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葛宇聪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5
|本章字节:12990字
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那个可怕的答案再次从心底涌出——妈妈是被人杀死的!
蓦地,那些永生难忘的沉痛往事如飓风般席卷全身,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险些从高椅子上摔下来。
他连忙伸手扶住钢琴,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这两天一直困扰他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妈妈死的那年已经疯了,有谁会残忍地杀死一个疯子呢?但是凶手行凶肯定是有某种目的,那么,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肖坤回忆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幕。那天中午妈妈指导他练琴时,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妈妈接完电话返回琴房后脸色极差,像是遭到了什么巨大打击似的。
毫无疑问,那个打电话的人一定告诉了妈妈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妈妈接完电话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家。
肖坤双眉紧锁,暗自思忖:“莫非,那个人告诉了妈妈某个重大秘密?而妈妈就是因为那个秘密引来了杀身之祸?”
“可是,妈妈为什么突然失踪了三天?这三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妈妈回家后就变成了疯子?”
想到这些,肖坤的后背一阵发凉,因为他心中恍然掠过一个可怖的念头:“妈妈会不会是在故意装疯?她想用装疯来骗过追杀者,但最终还是不幸被杀害了!”
肖坤僵坐在椅子上,心脏快频率地跳动着,一股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他无暇去抹掉脸上的汗水,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黑白琴键。
“那三年中,妈妈真的一直在装疯吗?”
肖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宁愿相信妈妈真的疯了,而不是装疯!因为那三年中,妈妈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妈妈每天都衣衫褴褛,吃饭时甚至连筷子都不用,脏兮兮的手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而且每天早上起来,妈妈都会对着他和爸爸傻笑……
他眼眶里有种苦涩的液体在慢慢凝聚,最终滑了出来,沿着脸颊向下滚落。
“妈妈……”
肖坤哽咽着喊了出来,悲痛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滴落在琴键上,又快速滑到琴键的缝隙里。
不知过了多久,肖坤才渐渐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用衣角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宣泄般舞动起来。
徐缓而又充满忧伤的旋律幽幽地飘出,轻柔地漫满整个琴房,仿佛每一个音符都代表着对故去母亲的思念。
节奏忽而又变得轻快有力,旋律也变得优美动听了,仿佛在诉说着童年时那些有关妈妈的美好回忆。
突然,节奏变得更加快速了,旋律也如同急风暴雨一般狂躁,令人震撼的琴音在房间里回荡,反复冲击着耳膜,仿佛宣泄着对杀害妈妈的凶手的愤懑之情!
当一曲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弹罢,他仿佛将心中的愤怒和怨恨宣泄了大半,身体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啪啪”的掌声。
肖坤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却看到了高中同学吴骏。三天前,吴骏通过观众的短信投票成功“复活”了,并与肖坤一同在两天前来到了京海市。
此刻,吴骏正站在门前,他一边鼓掌,一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肖坤,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真棒!弹得太棒了!我完全沉浸在你所弹奏的《月光奏鸣曲》中,仿佛被带进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太令人震撼了!即便是贝多芬转世,恐怕也未必能弹奏出如此恢弘的气势!”
“你言重了,我若是能有贝多芬一半的才华就知足了。”肖坤听得出他这句话是由心而发,“不过,还是谢谢你能这样说。”
“老同学,这次‘琴乐飞扬’比赛的全国冠军一定非你莫属。”吴骏一面恭维地说,一面伸出右手挑起了大拇指。
“那倒未必。大家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而且临场发挥至关重要,说不定最终的冠军是你呢!”肖坤最近发现,自从吴骏成功复活后,他看自己时的眼神似乎变得友善了许多,仿佛对自己不再心存嫉妒,也完全没有了敌意。
“我?”吴骏自嘲地笑了笑,“我进入总决赛只是运气使然罢了!如果论钢琴演奏的天赋,我恐怕比你还差一大截呢!”
肖坤对他的话感到很意外,因为吴骏以前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哦,差点忘了。”吴骏走到他身边,像高中时那样拉住他的胳膊,“编导让我们去台长办公室,说是要签一个重要的协议。”
“什么重要协议?”肖坤看着那张斯文的脸。
“编导没具体说。”吴骏拉着他,“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在去台长室的路上,吴骏又说了许多恭维的话。但不知为什么,吴骏越是这样,反而越令肖坤感到不安。
二人走进了台长室。
台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小,容貌平平,但精神百倍,眼神也十分锐利,这令肖坤不禁联想到了一个词——短小精悍。
台长与他们简短寒暄了几句,然后将协议递过来。肖坤认真翻看着,很快就明白了协议的要旨。
原来,“琴乐飞扬”这档电视选秀节目在全国影响巨大,收视率也节节攀升,远远超出了预期。主办方为了防止参赛选手中途退赛,对收视率产生不良影响,因此,制定出这份协议来约束每位参赛选手。
肖坤在心中默读完协议后,瞥了一眼身旁的吴骏。吴骏正低头看着协议,脸上似乎掠过了一丝惊诧,他的表情像是在说:真是多此一举,傻瓜才会退赛呢!
“是啊,这么好的机遇,有谁会退赛呢?”肖坤这样想着,从台长手中接过笔,毫不犹豫地签上了名。
从台长办公室出来后,吴骏主张再去练一会儿琴,但肖坤却感到身体很疲惫。于是,二人在电梯门前分别。
几分钟后,肖坤跨出电梯,穿过一楼宽敞的大厅,走出了旋转门。
他来到室外,立刻被热乎乎的气流包围住,生理调节促使毛孔迅速张开,汗水也随之沁了出来。从小在东北长大的肖坤,对南方城市如此闷热的天气极不适应,他恨不得立刻返回宾馆,躺在装有空调的房间里。于是,他加快脚步向百米外的宾馆走去。
这时,一辆银白色的宝马车缓缓停在距离他十米左右的车位上。
“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也能拥有这样一辆豪华汽车。”肖坤这样想着,视线也在宝马车上来回扫了几遍。
车门打开了,副驾驶的一侧正走下一位身穿深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由于女孩侧对着肖坤,而且脸颊恰好被垂下的长发遮住,所以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她的容貌。
就在肖坤准备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时,蓝裙女孩站直了身,如莲藕般白皙的手臂轻柔地撩开遮在脸侧的长发。
一张熟悉的脸庞猛地刺进肖坤的瞳孔,他身体如遭电击般快速颤了几下,随即又如塑像般僵立在原地。
“是她?一定是她!”肖坤在心里大声呼喊着,但嘴唇却像被胶水黏住一般,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张开。虽然肖坤在心中无数次想象过与她重逢时的情景,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必须忘记她,但当她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他仍然无法控制住内心激动而又复杂的情绪。
没错,蓝裙女孩就是沈小婉。
沈小婉从就职的中学离开后,与仲思杰一同来电视大厦签订协议。当她走下汽车,撑起遮阳伞,却恍然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连忙向右侧望去,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一个曾经无数次造访自己梦境的身影。
“肖坤!”她若不是惊讶地以手掩口,恐怕一定脱口而出了。那些封存在大脑深处的美好而又苦涩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握着遮阳伞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着,眼眶里似乎也有某种液体在凝聚。
“在看什么?”仲思杰从车里走下来,发现她表情异样。
他的声音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沈小婉从记忆深处猛拉了出来。四分之一秒后,她快速转回了头,故作镇定地说:“没……没看什么。”
“哦,那我们快进去吧,台长还在等我们。”仲思杰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经意地向肖坤望了一眼,然后拉着她向电视大厦的旋转门走去。
肖坤仍如塑像般站在原地,他注视着二人的身影慢慢走远,直至消失在旋转门后。那一瞬间,他的心底仿佛沁出了一股寒流,如病毒般在全身蔓延。
虽然是站在闷热的室外,但肖坤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只感到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尘封千年的冰层里。
“嘟嘟……”
一阵汽车喇叭的鸣叫声刺痛了耳膜,肖坤连忙回过神,如溺水获救般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停车位上。
他转过身,看到一辆米色的轿车几乎快要撞上自己。他刚要发怒,却看到一个发型新潮的小伙子从车窗里探出头:“嗨!哥们儿,能不能让一下?”
肖坤没有回答,他瞥了一眼几米外的银白色宝马车,然后疾步向宾馆的方向走去。
回到宾馆后,肖坤锁好房门,打开空调,精疲力竭地趴在了床上。
“小婉!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呢?难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一个声音在肖坤的心里反复回响,他的意识也在回忆与现实中来回穿梭。记忆里那些美好而又苦涩的往事全部浮现出来,又与刚才发生的一幕交织在一起,如正反物质碰撞般在身体里猛烈爆炸着。
蓦地,他想起了沈小婉看到自己的瞬间。她那握着遮阳伞的纤细手臂分明快速颤了几下,而另一只手也捂着嘴,脸上浮现出十分复杂的神情。
“不!你一定还记得我,只是不愿与我相认!”
肖坤腾地一下坐起来,像是着魔般高声咆哮着。他的喊声久久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不断地刺痛着耳膜。
当回声消失后,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浸泡在了苦涩的溶液里,仿佛还有一柄锋利的匕首在心脏表面来回划动着,割裂出无数条或深或浅的伤口,苦涩的溶液穿透伤口直沁入心脏内部。
心脏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仿佛正被侵入内部的溶液一点一点融化掉。他咬牙忍着疼痛,将手掌用力按在左胸口上。
不知过了多久,灼烧般的痛感才慢慢消失。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缓缓放开按在胸口处的手掌,用枕巾抹掉脸上的汗水,疲惫地平趴在床上。
就在他刚刚放松下来时,大脑里又交替浮现出沈小婉穿着学生制服和蓝裙时的影像。那些影像仿佛经过了某种特殊的处理,时而近在咫尺,无比清晰,好似触手可及;时而相隔甚远,异常模糊,好似虚幻之影。
肖坤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大脑却不听主人的控制,那些画面如电影镜头般在脑海里反复重现。
忽然,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沈小婉走下汽车的一瞬间。她撩拨头发的动作,以及向他望来时的眼神久久地定格在大脑中。
“她的容貌还像高中时那样清秀可爱,只是眉眼间多了一分成熟的妩媚;她撩拨头发的动作,还是那样地迷人,举手投足间无处不透出一种柔弱之美。”
想到这儿,肖坤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忧伤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既然当初选择了放弃,现在就不应该再去打扰她的生活。祝福她吧!我们永远不会再有交点。”
他们真的永远不会再有交点了吗?
“那个男人是谁?他与小婉会是什么关系呢?”虽然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
“是她男朋友?不!也许只是普通朋友。”肖坤记得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个男人,他也参加了“琴乐飞扬”选秀比赛,而且还是京海市分赛区的冠军。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沈阳分赛区冠军呢!”肖坤撇了撇嘴,但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只记得“粉丝”都称他——“忧郁王子”。
“他眼神的确有些忧郁,但气质未必就高贵到像王子吧?”
肖坤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嫉妒感,但当他再次回想起那眼神时,心跳骤然加快了,嘴唇微微颤了颤:“难道……是他?”
6 再访一夜情男友
下午四点,京海市警局八楼。该层是高层领导们的专属楼层。
丁剑登上楼梯,瞥了一眼楼梯转弯处的“8f”字样,然后跨上最后一级台阶,与陆斌并肩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局长办公室走去。
“嘿!八层,这些领导们还挺迷信的嘛!”陆斌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开玩笑说,不过,他声音压得极低。
丁剑此刻却笑不出来,他正在思考一会儿见到局长后该怎样解释。距发生凶杀案至今已过三天,而案情却丝毫没有进展,局长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大发雷霆。如果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凶杀案,局长肯定不会追得这么紧,但关键是这起凶杀案非同一般。遇害者的父亲是本市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在本市享有极高的威望。而且自从凶杀案发生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许多媒体也借机炒作,想必局长的压力非常大。
陆斌发现上司紧绷着脸低头不语,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便安慰说:“丁队,也许局长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你也别太担心了。”
“不可能。”丁剑回想起五分钟前局长在电话里颇为恼怒的语气,不由得沉重地叹了口气,“希望局长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吧!”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局长室门前。丁剑轻轻敲了几下,很快,一个沉稳的男音隔门传出:“请进。”
丁剑推开门,看到局长正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张国字脸紧绷着。他连忙走进去,犹豫了一下,问:“局长,您找我们……”
“说说案子吧!”局长生硬地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们坐下说。
“嗯。”丁剑一边坐下,一边快速思考着怎样向局长说明案情。
“案子进展得如何了?”局长先发问,“听说你们查到了两条线索?”
“对。”丁剑抬头看向局长,将案发现场发现的刻有文字的水果刀,以及从方天宝口中调查到的“姐”字线索,详细地向局长汇报了一遍。
局长听完后,靠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问:“这两条线索调查得怎么样了?”
“两条线索基本都断了。”丁剑迷惘地摇摇头,将水果刀线索的调查结果向局长叙述了一遍。
“是啊!要想在一千多名员工中找出凶手的确太难了,而且也很难排除是不是借刀杀人。”局长的身体离开椅背,双臂在桌上交叉,“那么,‘姐’字线索呢?”
“我们询问了麦娅的父亲——麦柯。”丁剑顿了顿,继续说,“据麦先生称,麦娅的确有一个表姐,是远房表叔的女儿,名叫麦慧子,她与麦娅虽是表姊妹,但二人关系十分密切,比亲姐妹还要亲。麦慧子三个月前去了美国佛罗里达州,但很不幸,她半个月前在佛罗里达州死于车祸。”
“死于车祸?”局长皱起眉,暗暗推测麦娅遇害与表姐的死是否存在某种关联,以及麦娅临死前一夜醉酒后不断呼唤“姐”字的原因。
良久,局长吁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按照常理分析,麦娅之所以临死前一夜买醉,并在方天宝面前不断呼唤‘姐’字,完全可以理解为对已故表姐的思念。”
“是的,我们刑侦队经过反复分析,认为只有这个结果符合常理。”丁剑看向局长,补充道,“而且据麦先生说,自从表姐去世后,麦娅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经常会醉酒到深夜。”
“那就更能证明我们的分析是正确的。”局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如果‘姐’字代表麦娅对已故表姐的思念,那么,‘姐’字线索对侦破本案就毫无意义了。”
“是啊。”丁剑失落地叹了口气,“暂时看来,我们只能把破案重点放在刻有文字的水果刀上。”
“那也称得上是线索?”陆斌忍不住在旁插话说,“从一千多人中找出真凶,恐怕比大海捞针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