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短篇(4)

作者:墨小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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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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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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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4084字

你忽然放下心来,或许我是成功逃出去了。就在这时,你看见书桌上的ibm,还有几本整齐摆放于旁的书,这些都是重要的东西。你在不断晃动的房间里,思维清晰,果断抱起笔记本电脑和那几本书才跑了出去。你保护的那些,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身外物。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你都没有看到我回来。


你以为我不小心翘辫子了,因为这种假设,你哭了一整夜。


可是现在,我竟然穿着大妈款睡衣,愣头愣脑地迎接你,你一定被我气死了。


所以我压根没有指望你能及时回头是岸。


但好在上帝总肯给我们做出选择的机会,要么等你回头,要么我去找你,强把你的头扭向我,第二种比较靠谱。


我将自己梳妆一番,涂一层淡淡的橙色唇彩。出门前买通小a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一切准备妥当,我站在你的店门前,深呼吸,勇敢地走了进去。


“老板,美式咖啡一杯。”我对你露出谄媚的笑。


“稍等。”你唬着脸,好像今天是27号一样。


不一会儿,咖啡来了,我扯住你洁白的袖口问你:“为什么没有软心巧克力蛋糕?”


小a探出头来替你回答:“只有购买虹豆的并交出回馈表的顾客才赠送哦。”


你的脸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臭,带着点儿尴尬,高高瘦瘦立在那里。


我打开电脑,点出文档,朝你招了招手:“这个故事的首读权,换一份蛋糕,可否成交?”


你睫毛上轻颤的愉悦出卖了你。


我继续服软,将我对你的喜欢发挥到最最肉麻的地步:“程山亮,实际上,我需要一个人,他喜欢读我的故事,也需要一个人,他忍受我呕吐的肮脏,更需要一个人,在世界末日的时候紧紧牵着我的手。”


其实说白了,我需要你的爱。


你的眉毛略略往上抬,强忍着心知肚明的笑,勉强开口说:“这样的人不难找到。但是你得先帮我找到我需要的人。”


“你需要什么样人?”我屏住呼吸。


窗外久违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溅满一整个屋子,你站在光束中央,像一个头顶王冠的王子,但你说的话却将你的高贵全部熄灭了。


你清了清嗓子,看我一眼,这一眼浓墨重彩,何其珍贵。


你说:“我需要一个人,她肯陪我大热天里吃最辣的火锅,也需要一个人,在我无聊的时候写很多狗血的故事给我看,更需要一个人,在世界末日的时候值得我紧紧牵着她的手。”


其实说白了,你需要我的爱。


就在那一刻,我们都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爱情只是一个人,他愿意读你彻夜不眠写出的无聊故事。有时候,爱情只是一个人,她愿意不顾形象大手一挥陪你醉到天亮。


仅此而已。


当我在爱你时我在想些什么


没有什么人可以比暗恋中的小女生还要更勇敢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2010年3月17日凌晨2时45分,香樟路128号2楼某酒吧发生火灾。10余名消防官兵到达现场,经侦查发现火势已经蔓延到三楼,情况十分危急。此次火灾造成多人受伤,三人重度昏迷,一人死亡。


记者·宋安飞报道


那天晚上,我盖上被子,哭得天都塌陷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归纳为英雄的行列中去。同样被我归类为英雄的还有齐子轩。


我会认为齐子轩是个英雄,完全是因为一个屁。


事实上全世界只有我知道那个屁是孟安阳放的,因为他是我同桌。近水楼台先闻屁,很快,班级里大多数同学都捂着鼻子寻找行凶者:“谁放的屁!熏死我了!”


我捂着鼻子正想像名侦探柯南那样指着孟安阳的鼻子说,凶手就是你的时候,齐子轩站起来了。他站得像一棵小白杨,字正腔圆地说:“我放的!”


班级里一下子笑作一团:“你这个屁精,熏死人了还那么大声说是你放的。”


齐子轩一点不生气,特别认真地说:“屁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且我勇于承认,你们不应该笑话我。”


当下班级就静了下来,一种庄严肃穆的钦佩感便自我的心底油然而生。


那天放学我就给齐子轩写了一个字条,说,齐子轩,做个朋友呗?


我把纸条叠得整整齐齐,问孟安阳:“齐子轩呢?”


孟安阳一下子就哭了,咧着大嘴,闭着眼睛,嚎啕大哭,他说:“唐远唐远,那个屁是我放的,是我放的!”


我背起书包疑惑地问他:“所以呐?”


孟安阳扯着我的袖子哭得浑身发抖:“所以你和我做朋友吧!”


我看着脸涨得紫红的孟安阳,他长得真干净,像清晨新出锅的白米饭,有着暖烘烘的气质,可是他太傻了,于是我耐心教育他:“孟安阳,我要和齐子轩做朋友不是因为他放了个屁,而是因为他是个英雄。”


那张字条最终也没能送到齐子轩手上,它被孟安阳给吃了,为此我把孟安阳狠狠揍了一顿,二话不说就扯着赵敏敏回家了。


路上赵敏敏问我:“唐远,你为啥把孟安阳打得那么惨啊?”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就学着我妈的语气说:“更年期了呗。”


赵敏敏就用充满敬意的眼神膜拜我,细声细语地说:“远远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我被她夸得有点儿飘,一路上都在傻笑。


回家后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孟安阳他妈拎着孟安阳的耳朵把我妈给教育得点头哈腰,看见我回来了,我妈对我吼:“你看你把人家的宝贝儿子打成什么了!?”


我以为我妈在问我问题,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打成猪头了。”


孟妈妈气得直哆嗦,狠狠给了孟安阳一耳光:“没出息的货,让个女娃娃打成这个德行!”


我妈颇懂得礼尚往来,也狠狠给了我一耳光:“回屋子里给我反省着,小安阳好利索之前不准你吃饭!”


那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晃晃悠悠就往屋里头走,身后的孟安阳吓呆了,哭得号丧一样在我身后喊:“唐远唐远,不是我告的密,我发誓我没告诉我妈是你把我给揍了!”喊完又挨了他妈妈一个大耳光。


那一刻我是十分怨恨着孟安阳的,但很快我就不怪他了,因为当他们离开后,我妈立即跑过来揉我的脸,心疼得呦,还直夸我:“我闺女好样的,把男娃娃打成那样也不容易啊!”


那天我学会了一句话,叫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可是后来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所有的妈妈都像我妈一样好。


就比如孟安阳的妈妈,她打起孟安阳来是不要命的打,我亲眼见过一次。


那是距离放屁事件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孟安阳跑到我家来喊:“唐远唐远,你出来一下!”


我出去了,看见孟安阳手里拿着五十块钱,他说:“我给你买很多的糖,你跟我做好朋友行吗?”


我说:“行!”


那天我们拿着五十元巨款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大口袋的糖,又买了一袋鸡爪子,一袋子猪蹄。我们留着口水到大河坝附近席地而坐,头顶是蓝得化不开的天,脚下是绿得晃眼的地,空气里浮满糖果甜酸的气息以及猪爪厚实的香气。


上帝作证,我唐远活了九年,就没这么幸福过。


那天晚上我连我妈做得红烧肉都吃不进去了,跑到外面去玩儿,消化肚子里的猪蹄。远远就听见孟安阳杀猪般的嚎叫。


我跑过去一看,他妈正拿着笤帚狠狠地抽他,凶恶地喊:“让你偷老娘的钱,说!钱花哪儿去了!?”


当下我就吓得屁滚尿流,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脸,心想如果孟安阳把我给供出来我又要挨我妈一耳光了。


正踌躇间,孟安阳哭得通红的眼睛望了过来。他看着躲在木栅栏后面的我,吸了吸鼻子,冲我乐了一下。


意思是,唐远,我不会出卖你的。


那样一个笑容,夹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通红的眼角开始扩散,氤氲了一整张白皙干净的脸,像一道雪白的闪电,直劈我的天灵盖。


我二话没说,冲进去扯了他的手就带他跑。我说过,我是一个英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带着孟安阳一路跑到大河坝附近,荡气回肠地说:“你别回家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帮你报仇雪恨。”


孟安阳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劝我:“你别报仇了,她是我妈妈啊。”


我看着孟安阳,淡淡月光下,男孩儿长长的睫毛因为哭得太久而微微颤动,我想,他怎么就这么没用呐?还好有我罩着他。


既然孟安阳铁了心不让我报仇,我就决定把他送回家。回去的路上我们聊起了班级里的绯闻,孟安阳特别神秘地跟我说:“咱班同学都知道,齐子轩喜欢赵敏敏。”


我又把孟安阳给揍了一顿,头也不回地回家去。


那天晚上,我盖上被子,哭得天都塌陷了,我想,怎么会呢,我那么喜欢齐子轩,他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


没有什么人可以比暗恋中的小女生还要更勇敢


我用七年的时间分别观察了齐子轩和赵敏敏,其间顺利地和齐子轩成为了好朋友,并帮他甩掉了三个小女友,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孟安阳那个龟儿子骗了我。


为了以防万一,我问赵敏敏:“你喜欢齐子轩吗?”


赵敏敏笑得浆果一样甜美,对我说:“你猜。”


我心如死灰地回答:“喜欢……”


赵敏敏掐着我的脸蛋说:“你再猜。”


当下我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又跑去问齐子轩:“你喜欢赵敏敏吗?”


彼时的齐子轩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干净洁白的白色衬衣短袖,扣子开着,恰好露出一对平直性感的锁骨,尖尖的下巴上偶尔也会冒出点点蟹壳青的胡茬,眉眼低低,眼神清凉,散发出酒精的气息。


长成这个样子无疑成了女生的福利,也就是说,除了我,还有许多拜倒在他清爽短发下的疯狂少女。


她们看着蹲在学校门边喝罐装啤酒的齐子轩窃窃私语,年轻的脸上难掩羞涩。


趁齐子轩不注意,我恶狠狠地朝她们比了个中指,吓跑她们几条街。


齐子轩转头问我:“谁造的谣?”


我立即拼死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赵敏敏。”


齐子轩拍拍我的头笑了,两排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说:“傻妞,我怎么会喜欢赵敏敏呢。”


我又飘起来了,顿时觉得心旷神怡,旁边的齐子轩接着说:“我喜欢的是叶良。”


一句话,让我的灵魂自三万米高空轰然跌落,摔在荆棘丛中,千疮百孔,粉身碎骨。


我把齐子轩手中的啤酒拿过来,喝了一口,好不容易缓住了心神才敢开口问他:“叶良是谁啊?”


齐子轩举起修长手指指向街对面,整张脸的神色温暖又寂寞。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对面巷子里,一个长发女生静静地立在一旁,身后张牙舞爪的人群将她衬托得格外宁静。


当天晚上我就扯上赵敏敏和孟安阳去把她堵住了,赵敏敏颤抖着声音给我撑场面,把叶良逼在墙角说:“我姐妹想跟你说句话。”


女生睁着一双单纯到愚蠢的眼睛看着我,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上去就把她给一顿好打。


打完,我给孟安阳使了个眼色,他咳了一声,比赵敏敏颤得还厉害,说:“那、那、那什么……叶良,我、我、我警告你……离、离齐子轩远一点儿!”


那女生当场就哭了,哭得天崩地裂,沙哑着嗓子说:“我才不是叶良,你们找错人了,我白天才被她劫走了五百块钱,晚上还要被你们打,呜呜呜……”


我们三个吓得赶快跑路,一路上赵敏敏都在骂我:“那女生好无辜!”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叶良就是那群张牙舞爪的人之中最最张牙舞爪的那一个,短头发,瓜子脸,抽烟喝酒打群架,黑色小皮夹克,以及破烂不堪的黑色牛仔裤。


我开始对齐子轩的审美能力感到质疑。


但是齐子轩是铁了心的喜欢着叶良,他甚至为她学会了抽烟。黑暗中,十七岁的齐子轩擎着烟,宝石红的亮光刺盲了我的眼。


他对我说:“明天,我要去跟叶良的男朋友决斗,你跟我去吗?”


我拼命点头:“去!”


齐子轩笑说:“好兄弟,够意思!”


齐子轩不知道,没有什么人可以比暗恋中的小女生还要更勇敢,别说是去打群架,就是去跳油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去!”


我不会告诉他我喜欢他,因为有些伤害我承受不起


齐子轩决斗的那一天,我在赶去找齐子轩的路上遇上一些小麻烦。


几个附近高中的小流氓把我围住,一脸猥琐的笑。其中一个要我给他做女朋友,被我扇了一耳光。其实我心下还是有点小得意的:看,我唐远也是招得来小流氓的,姿色很好嘛!


可是那不是一群普通的小流氓,而是一群心眼特别小又会武功的小流氓,被我打的那个卯足了劲儿要打回来,手举得老高,正要落在我脸上时突然被一条瘦瘦的胳膊拦住了。


我一看,是孟安阳。


他紧张地攥紧双拳,摆出一个可笑的打架pose,声音颤啊颤地警告对方:“你们别乱来啊,要是碰唐远一根手指头,我我我,我可报警了啊!”


对方特别爽朗地笑了。


我也笑了,捡起地上的砖头就朝他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一场恶战正式拉开帷幕。但是英雄也怕群殴,敌众我寡,很显然这个亏是非吃不可的。


没折腾几下,我就被踹了一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没想到孟安阳突然回光返照,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冲了过来,一头撞上踹我的那个小流氓,还不忘冲我喊:“唐远,你快跑,快跑啊!”


英雄是不会丢下同伴苟且偷生的,但是,但是,孟安阳,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我竟然就真的丢下你一个人狼狈地逃跑了。


不顾你的死活,不顾你被别人恶狠狠地踩在脚下,我闭上眼睛飞快地跑,假装没有看见你受伤的目光。


因为在另一个地方,齐子轩正在等着我和他并驾齐驱。


我赶过去的时候,正遇上最凶险的那一幕,叶良的前男友趁着齐子轩和别人撕扯,从后门捡了一块砖拍过去,而我,以秒速五米的神速挡在了齐子轩身后。


砰的一声,只觉得整个脑子晃荡了一下,我迟钝地伸手去摸,满手的血。


对方也被我肝脑涂地的模样吓坏了,叫上他的朋友溜了。


我只觉得眼神渐渐模糊,软软地倒了下去。隐约听见齐子轩好听的声音不停地喊,唐远,唐远……


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傻地问自己,如果就这样翘辫子了,算不算是殉情来的?后来赵敏敏说,你不是殉情,你是文盲。


就这样,我和孟安阳在医院里重逢了,我脑袋缝了三针,他腿上打着石膏。


赵敏敏来看我,哭得泪人一样。


我齿牙咧嘴地安慰她:“没事没事的,小伤嘛,喝几碗鸡汤就好啦。”


赵敏敏呆滞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拿孟安阳开涮:“那个龟儿子,真没用啊,以后打仗绝不叫上他。”


赵敏敏突然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嘴角不停地哆嗦着。


然后,她举起手,真心诚意地扇了我一巴掌。


她说:“唐远你还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孟安阳因为你瘸了一条腿?医生说他以后再也不能跑了!”


她又说:“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就跑了?你良心让狗吃了!?”


她还说:“就算你不喜欢孟安阳也不能这样伤害他,因为……因为……我喜欢他的心情不比你喜欢齐子轩的少!”


我捂着麻木的脸,呆呆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赵敏敏,看着她站起来,消瘦的肩膀颤抖着离开我的病房。我张了张嘴,很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只听到窗外绵延不绝的蝉鸣。直到脸上湿了一大片,我才恍惚地感知到,我在哭。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们还都是小屁孩的时候。我曾经左手牵着赵敏敏,右手拉着孟安阳,气势如虹地告诉他们:“从今往后,有我唐远罩着,谁也不能伤害你们!”


而如今,伤他们最深的那个人,竟然是我。


齐子轩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在哭,脸色焦白地跑来问我:“怎么了唐远?是不是伤口疼?”


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猛掉眼泪。


齐子轩放下手里的康乃馨,犹豫着,将我拥进怀里,沙哑的声音劝我:“别哭,唐远,别哭……”


少年身上淡淡的木槿香气,渐渐止住了我懊悔的泪水。


我去看孟安阳的时候他正在睡觉,腿被吊起来,打着笨重的石膏,听说,是被人硬生生踩断的。就算好了,也不能像常人那样随心所欲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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