念医学系，大多是实验和搞数据的科目，本来就读的女生就少得可怜，不仅如此，大家配合度又不高，于是她动脑筋就动到我身上来了。

“咱们是患难之交吧？”

“生死与共！”这话分明就是威胁我。

“无耻可怕的太妹……”我没力气跟她吵架了。

“心机重的假仙女。呵呵！”看她笑得可得意呢！

还拿来一套超短的表演服，可说是本人“从影”以来的最大尺度，乔装成楚楚可怜的女人，怎么会穿这么裸露性感的衣服？只能硬着头皮上！舞都练了，认了吧！就算是自己朝着诚实之路迈进，展现真正的自我，或许并不会有什么反效果的，体验一下特别的造型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却因此搞得很忙，不同的活动有时间差的问题，必须把所有要参加的活动的时间列出来，看看有没有撞在一起，而热舞又得找时间再排练，最后一天的晚会才是高潮，那些五四三的表演活动才算完全落幕，光想就好累呀！

加上那天还发现一件让人如遭晴天霹雳的事情，星期四在社团活动结束时，听见有人在说五月的寿星有哪些人，因为我们社团每个月都会发起蛋糕会，猛然发现学长的名字就列在寿星榜上的最后一位。暑假还没到呢，没有太多打工钱，我平常只有帮老师打资料的微薄薪水和家里给的生活费，穷困极了。身上用的穿的都是姐姐们贡献的东西，不然可想而知，我的打扮铁定跟村姑没啥两样。有时还真不知道班上女生一个上学专用的大袋子要五千多新台币是怎么存来的，怎么算都没办法预测那些人的家里究竟给多少零用钱。班上有打工的人，真的只有几根手指数得出来，所以我就像哥哥当年当大学生一样，养成节俭的美德，一个人住外面的开销可是比在家里艰辛许多啊。

所以一直烦恼着该送什么礼物给学长，而且要怎么送才不会被人家怀疑我的企图，无论是买礼物的钱，还是送礼的合理性都深深叫人苦、恼、啊——（请用京剧的腔来想象）

“干吗呢？偶尔回家却拉长一张脸。”

平日已习惯早早起来上课，放假回家还是一早就醒来，躺在地上翻着杂志，有一眼没一眼地发闷，而哥哥也刚巧选同个礼拜回家，就在旁边翻着报纸。

“没什么，觉得好热，感觉烦躁。”我抓着头发扭来扭去，这可说是战斗前的最后休养假期啊。

“对了，前两天卉卉跟我说他们要去你们学校拍新广告。”

“咦，这么快就洽谈好了吗？我记得不久前她们才说考虑呀！”

“唉，我以为是你去商谈的呢！听说是你们学校愿意免费租借的呀，你还不知道卉卉那超会打算的个性吗？加上俞婷跟她可是一丘之貉，而淇贞目前大半部分的广告都是俞婷在打理，而俞婷又是卉卉手下的人，拍摄地点最后当然要选有熟人又免费的地方。”

“熟人？不会是……我吧？”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肯定是——指我！赌一百万新台币，她们铁定会选剑道社的场景来拍……这就是要我去做苦工才方便的意思啦！

“振作点，反正拍广告的时间顶多一两个星期，不会拍太久。”

“一两个星期？”声调略拉高不少。

“对呀，还记得‘恋爱之歌’那款香水吗？”

“记得呀，但不是淇贞姐拍的吧，那是俞婷姐跟傻大个儿拍的。”

“切，你这家伙，怎么叫人家傻大个儿，没礼貌！”哥哥推我的头。

“哎呀，别推我。难不成现在第二代的模特儿，换成淇贞了？”

“哦，不不不，还是俞婷，她们是准备‘摸虾兼洗裤’啦！”

什么意思？

“淇贞接了新的运动饮料广告，而俞婷接的是香水广告，打算都在你们学校拍摄。”

我表情瞬间僵硬。别、别说下去，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有两单哩，不操劳死我才怪！

“今天他们会顺便载你到学校去开工啰。”

“今天？”我大叫，这些魔女，去死吧！我要休息呀！休息！正为校庆做准备，他们如果去拍个一两个星期，老娘不就毫无休息时间，便要接着展开校园庆典大作战？大作战完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哩！妈呀！

“嗯，忘记告诉你，每天给薪一千新台币，你下课再过去帮忙，晚上十点前收工，若有路人甲、路人乙需要你帮忙演也会给费用，是另外的费用。”

“一千新台币？另有费用？”我挑眉问道。

“是的。”哥哥露出隐含特殊意义的笑容。

“啊！”

“越早开始越早领呀，穷人家是不能推掉打工机会的，尤其在那种深山中，你偶尔帮老师打打数据也赚不了多少，一次把它存下来吧！”

哦，神啊！有股清爽宜人的风吹过来了——忽然心情都愉悦起来！yeah，冲冲冲，打工！学长的生日就在校庆过后的那个礼拜，刚才还苦恼没多少钱买礼物，这下子有着落啦！感谢魔女们，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一定要买一份让他难以忘怀的礼物，嗯，王华萱，你走运了，加油！

呵呵，亲爱的哥哥，您真懂事！带来这个让人兴奋的消息。

“原来真是为了钱？瞧你一听见有打工机会，马上就眉开眼笑，川剧变脸秀呀，太夸张了！”

“要你管。”

懒得理他，得赶紧收拾一下随时准备开工，还要粗略估计一下大概可以挣多少钱，嘿嘿。今天就开始的话，晚上睡觉时，口袋就已经存一千块了，哈哈！越想越happy！

“你要钱干吗？不是一向不大在意穷困的学生生活的吗？你的女生用品不都是和研她们供应的吗？你要钱干吗？最近又没人生日……难不成，要送……喜欢的人？”

怪了，哥哥什么时候推理能力变得这么强？是因为他跟魔女在一起久了，也有了她的功力吗？竟然推出正解，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少在那乱说，我看上一套精典款的古典乐全集，连壳都是限量的，实在超爱，不买我茶不思饭不想，心也会痛……”

“真的吗？”哥哥因为没猜对有点失望，“不过，想来也是啦！你喜欢买唱片的程度，肯定超过喜欢男孩子嘛！以前你不吃不喝也要拿来买cd，我看就算打断你的手，你也还是会把生活费拿去买那种东西的，唉！”哥哥叹气。

幸好……他敏感度是提高许多没错，但智商怎么说来也不会因为女朋友聪明而增长。

嘻嘻！

“啊，手机响了！”我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