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的时候瑞金高中和另一所在省里实验一中打友谊赛，因为一旦升高三没再有时间再浪费在体育比赛上，这估计是这一届学生在高中的最后一场篮球赛，所以学校还是比较有爱，特意将时间安排在了周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并破例允许除高三的年级外，可以将这节课调到晚自习。

比赛那天下午我和秦颜拼了老命才挤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实验一中的队员先上场热身，统一的红色球服，白色运动鞋，个个洋溢着青春阳光的朝气。

“看，那个，那个长的真像黎明，不过比黎明要年轻多了。再看那个，多像郑伊建，不过皮肤比郑伊建要白，还有那个，多像谢霆锋…”秦颜指着场里的人一通点评，我听着感觉脑子都糨糊了，凭她的眼光看好像这实验高中带来的不是篮球队而是把港台的帅哥大军搬了过来，而在听到了旁边女生的对话之后我又觉得这不是她的错，因为所有人都在评论谁帅，没谁在关心谁打的好，所谓男色时代已经来临！

当瑞金高中的球队进场时，围观的人发出了欢呼，不少人打起了口哨，我看着那群穿蓝色球衣的队伍入场，一眼就认出打头的是陆西凉，心里莫名地热了起来，盯着他半天没眨眼，直到听到开场的哨子响，我才像回过神。

一个漂亮的拦球拉开了整场球赛的战势，我看着那个暗橙色的球在两群人之间抢来拦去，起初还注意下形势什么的，后来就完全只看陆西凉去了。

当那个篮球朝我的脑门儿飞过来时，我正盯着陆西凉的小腿看他移动的步子，不是看什么步法，就是看他。

“晚歌…球…”在秦颜的尖叫声中我才从陆西凉身上收回点思维，同时我听到了旁边同学抽气的声音。然后没等我回神，只见刚才还在场中传投的篮球此时正直朝我砸过来，我背后的汗毛迅速竖起，细密的把衣服沾湿，连躲都忘了。

“闪开！”我以为我会被球砸得鲜血直流，至少也会鼻青脸肿痛到不行，但却没想到会在最后一刻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然后那个已经挨到我眼皮儿前的球硬生生被人一把拦下抱住。

瞬间，一阵天地摇晃，我被推倒摔在旁边，压倒了两个围观球赛的女生，而我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沾上灰。但人群之中却还是传出了尖叫，我支着胳膊爬起来，想说我没事，却发现大家尖叫的对象似乎并不是我。

隔着人群间隙我看到被拦下的篮球此时骨碌碌地在旁边滚着，地上有人正抱着腿呻吟，再仔细一看，竟是陆西凉。

我再次在背后渗出了冷汗，人群跟炸了锅一样，有人招呼着扶起陆西凉，另一个同样穿着球服的男生背起陆西凉朝医务室跑。

直到一行人拥着陆西凉快转过球场旁边的教学楼时我才像是猛然回神，跟秦颜说了声我有事就直朝医务室追去。

赶到医务室的时候那不大的屋子里已经堵满了人，校领导、班主任、体育老师、还有一票随来的学生，我挤不进去，就只能站在门外努力想听点伤情。

几分钟之后球场那边传来了哨声，比赛继续，有一部分人离去重回球场，一个小时之后医务室里的人才基本离开，我伸着脖子从窗台上里面，陆西凉的小腿绕上了白色的纱布，从厚厚的模样来看应该是已经打上了石膏。

“西凉，你吃个苹果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冯嫒嫒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

“我不想吃，你回去看球吧，我想睡会儿。”陆西凉礼貌地回声。

冯嫒嫒是级花，但陆西凉对她像对待所有人一样礼貌，礼貌的说话，礼貌待物。那么，也同样是拒绝，不动声色地拒绝。

冯嫒嫒好歹也是级花，追她的男生没一火车也有一汽车，死皮赖脸不是她的风格，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简单地说了声你好好休息后出了医务室。

冯嫒嫒我见过，很漂亮，学习好，标准淑女，这样的女生都碰钉子，我不由想起了秦颜对我的‘菜鸟’判断，我的确没有赢面。

“窗外是谁？”陆西凉发现了我，伸着脖子朝外看。

我本来想转身就跑的，可又实在不死心，墨迹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推开了门。

“是你呀。”陆西凉倒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那啥，你算是救了我，我是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好说好说，都是同学。”陆西凉笑着一带而过。

“可你就没救其他同学，就救了我。”

“那是本能反应，看到球朝外飞，自然就要去拦。”

“那怎么没有别人有这种本能反应？”

陆西凉无语了，看着我一脸茫然。

我强压着打颤的心，故作镇定地吭了两声清嗓，说：“我从小看金庸，受了知恩图报的影响太大，看你为我都残废了，我觉得应该对你负责。”

“医…医生说只是骨折，没残废！”陆西凉明显被我的“残废”两字吓到，眼睛立马睁大，说话都有些结巴。

“哦，没残呀，残了也没事，我会负责的。”

陆西凉再次无语，一张脸罩上黑雾，又气又恨地看瞪我，直勾勾的眼神潜台词就是我想用目光凌迟死你。

我被他盯的整个人都有点找不着北了，一半是电的，一半是被那跟刀子样的眼神儿给砍的，可这时候转身就跑又太丢脸，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一想到以后有他的地方就没我立足之地，我死不甘心了，最后把心一横，想着反正已经上了不归路，就一路走到黑。

我提着气，厚起一张脸也回盯着他的脸眼睛，一眨都不眨一下。

一分钟后陆西凉那眼神开始软了，两分钟后开始游离闪躲了，三分钟后我直把他这个被不知多少女生围攻的男生都盯得不好意思，最后涨着脸色赌气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对你负责！”

“你想怎么负责？”

“以后我照顾你吧，直到你腿好起来。”

“不…”

我没等陆西凉再找借口拒绝，一把抓起旁边桌上的杯子，说：“就这么定了，我去给你打水喝药。”

我捧着杯子冲出医务室，后边传来陆西凉一遍遍叫着“同学，同学…”

半个小时后我端着一杯水回了医务室，这杯水是我跑回女生宿舍倒的，我所在的宿舍是在六楼，来回跑一趟，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当我喘着大气奔进门时我发现陆西凉正端着一次型杯子喝着水，把一杯白开水喝得格外悠闲。

“你终于回来了。”陆西凉将水杯放到旁边的桌上，我才发现就在床边的桌上就摆着台饮水机。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里有水。”我立马气结地瞪他。

陆西凉一脸无辜地看我，说：我有叫你很多遍，可你头也不回就跑。“我当时那个窝火呀，差点没内出血，气喘得跟吹火一样，嗓子也干得冒火，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啥也没管一仰脖子把水喝了个干净，我更加确定：陆西凉，我杠上你了！

就这样，我和陆西凉开始了‘报恩’关系，因为他是我的后桌，所以许多事情也比较方便，比如我去交作业会顺便帮他一起交了，我去买豆浆可以顺便帮他带一杯，而至于那些扶着他的活我还是不方便干就全由吴故代劳了。

吴故就是那天背陆西凉去医务实的男生，也是篮球队的，和陆西凉是好哥们儿，因为个子太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当然，我也就坐在倒数第三排，所以他坐在陆西凉后面，用秦颜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一前一后两位，给骨折的陆西凉保驾护航。

自打陆西凉骨折后吴故成了‘三包’包扶、包背、包送，吴故每次都在我面前唠叨说我真要好好感谢他，他是我的恩人。我说感谢是一定的，恩人就别介了，报恩这事不能常有的，我只能对陆西凉报恩。其实后面还有半句我没说，我是要以身相许给陆西凉。

为了感谢吴故，在期末考试完后我花了存下来打算添新鞋的零花钱请他去学校外吃了涮羊肉，顺便把秦颜也给叫到了一起。

秦颜最近正狂地迷恋英语，随身带着一本《汉英词典》连晚上说梦话都是英语。以前只要下午一得空她肯定会跑到学校外的街上溜食儿，可现在她已经修炼到整周整周不出校门，她明显瘦了些，但身材比例却还是没有多大改观。

七点左右，我和秦颜先到了涮肉店，看着老板热情而殷切的目光，我觉得占着位不点菜有点不好，就先点了锅底和两碟肉等吴故。在等着服务员上肉的空，秦颜还一边听着耳机一边哼哼着《我心永恒》我终于受不了了，一拍她面前的桌子，说：“我说姐姐呀，现在是吃饭时间，有肉吃，肉！您就安生一下，成不？”

我特意强调了肉，秦颜抬起眼皮儿看我两秒，鼻孔里长哼了一口气，说：“我要减肥，要少吃肉，你叫我出来就是害我破戒。”

“又为宋青柯？”

“是，你看他身材那么好，我这么胖走在他身边多不配？”

“你醒醒成吗？别做大头梦了，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都是地球上的，哪还来不是一个世界，你没睡醒，还是发烧了？。”秦颜完全没理解我所说的‘世界’，甚至还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我顿时内伤且无语。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吴故扶着陆西凉进来了，陆西凉穿着天蓝色格子衬衫，卡白色牛仔裤，站在半旧的涮肉店里依旧显得那么俊朗。

我诧异于陆西凉也会来，看看自己身上因为收拾明天回家的行李而弄得有点脏的校服，万分后悔自己没换件好看的衣服，至少也要换件干净的。

“呀，陆西凉，你也来了，你腿都残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能走？不会就这么残下去吧。”秦颜耳朵里还塞着耳机，所以嗓门极大，我没等陆西凉说话，我伸手扯掉她的耳机，说：“闭上你的乌鸦嘴，谁说残了。”

“你看看，都这么久了还不能沾地，唉，多好一青少年，回头要留个什么后遗症…”

“行了行了，真要残了我也会负责，吃你的肉去。”我急于堵掉秦颜的大嘴巴，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横着朝秦毅嘴上一挡，看到秦颜一脸暧昧的好笑时我才发现自己心急口快了。

扭头一看，陆西凉正半笑不笑地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盛着黝黑的光露出点痞气，我对了一眼，立马感觉不得了，心跳得太历害，脸好像也烧了起来，赶紧借口倒水在桌边坐下。

“肉来了，肉来了。”好在老板正好端上来了羊肉，刚才的话头被丢开，我们开始张罗着朝锅里丢肉和菜，吴故叫了啤酒来喝，陆西凉因为身上带伤不能喝，他就扯着要我和秦颜陪他喝。

秦颜说啤酒喝了容易长肉，而且一股怪味儿，死也不喝。然后吴故就扯着我不放，他说“夏晚歌，是你请的客，你就得陪客呀，你要有诚意…”

总之，后最我成了吴故的陪酒，他教我划拳，然后他总是赢，我就要换，换成剪刀石头布。跟我玩剪刀石头布吴故就不行了，连输十盘，干掉三四瓶青岛之后爬到了桌上。

吃吃喝喝一直到十一点，老板看我们还赖着不走就把卷闸门朝下拉了个头，我才赶紧识相地去前台结账。付了钱离店，因为吴故醉了，走起路来已经摇摇晃晃，我没敢让他扶陆西凉，便亲自送陆西凉回宿舍。

一路扶着陆西凉的胳膊，这是我第一次离陆西凉这么近，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隔着蓝色格子衬衫传到我的掌心，热得我手心全是汗，胸口里的那颗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我死皮赖脸地要照顾陆西凉不过就是要找个接近他的理由，现在我好像达到了这个目的，那么我又要继续做点什么？

表白么？不能。我果断是否决了这个想法，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我要忍，要等，等高考一完，要在第一时间向他表白。

“夏晚歌同学，我们已经围着这个花坛走了三圈了，能不能换个地方？”陆西凉特意提高的声音才将我唤过神，我醒神般啊了一声一脸不解地看他，问：“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看到我的一脸无辜表情，陆西凉盯着我半晌没说话，最后长叹了口气，一指前面的路说：“好吧，你赢了，以后你再绕上十遍我都不会叫你。”

“以后？你是说以后还要我扶着你？”我完全还浸在和陆西凉走近这么近的兴奋中没回过味儿，顺口就说了心里的想法。

“随便你。”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夏晚歌，你好歹是个女生，整天张嘴闭嘴要对我负责，你不知道害臊吗？”陆西凉终于忍不住有点火气了。

“害臊？会呀，但对你负责更重要一点，害臊朝后挪挪。”

陆西凉再也不说话，只斜着嘴角带点痞气地皱着眉看我，半晌摇起头，边摇头边拐着脚朝前走，说：“好了，我不得不承认你有超人类的智慧，你的智慧，我甘拜下风，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傻乎乎地不计较陆西凉言语里的讽刺跑过去扶着他继续朝前走，心里高兴得跟开了喇叭花一样后来，在我同陆西凉再无顾忌地在一起时我扬着一张花痴脸厚着脸问他，你身边狂蜂浪蝶那么多，比我漂亮的有，比我聪明的也有，你怎么选了我？我是不是有特别让你着迷的地方？

那时陆西凉捏着我的鼻头笑得眼睛成了弯月亮，他说：“比你漂亮的，比你聪明的都很不错，但有一样都不如你，所以她们都败了。”

“是什么？”我一脸期待地追问。

“不如你脸皮厚，不够你死皮赖脸。”

“哼，你这意思是当初被我缠怕了才和我好的？”

“是，也不是。那时候就觉得你赖皮的很，不跟你议合，你肯定会烦死我，其实只要给你点甜头，你很好搞定的。但后来吧，我发现我被你缠习惯了，真要耳根清静了，感觉像少了点什么。唉，反正我就是被你的厚脸皮给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