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采购和供应合并了，以前也是一体，但有两个负责人，现在就车国庆一人了，你不是想了解一下招标的情况么？先去他那儿。”华为夷说完，之后又补充道，“他和张平不大合得来，在他面前就少提别人吧。哎，大公司，关系也复杂得很呐。”

方小初曾经苦口婆心地给mike讲这些错综网络，要先理清客户关系再工作。现在果然证实了方小初之前的猜测。

方小初不逞能，顺便给华为夷高帽一顶：“华总，幸亏你给我讲这些，我会注意的。”

华为夷呵呵笑着，很是受用。

汽车在霍李威士的大门口停下，何英伟摇下车窗和门卫打招呼，华为夷露了一下脸，门卫就放行了。看起来是个老熟人啊，方小初上次来可是又登记又电话还等那么长时间的。

“不知车经理在不在。”方小初自言自语。

“我中午联系过了。”华为夷告诉她。

三人径直朝车国庆的办公室走去，华为夷人高马大，健步如飞，方小初和何英伟在后面紧跟，从大门口到办公楼这一百多米的距离居然也喘上了。

路上有人认得华为夷，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他每每简短回应，就继续往前走，步伐之快像是在躲什么人。

华为夷看出方小初的疑惑，低声解释道：“我们刚绕过车间，怕被张平看到没先去找他，不太好。”

很快到了车国庆的办公室。一张深褐色的超大木质办公桌对着门横放，办公桌上所有物件都摆放齐整，正中央有一小摞a4纸的文件，右侧并列排着两支钢笔，一蓝一黑，连角度都那么有要求，整齐得像是得了强迫症。电脑旁一个矮胖的透明花瓶，几枝水仙插在水里，青翠喜人，没有一点枯败。

车国庆看到华总三人进来，屁股优雅地离开那张看起来非常舒服的转椅，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用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华为夷打招呼：“老华，来来，请坐请坐，今天外面不太冷吧？”说着把华为夷三人让到沙发上。

华为夷热情回应：“马上春天了，不冷不冷。车经理换办公桌啦？哈哈哈，几天不见面貌一新啊，你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特别好！来来，这位是大精公司的方经理，方小初，很有能力的，巾帼豪杰。”

华为夷很夸张地介绍着，空气里的气氛瞬间缓和起来。方小初把名片递给车国庆，说道：“华总太夸张了。车经理你好。”

车经理依然保持着风度翩翩，接过名片认真看了看，礼貌地回应：“听说过，女孩子做销售不容易。”之后又盯着她问，“方小姐以前来过我们公司吗？”

方小初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色眯眯，尽管他表面就像个君子，她回答说：“来过一两次，很惭愧真是工作失职，一直都想过来拜访的，所以今天就劳烦华总把我带来了。”

车国庆明白他们的来意，说：“来的正是时候，我也正要通知各厂家呢，我们下个月一些原材料呀、器材呀要进行招标，正赶着要在这几天把投标邀请发出去，都两年没有招过标了。这次公司考虑到要有多项的选择，看看哪家的产品好，价格合适，能对我们的生产有帮助，客户更满意的，我们都拿来对比一下。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你们公司也可以准备准备。”

方小初说：“好的，我们一定把我们最诚意的方案拿出来，也谢谢车经理能给我们这个机会，让大精有机会为您服务。”

车国庆看着方小初，又不露声色地转过头去，对华为夷说：“呵呵，不谢不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嘛，霍李威士家大业大，要多方参考意见的。就下周吧，我把邀请书发到你的邮箱，你们就按要求做标书吧。”

华为夷继续与他寒暄，这时方小初打量着他：头发很茂密，按三七分梳到两边，黑亮，没有一根杂发，这让人有点猜不出他的年龄。上身着工作夹克，口袋领子无一处卷皱，像是被熨过，里面的白衬衫笔挺清洁，黑色正装皮鞋，表面只有少数皮皱，洁净无比。

周身都透露着这个人的一丝不苟。

这时华为夷问：“车经理，这次打算邀请几家呢？”

“每个项目就邀请3、4家吧，多了也没用，只把行业内做得好的公司比较一下就行。要招标的有几个项目呢，一个月时间很紧迫。”

“这几个产品我们华丰都有在做，之前不是你负责这块的时候，我们都没机会，这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一定极力配合。”

方小初点头附和，然后找了一个空隙问车国庆：“车经理，像这次招标，我们除了标书之外，还需要注意哪些事情？有需要指教的，我们一定尽量把这事做得尽善尽美。”

“只要产品好，价格好，服务也好，就有机会，对每家都是公平的。”车国庆还在打幌子，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价格也不是最重要的，霍李威士有实力用好的产品，稍微高点也没关系，主要是产品一定要好。”

方小初和华为夷对看一眼：这才是她要的答案！

华为夷问车国庆：“秦总今天在公司吗？”

“秦总不在，去海南了，可能下周才会回来。”车国庆冷冷地说。

“那我就不拜访他了。一会儿我和方经理就回去了。车经理，你晚上不知道有没有空，难得大精人员也在，咱哥俩好好聚一聚。”

车国庆想了一下，说：“我下班时给你电话吧，现在还确定不了。最近特别忙。”

和车国庆告别后，方小初问华为夷：“华总，今天还去见张总吗？”

“我觉得还是不去了，你看我说到要见秦总的时候，他好像都不太乐意，意思就是：找他就行！还有……等我们出去说。”

三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回家的路上，方小初分析道：“新官上任，通常都想要做一番‘新’举措，表现之一，就是要推翻前一任的习惯和功绩，做一些改变出来。车国庆以前不管采购，只管供应，现在合二为一，权力在握，自然想把前几年一直不变的供应厂家来个洗牌，就算最终洗不了，弄个招标，也算是折腾一番有所作为。而且他现在肯定不愿意我们找别人，说实话，现在他的作用是更大一些。”

华为夷笑笑，没有接话。方小初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用玩笑的语气讥讽他：“华总，我说的这些，你早都知道，就是不跟我透露，还害得我动用脑细胞分析来分析去的。”

华为夷哈哈大笑：“小初你也是个人精，我可是认真听着呢，你要是我们华丰的员工就好了。不过，今天车国庆的那番话，重点可不是这个，你听出来了吗？”

方小初不屑地想，这是考验自己的智商么？我当然听出来啦！于是说道：“当然，他冠冕堂皇地说要产品好，价格低，服务好就行，后来又说价格不用太低，呵呵，这价格里要有文章的。”

“是啊，我认识他很久了。车国庆这个人，嗬，就和韩国的明星一样，假得很。”

“别别……这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方小初笑了。她也看出车国庆一丝不苟的表象下，有一些伪君子的气味。

华为夷圆滑起来是一块老辣姜，直白起来又让人觉得可爱。和他的相处，方小初早学会了如何松弛有度。

方小初问华为夷：“秦总是最终拍板的人吗？”

华为夷说：“秦总是最终拍板的人，他的工作最难做，倒不是这个人难缠，因为他很忙，很多事都交给下属了。主要是他的老婆啊。”

“怎么，我们还得‘夫人营销’？”方小初不解，她想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只是难度的问题了。

“没用，你再怎么‘夫人营销’都没用，秦总的爱人姓罗，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虽然人不在霍李，可却是能说上话的。”

“姓罗怎么啦？”方小初没绕过弯来。

“小初，这会儿你又笨起来了，你忘了，第亿的销售经理，总经理的得力干将，这些年一直和霍李威士合作的人，叫罗力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