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盼赶紧请向主管领导了个假，又马不停蹄地赶车朝东三环而去。一路上，顾盼盼换乘了几趟公交车，这才辗转找到了父亲等她的地方公交站台。

“爸，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看见半年不见的父亲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顾盼盼心疼不已。

“闺女，其实去年开始我就觉得身子骨不对劲，当时还存侥幸心理，就一直没去医院看。直到几天前，我实在难收得睡不着觉了，才去镇卫生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个名堂来，让我到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和你妈一合计，就寻思着来了你这里。爸爸没影响你的工作吧？”顾东西不安地问。

“没有没有，爸，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午饭。”顾盼盼顺手接过父亲的包袱。

顾盼盼领着父亲进了一家小馆子，叫了一份小炒肉，一份醋熘白菜，一个番茄鸡蛋汤，又将米饭和筷子递给父亲。

“盼盼，爸爸给你添麻烦了。”顾东西一脸愧疚。

“爸，说啥呢，我是你的女儿呢。”顾盼盼心酸地说。

顾东西笑着点头，脸上布满了沧桑，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看见父亲两鬓的白发，顾盼盼心里五味杂陈。

顾盼盼自幼家境贫寒，盼盼4岁那年，母亲给她添了一个弟弟，父母对这个幺儿宠爱的不得了，给他取名顾乐乐。尽管在农村，顾乐乐自幼就生活得衣食无忧，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父亲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顾乐乐从小就是家里的小霸王，总是抢顾盼盼的东西，如果抢来的东西自己用不上，就会随手扔了，气得顾盼盼直咬牙，他却一脸恶作剧地跑开了。顾盼盼气不过就向父母告状，父母不批评弟弟，反而怪她不懂事，并教训她应该让着弟弟。从那以后，顾盼盼对弟弟便怀着一种无法消解的恨意，对父母也是耿耿于怀。

正因为此，顾盼盼才偷偷跟着一个老师学了跆拳道。

顾盼盼考上大学时，父母因为家里负担重，并以姑娘书读多了没用为由，不让顾盼盼上大学，顾盼盼硬是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父母这才心软，卖了家里两头肥猪，才凑够了她的学费。顾盼盼上大学前一个晚上，父亲对她说，把她送进大学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今后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只能靠她自己了。

大学四年，顾盼盼一直学得很认真，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最高奖学金，再加上她勤工俭学帮别人补课，硬是咬着牙关挺到了大学毕业。也就在大学校园的社团里，高她一届的孟涛被她身上那种韧劲和朴实所打动，顾盼盼也被他的真诚和聪明吸引，两人由此建立了恋爱关系。

顾盼盼大学毕业那年，顾乐乐在父母的纵容中长大了，此时的他更加为所欲为。5年前，正念高三的顾乐乐在一次打架斗殴中伙同他人误伤了另一个高中同学，后者经抢救无效死亡。由于当时已经满18岁，顾乐乐与另外两个同学被判了15年，三个家庭共同赔偿受害者家里一笔巨额补偿费。一直纵容儿子的父母终于品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可惜为时已晚。母亲几乎为此哭瞎了眼睛，家里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参加工作后，顾盼盼对弟弟的恨意逐渐褪去，最终以一颗宽容的心平静面对一切。后来只要时间许可，她就会抽空去探监，顺便给弟弟捎去一些吃的，穿的，用的。如今，23岁的顾乐乐褪去了年少时的轻狂与不羁，经过教育的他懂事了，成熟了，同时为当年所作所为忏悔，尤其对自己以前总是欺负姐姐感到抱歉，他表示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和家人团聚。

这些年，顾东西与妻子一直为当年对儿子一味地宠溺与纵容而后悔，夫妻俩一边干农活，一边省吃俭用等待儿子出来后重新做人，娶妻生子。哪知才过去了5年，顾东西的身体就出了毛病，这对于这个家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吃了午饭，见父亲身体不舒服，顾盼盼干脆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红会医院。到医院后，顾盼盼领着父亲直奔门诊部，寄存了包袱，在医院免费饮水机处用纸杯接了一杯温水递给父亲，让他坐在一旁喝水等候，自己则去排队挂号。

一刻钟后，挂了号的顾盼盼拿着病历本，领着父亲按照指示在一楼等候电梯。

“盼盼，你怎么在这里？”顾盼盼和父亲刚进电梯，就听见了云小蔓的声音。

“小蔓，我爸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检查，你怎么也在这里，谁病了？”顾盼盼意外地问。

“伯父您好，我是盼盼的好朋友云小蔓。”云小蔓礼貌地说。

“云小蔓，盼盼说起过你。”顾东西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是吗？我们可是最好要的闺蜜。”云小蔓微微一笑，“伯父是哪里不舒服呀？”

“全身不舒服，具体什么病，得等医生检查了才晓得。”顾东西直忍痛说。

“要不，我和盼盼一起陪您去吧。”云小蔓热情地说。

4

顾东西进入检测室后，云小蔓和顾盼盼一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结果，见父亲一直没出来，顾盼盼显得十分焦急。

“盼盼，别急，耐心一点。”云小蔓安慰。

“小蔓，我好害怕。”顾盼盼无力地靠在她肩头。

“病了就治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啥可怕的？”云小蔓话虽这么说，心里也一直在打鼓。

“你不知道，我爸身体一向很好，体格健壮，一个人可以干几个人的活。前几天我妈说我爸病了，我还有点不相信，心想大不了就是一些小毛病。可是你知道吗？今天看见我爸的第一眼，我愣是差点没认出他来，短短半年不见，他竟然瘦成这个样子了。”顾盼盼地哽咽着。

“盼盼，别哭，哭有什么用呀，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坚强。”云小蔓心疼地说。

“谢谢你，小蔓！这段时间我压力太大，说出来好多了。”顾盼盼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眼角。

“傻瓜，我们是闺蜜，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云小蔓豪爽地说。

“嗯，我会的。对了小蔓，你怎么在医院的，谁病了？”顾盼盼这才想起问小蔓。

“张恒在这里住院。”云小蔓有点不自然地说。

“张恒住院你来这里干什么，莫非你们？”顾盼盼一脸疑惑。

“没有的事，别想歪了。”云小蔓于是把张恒那晚乘坐黑出租的遭遇告诉了顾盼盼。

“啧啧，他也算命大，这样都被救了，简直是奇迹。”顾盼盼惊讶不已。

“是啊，这事因我而起，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我就来医院陪伴他几天，现在他已经醒来，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的使命完成了，不料却碰到你和伯父。”云小蔓自嘲地感慨，“当初我妈妈摔伤了腿就在这家医院动的手术，现在又是张恒和你爸。看来，我与这里真有缘。”

“谁是顾东西的家属？”医生出来问。

顾盼盼忐忑地站了起来：“我是。”

“请跟我来。”医生看了一眼她说。

顾盼盼不安地与云小蔓交换了一个颜色，最后在云小蔓的鼓励中跟着医生进去了。

“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医生开门见山。

“医生，麻烦您说清楚，我爸到底患的什么病？”顾盼盼紧张地问。

“病人患上尿毒症，已经到了晚期。保守治疗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的建议是及时换肾延长寿命。”医生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得顾盼盼目瞪口呆分不清东西南北。

“您的意思是，我爸爸必须换肾，否则，没多少日子了？”好一阵子，恢复过来的顾盼盼艰难地问。

“没错，单纯透析治疗已经意义不大，换肾势在必行，并且，不一定在能等得到适合他的肾源。”医生又的话令顾盼盼心里一沉。

“如果保守治疗，他还有多长时间？”顾盼盼苦涩地问。

“最多三个月。”医生说，语气机械生硬。

三个月！顾盼盼的手微微颤抖。

“医生，我想知道，换肾需要多少钱？”顾盼盼又问。

“一般情况下，需要50到70万元，这是在正常情况下的医疗费用。”医生后面的话又给了顾盼盼一丝希望，“如果有直系亲属的肾脏相匹配，是可以进行器官移植的，当然必须得来医院进行全面检查，我们建议最好是的器官移植者是病人的兄妹与子女。”

“谢谢您，医生，请为我的父亲开住院证明，我愿意捐赠自己的肾脏。”顾盼盼语气坚定。

“好的，我们会尽快安排检查。”医生同情地说。

“盼盼，怎么样？”见顾盼盼出来，云小蔓赶紧上前问。

“肾脏有问题，医生说需要住院。”顾盼盼虚弱一笑，“不过并无大碍。”

“哦，住院就住院吧，只要能治好伯父的病就行，钱乃身外之物。”云小蔓幽默地说。

“小蔓，我去楼下办住院手续，麻烦你帮忙招呼一下我爸。”顾盼盼挤出一个笑容。

“去吧，有我在，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云小蔓冲她一笑。

顾盼盼五味杂陈地点头，转身朝电梯处走去。

看着顾盼盼孤独的身影，云小蔓担心不已，想必，她还不知道孟涛那王八蛋在外面的丑事吧？

哎，男友劈腿，父亲生病，弟弟又在劳教，盼盼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