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散的毒性，想必你也很清楚。必须经历万蚁噬心之痛而死，而且没有解药。原本我和母后都是必死无疑的。幸而母后进宫的时候，月叔叔（月染霜）曾经送了她一枚九死一生丸。可以压制噬心散的毒性。”玉辰说道这里，眼中渐渐有了雾气，整个人的悲伤更浓了。

月绾绾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轻轻搂住了玉辰，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来安慰玉辰。因为她知道，那样的痛苦，是她用什么都安慰不了的。她甚至有些后悔，非要玉辰把埋在心里的这一切全部说出来。

“母后把它给了我。然后笑着喝下了噬心散。她说，她好恨。恨她为何爱上这样薄情的男子。恨她为何把蛇蝎心肠的女子当做一生做好的朋友。”玉辰的脸上痛楚更浓，他紧紧的握着月绾绾的手，月绾绾可以感觉到那极力压制的颤抖。

“而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的母后在我面前死去。看到她美丽的脸上出现狰狞的痛苦。看到她柔和的眼眸中的痛楚和恨意。”玉辰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仿佛是回到了当年那个场景。

“尹绍真是狠心至极。在我和母后死后，竟然直接把我们扔在了宫女太监死后的乱坟岗。也正是如此，我才有机会离开皇宫。我虽然服下了九死一生丸，可是噬心散的痛还是让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就那么一点，一点的从尸体上爬过去。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不能死。”

玉辰的语气带着些微的颤抖。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经历了那样的巨变，要忍受着万蚁噬心之痛，一点一点从尸身上爬出皇宫的痛苦，是多么的难以承受啊。

“终于爬出了皇宫。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我找不到地方睡觉，所以只能睡在大家上。我没有东西吃，只能靠着乞讨为生。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高在上的太子，到在大街上乞讨的乞丐，我的自尊心其实很受不了。”玉辰的语调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有着更深的冷漠。

“看到那些人扔来食物的鄙弃眼神，我一度想要有骨气的不吃，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不吃，我就会饿死，我若是死了，母后的仇，就再也没有办法报了。我必须要活下去。我要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我要拿回我的江山。”月绾绾看到玉辰此刻眼中的恨意和不甘。她终于理解了玉辰的所作所为，若是她，只怕只会比玉辰更加的冷漠绝情吧。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绾绾。”玉辰突然抬起眼眸，看向月绾绾，“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的眼眸。那看似冷漠却充满着温情的眼神。那和我一样，带着倔强恨意的求生欲望。”

月绾绾的眼前浮现出当年遇到玉辰的场景。精致秀美的五官，脸色因为痛苦和饥饿显得有几分苍白。原本华贵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明明是那样落魄的他，却带着与身居来的高贵。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狠狠的吸引住了她，让她把唯一的烧饼给了他。

那个时候，月绾绾并不明白，为何自己就要着了魔一般的那么想要帮他。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是眼神。是眼神中那和自己一样，带着绝望恨意的求生啊。

“那个时候，你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月绾绾握着玉辰的手，伸手抚了抚玉辰的眉心。他的眉头不过淡淡的蹙着，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揪着。她能够抚平他眉间的印记，又能抚得平他心里的创伤么？

“母亲的死。万蚁噬心的痛苦。几乎已经让我麻木了。那个时候的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活下去，报仇。”玉辰轻轻一笑，任由月绾绾的手轻抚过他的脸，他说，“绾绾，那个时候你给我的，不止是一块烧饼，更是活下去的勇气。”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左相千金了？”月绾绾好奇的问道，那个时候的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而已。

“我看见了你手上的红莲。后来我被月叔叔找到。他教我武功谋略，还把我送去了右相家中，而我也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玉辰的眸光渐渐柔和起来，他揭开月绾绾的袖口，看着她手上的红莲，目光宠溺。

“终于被我打听到你的消息。可是，那个时候的你，已经死了。”玉辰有些心疼的看向月绾绾，“我知道了关于苏汐月的一切。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为你报仇。要让左相一家付出代价。”

“那你后来是怎么认出我的呢？”月绾绾心中不由一暖。那个时候的玉辰就想要为她报仇，所以他对付左相，完全是为了她，而不是为了他的计划。

“我从月叔叔那里知道了关于他三个养子女的事情。而对你的事情，我特别的好奇。竟好像有魔力吸引我一般。后来我遇见了你，看到你眸子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肯定了是你。”玉辰慢慢的说着，“在之后，我看到了你手上的红莲。也知道你在对付左相，知道你带走了姚如烟的尸身，还有你的名字，苏汐月的小名叫绾绾。”

“你说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报答我小时候帮过你。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呢？”月绾绾问道。

“喜欢，我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也许是从你为了我拼着跌落山崖也要出掌的时候，也许是从我带你去看雪梅的时候你真心笑着的狡黠打动了我，又或许从小时候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了吧。”玉辰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却带着脉脉深情。

“这些年来，你一定过的很苦吧。”月绾绾握着玉辰的手，眼中是满满的疼惜。这些年，她也一直生活在仇恨。她能够明白，那种每日被心中的恨意折磨，每日想到娘亲死去时候的痛楚和无助，是多么的难受。她能够明白，为了仇恨必须收敛自己的本性，自己的情绪，必须学会冷漠和淡然，那是多么的难熬和孤单。

她至少还有月羽轩和月晓晓一直陪着她。可是玉辰呢，什么都没有。他必须一步一步自己成长。必须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跌落到最平凡的位置。他必须变的强大，强大到足以对抗一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