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仲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本章字节:7832字
“很好。您会引起他的好奇心吗?”
“啊!这点我担保。听着,您这就用扇子把他指给我看。”
“是这样做吗?”
“是的,很好。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话。”
奥利瓦照着去做了,她的顺从和机智使她的同伴很高兴。
穿黑色化装服的人是他俩的注意对象,这时他正背向大厅,在和他的女伴,一位夫人在说话。他的女伴的一对炯炯发光的眼睛,从面罩的下面,窥视到奥利瓦的手势。
“喂,”她轻声说,“大人,那儿有两个蒙面人在议论着我们哩。”
“啊!别害怕,伯爵夫人,他们不可能认出我们来的。既然我们现在正在堕落,请让我再一次向您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身材象您那样迷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目光象您这样炽烈。谁允许我向您说……”
“所有这些戴着面罩的人说的话。”
“不,伯爵夫人,所有这些在……”
“别说下去了,您不怕遭雷打吗……何况,更大的风险是这两个奸细会听见的。”
“两个奸细。”红衣主教激动地说。
“是啊,就在那儿,他们打定主意了,在向我们靠近。”
“假使有人要和您说话,请变一变声音,伯爵夫人。”
“您也是,您也把声音变一下,大人。”
当真,奥利瓦和她的穿蓝色化装服的同伴走过来了。
后者冲着红衣主教说:
“蒙面人。”
说着,他就向奥利瓦的耳边倾下了身子,她向他作了一个认可的手势。
“你要什么?”红衣主教改变了嗓门问道。
“陪伴着我的这位夫人,”穿蓝色化装服的人回答说,“委托我向你提几个问题。”
“那就快些问吧。”罗昂先生说。
“这些问题是很唐突的。”拉莫特夫人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补上了一句。
穿蓝色化装服的人回答道:“再唐突,反正你是听不到的。好管闲事的女人。”
说完,他又向奥利瓦的耳边倾下了身子,她也照样向他的耳边凑过去。
这时,陌生人用无可指摘的德文向红衣主教提出了一个问题。
“大人,您是不是爱上了陪伴着您的这位夫人?”
红衣主教吃了了一惊。
“您刚才不是说过‘大人’吗?”他反问道。
“是的,大人。”
“那么,您说错了,我不是您想象中的人。”
“啊,是这样的,红衣主教先生。请别否认了,这是徒劳无益的。即使不认识您,但受我保护的这位夫人要我告诉您,她对您可太熟悉了。”
他向奥利瓦倾下身子,低声向她说:
“做一个表示同意的姿势。每当我抓紧您的胳膊时,您就做一个表示同意的姿势。”
她做了一个同意的表示。
“您使我感到奇怪。”红衣主教回答说,他有些惶恐不安。“陪着您的这位夫人是谁?”
“啊!大人,我以为您已经认出她来了。她把您猜得很准。当然,嫉妒……”
“夫人嫉妒我。”红衣主教大声说。
“我们不谈这个。”陌生人傲慢地说。
“他在向您说什么?”拉莫特夫人赶忙问道,她对他们的德语对话,简直是一窍不通,使她反感极了。
“没什么,没什么。”
拉莫特夫人不耐烦地蹬着脚。
“夫人,”这时红衣主教向奥利瓦说,“请说一句话,我请求您,只要听到您一句话,我向您保证能猜出您是谁。”
罗昂先生说的是德语,奥利瓦连一个字都听不懂,于是便向穿蓝色化装服的人俯过身去。
“我禁止您这样做,夫人,”那个男人大声说,“别说话。”
他俩这种鬼鬼祟祟的样子,使红衣主教十分奇怪。他又补充说了一句。
“怎么啦!一句德语,只说一句,这不会给夫人带来多大影响的。”
穿蓝色化装服的人假作得到了奥利瓦的指令,立即回答道:
“红衣主教先生,这是夫人的原话:
‘魂兮无所牵,心兮无所用,
薄情寡义人,何必诉苦衷。’”
红衣主教似乎被这些话的真正含义击中了要害。在他的表情里,充分地流露出了惊讶、尊敬、忠贞的神色,接着,他把两个胳膊垂了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他用法语喃喃地说。
“什么不可能?”拉莫特夫人大声说道,她贪婪地抓住了在整个谈话中她唯一能理解的这几个字。
“没什么,夫人,没什么。”
“说真的,大人,我以为佻在让我扮演一个可悲的角色。”她愠怒地说。
说完,她就摆脱了红衣主教的胳膊。后者不仅不挽留她,甚至似乎都没发觉她走了。此刻,他对这个德国女人的兴趣是多么浓啊。
“夫人,”他向这个戴着锦缎料子做的面具作掩护的、始终挺直身子、一动不动的女人说,“您的同伴以您的名义向我说出来的这些话……是几句德文诗,可能我曾经在您熟悉的房子里读到过?”
陌生人扭了扭奥利瓦的胳膊。
“是的。”她点头示意。
红衣主教战栗起来。
“这所房子,”他犹疑不决地说道,“是不是叫‘申布龙’?”
“是的。”奥利瓦点头示意。
“这几句诗是一个庄重威严的人用金针刻在一张樱桃树木的桌子上的,是吗?”
红衣主教停住了脚步。他合身承受了一阵冲击。他蹒跚地行走着,把手伸出去想找个支撑点。
拉莫特夫人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窥视着这不寻常的场面的下文。
红衣主教的胳膊放在穿蓝色化装服的人的肩上。
“还有下面的诗句呢……”他问。
“倩影长相随,万物恋人牵;
无需诉衷肠,脉脉两想知。”
“啊,妙!这里还有人说德语呢。”忽然从跟着红衣主教走过来的一群人中,传来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我们来过瞧瞧。您懂德语吗,您,元帅?”
“不懂,大人。”
“那么您呢,夏尔尼?”
“啊,懂的,殿下。”
“阿尔图瓦伯爵先生。”奥利瓦说着,又向穿蓝色化装服的人靠近了一步,因为四个蒙面人正鲁莽地向她靠拢来。
这时,铜管乐队的奏鸣声哗然大作,而地板上的滑粉、头发上的香粉,象彩虹色的云霞似的蒸腾上升,直升至把琥珀色和玫瑰色的腾腾雾气映成一片金黄色的光彩夺目的分枝吊灯上。
一些蒙面人在推推搡搡,穿蓝色化装服的人感到被冲撞了一下。
“小心点儿,先生们!”他以威严的口吻说了一句。
“先生,”一直蒙着面的亲王回答道,“您没看见吗,别人在推我们。请原谅我们,夫人们。”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红衣主教先生。”拉莫特夫人轻声说。
说时迟那时快,奥利瓦的风帽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了一下,向后掉了下来,随之,她那松开了的面罩也落到了地上。在舞池上面第一条走廊形成的盖顶的遮蔽下,她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现了一瞬间。
穿蓝色化装袍的人故意慌张地叫了一声,奥利瓦则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尖叫。
随着这两声叫喊,三四个人也同时发出了惊呼。
红衣主教差一点没昏过去。倘若此刻他真的跌倒下来,他必将跪倒在地。拉莫特夫人赶忙扶住了他。
一群蒙面人,随着人流,已经把阿尔图瓦伯爵和红衣主教以及拉莫特夫人分隔开了。
穿蓝色化装服的人快得象闪电似的急速地把奥利瓦的风帽又戴上,把面具重新系住,然后走近红衣主教,握着他的手对他说:
“看吧,先生,这是一件无可弥补的不幸的事情。您明白了吧,这位夫人的荣誉全部在您手中了。”
“啊!先生,先生……”路易亲王一面欠身,一面呐呐地说。
说着,他拿着一块手帕抖抖索索地把它放在汗水涔涔的额头上。
“我们快走。”穿蓝色化装服的人向奥利瓦说。
说完,他们便消失了。
“现在,我才知道红衣主教刚才说的‘不可能’指的是什么了。”拉莫特夫人心里想,“他把这个女人当成王后了,她俩如此相象才造成了他这个误会。好吧,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
“我们这就离开舞会,您愿意吗,伯爵夫人?”罗昂先生有气无力地说。
“只要您乐意,大人。”雅纳冷静地回答说。
“我看这儿没多大意思,对吗?”
“啊,没有,我看也没多大意思了。”
说完,他们不无艰难地在交谈的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红衣主教身材本就高大,他到处在张望,看看是否能重新找到那个失踪的倩影。
但从这以后,在朦胧的灯光里呈现的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和灰色的化装长袍,在他的眼里就象棱镜的折光那样,五光十色,变幻无穷。当这个可怜的大人向远处看去时,一切都象是蓝色的,而从近处年地,却没有一样东西是蓝色的了。
他迷迷糊糊地登上了正在等着他和他的女伴的四轮马车。
华丽的四轮马车已经跑了五分钟了,这位高级神甫还没向雅纳开口说话——
1法文的“学会”和“科学院”是同一个词。
2小克雷比荣(1707—1777),法国作家,他曾于一七四五年出版过一本黄色《勒·莎法》。这里作者在用谐音做文字游戏。
3巴黎市政府前通向塞纳河畔的一个广场,是当时处决犯人的地方。
4当时一种酷刑,把犯人四肢打断放在车轮上任其死去。
5印度地名,在加尔各答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