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维·莫雷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1
|本章字节:6574字
当德克尔如约6点到达时,他惊讶地发现有一辆陌生的小汽车停在贝丝的车道上。他想,维修人员应该使用卡车或带有企业名称的小汽车,那么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呢?他把自己的车停在这辆无任何标志的车旁,下了车,这才注意到这辆蓝色雪佛莱骑士车的前排乘客座位上放着一个阿维斯汽车出租公司的文件夹。正当他沿着砾石车道朝前门走去时,车道尽头的雕花大门打开了,贝丝出现在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位德克尔从未见过的男子。
那人身材修长,一副商人打扮,中等个头,面容和蔼。他的头发稀疏,而且有些花白,年龄看上去约有50出头。他的蓝西装做工考究,但不是价格昂贵的精品。他那白衬衣使他的脸色显得更白,但绝无病态。只要看看他的衣着和缺乏日晒的皮肤,就可以知道他肯定不是圣菲本地人。德克尔在此地已经居住了一年零三个月,可他见到过的穿西装的人不过十几个,而且其中一半人是从外面来此谈生意的。
“……要价是否太高了——”那人话说出一半便停了下来。他朝德克尔转过身去,好奇地扬起细细的眉毛。德克尔打开前门,朝门楼走去。
“斯蒂夫。”贝丝快活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位是戴尔·霍金斯,在纽约的一家画廊工作,我的画就在那里出售。戴尔,这就是我曾向你提起过的那位好朋友,斯蒂夫·德克尔。”
霍金斯微微一笑。“我听贝丝讲过,如果没有你,她在此地简直无法生存。”他伸出一只手说,“你好!”
“假如贝丝一直在夸奖我,我肯定会心花怒放的。”
霍金斯笑了起来,德克尔跟他握了握手。
“戴尔本来打算昨天来这儿的,但纽约有件生意,他没脱开身。”贝丝说,“我完全沉浸在房子成交的喜悦之中了,忘了告诉你他要来。”
“我以前从未来过此地,”霍金斯说,“但我已经认识到我早就该来了。这儿的灿烂阳光太神奇了。我从阿尔伯克基一路驾车过来时,山峰的色彩变换了许多次。”
贝丝显得异常兴奋。“戴尔带来了好消息,他已设法卖出了我的三幅画。”
“都是同一个买主,”霍金斯说,“这位顾客对贝丝的作品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希望第一个看到贝丝所有的新作品。”
“而且他为先睹权付了5000美元,”贝丝兴奋地说,“还不算为买那三幅画所付的10万美元。”
“10……万?”德克尔咧嘴笑起来。“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一阵冲动,紧紧拥抱住她。
贝丝的双眼闪闪发光。“先是房子,现在又是这个。”她也拥抱了德克尔。“值得庆贺的事真多。”
霍金斯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好吧,”他清了清嗓子。“我该走了,贝丝。我明天早上9点再来看你。”
“也好,我们去帕斯夸尔餐馆吃早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怎么走吗?”
“如果忘了,我会向旅馆的人打听的。”
“然后我再带你参观一下那些画廊,”贝丝说,“我希望你喜欢走路,有200多个画廊呢。”
德克尔觉得应该主动挽留他。“请你留下来和我们一道共进晚餐好吗?”
霍金斯风趣地摆了摆手。“谢谢,不了。我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妨碍别人。”
“如果你肯定的话。”
“我很肯定。”
“我送你上车。”贝丝说。
德克尔等在门楼下。贝丝陪霍金斯沿车道往外走,并跟他简单交谈了几句。霍金斯上了车,向他们挥挥手,开车走了。
贝丝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笑容满面地回到德克尔身边。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纸袋。“这是我想要的东西吗?”
“红葡萄酒和多姆派利扬恩。香槟已经冰一下午了。”
“马上打开,我都等不及了。”
4
香槟酒的泡沫刺得贝丝鼻孔发痒,她抽动了几下鼻子。“你想不想看看意想不到的东西?”
“又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吗?”晶莹的多姆派利扬恩香槟酒慢慢流向德克尔的舌根。“这真是异乎寻常的一天。”
“我想让你看,但又有点紧张。”
德克尔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紧张?”
“这可是个不小的秘密。”
这一回德克尔真的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了。“能否让我看看?”
贝丝像是在拿主意,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很想让你看看,跟我来。”
他们离开瓷砖装饰的漂亮厨房,走过铺在客厅里的色彩缤纷的粗棉地毯,走下房前的一条露天走廊。这条走廊引着他们经过一扇通向洗衣间的门,来到另一扇门前。这扇门是关着的。无论德克尔何时拜访贝丝,她对这扇门里面的秘密始终缄口不谈。
现在,她有些迟疑,深情地望着德克尔的蓝眼睛,长吁了一口气。“来吧。”
她打开门后,德克尔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颜色。红、绿、蓝、黄,色彩斑斓,恰似一道耀眼的彩虹喷薄而出。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千变万化、五彩缤纷的美丽画卷。他的第二个印象是图形、图像与质感的有机结合,好像它们共同拥有同一种生命力。
德克尔沉默了片刻。这些画给他的印象太深、太深,他完全愣住了。
贝丝更加认真地审视着他。“你认为怎么样?”
“‘认为’不够准确,应该是我感觉怎么样,我被征服了。”
“真的?”
“它们真是太美了。”德克尔往前迈了几步,环视着放在画架上、挂在墙上以及悬挂在头顶上的画作。“太棒了。”
“这样,我心里就宽慰多了。”
“可这里足有……”德克尔很快地数了数。“……十几幅画呢。它们全是描写新墨西哥的。你是什么时候——”
“自从搬进来后,除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画。”
“可这件事你对我只字未提。”
“我太紧张了。假如你不喜欢它们怎么办呢?假如你说它们跟此地某某艺术家的作品相似怎么办呢?”
“可它们不相似,绝对不相似。”德克尔慢慢地从一幅画走到另一幅画前,体会着,欣赏着。
其中的一幅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那幅画表现的是一棵生长在干涸河床上的落叶松,河床边布满红色的野花。这幅画看上去简单而质朴,但德克尔总觉得画面中蕴含着什么。
“你觉得这幅怎么样?”贝丝问。
“对我来说,欣赏画恐怕要比谈论画更惬意。”
“这并不难。你首先注意到的是什么?你对什么感受最深?”
“那些红色的野花。”
“不错,”贝丝说,“从我知道它们叫什么的那一刻起,我就对它们感兴趣了。这种花叫做‘印第安画笔’。”
“你看,它们真像艺术家的画笔,”德克尔说,“笔直、细长,顶端长着红鬃毛。”他沉思了片刻。“一幅描写画笔之花的画。”
“你说到点子上了,”贝丝说,“艺术评论家称此类画为‘自指画’,也就是表现绘画的画。”
“这也许能解释引起我注意的另一种东西,”德克尔说,“那就是你那盘旋飞舞的笔触,以及把你所表现的一切有机地结合为一体的手法。这种技巧叫什么?印象主义吗?它使我想起了塞尚和莫奈。”
“更不必说雷诺阿、德加,特别是梵·高了。”贝丝说,“梵·高是位描绘阳光的天才,所以我敢说,若是我运用梵·高的技巧来描绘新墨西哥的独特风景,那将更能增强图画的自指性。”
“‘阳光翩跹起舞的土地。’”
“你真聪明。我试图捕捉圣菲阳光的鲜明特性。但如果你再仔细看看,你还会发现隐藏在风景之中的象征物。”
“……噢,我真笨。”
“这些圆圈、波纹,还有太阳破云而出时的形象,纳瓦霍人和其他西南部印第安人就是用这些来象征大自然的。”
“所指寓于所指。”德克尔说。
“整个画面是为了让欣赏者感觉到,即使是一条看似十分平常的干涸河床,上面不过生长着一棵落叶松和一些红色野花,其实也包含着复杂的内容。”
“太美了。”
“我曾十分担心,怕你不喜欢它们。”
“你的那位艺术经纪人怎么说?”德克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