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噗！云再光那小子吓得一大跳，连嘴里的东西都喷了出来。我气得满脸通红，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扔下隐葵，就直直走到马路上去。

你这个疯子！o居然为了一只丑不拉叽的猫离家出走？

丑不拉叽的猫？扑扑是我的兄弟，你这ㄚ头知不知道！o

你知道关心你那只丑猫，难道没看见你老姊我的脸上肿得跟什麼一样？你这个没半点责任感的家伙！

再光漠不关心地瞅了我那肿得跟馒头似的脸几眼，接著乾脆唰地歪过脑袋。

你又不会像扑扑那样哭

云再光，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变绿灯了！我找到扑扑就回家，你在家里好好守门！o

扑通扑通！我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那小子已经咻地一声发动车子走了。

素颜姊要死了！

嘎～！黑色的摩托车一个紧急煞车，只听到叭叭！叭叭！喇叭声一片，马路上叫骂声不绝於耳，一片混乱。再光双目通红地跳下车朝我走来。

听完我详细的转述之後，他由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後来的诅咒连连，最後转成了小声的自言自语。再光双目含泪，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跳上了摩托车。

我去医院能找到素颜姊吧？

嗯。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这次发动可没那麼顺利了，摩托车在原地停了足足有一分多钟都没动静。

md！丢死人了！云再光的咒骂声充斥在整条马路上。

终於，车子发动了，黑色的摩托车随著一阵风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我深深吐了一口气，回到隐葵身边，两个人坐上了计程车

这个。

到达家门口时，隐葵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鍊，塞到我手上。是那条碎布娃娃项鍊！原本断裂的地方被重新串好，修复得天衣无缝。

是东南亚串好的？

点头点头。

不是西苑对不对？隐葵，你也相信不是西苑……？

点头点头。

一定不是他，我相信不是他，你也一定相信是不是？

你相信的，我也相信。

计程车缓缓停下，隐葵付了车钱，率先走下车，我双腿无力地跟在他身後，也下了车。忽然，他回头对我灿然一笑，我看见了坐在我家门口的西苑。他看见我们，咻地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紧紧抓住我的双手。

你的脸是怎麼回事？

呃，没什麼。

是不是有人打你了？嗯？西苑提高了嗓门，抓住我的手更用力了。

一旁……隐葵伸手揉著自己肿肿的脸庞，用忧伤的眼神盯著西苑抓住我的手。好一会儿，西苑彷佛才感觉到了隐葵注视的眼神，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两只手，转头看向隐葵。

你带走吧，她属於你了。江西苑，你开开心心地笑吧，所有的幸福都属於你了。我最最不愿听到的傻话，终於从隐葵的口里说了出来，他惨笑著，走进了自家大门。

呼！夹著几丝不明笑意的长叹，西苑的双手轻轻抚上我肿得发光的脸庞，今天他的双手格外温暖。

不要哭！你叫我该怎麼办？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你？不要哭，求求你了！

我的泪水，缓缓从他的双手间流下。

现在好了，你满意了，你的愿望终於都实现了，西苑，以後我只能留在你一个人身边，隐葵他走了，他真的扔下我走了。

可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啊！

是啊，是啊！我彷佛失了魂，只能眼神空洞地不断重复著这句话。

西苑看了我一下，忽然转身不知道往哪里跑去，一会儿之後，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把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他一边喘著一边笑著说道：

把这个抹到肿的地方，勤快点抹！做我的女朋友要漂亮点才行喔至於受伤的理由，我下次再听吧。

嗯。

一切都结束了吗？或者现在才是开始？

当天晚上，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哐当！是大门被人踹碎的声音爸爸和妈妈都惊了，急忙起身到外面去察看……只见再光喝得酒气冲天，勇敢地站在门前。

你，你这个兔崽子！爸爸手里的竹刀迎头劈下，答一声！那小子以单手抓住竹刀，眼珠暴突，用彷佛要把人撕碎的恐怖目光瞪著我。

豹纹衬衫？哈哈……豹纹衬衫？云净媛，听说你在警察局里包庇了那几个绑架犯啊，哈哈。

你在说什麼……？

是不是因为和江西苑有关系，所以你才这麼包庇他们？你这个疯女人。

你神智不清，不准再说了。

素颜姊说是穿著豹纹衬衫的男人绑架她的，素颜姊说是那个兔崽子绑架了她。

大门周围死一般的冷清，空气静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呢，那又怎麼样……？

为什麼……？为什麼要这样？再光的脸恐怖地扭曲著，久违了三年的表情，陌生的，甚至让爸爸都觉得担心的表情，那时候的那表情……

这家伙又开口了。

如果说，昨天晚上有人看见江西苑和豹纹衬衫在一起呢……？你到底要包庇容忍他到什麼时候，到底要到什麼时候？

再光咆哮狂吼的声音充斥在整条小巷，我紧紧地闭上眼睛。

九

你在说什麼？西苑是谁？再光你究竟在说什麼？妈妈拦住了激动的再光，抓住他不停地问，可他只是不答，依旧死盯著我。

你快给我回答啊！o不说吗？你这个死兔崽子！o爸爸的竹刀落地有声，啪地一下击中再光那家伙的脑袋，可那家伙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仰起头，瞪著眼，毫不胆怯地扫过爸爸的脸。

我生气了。

o什麼？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是在威胁你老爸吗？！

啪！又是重重的一下。再光连眼睛都没眨，他把手里拿著的旗子扔到地上，

我从素颜姊那里听到的，云净媛，因为那几个兔崽子是江西苑指使的，所以素颜姊说你根本就不想控告他们。

不是西苑，西苑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md！把电话拿来，打电话到警察局告他。

爸爸呼呼两下，中气十足，气运丹田，手里的竹刀高高举起。

云再光，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不是对爸爸你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得非常清楚，你再说一遍

再光非常爱爸爸

我强忍住想吐的欲望。令人搞不懂的家伙，真是令人搞不懂的家伙再光的话才刚说完，爸爸手中的竹刀毫不留情地朝再光细长的身子打下。

净媛啊，再光说什麼江西苑，还说什麼你包庇绑架犯？这麼说，是那个叫什麼江西苑的家伙做的吗？妈妈尽量以沈静的语气对我说，虽然听起来仍觉得十分吃力。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妈妈，不是西苑，求你们不要再说他什麼，不要再把他逼向绝路了！

我对著什麼都不知道的妈妈绝望大吼，猛然才想起我们家的家训：凡是敢於反抗父母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妈妈听傻了，呆呆地望著我，我踩过地上的旗子，疯了似的往外跑去。黑漆漆的巷子长长见不到尽头，只有我急促清脆的步伐在黑暗中回响……我应该相信他的，我应该相信他的，上次因为正冰误会了西苑，这次怎麼能又犯同样的错误呢……？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我也一定要站在他那一边，温暖的保护他，我一定要这样做。

第二天早晨，学校。

允儿和志英都好久没登场了。为了不让两个眼尖的ㄚ头知道昨天的事，我苦心掩饰，不过还是被她们连续拷问了三个小时

一定有什麼，这ㄚ头一定有什麼不对劲。志英说道。

噢哈哈哈哈！o是啊是啊，谁说不是！那个该死的云再光为了找他的丑猫，离家出走了嘛！

这个你已经说了六遍了。

是吗？那你们就听第七遍好了。

喂，云净媛！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和隐葵分手了？

允儿那个该死的ㄚ头，我为了逃避问题，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又拿出来说了一遍。真的有够恶的，我说得都要吐了。

喂！今天我们去唱kv吧？好久没去了，去吧去吧！

你看你看，她在想办法转换话题了。

我出钱！

你有钱吗？

是啊，死ㄚ头。

今天我带钱出来了吧？我努力回忆前几天早上，出门前好像有往书包里塞了几张钞票。就这样，为了堵住两个朋友的嘴，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放学之後，一手挽著一个，一行三人兴匆匆地向kv出发。

这样的话，今天啤酒我请！允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千圜，豪爽地说。

喂，我们还穿著校服呢。

没事的，我们去善英姊打工的便利商店买就好了。

还是等周六再去啤酒店或者小吃摊上喝好了。

不行！今天一定要喝啤酒！

我曾经有在kv里喝啤酒被逮到，惨遭爸妈暴行的经验，所以极力劝阻，可是允儿那个死ㄚ头已经完全陷入狂欢的氛围当中，她奔到便利店里，拎著两大袋罐装啤酒出来，还没开始喝，脸上就已经笑得像朵花似的。

如果允儿和志英知道我这段时间瞒了她们那麼多事，身为我最好的女性朋友却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这麼复杂且伤感的事，她们两个一定会活活砍死我！我打了个冷颤，脑海中鲜明地刻画出那一幕鲜血淋漓的场面,

我们三个人噔噔噔噔上到二楼，看起来超有个性的老板娘开了六号房给我们。刚走进房间，那两个对唱歌极其饥渴的女人立刻恶虎扑羊般地冲向点歌本，一页一页翻了起来，接著是狂按点歌钮。允儿最近烫了直发，长长的黑发垂到腰间，她清了清嗓子，拿起麦克风开始放声大唱志英坐在我旁边，认真地按著遥控器，忽然，她凑近我小声耳语：

听说你和江西苑在交往？

o什麼？！

臭ㄚ头，小声点，被允儿听到了怎麼办？这件事在江西苑和成隐葵他们学校都传开了，你背弃成隐葵，跑到江西苑身边去了。

这麼说也没错。

成隐葵和江西苑的亲卫队都扬言不会放过你，说这种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无耻女人，无论如何都要揍一顿。如果你看见戴著黑色包袱巾的家伙，一定要赶快跑喔。

黑色包袱巾！难道那些家伙的头上整天都戴著黑色包袱巾跑来跑去吗？既然他们学校都传开了，传到我们学校应该也要不了几天了。托志英的福，我脑海中又浮现出暂时忘记的隐葵和西苑的脸，两个人合在一起折磨我的脑袋。

当当当当！完美的结束曲为今天画上了最後的休止符。

噢噢！续摊，续摊！允儿和志英似乎喝得有些醉了，两人反穿著校服，站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群魔乱舞。我掏出钱包，挺胸阔步地朝收银台走去。

一万五。

这个，这个……我忘带钱了,

同学，你在开玩笑吧？

呃，好奇怪啊！允儿！志英！

十

把书包咬在嘴里！坏脾气的老板娘朝我们吼道

o哎哟！md，回去拿钱来不就好了！为什麼要把书包咬在嘴里啊？

你这种学生我见多了，想赖帐，要不要我打电话给警察啊？嗯？

o当然不要了！这行为多卑鄙啊！

闭上你的臭嘴！不准多一句废话！还有，你！长头发的ㄚ头，你回去拿钱来！

我和志英一人手里拿著一把刷子，嘴里咬著书包，趴在地上使劲刷地，而允儿，用尽全力地狠狠瞪了我一眼，走出去拿钱了。原谅我吧，朋友！就这样，十多分钟过去了，我和志英像苦力似的趴在地上不停地刷著地板，一旁老板娘看电视笑得嘎啦嘎啦的，大婶好讨厌！

md，大婶！

干嘛！

为什麼我们要把书包咬在嘴上！我们是小狗吗？o

要我告诉警察你们喝酒了吗？

当然不要！o

为什麼会变成这样啊？明天我肯定会被这两个ㄚ头骂死了，我明明记得前几天早上才塞了几张钞票到书包里的啊？怎麼会没有了呢？呜呜！我的牙齿酸死了，从刚才忍耐到现在。

这时……哐当！门被推开了，是允儿回来了吗？0允儿！

呃？这不是净媛姊吗？

该死的！咬在嘴里的书包啪地一下掉到地上，我急急忙忙别过头去。可娜林那ㄚ头偏偏不知好歹，她啪答啪答地从这头绕到那头，好像就为了看清楚我的脸似的

是姊姊没错啊！姊姊你在这里干什麼，oo打工吗？

好久不见啊。

是啊o你和朋友在这里打工吗，姊姊？穿著校服也可以吗？

哎哟～！你这傻ㄚ头行行好吧，走吧，我求你了，走吧！更悲惨的在後面。

请给我们两个小时。是隐葵的声音，他刚才和娜林一起进来的。

请进三号房。

大婶！

成娜林，我们进去吧。

好，净媛姊，加油啊，我们先进去了o嚓嚓嚓嚓！娜林跟在隐葵身後进了房间，我沮丧地蹲在原地陷入悲惨的情绪中。居然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嘴里咬著书包，手上拿著一把大刷子，我居然让他看见我如此邋遢没有尊严的样子，呜呜，我以後没脸见人了，这种土得掉渣的丑样。

还不快把书包咬上？老板娘尖锐的叫声。我不由一把火烧起来。

要报警你就报吧！我的名字叫云净媛！你想怎麼样就怎麼样吧！

啪！我气冲冲地把大刷子往地上一摔，提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临出门还不忘狠狠瞪了大婶一眼。志英手脚俐落地跟在我身後。噔噔噔噔！我有火没处发，把气出在脚下的楼梯上。

喂，喂，那ㄚ头是哪里来的啊？成隐葵和你分了之後就和她在一起吗？

他原本就认识她的。

瞧她那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眼睛大就了不起吗？又不是拿眼睛呼吸。

那ㄚ头不错，挺善良的你这女人，只要看人长得漂亮，一定没什麼好话。

喂，云净媛，我不是说假话，你的确比那个ㄚ头漂亮多了，加油，md！o志英扬起大拳头，朝我背上就是一拳

你就这麼想打我？

嗯

好吧，我今天确实也该打，你就打吧。

话又说回来了，成隐葵那家伙真的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啊！你甩了他还不如让给我呢，浪费！喂喂，你说，听那种男孩子对你说我爱你是什麼滋味？他没对你说过吧？

……嗯。

没有，真的。哈，现在回想一下，真的没有。那家伙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他没有，我也没有，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未尽和空白。

晚上，我有气无力地推开门走进家里。呼！隐葵的脖子上已经没有那条项鍊了，而他给我的小刀和项鍊依旧好好地躺在我的口袋里，我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了。刚进门，就看见爸爸和妈妈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人表情严肃。

我回来了。

……

再光呢？

隔壁那ㄚ头的医院。

哦。

我安静地穿过客厅，正要走上二楼，妈妈她……忽然小声地叫了叫我的名字，

净媛啊。

嗯？

妈妈……报警了。

呃。我继续爬上楼梯。

……

什麼？报警？告谁？你们报警告了谁？我大惊，一个没站稳，失足跌坐在楼梯台阶上，喀！大拇指好像断了。呃呃呃呃，好痛，真的好痛，我捧著脚，好一阵子站不起来。

没事吧？妈妈急急忙忙奔到我面前，揉著我的脚。

啊啊啊！

好像断了！o怎麼办？去医院，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妈妈，你们告了谁？

……

谁啊，谁啊，你告了谁，西苑吗？不会的，不是西苑对不对？

……他正在接受调查。

妈妈！

我们也是没办法。

怎麼办，为什麼会弄成这样……？为什麼我又把西苑送进了警察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警察局了，为什麼我又把他送进了那个地方……？我用双手支撑起身体，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玄关门走去。

你要去哪里啊？

为什麼要这样做？你们为什麼要这样做？我哀痛地喊著，打开门，拖著刺痛的左脚，一步一步挪向大门，爸爸妈妈焦急地追在身後。

没想到，我在大门外遇见了隐葵和娜林。娜林一张脸喝得红通通的，露出七八分醉态，她见到我，一个劲儿地点头鞠躬，

嘻，净媛姊姊，姊姊，对不起，对不起。

哈……我无言地一瘸一拐走过他们身边，想到巷口拦一辆计程车，隐葵他没有出声，低下头注视著我的脚。

净媛啊！云净媛！妈妈光著脚追了出来，嘴里大声呼喊著我的名字。

不要来追我！否则我真的再也不见妈妈了！我疯了似的朝不远处的车挥手，谁知招来的不是计程车，反而是一辆黑色中型车停在我的面前。

咦？你不是允儿的朋友吗？

开车的竟然是上次带我和允儿去情侣咖啡厅的那位大哥，现在的我见到这张脸，居然还有几分高兴。

是啊！

o有谁在追你吗？怎麼跑得这麼急？

我要去警察局！

嗯？

看到妈妈火速从对面追来，我擅自飞快地跳上前方的座位。

快点！快点去警察局！拜托了，快点！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o是遇到强盗了吗，强盗？还是小偷？

我叫你快开车！

……o

噗噗噗！就在汽车出发的那一瞬间，我忽然看见车窗外双眼瞪得恐怖的隐葵，一瞬间，四目交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