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暗道一声“坏人”，一脸坚贞不屈，越跑越快。被远远落在后面的李飞雄只好停下怒吼：“臭小子，你造反哪！”

大眼仔赶过来，拽着李飞雄恳求：“让他跑完全程吧！”

李飞雄还想去阻拦，但在小天转过拐角的一瞬，他在儿子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表情。他以前从没注意过儿子居然会有这种坚毅的眼神，所以是陌生的；多年以前，他在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上，无数次看到过类似的憧憬，甚至连自己都一度被打动，所以是熟悉的。

可又像掌心的纹路，每天攥着，还曾覆盖在胸膛上最贴近心脏的地方，然后呢，总是被忽略。世上有几个人，能画出自己的掌纹呢？哪怕只是用语言描述，那满腹诗书都会溃不成军。

要描画出梦想的样子，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李飞雄神情恍惚，看着儿子在最后的直道上奔跑。他像一匹矫健的小鹿，在夕阳下朝着天边奔跑，神情愉快，眸子闪亮，将要融化在最灿烂的天光里。

“咔！”大眼仔按下计时器，惊呼出声，“小天，好样的！”

小天跑过来，一迭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又快了一秒！才一天，你就又提高了一秒！”小天绕着他兜圈子，大眼仔头都要晕了，好笑地一拉他，“站好站好！”

李飞雄感觉受到了排挤，刚要发火，就注意到小天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把小天按在地上，拉下他的鞋子——果然，白色的袜子上浸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再脱下袜子，脚上全是血泡！

“这是搞什么？”李飞雄又心疼又生气。

小天推开他：“你不懂！”

李飞雄顿时火冒三丈：“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就为了跑快一秒钟？快一秒钟又能怎么样？是能跑进重点高中，还是能跑出一片天来？”

“重点高中？你自己去考吧！”本来已沉淀下去的不满，被李飞雄像铁棍一样直直愣愣的话一翻搅，又迅速浮上来，蔓延了整片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