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想也没用，还是交给我吧。”背上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

“啊对了，那个……”学长叫住我，话要讲不讲的样子。我用眼神询问。

“我要说，祝你演出顺利，加油！”

“嘿，让我练得半死的舞，还跳不好就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边说着，颇不安心，连袋子里的紫草膏也掏出来给他，“虽然是外国货，效果也不知有没有跌打药好，但味道却怡人许多，不但酸痛可以用，蚊子叮也成，先拿着吧！”学长微笑，接过去。我又说：“真的要先走一步啰。”预备往后退回窗内。

“bur’sbees神奇紫草膏？”学长抬头看我，“好吧！谢谢你，byebye”他从窗口底下挥动手。

“唉——”

下楼梯后，整个人没劲，对去顾摊位和热舞表演都有些提不起劲来。

“原来，就是那个男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看向哥哥温柔的脸。

“对他有点印象，似乎见过一次面吧？”对哦，忘记哥哥见过他了，就是新生报到那天的事，“看来，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真叫人惭愧。”

“你们还没走？”

“怎可能丢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走呢？”只见他只手撑着楼梯栏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是该出发了吗？”我游魂似的往前行，嘴里问着话，手里不停翻找手机打电话，不call人来搬饮料是搞不定这事儿。

“需要帮忙吗？我帮你吧！他们一伙人去散步找淇贞他们。而我呢，都没跟心爱的妹妹聊天就要离开的话，太说不过去啦！”

“嗯……这样呀，”我把手机丢回袋子里，“那跟我去抬饮料、买零食吧！社团需要的，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兄妹俩沿着林荫大道散步，我默默地低着头，发现外套沾到了学长的血，刚才情急之下拿去擦他嘴角时沾上的，唉。

“怎么？沾到了？”

“不碍事，才一点，舞台上不会有人看得出来的。”拉起帽子，准备再当蒙面人。

“啊……你最好别拉起来，帽檐上也有。”哥哥帮我指出帽子上血迹的部分。

“唉。”无奈，只得被别人看到我这张脸了……

“这样很漂亮，别老遮起来。”哥哥摸摸我的头。

“唉……我不是小朋友，这么说就会开心。”习惯学长的触摸后，才发现原本误以为感觉一样的东西，其实却很不相同。学长只是动作像哥哥，但触摸时的感觉却完全不同。现在这是哥哥的味道和力道，包含着他对我的关心；学长的气息却是一个男人的，无论他多轻柔地拍着我，我身上所有的组织和细胞还是会紧张地拉起警戒线。其他男人不会是我哥哥，所以哥哥也不是其他男人？该说，身上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感觉还是有差别的，就算他们是同一种生物也还是不同的感觉。

“哦，对对对！说到这个，先给你，差点忘记。”哥哥从外套里拿出纸袋来，“来，给你。”

“什么呢？”我打开纸袋瞧瞧。

“你不是很喜欢这牌子的唇彩吗？和研这次回来买了好多，什么颜色都有，她每个颜色都给你一支，还有台湾买不到的颜色。”

“这个……替我谢谢她，每次都让她破费。”有点小感动，特地拿这个来给我。

“还有一堆礼物在家里啦！你交代我们不要拿来，就谨遵吩咐啦！只是这东西体积不大，俞婷说女生谈恋爱这东西很重要的，我们就帮你带来啰！”哥哥脸上挂着很迷人的微笑。

一看就让人觉得做作到极点！

“去，你也学坏了！”从来不调侃人的哥哥，会略微出现恶劣状，肯定是被那伙人教坏的。

“听说人品很不错，又是淇贞的弟弟，可说是亲上加亲呢！”

我翻他大白眼，“他们刚才那场面，哪里亲呀？”哥哥都是把现实想得太乐观。

“有机会的嘛！这也牵扯着复杂的问题，但他们有同样的血在身上流着，怎么切也切不断，只要他们彼此不是真的那么仇视对方，总会有转机。”

“差点要被你的蠢蛋理论给说服……蠢归蠢，但美好的前景也是我衷心盼望的，希望啰！”

“这辈子呀，从来没见你如此关心过哪个男人哩，难怪你有理也说不清！连我都觉得另有隐情，何况是其他人？你别忘记，我可是里头最迟钝的人哩。”

“切！”我苦恼地发出懊恼的声音，“真的有那么明显吗？”再怎么否认这个事实也于事无补，不如从别人眼中的印象来判断。

“不是现场亲临的感觉，虽然也有一点，但极轻微。主要是由你的反应来推论就能想出神秘的部分：你何时好心到会帮别人这种事？而这人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你？没有足够的信任度，他应该不会轻易说出口才对。事情的走向给我的感觉，已经不是单向的流动，你们之间有别人所不能知道的交情或是关系，抑或是信任度，才能促使这件事发生。”

“哟，哥哥，你念了研究所之后，水平提升不少呢，真不敢相信这么深刻的言论，有一天会从你嘴巴说出来！”褒贬皆含，不甘心他说得对，难免带着少许嘲讽的意味。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真心诚意关心你。”

“知道啦！你明知道你妹只是不太喜欢被人说破。”

“那么是？”

切，哥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真无言。

“什么都不是，他只是社团学长，真的除社团活动时间以外，和我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虽然我很想有什么跟他扯不清楚的关系，但怎么找都找不出一点来，唉，我这没出息的家伙。

“是这样吗？怪了，因为我没见到，但俞婷和卉卉都觉得有玄机哩！”

“玄机？”

“你没见到毛片吗？”

“忘记了……被他们这么一打，连卉卉也忘记毛片的事，哎哟，我还挺想看的哩！”

“拍得很漂亮，连广告都很美，我有看到毛片里的东西，真是唯美到极点。”

“好期待啊！下次回去希望可以看到。”

“那干脆等成品出来再看了啦！你下次回来也期末放假了吧？你通常期末考试那个月是不回家的，我没记错吧？”

“唉。”怎么忘记这可怕的事呢？

“反正，他们取了一个很典雅的名字，中文好像是翻译成……‘甜美的玛哈曲’，应该是这名字……”哥哥努力思索道。

“什么？甜美的玛哈曲？什么意思呀？玛哈曲是什么曲子？”这倒神奇了，竟然有我没听过的“典雅”曲调。

“是不存在的曲子呀，哈哈！你的反应跟我一样，俞婷说这可是她想出来的好名字，玛哈是西方神话故事中的女战神，她打仗的方式可不是因为她力气大，或是说她神勇威武，而是她是以驱动他人心灵的方式，鼓动别人去替她战斗，自己从不花一分力气，属于心理战的达人女神。”

“听起来挺糟的哩，但取名成‘甜美的玛哈曲’却又十分好听，这名字基本上就是矛盾的吧？”

“他们说灵感取自你呢，呵呵。”

“我？我是这样的人吗？”

“甜美娇俏，暗处却是另一种人；看起来很温柔可人，私底下淡然冷漠。人际关系以推动别人印象的方式在进行，耍手段也会借刀杀人毫不在意。”

气到翻白眼，外加说不出话的地步。

“别生气，我只是转述，他们也没有恶意，纯粹是一种夸奖。”

“这从头到尾有哪个字有夸奖的意思呀？”真叫人抓狂！

“聪明的女人才能保有爱情，话说情场如战场，若论这一点的话，你十分可取！”哥哥闪躲我的拳头，“这也是转述他们的话啦！‘干得好！’是他们要告诉你的，哟，别打我。”

他急忙闪进福利社，“买哪种饮料？”若无其事赶紧问我正经事。

“麦香红茶就成了！”死瞪他，嘴里还是说着该讲的话。

进去后遇上班委和静如，撞个正着，想闪也闪不了。

“天啊！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远远的我还想着是哪来的辣妹，太夸张了吧！”

“你就不能讲点好听的吗？被弄成这样，我的心情已经够坏了。”有气无力地抱怨。

“好特别呢！平常怎么都不见你这模样来学校？辣翻了！超好看的！”班委完全在失控的惊奇中。

这两个人的反应不能一致吗？叫人哭笑不得，不知该给什么反应好。

“好啰！你零食拿好了吗？”哥哥抬着两箱饮料，“另一箱我请客吧！福利社的饮料好便宜。”

唉，他干吗这时过来跟我讲话，又得介绍他了，恼呀！

“啊！小萱的哥哥！”静如已然看得发直。

“哥哥？我以为是男朋友！天啊，你们家都是俊男美女太好看了吧？！”班委一直在失控的高分贝状态，看样子是阻止不了。

“嘴真甜，啊，这些都算我的吧！”哥哥就这样把所有的账都结了，包括静如和班委手上预备要结账的东西。

“我得去社团忙！”我只想赶紧逃离他们。

“感谢你。”班委礼貌地跟哥哥道谢。

“有空要不要来看我们比赛？等会儿排球比赛就要开始了。”静如还真是不死心。

“你们是输定了！叫他去看很丢脸。”我老实不客气地指出事实。

“唉……好像是，嘿嘿！”静如不好意思地抓头，“那、那还是下次好了。”看，尴尬了吧！

“谢谢你们平常照顾她，以后也请多帮忙。”哥哥轻快地道别，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喂，这一箱的钱我等下马上跟社团领，你就等我一下。”

“不用了啦！没多少钱哩，你领了就当零用钱好了。”

“你说的！”就等他说这句，嘿嘿。

社团摊位上人来人往，想必是芳绮在发功，努力地提高人气当中。

“放这儿就可以。”指示哥哥把饮料放在摊位后面的休息处，“你快去找和研姐他们吧！谢谢。”

“那你自己多保重，期末考试要用功，我走啰。”又摸摸我的头，别人看了可能还挺感人的，兄友妹恭啊——

挥手送他离开，一转头就是芳绮那浓妆艳抹的脸。

“我不是说过，不习惯有人化浓妆靠我这么近吗？”我微微用食指别开她那张脸。

“去这么久？都我一个人应付这些……（色鬼），”最后俩字她自动转成静音，“还泡了个大帅哥帮你搬饮料回来，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怎么搞的。帅男人又是怎么拐来的？”

“第一点，迟来是因为学长……”差点要将事实脱口而出，“他摔得不轻，先回去休息，才导致我去这么久才来；第二，那帅男人是我哥哥，他和几个朋友出来旅行，顺道来看我，就这样。”

“哥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想随便唬我吧？”

“你有什么价值，需要我骗你？”连脏话都懒得赏她了，“难听话最好说小声一点，你喜欢的男人可是就在附近。”提醒一下她，免得形象已经大变，连底子都让人翻了，那就没救了。

“学长不在，我眼角利得很，瞥一下就知道周遭的状况，别紧张。”宋小姐现在一整个人都很有大姐头味，这副神态还真是适合她的背景，平常那种梦幻的形象，现在想起来很恶心。

“学妹，晚上热舞加油！我们会去支持的。”

刚才博奕学长班上跟过来的那些白痴，竟然真的很卖力地在帮我们招社员，回头还不忘向我们谄媚几句。

“感谢你们！”芳绮笑得多么纯洁呀，转头翻白眼，“这些人要是我的小弟，一定整天被我拍头，看到脸就一整个白痴相，简直丢尽我们家的脸。”

“嘘，他们可不是‘你们家’的小弟，只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男孩，别相提并论。”

“说到这个，你哥还真是满分标准，长得高身材好……”

“千万不要有美妙的幻想，他可是个笨蛋。像你这样的女人，最好找聪明点的男人，不然就只能嫁进仇家，别想家运昌隆。哦，而且你也没机会，他应该快结婚啰。”

“呃啊！你这番话……真叫人心痛……”

“好了，别再演了，差不多可以丢下这些工作去练舞了。”一掌拍醒她，一晚上可是忙死人，我可没多余的精神跟她闹。

原来想要一战成名的女人还真不少，但把灯关暗后衣服上还有着“剑道”两个字的舞蹈表演却只有一组。

像是连续记忆的播放那样，第一次卖力跳舞，脑袋里面把所有记得的画面顺利播放完毕，结果可不能太凄惨，所谓“背水一战”大抵上就是这个意思吧！

先以骚动的《sanamaria》电音探戈作为开场，此曲当然由本人提议并且赞助，出场的衣服是被贴起来的，略保优雅神秘，借此神秘又热情的开场，来点燃观众们的热情；接着刷一声脱掉被贴起来的洋装，所有人皆显现出最辣的嘻哈赛车女郎服饰，进入正宗的复古骚包《hebarracuda》这首歌，大伙情绪到达高点，舞步全是芳绮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极度复古可爱，观众们新奇的表情让我们很满意；接着轮到我跟芳绮两人那支唱到全世界都知道的《girlfriend》流行金曲，并在间奏时关掉整场灯光，秀出衣服上特制的荧光“剑道”两个字，替社团打广告的效果应该很好啦！

跳完后赶忙在后台收拾袋子准备离开，对大伙而言，今晚可能曲调是停留在gould全集的第十张cd，欢乐地响着巴哈的《意大利协奏曲》，轻快的《半音阶幻想曲》在人们的想象中跳跃着流畅的喜悦，但我脑中却是第九张的《sringquare，op1》整晚不停悲怆地响着。

老娘要火速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再卸掉这些该死的妆！重点是——急成这样，也不过就是要去确认学长回家了没！

“手机……手机……”大袋子里有一堆东西，却找不到手机！

“喂！你不留下来听竞赛的结果吗？快发布了哩，包括其他体育项目的颁奖都一道儿。”芳绮拉住我急道。

“这些都交给你吧！反正我们班的赛绩，只能用烂毙了来形容！而眨着这眼妆……好不舒服，明天见好吗？”

“听说明天下午，社团经费的胜负就知道啰，晚间似乎有聚会，今天社长他们还在说，你别忘记！”

“收到，seeyou——”

啊！手机找到了，紧张地翻开来——没有任何人来电……

看样子学长应该溜回去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不准备打来，以他那种个性，这也是有很大的可能的。不管，反正时间还很早，先绕过去看看。老实说社团教室属于较偏僻的旧校舍，沿路虽然都有路灯，而我本性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但要摸黑走到最后头的剑道社团教室也还是一件颇危险又恐怖的事情。

试着打学长的手机，竟然处于关机状态，这下就没办法确认情况了，说什么我也要去探探才能安心。大伙果然都跑去视听大厅的晚会凑热闹去了，没半个人留下来。摸上楼后往男更衣间探头探脑，实在不敢开灯，万一远处有人过来，便会被发现。难保不会出现晚会后还跑来社团教室闲晃的人，还是别冒险了。

好吧……只得鼓起勇气摸黑进去！

“有人在吗？”我像个白痴一样小声地问。嘴里问着，脚步自动朝里头前进，走至最里面看到那道窗，依旧紧闭，轻轻地学着学长的手势上下各敲一下，用力拉起窗探出头……

忍不住有点感伤，要是他真的不在的话，我会觉得寂寞；但眼前的他对我招手微笑，却让人更觉难受。竟然一个人在此处度过数小时，而没有人知道。他准备待多久？何时才有办法回宿舍去？幸好是盛夏时分，不然只能做好冷死在阳台上的准备。

“呼，吓出一身冷汗。刚才不小心睡着，听见声音还以为被其他人发现了。”只见学长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外套，“你、你怎么哭了？”学长坐起身来想仔细看我的脸。

“没什么。”我胡乱擦掉眼泪，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行为，这可不是什么演技，是不由自主，以至于没办法解释。这个不能告诉其他同学的秘密，迫使他孤单地在此处一筹莫展。

“为什么不打电话呢？还关机。”我语气不免有着怒火。

“学妹……你别生气，手机被摔坏了，刚才想打电话求救时才发现，应该是下午那时……”

我忍不住泪水一直掉，他也没再说下去。

“让我帮你吧，赶快回家去。”打算拉他进屋内，对他和淇贞孤单的岁月实在不忍心再想下去，不想重复地温习，光是想象就叫人快疯掉。

毕竟我只是个十九岁的女生，在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长大，我的泪水也很少有悲伤的成分，温馨的家人让我免于受苦。没有失去任何东西的我，无法体会他们是怎么长大的，怀着仇恨的情感是如何度过那凄凉的童年岁月。学长是抱着愧疚，因此被迫放弃待在心爱的母亲身边，直到现在都还是这么过着。

没有办法想象！只因为我是拥有幸福童年的人。

光是他们孤单的身影，就叫人没办法承受，叫人快要崩溃！

“你别哭，这没有什么！你这样叫我看了难受。”学长站起来隔着窗户抚摸我的头发。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