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路开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54
|本章字节:13452字
我还记得阳光落在你的眼角眉梢,跳跃的光斑像许多精灵,围绕着你舞蹈。你说,它们都在给你讲,那些与爱有关的幸福。
书中自有浪子药
在我年幼之时,书尚且是个稀罕物。滇南之地,偏远而又闭塞。
我生来是个野性的孩子。翻墙越壁,偷果摸鱼,无所不为。父亲是个庄稼人,虽极其严厉,却从不懂得说理。于是,很多时候,尽管我被打得体无完肤,却还是不明白该如何自省。
弟弟走丢那年,我恰巧三岁。循着母亲的记忆,我拼凑出了那一串在夏日阳光里的画面。二十二年前的下午,在云南宣威的集市上,我领着蹒跚学步的弟弟去买新疆人的烤羊肉串。结果,我回来了,弟弟却丢了。
母亲和父亲发了疯地找了很久。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跑遍了,还是没能找到这个小我一岁的弟弟。
我一路哭哭啼啼地跟在母亲身后。父亲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弟弟呢?弟弟在哪儿丢的?每问一遍,都要朝我的身上抽一鞭子。
这一找,就是整整六年。六年后,父亲兴许是绝望了,便为我新添了一个弟弟。
三弟出世那天,我顶着大雪,捧着搪瓷饭盒去医院给母亲送鸡蛋。
三弟五岁时,母亲抱着他哭了。母亲说,三弟和二弟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那时,我在离家不远的小学里念五年级。每次读到林清玄的《和时间赛跑》,我都会想起父亲的背影。那清瘦而又使人悲伤的背影,在夕阳沉沉坠去的黄昏下狂飞而去,只为寻到爱儿的消息。
父亲把本属于二弟的那份爱,一并付给了三弟。母亲亦是如此。
只要和三弟发生争吵,挨打的肯定是我。孩子都是脆弱的。我不明白,为何三弟有新衣裳,我没有;为何三弟有新书包,我没有;为何三弟有新玩具,我没有……
同样是父母所生的孩子,为何差别就如此巨大?
我恨极了三弟。也因此,开始讨厌偏袒三弟的父亲母亲。
我成了极度厌学的坏孩子,把一切功课和成绩都抛诸脑后。
十二岁,躺在大树下乱翻从学校教室里偷来的书包,无意中结识了杰罗姆?大卫?塞林格。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成本的文学作品。虽然之前在课本上读过不少作品,但均是篇幅较短的散文或者随笔。
《麦田里的守望者》。我一面细致地读,一面呜呜地躺在松树林里啼哭。我不就是书中这个孤独而又不知所措的霍尔顿吗?
初二期末,我数学只考了17分,位列倒数。由于生性顽劣,长期旷课的缘故,最终,全校没有一个老师肯要我。
母亲散了家财,四处托人说情。她的卑微和焦虑,使我彻夜难眠。我想,也许她是爱我的,不然,性情刚烈的她,怎肯如此低声下气?
我被迫留级。开学那天,母亲怕我怯生,执意领着我去。那是一个薄雾袅袅的清晨。我被安排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母亲离去之后,我忽然扭头看她。婆娑的视野中,她臃肿的后背,再一次使我想起朱自清的《背影》。就在她决定回头看我的一瞬间,我猛地侧回了身子。片刻后,当我再次扭头回望时,她已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里。
命运似乎特别中意开玩笑。我还没来得及体悟父亲的心境,父亲就匆匆而去了。
那个阳光白花花的下午,我紧紧地抱着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床榻下拥堵着黑红色的血块,像饥饿的秃鹫寻到了丰美的餐食,在天空久久盘踞不去。
周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那是我父亲的鲜血,是赐予我生命和力量的鲜血。我就这么茫然地抱着他。他的生命正在爱儿的怀抱中一点点消失。
他的手凉了。母亲在屋里大喊,快掐住他的人中,快!快!我照做了。可事实上,尽管我使出全身气力,他的人中还是在我的右手拇指下渐渐退缩。
他就这么安静地在我的怀抱里去了。我再一次尝到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悲戚。就像当年,走遍大街小巷,还是找不到二弟一样。
父亲走后,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昏蒙蒙的时光里,我终于可以冷静而又理智地回想前事。
期间,三弟的右腿被车撞断,休学一年。而后,又再度跌碎左手手肘,休学半年。医生对母亲说,孩子太小,先后遭遇重创,施加麻醉过多,以后可能智力会有点问题,需要细心看管照料。
回想到这一幕,我不禁对自己的和残忍觉得羞愧。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很少去看他。记得有一次,我背着书包,静静地立在惨白的门口审视他,心里充满了快慰。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个画面中得到了补偿。
他见我来了,开心得不得了,把所有水果罐头和糕点都推给我,让我进去慢慢吃。而我,却落寞地转身离去。
他毕竟是我苦命的弟弟啊,我怎能如此?
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后来读到张爱玲的《弟弟》时,泪如雨下。
十七岁,因为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再度泪眼潸潸。记得书中有此一句:“儿子的一切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我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会在抱起三弟的一瞬间,忽然失声恸哭;为何父亲会在拥有三弟之后,迫不及待地把一切疼爱都付给了他。因为他和无处可寻的二弟是如此相像。因为他同样是个命途多舛的孩子。
他们害怕,如果不多爱他一些,他兴许就会感受不到人世的温暖,继而失去生活的勇气。
再后来,读到路遥的《人生》,更是明白了许多生存的艰辛和不得已的抉择。
我开始学着承担一个长子和一个大哥的责任。因为曾经走错了很多路,所以,现在才对任何真情都倍加珍惜。
其实,一切迷茫的心都可以在书中寻到光明的方向。
蔷薇花开须臾间
倒霉的苏泊然
苏泊然刚刚决定对马小妹实施惊天地泣鬼神的报复行动,马小妹就无缘无故地转学了。
苏泊然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这两年,他为了父亲的前程一直对马小妹的阴狠手段忍气吞声。没办法,谁让马小妹的爸爸是公司经理呢?经理就经理,有什么大不了?可偏偏,苏泊然的爸爸,就在这家公司当业务主管。
苏泊然的爸爸天天在饭桌上唠叨,然然啊,你得对马小妹好点,你看,她爸这次又给我推荐了一个大客户,这人嘛,多少要懂得感恩,知道不?
有时候,苏泊然真的很怀疑,自己的老爸到底是不是一台复读机。要不然,怎么隔三岔五就开始唠叨马小妹呢?
这位传说中的马小妹,就坐在苏泊然的后排。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除了声音像张飞之外,其他地方,真是没一处不像漫画里的樱桃小丸子。
虽然苏泊然的老爸成天唠叨,但事实上,苏泊然和马小妹,连正经的话都没说过几句。天性里拥有完美因子的苏泊然,实在忍受不了马小妹这个外貌娇俏,声音粗野的外星人。
马小妹经常站在小卖部跟其他班的同学吵架。
有一次,苏泊然刚好路过,正犹豫着帮还是不帮,一碗过桥米线就划空而来了。手欠的马小妹,你扔就扔吧,打中目标就行了,可偏偏,那么近的距离,她就是打不中。结果,这一大碗热腾腾的尚且还漂着猪油的过桥米线,不偏不倚,恰好扣在了苏泊然的脑袋上。
苏泊然的咆哮差点没让小卖部发生超级地震。
米线和油汤顺着苏泊然的脑袋哗哗地往外淌。如果不是正值冬天,中途吵架耽搁导致热汤冷却的话,苏泊然那张脸,铁定要毁容。搞不好,还会成为学校里第一个癞痢头。
没事儿,好男不和女斗,苏泊然在心间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马小妹绝对算是个人才。她非但没和狼狈不堪的苏泊然道歉,还嚣张跋扈地把苏泊然头上的那只青花大碗拿走了。
事末,还不忘对心如冰窖的苏泊然补上一句,小子,记得还我的过桥米线!
忍辱负重不简单
如果不是为了老爸的前程,苏泊然铁定要飞上前去,狠狠地给马小妹几个耳刮子。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妈已经下岗,身体一直不好,爷爷奶奶常年打针吃药,全家人的生活,就指望着老爸那点涨幅不定的工资。
苏泊然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他从来不在学校惹事。暑假寒假,还自己找工作,出门赚点小钱,帮补家用。因此,在社会上摸爬过的他,很清楚职场规则这一块。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罪马小妹。否则,老爸失业,后果更不堪设想。
苏泊然咬咬牙,忍了。而后,甩着一头葱花米线进了教室。
刚进教室坐定,就收到了马小妹传来的纸条:哥们儿,真对不住,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当众向你道歉的话,我多没面子!放学,我请你去会宾楼大吃一餐,如何?
事后马屁精,苏泊然理都懒得理。
十几分钟后,苏泊然又收到了另外一张纸条:苏泊尔电饭锅,你最好给我识趣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不是还想再用你的秃头煮一碗辣腾腾的过桥米线?
臭丫头,都给我取上外号了?苏泊然顿时怒火中烧,头也不回,直接把纸条甩到了后面。
啪!没得说,听这声音,八成是纸条打到了马小妹脸上。
果不其然。十秒钟后,苏泊然的凄厉尖叫把正在黑板上写字的数学老头吓了一大跳。
苏泊然,滚出去!数学老头气得浑身发抖。
没办法,苏泊然只好悻悻地走出教室。仔细看,他的脊背上还嵌着一根细长的圆规针。
越吹越玄的蔷薇派
奶奶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苏泊然为了躲开马小妹,以近视为由,主动要求调离座位。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请求,都被驳回。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泊然啊,你看,你虽然近视,但个子的确有那么高,如果我把你随意调到前排的话,其他学生不但会有意见,说我偏心,你也会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嘛!
苏泊然实在懒得听班主任唧唧歪歪。
这头,马小妹正在积极扩展自己的势力。她自己组建了一个校园帮派,名叫“蔷薇派”,专收各年级的优等生。另外,还搞了一叠破破烂烂的成员申请表,上面写着什么有福同享啦,有难同当啦,切,还真把自己当峨眉师太了!
苏泊然实在想不通,马小妹的老爸那么优秀,这么马小妹就这么无知呢?像她这种嚣张跋扈的人,不到五天,绝对要被别人打成猪头老三!
管他呢,反正苏泊然懒得理会。他只管好好读书,考个好成绩,然后在假期谋份职业,赚点小钱。苏泊然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不能和条件优越的马小妹比。
期末正在临近。马小妹还是照常吊儿郎当。她的蔷薇派据说正在与日壮大,具体情况,苏泊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校园里正在沸沸扬扬地谈论各种关于蔷薇派的话题。
午饭的时候,一个低年级的光头小子在食堂里张牙舞爪地说起蔷薇派,苏泊然出于好奇,故意坐得近些。
光头小子故作神秘,老土,你们知道么?蔷薇派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组织,据说,在四川也有一个分会。这个蔷薇派的帮主,来自峨眉,从小习武,天赋异禀,身手绝对不在甄子丹之下!
苏泊然没忍住,已经嚼碎的半只鸡腿,全喷了出来。
无处伸冤的苏泊然
语文测验。马小妹使坏,把苏泊然解释成语的答案,全换了。
度日如年——日子实在太好过了,每天都好像过年一样。
杯水车薪——坐在办公室里,买个高档杯子,成天喝喝水,到月底,就能拿到一车的薪水。
语文老怪差点没把苏泊然吃掉。
结果可想而知。苏泊然被定上了藐视文化的罪名,罚站一周。
苏泊然用小指头都能猜到,这字,绝对出自马小妹的手笔。
对敌人最大的蔑视就是沉默。因为鲁迅的这句至理名言,苏泊然决定对不可理喻的马小妹保持永久沉默。
转眼,又是语文测验。其中一题,是要求默写一首描写动物的古诗。苏泊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唐朝韩愈的《马说》。
可怜,试卷还没发下来,苏泊然就被语文老怪臭骂了一通。语文老怪暴跳如雷地举着黑板擦,那架势,似乎恨不得在苏泊然的脑袋瓜上敲出二亩地。
韩愈的《马说》已被人用水性笔划去,取而代之的,是恶搞版的《咏鹅》:鹅鹅鹅,曲项用刀割,拔毛加瓢水,点火盖上锅。
更离谱的是,作文里那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拿破仑名言,竟被换成了一句无厘头台词:不想当方丈的神父,不是好道士。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好司机。
苏泊然当场喷血。
深不可测的马小妹
期末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苏泊然的眼睛瞪得差点掉出来。
马小妹,第一名。马小妹,第一名?第一名?苏泊然对这份成绩单的真伪保持严重怀疑。他实在想不通,就马小妹那种态度,也能得第一名?
但事实的确如此。马小妹就是第一名。如果说她是抄袭别人试卷的话,那怎么说,也不可能是第一名。
苏泊然决定奋发图强。这个假期,他没有去打工,而是报了市文化宫的外语突击班。他发现,自己和马小妹悬殊最大的,就是英语成绩。因此,要超过马小妹,首先就得从英语这个薄弱环节开始。
第一天,英语口语课。
专业培训果然不同,连口语老师都是黄发蓝眼的老外。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苏泊然大概只听懂了一半。
接着,一位同学站了起来,和老外开始了流利的对话。这位同学不是别人,正是蔷薇派的老大——马小妹同学。
苏泊然彻底傻眼了。他坐在后面,看看手口并用的马小妹,瞅瞅老外惊讶的笑脸,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泊然想,按照马小妹现在的状态,没个三年五载,是很难超过了。他实在想不通,马小妹的外语怎么会那么厉害?
毫无预兆地离开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新学期开始了,虽然苏泊然没能考上第一,但自己老爸荣升经理一职,他多少还是兴奋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老爸和马小妹的老爸已经平起平坐了。
嘿嘿,今后再也不用忍气吞声了。苏泊然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倍觉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苏泊然暗自高兴,筹谋许久的复仇计划,终于可以付诸实践了。哼!你等着哭吧,该死的马小妹!
此刻,正值春天。柔黄的迎春花在风中像蝴蝶一样蹁跹。苏泊然想叫,想跳,想告诉每一个人,从今天开始,他将要扬眉吐气地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惜,马小妹没给苏泊然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别说复仇,苏泊然连见都没见上马小妹一样,马小妹就从昆明这座城市消失了。
马小妹去了哪儿?没人知道。苏泊然背后的座位,一直空了很多天。后来,有人说,马小妹转学了,在另外一个城市。
苏泊然有点恨,马小妹如此折磨自己,到最后,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初三的倒计时已经挂在墙上。苏泊然来不及多想,他只能闷着脑袋,绷紧每一根弦,争取冲上省重点高中。
冤家路窄
一年之后,苏泊然不负众望,上了云南省重点高中。
迎新典礼上,校长特意点了马婉琼这个名字。据说,今年这批新生中,她的入学分数最高,也是最有希望上清华北大的。
苏泊然没在意。马婉琼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实在够陌生。
按照惯列,这所重点高中,每年都会对入学分数最高的前三位同学进行表彰,并给予物质奖励。
马婉琼就是在这个时候跑上领奖台的。
苏泊然坐在台下,彻底傻了。马婉琼?扯淡!这不明摆着是马小妹吗?她那副丑陋的嘴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苏泊然脑袋里一团乱。为什么马小妹会突然出现?为什么马小妹会改名马婉琼?苏泊然想不通。
不过幸好,马小妹没和苏泊然在一个班。
典礼完毕之后,苏泊然坐在教室里想了一天。到底该不该继续自己的复仇计划?的确,很多事情,时隔一年,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况且,马小妹都已经改名,如果我再苦苦纠缠的话,那不显得自己小气?
苏泊然想了想,决定放过马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