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楠伤好后就出了院，身边亲人朋友环绕，可是她却仍觉得寥落，她心里浮现出《呼啸山庄》那句话：这个世界，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样，对我都有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他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凌楠的日子失了陈诩减色不少，时至今日她也多多少少不愿承认那个她爱过的人并不是个幻影，真实的陈诩也有她所期望的那些影子，但是她的生活却也并未因此平静多少，当方嘉儿和路子明宣布要结婚时，她的震惊多多少少有些出乎自己的想象意外。

当时海容和赵寅也在场。当路子明一脸羞涩地拉起方嘉儿的手说：“我们俩打算结婚了！”这两位的反应也未必比凌楠沉着多少，海容当即就把喝了一口的水喷到桌布上了，赵寅则惊得目瞪口呆。

“今天是愚人节不？”赵寅一边说着一边翻看手机。

海容则吃惊地看着他们牵起来的手，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才说道：“嘉儿，就算你打算给我们一个惊喜，也不至于这么吓人啊？”

凌楠一直就没说话。

方嘉儿原本一直就低着头，这会儿才抬起头来，她下定了决心般地说道：“我知道这个决定有些仓促，而且你们未必能接受，但是我和路子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确实觉得我们又很多相似点，而且我们也都年纪不小了，所以也没必要耽搁什么，所以就决定结婚了。”

“等等等等，”海容觉得大脑缺氧，立刻打断了他们说道，“虽然你们认识时间是不短了，可是我记得你以前和路子明也没多大接触，你们这么亲密联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方嘉儿扭头看着路子明，路子明就接过话茬说道：“其实也就最近两个月，我和凌楠这边的……事发之后，嘉儿不过是出于安慰我的心态，但是我们两个一来二往，反而有些惺惺相惜的感情来。你们这样的反应我在意料之中，因为我自己也觉得这情形有点尴尬，毕竟大家都一个朋友圈子，我和凌楠也是离异夫妇。可是我希望你们谅解，感情来的时候，真的是挡也挡不住。”

海容白了他一眼，说道：“又是这套说辞！你当初跟文琪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说来着！”

“我和嘉儿在一起绝对和文琪不一样，她当时怀了孕，又将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实在没有办法来着，我和她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而我和嘉儿不一样，我们都对生活充满浪漫和幻想，我们都有写作的爱好，我们有共同喜欢的作家，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合适。所以也请你们谅解我们。”

海容冷笑一声说道：“浪漫和幻想，你们两个确实很浪漫，不过生活是现实的，同志们！”

赵寅捂着心脏，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路子明，我真太佩服你了。你刚刚和凌楠离婚一年呢，和文琪结婚不到半年这会儿大概还没办完离婚手续吧，这会儿居然和嘉儿搭上了。这关系乱的啊，真比娱乐圈的还彪悍！”

路子明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和文琪很快就会办完离婚手续的，我和凌楠……她现在也有自己生活了，所以我想我也该有自己生活了。”

凌楠仍只喝水，只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容却站起身来，抓着方嘉儿的手说道：“嘉儿，我理解你想在三十岁前结婚的想法，可是你也不能毫无原则啊。路子明是什么人啊？是你朋友的前夫，和你朋友有个女儿。而且他现在还是已婚身份，那边又有个儿子。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呢？他的情人？就算他和文琪离了婚，可是两边都欠着赡养费呢！就算再退一步，她们都不需要她的赡养费，可是当初他是怎么跟凌楠！婚的？是因为出轨。嘉儿，男人出轨是有惯性的，他们既然能出轨一次，就能出轨第二次。”

路子明嘟囔道：“海容，我有你说得这么不堪么？”

海容瞪他一眼，“绝对有！”

赵寅见凌楠一言不发的，就拿肘撞撞她，“你最有资格发言的，还是说点什么吧。”

凌楠看着他们两个，淡淡地说道：“生活的方式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我现在和路子明没什么关系，自然也没什么好发言的。这件事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她说罢起身，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觉着她还是介意的。”赵寅说道。

“当然了，前夫和自个儿闺蜜要结婚，就算再没感情心里也会有疙瘩的！”海容大声说道，她为方嘉儿这个决定懊恼地跺脚。

方嘉儿说道：“就算疙瘩，终也会过去的。就好像我看着凌楠和丁海峰一样，不也一样过去了？”

海容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报复吧？”

方嘉儿几乎抓狂，“当然不是！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

海容叹口气道：“我倒宁可你是一时赌气，如果你是真心爱上路子明了，那我为你感到悲伤。”她说罢也站起身来，扭头看了一眼赵寅，顿足道，“你还不走？”

赵寅原本是想和路子明单独说两句话的，但看着海容态度深恶痛绝的，也就不敢多留下去，于是说道：“兄弟你想清楚啊。”就跟着海容走了。

路子明望向方嘉儿，说道：“我们被世界抛弃了。”

方嘉儿却似赌气一般，说道：“凭什么他们就见不得我们幸福？子明，我们偏偏要证明给他们看！”

婚姻大抵就是有毒的。

凌楠没想着她在短短一年间和路子明离婚，目睹了他和文琪的再婚，如今却又看到了他和方嘉儿的婚礼，他们两个人浪漫的就如同少时看的三毛和荷西一般，竟也就真的一身牛仔便服，花九块钱领了张结婚证请他们吃了一桌团圆饭就当结婚，看着他们明媚的笑脸，凌楠的神色不由有些恍惚，她在思索到底什么才是婚姻，是义无反顾的曾经，还是步步算计的过去，抑或是现在看着他们的冲动浪漫。或许是随着年纪越大，承受这种浪漫的能力反而越强，她走向婚宴中的路子明，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路子明，该是你的我还是会还给你。”

路子明脸上笑意未褪，眼神中涤荡着温柔的神色，却只是说道：“那些本就该是你的。凌楠，有一句话我始终没跟你说，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始终是我的初恋、我的妻子，你对我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始终爱你，永远不会恨你。”

凌楠眼神中涌起泪水，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摇晃。

路子明望着站在门口的方嘉儿说道：“不管你们认为我和嘉儿的这段婚姻是冲动也好，或者是落难互助也罢，人其实都是怕寂寞而现实的动物，总会需要在一个阶段需要一个相互扶持的伴儿。凌楠，这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我庆幸有嘉儿陪伴着我。正如在我背叛你的时候，也有陈诩陪伴着你一般。”

凌楠垂下眼睑，阳光埋在她的脸上，有着些许阴霾，她回避了这个话题说道：“或许吧，人本就是脆弱，谁又说得准呢。”

“坚强自尊是你最可贵的优点，可有时也会成为你通往幸福的阻碍。凌楠，很多时候，女人还是折一点腰比较好。”

凌楠不愿多说，只道：“我祝你幸福。也希望你在这段婚姻中不要再三心二意。”

“我尽量。”路子明笑得坦然，“不过可以预见的是我再难恢复到以前的辉煌，以后也最多写书谋点生计。不是说忠诚只是背叛的成本太大，现在的我也许背负不起这样的背叛了，就会成为嘉儿乖乖的栓门狗了。”

凌楠扑哧一笑，一扬手腕，将酒一饮而尽，“那我先走了哦。”

“你今天肯来，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祝福。”

凌楠便踏着猫一般轻柔的步伐，从红色的地毯上悄悄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