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倾寒停下了脚步，瞧着自己手中的手绢，果真，果真是如汐月说的那样。自己方才真的很紧张吗？怎么回事？自己想太多了吧。只是沐倾寒没有发现，在远处，也有一个身影注视她许久许久。

晚上的雨水，淅淅沥沥都打在窗户外面，让人心里发毛。沐倾寒继续在灯光下看书，看的是《孙子兵法》，每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会看这本书，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

“我受不了，倾寒，快，给我换一件衣服。”纳兰漓刚进房间就埋怨个不停，沐倾寒立即站起身来，这个时辰汐月都睡下了，便站起身立即给纳兰漓换衣服，果真，人还没有走近，便闻到了纳兰漓身上重重的酒味。“小姐可是喝酒了？那么大的味道？”

“我？是那个肥猪程司令，他一个劲儿地给父亲敬酒，你知道父亲的肠胃不是很好，我和四哥只能替父亲挡下了，七娘也厉害，三言两语的，便将程司令打发走了。他可好，又找子墨哥哥的麻烦，一直灌着子墨哥哥，子墨哥哥今天晚上是彻底喝醉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四哥和子墨哥哥送回住的地方，真是太恶心了，热水呢？我要洗澡去！”

沐倾寒立即准备着热水，在热水中撒着花瓣，为纳兰漓洗着。“小姐最近皮肤很好，可是爱情滋润的原因？”

纳兰漓立即笑了起来，“我跟你说，今日早上我们来的时候，我和父亲在一个车里，他说啊，我太任性了，就算是嫁人，也一定不会吃亏的，一定要嫁给最有身份、最有地位的大家庭才行。”

沐倾寒笑了笑，“司令说的也不假，没有说出是看上了哪一家吗？”

“这个多明显，我立即便说道，除了段家找不到第二家了，父亲就乐了，说什么女大不中留，笑死我了！”

站起身，沐倾寒也带着笑容，“小姐，明日早上是祭祀大会，你要穿哪一件衣服？”

把玩着玫瑰花，纳兰漓理所当然地说道：“是那套红色的军装啊，这是爹爹的规定，祭祀的时候，不管男女，都必须军装打扮，对了，我的是那件红色的，一定要准备好，我一早起来就要穿！”

“砰！”的一声，沐倾寒手中的香薰掉在了地上。立即跪了下来，“小姐，怎么办？倾寒以前没有跟来过，不知道小姐必须穿那一套衣服，倾寒，倾寒并没有带。”

“什么？”纳兰漓也不顾那么多，立即从浴桶里站起来，“你没带？那怎么办？爹爹会生气的，会骂死我的！”

沐倾寒也不着急，定了定神，“从这里到纳兰府，小姐，不如倾寒立即回纳兰府去取，在明日前一定能够回来，只是这通行证……”

外面布满了程司令的官兵，必须有通行证才能够通过。美其名曰是保护大家的安全，其实，只是监视着段子墨。因为今天晚上，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

“倾寒，这是通行证，我亲自去让爹爹给的，你一定要小心啊！”纳兰漓将通行证给了沐倾寒，还是有点不放心。沐倾寒已经准备好了，说道：“小姐放心，倾寒没有问题的，你只要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带了一件披风，沐倾寒便出门去了。纳兰漓瞧着沐倾寒瘦弱的背影，喃喃道：“倾寒一向都不是粗心的人啊，看来她还是有缺点的，相信她，相信她才是。”

出了七小姐住的房间，沐倾寒确定旁边都没有人后，七拐八拐，便到了一线天的小花园里。左右瞧着，也没有见人影。

她不会记错的。今日上午的时候，她和段子墨对视的时候，段子墨的手，指了指最右边的花盆。她当时就觉得可疑，到了晚宴的时候，特意一个人去了那里，检查起来。果真有一张纸条，上面清晰地写着，儿子拿着花出门。

那是暗语，儿，谐音尔，指的是段子墨，子是子时，花是指这个唯一的花园，出门，是出一线天。连在一起便是，段子墨要在子时离开一线天，她必须想办法帮助。

此刻她已经如约而至了，却始终不见人。莫不是真如七小姐说的，他真的烂醉如泥了？

正在焦急地等待，一个大手掌立即捂住了沐倾寒的脸，将沐倾寒拖到了密林中。沐倾寒心中一急，正要发作，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我。”

段子墨。他竟然穿了一套小厮的衣服，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若不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真瞧不出那是段子墨。

沐倾寒点了点头，段子墨才放开了沐倾寒。

“你听我说，现在时间很紧，我必须出城一次，我要和我叔叔单独见面，这次会晤很重要。老狐狸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想办法将我困在这里，所以，你必须带我离开这里。”段子墨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很沉，几乎是对着沐倾寒的耳朵，沐倾寒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你，可以吗？”

段子墨却笑了笑，“只要你能把我带出去，我就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你敢不敢？”

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是吗？”果然是有胆识的女子，段子墨在心里感叹着，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沐倾寒欠了欠身，微笑着。细雨濛濛，带着欣赏的目光，段子墨真的感觉眼前的女子赏心悦目。

“从这里到前方，就是出口，段将军先委屈着，装成小厮跟在我身后吧。”沐倾寒轻声建议着。

段子墨点了点头，两个人刚走不远，便听到了紧凑的脚步声。“快，快跟上，司令交代了，一定要跟紧要通行证的人，那个女人是从纳兰家的小姐房门***来的，一定要跟紧了。”

程炳坤竟然派人跟踪自己。这下如何是好？

他们既然跟着，一定是从她出门的时候就跟着了，那么突然多了一个男人，他们一定会怀疑的。

沐倾寒正在蹙眉时，段子墨竟然大呼一声，“妹子，可想死我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沐倾寒就被段子墨抓入怀中，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下那些士兵们全都停下脚步，侧耳听着。

心里有千万个疑问，正在这个时候，段子墨已经吻了上来，堵住了沐倾寒的嘴唇。两个人抱得如此的暧昧，如同缠绵悱恻的恋人。

沐倾寒不能呼吸了，只觉得段子墨的嘴唇在阴冷的空气里带着温度。末了，段子墨才放开沐倾寒，说道：“妹子，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见我，来带我出城，我，很是感动。”

已经心领神会了，沐倾寒目光一黯，声音也柔柔的，说道：“你的母亲病重，难道要让我坐视不管吗？我迟早都是你们家的媳妇，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们一定要回淮池。”

带着欣喜的目光，段子墨不得不承认，沐倾寒是除了蓝玉烟以外，最与他有默契的人。

“好，那我们立即离开这里，我母亲的病情一日也不能够拖了。”

两个人的手紧密地牵着，便一起跑了出去。可是在段子墨高兴的脸上是委屈的笑容，沐倾寒的指甲方才深深地刺入段子墨的手心，算是对他方才行为的惩罚。这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妮子。

而一直跟踪的几个士兵都面面相觑，“头儿，这个，怎么办？”那带头的也很为难，“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和司令亲自商量一下。”

拿着通行证，沐倾寒和段子墨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汽车全都被程炳坤的手下管理着，我们还是骑马吧。”段子墨幽幽说道，沐倾寒却在意另一件事，她的手还被段子墨紧紧地拽着，“我觉得，戏演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段子墨仿佛才反应过来，讪讪放开了沐倾寒的手，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本想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到天涯海角呢。”

心“咯噔”一下。不管段子墨说的这话是不是玩笑话，每一个女人都会动心的。沐倾寒也只是恍惚了片刻，眼神便黯淡下来，自嘲道：“若是这样说来，段将军得需要很多双手才行。”

“哦？”

“因为段将军有如此多的红颜知己，每一个都需要段将军牵着手走到天涯海角，不是吗？”

她已经径直走到了马厩前，汐月已经准备好了，这匹马脚程是最快的。

而段子墨却很意外地拦住了沐倾寒的去路，挡在马儿面前，“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偏见？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段将军以为我是怎样想你的呢？”

无言以对，段子墨只能苦笑，“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将军真是个风趣的人，方才的所作所为，再加上那天晚上的戏弄，你觉得倾寒如何想你呢？”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真是个爱记仇的女孩子，“你也看见了，那是形势需要。”

“形势需要？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可笑的理由。”

沐倾寒不理会，径自将马儿牵出来，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将军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段子墨立即跳上马了，伸出手，想要将沐倾寒也拉上马。

不知道为什么，沐倾寒因为刚才的一个吻，心里堵得慌，现在特别不想和段子墨太亲密，若是坐在前面，又不知道他会玩什么把戏，他可是个头号危险敌人。沐倾寒摇着头，上马却是坐到段子墨身后。

段子墨的手尴尬地在空中继续保持着姿势，无奈地笑着，“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和我亲密接触？”

“将军太自信了，或许真的有很多，倾寒却不是其中一个。”

每次和沐倾寒斗嘴，都是以苦笑收场。他只能负气地使劲踢着马儿，马儿一阵长长的嘶叫，然后飞快地奔出去了。沐倾寒重心不稳，撞到了段子墨的背上。一阵疼痛。小气又讨厌的男人！

段子墨带着几分戏谑：“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不抱紧了，出了什么事情和我无关。”沐倾寒一听，虽不乐意，却还是缓慢地抱住了段子墨的身子。握得很松，故意和段子墨也保持了一段的距离。

而段子墨再一个猛力快蹬，沐倾寒整个人完全贴着段子墨了。

卑鄙！沐倾寒心里这样咒骂着。段子墨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而在一线天别院凉亭却没有这般的悠闲暧昧了。

“什么？男人？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没有把那个男人给我抓出来？”程炳坤气急败坏地，差点要杀了自己的手下。

手下的头领也战战兢兢的，“小的们仔细看了，不像是段将军啊，而且两个人看起来真的是确有其事。”

“他奶奶的，你知不知道老子能够打下这个天下，就是因为一句话，宁可错杀千万，也不能漏掉一只！你们，立即带上人给我追上去！”

程炳坤立即砸了杯子，气冲冲地站起身，“难道那小子以前都是装的？不行，我必须去证实他究竟在不在里面。”

程炳坤如一阵风般朝段子墨的住所走去。段子墨的副官海夜自然拦住了去路，“程司令，我们少将军已经躺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躺下了？你确定？”程炳坤斜眼瞪着，然后继续说道：“可是有人报告说这里出现了贼人，我担心少将军的安全，我必须见到少将军才安心！”

一个眼神，程炳坤身后的人立即上前横在了副官和几个士兵前，程炳坤顺势自由地冲上了楼。

“贤侄，我来瞧瞧你，你可安好？”程炳坤一脚就踢开了房间的大门，手已经放在了腰间，准备随时抽出佩枪。一阵刺鼻的酒味传来，地上，桌子上，全是歪歪斜斜的酒瓶子，还有残留的酒液。床上，一个男人背着程炳坤躺着，睡得很熟。

再瞥了瞥地上的军服，程炳坤笑了笑，“喝吧，多喝点，等你喝完了，这个淮池就是老子的了。”疾风离去，带着咒骂。

眼皮一睁，纳兰澈笑了笑。老狐狸也有上钩的一天。

可就在纳兰澈放松的一刻，窗外却发生了争执声。“司令，您真的确定里面的是段子墨将军？”说话的是谭文，他虽说是个好色之徒，但是一向都是个多疑的人，正因为如此，一直都是程炳坤离不开的副将。

“你什么意思？难道老子还老眼昏花不成？”一向自以为是的程炳坤自然有点不耐烦了。“当然不是，只是，只是我怀疑出去的那个男人是段子墨。”谭文狐疑说道，不等程炳坤发作，立即说道：“之前我跟您提到的宜春阁的姑娘，就是段将军不惜冒死抱一夜的女人，我今天好像看见她了。”

“这不是段子墨的风流事吗？你提这个干吗？”程炳坤已经很不耐烦了。

“司令你有所不知，那娘们长得跟天仙一样，我是不会忘记的，那日段子墨抢了过去享用，我憋一肚子气。我今天便觉得眼熟，跟随着很久才看清楚，竟然是纳兰漓身边的丫鬟，叫倾寒。”

纳兰澈心中一惊，他蹙眉，也认真听起来。

程炳坤迟疑了一会儿，“你说那个什么寒的娘们是段子墨的姘头？今天晚上那丫头偷跑出去带的男人就是段子墨？”

“正是如此。”谭文轻声说道。

程炳坤沉默片刻后，却是另一个男人打岔的声音，“司令，莲姑娘一直在催促着，说她等得不耐烦了。”

莲梦是出了名的妖娆交际花，是程炳坤近来的新欢。程炳坤一听，立即笑了起来，“那骚娘们又玩什么把戏？跟她说，老子立即来。”

“司令。”谭文被撂在一边，有点不甘心。

“跟你说了，里面的是段子墨，你小子就是多心，不就是没有得到娘们嘛，今天晚上我赐给你一个，我这次带了好几个好货色，不要扫了我的兴致！”程炳坤说着便笑着离开了。

接着就是谭文的叹气声。

纳兰澈听到的内容，却又是一番景象。

“你就不怕老狐狸突然去找你？这样放心地离开？”沐倾寒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心里忐忑不安。程炳坤虽然是个粗人一个，可是能够做到司令这个位置，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想要瞒天过海，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直骑着马的段子墨却不以为然，“你已经想到的事情，我自然也部署好了，你放心，纳兰澈已经代替我在房间里假寐了，那老狐狸再怎么聪明，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便好。再说，程炳坤今天晚上走不开的，他的相好是我的人。”

四少爷？沐倾寒的心跳停了两拍，竟然是纳兰澈。沐倾寒越想越害怕，整个人立即着急起来。“为什么要拉四少爷一起？你还需要多少同伙？”

“是纳兰澈主动的，他和我本就要好，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程司令掌握一切的，你们四少爷虽然性格懦弱了点，能力还是很强，要知道在军校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是教官们的挚爱。你有点奇怪，你是七丫头的丫鬟，对别人总冷冷淡淡的，唯独提到你们家四少爷，你整个人都变了。”

沐倾寒只是幽幽说道：“因为四少爷对我有恩。”

风速很大，段子墨也没有想那么多。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沐倾寒转过头，瞧见来人后，脸色都变了，“他们追来了。”

“一定是老狐狸下的命令，再不济谭文也不会掉以轻心。他们果真还是不放心。可是他们怎么没有开车追来？”“是我让汐月放了所有轮胎的气，但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段子墨眼中闪过一阵戾气，“抓好了，我的马术，自信可以和任何人相比。”

果真，沐倾寒只能够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此刻的感受，自己的手不得不紧紧地抱住段子墨，眼睛已经被夜风吹得睁不开了，只知道埋着头，一点也不敢松懈。“前面的，识相的立即给我停下来，不然你老子要开枪了！”身后的追兵咆哮着。本来宁静无比的夜晚，突然开始变得暴躁不安。

“砰”的一声，在段子墨他们的马跳过的地方，子弹打在了大石头上。

沐倾寒的声音在烈风中显得如此的颤抖，“他们会乱来的，怎么办？”段子墨也狠狠地咬着嘴唇，好你个程炳坤，竟敢逼迫自己到这个地步。一双阴鸷的眼神，如同夜晚里的雄鹰一样，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倾寒，我问你，你可害怕？”这个问题，沐倾寒感觉很多人都问过，但是每一次她都回答得理直气壮，这一次，也是如此。

因为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他的能力可以让任何人放心和踏实。“有段将军在，倾寒不怕！”“好，有你这份信任，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抓紧了，我们这是在和死神赛跑！”身后的枪声一声高过一声，而段子墨的马儿跑得也越来越快。这是速度的对决，也是胆量的较量。

“跟我追，一定要抓住他们两个，有什么闪失，也不用向司令报到了！”带头的一声怒吼，身后的士兵们立即气势高涨。飞扬的尘土、石子如同在黑夜中乱舞。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段子墨露出了半张脸，确认他们已经跑远了。

就在前一刻，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拉大了和追兵们的距离，然后在这个隐蔽处抱着沐倾寒从马背上跳下来，沐倾寒忘不了下马的那一瞬间，她将自己头上的簪子猛烈地刺入马肚子上，马儿如同疯了一般，引着程炳坤带领的笨蛋军队跑了过去。

“好了，我们从这个方向走过去，便是我叔叔的秘密军营了，我们走吧。”总算是摆脱了这些缠人的家伙，虽然有点惊心动魄，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了。

沐倾寒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段子墨在前面带着路，“这条路很崎岖，因为是小路，也是山路，可能会很难走。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还是委屈一点吧，幸好你不是大家闺秀，不然我可是最讨厌女孩子哭鼻子了。”自顾自地，段子墨在前面走得很快，一个人说着，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脚步声。

他转过头，哪里有沐倾寒的影子？心中一急，立即往回跑，却在草丛中发现了沐倾寒。沐倾寒整个人脸色很难看，眼神也那么飘忽，段子墨立即扶起她，“你怎么了？”

沐倾寒却说不出话来。她是如此虚弱。而段子墨感觉沐倾寒的后背湿润润的一片，抬起自己的左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地看见一整片血迹。

后背，全是血。“你中枪了？”

沐倾寒不知道该怎么对段子墨说，在敌人发的无数发子弹中，自己不幸中了一枪，只能点了点头。

段子墨的震动是难以言喻的，这个女子中了一枪，她却一声都没有吭，还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安排，忍着剧痛和自己一起跳下马，心思缜密地刺马屁股，她是如何办到的？这样的意志，可以和军人的意志相匹敌。而到现在为止，她一句呻吟都没有。

立即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沐倾寒的身上，将她横抱起来，笃定说道：“你放心，前方就是军营了，那里有军医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意识是如此迷糊，沐倾寒只感觉自己呼吸很困难，头也痛得厉害，可是段子墨说的这两句话却如同魔咒一样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脑海中，坚持下去。她什么都没有，唯独有坚持。在灭门灾难中，她坚持活了下来；在纳兰府的尔虞我诈中，她坚持生存下来；在和纳兰澈飘忽不定的爱情中，她坚持守望下来。她，从未放弃，一直坚持。

眼皮如同一场黑幕，一点一点地沉下来。她会没事的，因为她和段子墨在一起，因为她相信他。

一阵剧痛将沐倾寒痛醒了，她感觉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的，眼帘中却是一位穿着白色服装的医生和护士。“李医生，她醒来了。”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护士小姐发现沐倾寒醒来后，便立即唤着自己的医生。正在熬夜的医生也走了过来，“姑娘，你醒来了？”

“这是哪里？”沐倾寒还是如此的虚弱，然后想到了什么一样，“段……他人呢？”

“姑娘你放心，这里便是段家的军队，你不用顾忌什么。少将军正在和我们司令密谈，他交代了，一定要照顾好你。”果真是来到了军营了吗？

“姑娘你千万别乱动，你来的时候，可把我和大夫吓住了，你流了好多血，一直抱住你的段将军也流了很多血，他如同狮子一样咆哮着，一定要立即救你，我和医生花了好些时间才取出你的子弹，幸好子弹并不深，你才算度过了危险期了。”护士的话，说得很快，却字字落入沐倾寒的耳朵里，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去取点水来，让姑娘将药丸服下吧，姑娘，你别担心，现在是寅时，你必须躺着，千万不能碰触你的伤口，可好？”李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想必也跟着军队出生入死了好些日子了，说起话来特别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沐倾寒点了点头，寅时就好，回一线天骑马大不了一个时辰，一定能够在祭祀以前赶回去的。想不到事情会这般峰回路转，只要段子墨能够和他叔叔见面就好，她这点伤算什么。不由得在嘴边出现冷笑，她身上的伤痛还少吗？这点算什么？

在不远处的营帐里，段子墨喝下一杯热茶，表情是如此严肃。“叔叔说的可是真的？段家军的其他几个司令都愿意投靠我？”段奇峰点了点头，他是段子墨的亲叔叔，是一个四五十岁，经验老到的长者。

“自然是真的，毕竟你才是正统，你父亲已经提前写好遗书了，军令状，任何人都不会违背的。我们一起跟随着大哥打江山，现在大哥有难，段家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你放心，只要你调兵遣将，我们便一起攻入淮池，现在我的营是最靠近淮池的，不出三四日，其他营的也会到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便一起攻城。我倒想看看，我曾经的手下败将程炳坤要如何得意！”段奇峰说的很沉闷，军人的气质一目了然。

“可是子墨，在我们的军人没有完全会师的时候，你是千万不能松懈的，得委屈你一些时日，在淮池拖住程炳坤，如果真如你说的，程炳坤和日本人勾结，纳兰家的态度暧昧不明，我们没有必要提前兵戎相见，这样，胜算很小。”

知晓其中轻重的段子墨点了点头，“这个自然，老狐狸还做着他的春秋大梦，我且让他多做一会儿，叔叔放心，子墨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段奇雄颔首点头，“你的能力，我是明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愿意继续效命段家的原因，因为段家的希望只有你了。你看你这个样子，一定吃了不少的苦，这个也是必需的，段家的男人，就是要经受一些磨难才能够成长，叔叔等待着你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笃定地点了点头，段子墨已经迫不及待了，和程炳坤这一仗，他已经准备太久太久了，他的眼神中，透露着那么强烈的火花。

“不过我听说，现在你是风流少爷的代名词，可是和很多女子有了关系？”

“叔叔，你知道这些都是唬住程炳坤的幌子。”

“果然，但是我听说你最近和纳兰家的七小姐走得很近，可是方才你抱着的那个女子？早就听说纳兰家的小姐英勇神武，很有纳兰雄的气魄，是女子中的女子。现在看来，她和你一同出生入死，护你周全，而且还负伤，瞧着你刚才紧张的样子，看来我们收拾了程炳坤以后，还会有一件喜事的。”除了军事上的要务，段奇峰更是段子墨的亲叔叔，自然也不忘提醒着段子墨。

段子墨却哭笑不得，若是告诉叔叔那女孩子只是纳兰家的一个小丫鬟，他一定会很吃惊的，而且以叔叔的性格，一定不会相信沐倾寒，兴许会给沐倾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只能无声地笑了笑。等以后再对他解释吧。“叔叔，你放心，我自然有分寸。”

“呵呵，子墨，叔叔等着你的好消息，但是我得提醒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最难得的，但是千万别轻易招惹，若是招惹了，你又放弃，真的是最麻烦的事情，相信叔叔，叔叔是过来人。”

段子墨只能苦笑了，不知道段奇峰到底说的是沐倾寒，还是纳兰漓。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这两个女人是麻烦事了。想着沐倾寒的伤痛，幸好方才有人来禀告过取出了子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他站起身，“叔叔，我还是立即写军令状，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军印，然后立即回去，不能让程炳坤生疑。”

“甚好，还是早点写好，然后我会派人连夜送到各地的军营中的。”说着两个男人便站在桌子边，开始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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