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逢在青春的小站(2)

作者:陈晓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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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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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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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948字

临近毕业那段时间,家里已经开始帮我四处地跑关系了。而逻辑思维极其敏锐的宋小乐却还浑然不知关系的重要性,继续着他的疯狂晨读,不曾间歇。


学校出国深造名单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晨贴出来的,各个宿舍门前都有。我想打电话给宋小乐报喜,却在走出阳台的那一刻看到了他。


一向爱磨蹭的我今天只洗了一个脸就赶忙冲了下去。宋小乐照旧把早餐和牛奶递到我的手里,一脸笑容。


我从口袋里把下个月的早餐费摸出来给他,他没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想造反。他笑笑说,我下个月就出国了,这1∶10000的机会终于被我逮到了。我笑说着恭喜恭喜,声音却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宋小乐走的那天,我没去送他。他打电话过来,第一次用英文跟我说了再见。挂了电话后,我在这头哭得稀里哗啦。


宋小乐不管经历了多少磨难,终是实现了他的愿望。而我,却还在为工作的事左托人右塞钱。我无法习惯没有宋小乐的日子,我想要出国,却没有足够的勇气。


当我正为此事彷徨难定时,宋小乐的越洋信件翩然而至,里面是一本英文版的《谁动了我的奶酪》。


翻开,扉页上是他用刚劲的笔迹赫然写道:“1∶10000——命运若让你失去了一棵遮风避雨的树,那是因为它不想阻挡你去寻找9999片森林的步伐。”


坐在最后一排的日子


文/阿杜



我们班的座位考一次调整一次,按成绩高低,从前往后依次类推。大家抗议过,但抗议无效,老班说:“机会均等,公平竞争,成绩好的当然得放在前面重点保护。”


我是从来都不用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担心,无论怎么调整,成绩好的我总是占据最前排的位置。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教室里,这一前一后的位置居然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班上的同学也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团体,泾渭分明,大家似乎都很明确自己的位置。


我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因为和父母产生矛盾,赌气下我故意考了很差的分数气气父母。分数确实很低,全班倒数第二。



调整位置那天,老班苦口婆心地教诲了我一大堆话。我微笑着看他,面无愧色。不就坐最后一排,有什么呢?我对父母的气还没消。


班上的同学有的面露不屑,有的沾沾自喜。倒是最后一排的几个同学,他们乐呵呵地欢迎我。我冲他们笑,没吭声。


我的新同桌是一个叫马丽的沉默女生。以前我没和她说过话。我们的位置相隔遥遥,根本不用打交道。我把东西搬过去时,我向她打了声招呼。她没理我。


“终于来到最后一排了。”我伸了伸懒腰,一脸得意自在。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坐到最后一排了还这样高兴。”她不屑地嘀咕。


我愣住了,看着出言不逊的马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有什么呀?你不就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说完这句话,我马上后悔了。因为我看见马丽的眼圈瞬间红了,她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们都嘲笑我。”我这才想起,她每次考试都倒数第一,一直坐在最后一排。


才过了几天,我就明白了坐前排和后排的区别。坐在后排的都是些不爱读书的学生,他们玩的花样却数不胜数。他们爱起哄,有时还故意捣乱,偶尔也会趁老师不注意时溜出教室玩。但马丽和他们不一样,她上课很认真。可坐在后排,各种影响很大,无法让人专心。


“那个弱智,你看她整天抱本书,装成一个好学生的样子,却次次考倒数第一,比我还差,真不知那是什么脑袋?”隔壁桌的男生,在课间马丽出去时对我说,一脸戏谑的表情。


我确实感觉到,后排的同学都不喜欢马丽,他们成绩差,那是因为他们贪玩,但马丽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成绩却比他们还差。连他们都瞧不起她,除了“笨”再无其他解释。


不是说认真学习就会取得好成绩吗?为什么马丽不行呢?她真是“笨”到家了?


那男生离开时,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嘴里哼唱起:“无所谓,谁会碍着谁……”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有片刻的失神。或许他也不想一直坐在这最后一排的位置吧。还有马丽,同桌的几天时间里,我就已经明白她的心思,她是那么急迫地想离开这个代表着屈辱的位置,调到前排去。她个不高,还近视,可是得由谁来坐这最后一排的位置呢?



一天放学后,我留在班里出黑板报。等我走出教室时,校园里已经空荡荡了,只有聒噪的蝉鸣此起彼伏。


跑下楼,穿过绿树成荫的甬道,我抄近路往校门走。路过操场西边的小树林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丽。她站在一棵树旁边,脸上淌着泪。我悄悄走近想瞧个究竟。


晌午的阳光下,马丽抽噎着,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树干,边哭边哽咽:“他很快又要调回前排去了,我为什么就不行?我一直在努力,可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做无用功。我是笨猪吗?为什么次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


马丽乌黑的马尾辫一直在我眼前晃荡,双肩起伏抖动。她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抖得厉害。她的手一直拍打着眼前的树,仿佛那树是她的脑袋,拍打过后就能开窍。我突然觉得马丽很可怜,一个15岁的女中学生,要悄悄躲在放学后校园里无人的小树林里对着一棵亘古沉默的树发泄内心的愤懑和伤心。她无人可以倾诉,她内心的悲痛只能说给一棵树听。


“马丽!”我轻轻唤了一声,极尽温柔,怕吓到了正沉溺于痛苦中不能自拔的她。她这时可能有些累了,倚靠在树干上,双手抱着头,仰望着高远的天空。


听到叫声,马丽显然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我时,她脸上即刻呈现出一种戒备的神情,愤愤地说:“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你知道我没那意思。”我友善地说。“那你什么意思?在跟踪我吗?”她紧接着追问。“我刚好路过。”我说。


马丽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才一会儿,她眼中的泪又不设防地汹涌出来。她抹着泪说:“我讨厌坐在最后一排,讨厌那让人屈辱的位置。可我努力了,还是最后一名。”


我掏出纸巾,递给她,让她尽情地哭,能哭出来总比压抑在心里好。


好一阵后,我轻声问:“好一些了吗?”她没吭声,但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了。


“需要我帮助吗?”我问她,之前她总像只刺猬,让人难以接近。


我知道,马丽其实不是这样的女生,她渴望友谊,却因为成绩差一直受到伤害。在班上,她没有朋友。


“你为什么想帮我?不嫌弃我笨吗?”她自嘲地说,对我的话充满了疑惑。


“你不是想离开最后一排,离开那个让你厌恶的位置,我有能力帮你,接受吗?”我问。


她犹豫片刻后,说:“我很愿意,但你怎么帮我呢?每次一到考试,我就如临大敌,心里慌乱,头脑昏沉,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梦醒后就是悲惨的最后一名的试卷……”


马丽絮絮叨叨,说出了她心底里一直埋藏的秘密,原来她有“考试恐惧症”,就像有人有“恐高症”,有人会晕血一样,是一种心理疾病。我确实有点被震到了,我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如此害怕考试,怪不得那天考试时,她给我的感觉就怪怪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你是不是对自己不自信?”我问她,只有找到根源才能解决问题。


“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吧,反正我就讨厌考试。从小父母让我学这学那,什么都要考试,考不好就要挨骂……”马丽说。她开始信任我了,一股脑儿,把过往的经历都告诉我。


我正思忖着,突然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还真有点饿了。我邀马丽边走边讲,让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至少这样她会舒服一些。


在路口说“再见”时,我看见马丽朝我笑了,她挥着手,很开心的样子。



下午上课,老班第一件事就是发考卷,然后公布总成绩,准备调整位置。我注意到马丽的脸又苍白如纸,她紧张地抿着嘴,手不停地互相搓揉,眼睛紧紧闭上,身体却禁不住筛糠般抖动起来。


我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的脚,示意她别紧张。


第一个被叫到调整位置的是我,这次考试,我又回到了第一名。但我举手向老师说,我暂时不想调整位置,放学后我会把原因告诉他。老班一直器重我,所以我的要求被允许了。但我看见了周围同学不解的目光,他们窃窃私语,说我是不是看上马丽了。我淡淡地笑起来,不想多作解释,既然答应帮助马丽了,我应该兑现承诺。


马丽也急了,一下课,她就对我说:“你应该回到前面的位置,这里不属于你。”“你不想坐到前面去吗?”我反问她。她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没再吭声。


那天放学,我找到老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并且对他说:“按分数排位置,确实能鼓励一部分同学,但也会伤害一部分同学的自尊心。大家都努力才最重要,毕竟没有谁愿意考最后一名的。”我说得很诚恳,还把马丽的事告诉他。


看着老班惊讶的表情,估计他也没想到还有“考试恐惧症”的事,想了一阵,他说:“那好吧,你先回去,我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方式。”


马丽的症状,我不知要怎么办,我建议她和父母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让家人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至于我,能帮她的就是鼓励,让她对自己多一些自信。我们依旧同桌,相处融洽,课后,我帮她补缺补漏,把基础打扎实。


马丽一点都不笨,很多难题,我稍微点拨一下她就能想出来,看着她欢悦的笑脸,我心里也乐滋滋的,毕竟她走出了孤单的角落,不再刺猬似的随时武装自己和戒备别人的友善。


我们班后来重新调整了位置,不按分数,按身高。那天老班说了很多抱歉的话,说得很动情,他的良苦用心,我想我们都明白,作为老师,他所做的都是为大家好,只是有时方式不对。


我不知道马丽是不是真的有去看过心理医生,还是位置调整了对她的影响,或者是有我的一点点功劳,马丽后来的考试都能正常发挥了,而且越来越好。


我想,她应该是战胜了“考试恐惧症”吧。只是很多时候,回想起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那段日子,我心里就会有很多感慨:人与人之间,如果没有深入了解,表面看到的往往并非真实的内里。


看见你与我一样的忧伤


文/王苹



宿舍里要搬进一个叫黎纤纤的新舍友的消息一传出来,喧哗吵闹抗议声便几乎将窗户上结的厚厚的冰凌花给震碎了。


宿舍里7个女孩,早已形成两个水果糖一样坚硬结实又光鲜无比的小团体。当然,除了我。我夹在她们中间,时而被当成一块变质发馊的点心,毫不留情地扫进垃圾筐里;时而成为你争我抢的宝贝,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为两个小团体的虚荣增添一丝的荣耀。


所以黎纤纤的到来,隐隐地让我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和不安。其余的6个女孩子,卧谈会后一致商议的结果是,要让这个从省城来的“血统”高贵的女孩入乡随俗,受一次她们的捉弄和玩笑。如果她可以承受得起,那么,她们会投票决定,她从属于哪一个团体;如果她提前抗议,她们唯一的选择当然是将她剔除出任何一个队伍,孤立于她。


我躲在冬天温暖的被窝里,听着她们一群人聒噪烦恼着,心里却升起无限的喜悦与欢欣。冬天的夜很长,可是我知道靠我最近的那个床铺,不再会堆满寂寞的瓶瓶罐罐,而是一个与我一样孤单落寞又渴望与谁亲密无间的女孩。



黎纤纤来的那天,雪花飘满了小城的天空。我因为感冒请了假,一个人窝在宿舍里,昏沉沉地温习第二天的功课。听见门响,随了一阵寒气进来一个瘦高个子的女孩,她提了大大的行李包,在楼管阿姨的指点下,沉默寡言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有些局促不安,似乎进到一个陌生集体来的不是黎纤纤,而是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起身,给黎纤纤帮忙铺好被褥,我怕这样的热情与讨好会被她瞧不起。我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朝黎纤纤说第一句话,她这样神情淡然的女孩,定是讨厌世俗的那种问好的吧。


黎纤纤很快地将自己的铺盖弄好,而后半躺在床上,随意地翻着一本书。房间里很静,关着窗户,却能够听得见窗外雪花飘落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借床头的一面镜子,看到黎纤纤长长的睫毛上,一片消融的雪花,像泪水一样滴落下来。


迷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里恢复了昔日的吵闹。她们用力地吵嚷着,喧哗着,并将被黎纤纤从原来的空床上整理下来的东西踢得砰砰响,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因为疲惫而入梦的黎纤纤吵醒。


黎纤纤果然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慷慨激昂的一群人,很轻地说了一句话:你们可以安静一下,让生病的安素素好好休息吗?


宿舍里突然间就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我躲在暖暖的被子下面,假装睡着了,可是眼泪却很没有出息地流了满脸。



黎纤纤的这句话,在两个小团体之间犹如一枚炸弹,烟尘弥漫中,昔日的宁静与和谐荡然无存。


黎纤纤是个不会加入任何一个团体的倔强女生,这一点每一个人都看得出。


而我亦没有像昔日设想的那样,与黎纤纤即刻成为掏心挖肺的好友。黎纤纤是隔壁班新来的女生,尽管算不上太漂亮,可是她孤傲的气质还是很快将一群男生的视线吸引过去,而我隔着重重的包围看过去,突然觉得黎纤纤的到来,于无助惶恐的我,或许什么都不会改变。


是我一相情愿地将一颗心贴过去,却发现碰到的原来是黎纤纤冰冷的一面外壳。


但我还是因为她的到来而觉得温暖。卧谈会上,沉默不语的不再只是我一个人。因为黑暗中,黎纤纤的陪伴让我觉得这样热闹中的疏离有了几分美好,似乎是命运刻意的安排,让我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倾听到她的呼吸。


而因为黎纤纤的到来,宿舍里的人对我的隔膜开始减弱,她们似乎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黎纤纤的身上。黎纤纤穿着孔雀蓝的棉布裙,在雪后明亮的校园里走着的时候,她们嫉妒。黎纤纤被一群站在走廊上的男生偷偷仰望的时候,她们嫉妒。黎纤纤旁若无人地在操场上架起画架,安心绘一株遒劲法桐的时候,她们嫉妒。


甚至,黎纤纤在宿舍里,与我一起用沉默抵制她们聒噪的叫嚷的时候,她们也嫉妒。



学期末快要结束的时候,班里为举办晚会,庆祝即将到来的元旦,规定每个宿舍都要出一个集体的节目,舞蹈或者合唱。


舍长在卧谈会上征求意见的时候,黎纤纤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们同意,我负责编排舞蹈,如果不同意,就把我这隔壁班的免了吧。


沉默中,我突然鼓足了勇气说,有纤纤的舞蹈在,我们肯定能在晚会上大出风头呢。有人假装吹口哨,吁吁地吐着气;有人打哈欠,说要早睡早起;还有人直接尖酸刻薄地反问我一句:到底谁会出风头啊?


而黎纤纤则在这句话后,淡淡笑道:不管谁出风头,总比傻乎乎地上去唱一首歌强。


舍长及时拦阻:熄灯了,暂且搁下,我们明天再另行商议。


第二天在教室走廊旁遇到黎纤纤,她已经自顾自地编起了舞蹈,口中哼着动感十足的音乐,是张韶涵的《寓言》。


我站在一旁听她唱:我才发现,梦想与现实间的差别,逆着风,让自己体验每一个感觉,就像是寓言,流泪喜悦看过这一天……


我突然很想走过去,从背后抱一抱黎纤纤。但终究还是没有去打扰她那样专注的舞蹈,只隔着人群,温暖地注视着她,就像在注视着另一个勇敢无畏的自己。


黎纤纤的这支舞蹈,让宿舍里的8个女孩空前地团结起来,大家都在卖力地学着,练着,似乎想要为了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