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复活夜(1)

作者:诸葛宇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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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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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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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744字

1“姐”字谜团


翌日上午九点,京海市警局某办公室。


丁剑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托腮呆望着桌上的一盆兰花。此时正值夏季,兰花娇艳盛开着,不断散发出芬芳馥郁的气味儿。


不过,丁剑可没有心情赏花,他虽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兰花,但心里却在反复推敲麦娅被杀一案。自从进入凶杀现场的那一刻起,他就认为这件案子绝非一桩普通的凶杀案,他甚至觉得麦娅的死只是表象,案件背后必定隐藏着某个诡谲的阴谋。


那个隐藏在案件背后的诡谲阴谋会是什么?幕后的“操盘手”又究竟是谁?


丁剑想到了突然失踪的方天宝,他起初认为方天宝与本案无关,只是无意间被牵扯进这件案子里的。但自从方天宝突然失踪后,丁剑就发现自己判断出错了,方天宝不仅与本案有关,而且还掌握着重大的秘密。


方天宝究竟掌握着什么重大秘密呢?


丁剑推测不出答案,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方天宝所掌握的秘密正是凶手致命的软肋。


“只要找到方天宝,隐藏在案件背后的阴谋就会不攻自破!”


丁剑这样想着,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撑在窗台上,俯瞰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暗下决心:“方天宝是破获本案的关键,必须要找出他!”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丁剑转过身,看到陆斌和蔡心怡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怎样?我交给你俩的任务可完成了?”


“顺利完成。”陆斌拉过一把椅子,疲惫地坐下,“丁队,经过我们走访调查,查出麦娅的感情经历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哦?消息可靠吗?你们都调查了哪些人?”


“我们先找到了麦娅的父亲。据麦父称,麦娅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就连男性朋友都没有。”


“你信?”


“当然不信。”陆斌伸手抹掉鬓角上沾着的雨珠儿,“之后,我们又找到了麦娅生前的几位女性朋友。”


“她们怎么说?”


“她们所说的几乎与麦父一致。”


丁剑背靠着窗,微微蹙眉:“现代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异性朋友呢?”


“麦娅最近几年的确没有。”蔡心怡在旁插话说,“后来,我们又找到了麦娅的高中同学。据那位女孩说,麦娅高中时曾交过一个男朋友。不过,他们在高中毕业后就分手了。”


“这么说,自从他们分手之后,麦娅就再也没交过男友?”


蔡心怡点点头,说:“是麦娅的前男友先提出的分手,但麦娅却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她才会这么多年始终孤身一人。”


陆斌联想到麦娅的一夜情行为,冷哼了一声:“真够专情的!”


丁剑双臂在胸前交抱:“那你们查出麦娅前男友的身份背景了吗?”


“查明了。麦娅的前男友叫仲思杰,是博康生物制药集团项目部经理。”蔡心怡的脸上掠过一丝崇拜的神情,“而且,仲思杰还参加了‘琴乐飞扬’总决赛,获得了京海市分赛区的冠军。”


陆斌不屑地撇了撇嘴,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丁剑身旁:“丁队,你还记得几天前我们去博康集团调查时,接待我们的那位公司副总吧?”


“记得,怎么了?”


“那位副总就是仲思杰的父亲,他叫仲继伟……”


“等一等!”丁剑猛然想到了什么,打断陆斌的话问,“你们刚才说,麦娅的前男友叫什么?”


“仲思杰。”


丁剑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蔡心怡:“你刚才说,是仲思杰先提出的分手,但麦娅始终对他念念不忘,对吧?”


蔡心怡点头称是。


“嗯,这就对了。”丁剑垂下手臂用力捏了捏拳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终于解开‘姐’字谜团了。”


陆斌也恍然大悟:“你是说,麦娅临死前一夜,在方天宝面前呼唤的其实是‘杰’字,而非‘姐’字?”


丁剑点点头,分析说:“麦娅始终对仲思杰念念不忘,因此我推测很有可能是她在醉酒后,将方天宝误当成了仲思杰,所以才会一边低呼着‘杰’字,一边与方天宝发生了暧昧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杰’字就只剩下男女情感层面上的含义了,似乎对本案的侦破毫无意义了。”


“不,你错了!仲思杰是一个关键的连接点。”丁剑神秘地看着他们,“我有一种预感,仲思杰一定会告诉我们很多重要的线索。”


2 连环自杀


同一时刻。


市郊某别墅小区。


细密的雨滴从阴沉的天空洒下来,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别墅小区笼罩上一层阴郁的雨幕。


小区深处的某栋别墅里悠然飘出阵阵优美的琴音,仿佛将阴郁的雨幕撕开一道道透明的裂痕。那些无形的裂痕无限延伸,又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罩在小区的上空。


在雨幕中快速穿行的路人,仿佛被这阵优美的琴音吸引了,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就连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儿,也像赶集似的陆续飞来,落在树木的枝丫上,聆听着空灵的音乐。


忽然,优美的琴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压抑的曲调。


沉醉在钢琴曲中的人们,像是突然被人从美梦中吵醒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冷漠、现实的世界,他们不禁都皱起了眉,快步向预定的方向走去。而那些落在枝头的小鸟儿,则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四散飞开。


然而,却有几只胆子特别大的小鸟儿,竟然循着声音飞到了那栋别墅前。它们小心翼翼地落在别墅的窗台上,像侦探一样向里窥视着,仿佛要找出这可怕琴音的制造者。


这时,钢琴曲戛然而止。


偌大的房间内,一个外形高贵俊朗、神情忧郁的青年男子从钢琴前起身。他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缓步走到窗边,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推开了窗户。


当窗户被推开的瞬间,那几只落在窗台上的小鸟儿立刻振翅高飞,在半空盘旋俯瞰着那位“忧郁王子”。


是的,这位“忧郁王子”正是仲思杰。


仲思杰清晨起床后,本想像往常一样出去跑步,但雨一直下,他只好来到书房练琴。他记不清自己弹了多少遍《童年的回忆》,他只记得每当弹得投入时,就会想起清晨的那个梦。


那个多次造访他大脑的梦,今天却多了一个前奏。


记忆插上黑色的翅膀,将他的意识再次带回到梦中。


梦中,他又像往常一样遇到了“胖虎”,但地点不是在深秋的小公园,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四合院里。“胖虎”正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踢着足球,胖乎乎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儿。忽然,某扇窗户里传出一阵悦耳的琴音。“胖虎”似乎特别讨厌钢琴声,他立刻停了下来,气呼呼地盯着几米外的那扇窗。


梦里的仲思杰刚要过去询问,却看到“胖虎”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加速助跑,用力摆腿,将足球踢向了那扇窗户。玻璃窗发出“啪”的一声,应声而碎。几秒钟后,那个在公园里和“胖虎”打架的瘦弱小男孩儿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怯怯地看着“胖虎”。


之后的梦境有些模糊,仲思杰隐约记得两个孩子好像吵了起来,继而似乎又来了几个成年人。经过一段支离破碎的梦境后,他最终又来到了那个深秋的小公园,重复着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一幕。


仲思杰回过神来,凝望着窗外如雾霭一般的雨幕,暗忖:“这个梦真的是我九岁以前的童年记忆吗?但今天的梦里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前奏?它会是我失去的记忆的一部分吗?”


忽然,他心口传来一阵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心脏里穿针走线一般,豆大的汗珠儿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在衣服上。他连忙伸手按住左胸口,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


几分钟后,心口的痛感渐渐消散。他缩回手臂撑在窗台上,将头部探出窗外,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暗想:“九岁那年,究竟发生过怎样一场车祸?为什么我在车祸之后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仲思杰记得父母曾告诉他,他九岁那年在过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撞倒了,之后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抢救才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还做了一个难度很大的心脏手术。


仲思杰转过身,后背靠在窗台上,然后伸手解开胸前衬衣的纽扣,盯着左胸口上那条中指大小的疤痕。虽然疤痕早已淡化,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出边缘很规整,想必是手术刀切割后留下的。


仲思杰曾认真检查过,他身上除了这块疤痕以外,再无其他疤痕。他伸手轻抚着胸前的疤痕,暗想:“如果我在九岁那年曾遭遇过一起严重的车祸,那么,我身上应该留下许多疤痕才对。”


他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疑问——“我九岁那年真的遭遇过一场车祸吗?”


这个可怕的疑问宛如注入体内的病毒,快速在他的身体里复制,又钻入毛细血管,沿着血液循环侵遍全身。


他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僵立在原地,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重重吁出一口气,暗自猜想:“如果我九岁那年不曾发生过车祸,父母为什么要欺骗我呢?”


“一定是父母也被蒙在了鼓里。”


这个推测是最合理,但却令他不寒而栗。因为如果他九岁那年不曾发生过车祸,那么,这些谎言是谁编织出来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忽然,他大脑里闪过麦娅发给自己的那封电邮。他的视线越过房间中央的那架钢琴,定格在远处墙上挂着的麦娅的海报:“难道,我真的被卷入到了一个诡谲的阴谋之中?”


那个诡谲的阴谋究竟是什么?


仲思杰虽然猜不出,但他隐隐觉得那个阴谋与自己九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有关。所以,要想揭开阴谋的可怖面纱,就必须要查明九岁那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低头扫了一眼左胸口的疤痕,无疑,这块疤痕证明他九岁那年确实做过一次心脏手术,因此,他决定先从那次心脏手术着手调查——找出曾给自己做手术的医生。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仲思杰转身探头向楼下望去,发现雨已经停了,自家门前正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这两个警察是为了麦娅的案子而来的吗?”他这样想着,快步走出书房,跑下楼梯,来到一楼打开了房门。


一个外表冷峻的青年警察看着他问:“你是仲思杰先生吧?”


仲思杰点点头,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我是刑侦三队队长丁剑。”丁剑先是掏出警官证在空中晃了晃,然后指着身后的那位五十多岁的警察介绍说,“这是我们警队的老前辈——陈臣警官。”


丁剑象征性地与他握了握手:“我们是为麦娅的案子而来,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哦,那快请进吧。”


仲思杰礼貌地将他们让进屋里,并指向沙发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对面。他犹豫了一下,看向丁剑问:“丁警官,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是你父亲告诉我们住址的。”丁剑面带微笑,开门见山地说,“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丁剑看着他的眼睛,问:“麦娅遇害前是否找过你?”


仲思杰眼神闪烁了几下,他猜测警方一定知道了自己与麦娅曾经的关系,但却猜不出警方是怎么知道的。他后背靠在椅背上,干咳了一声,说:“麦娅遇害那天的下午来找过我。”


丁剑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那能否告知,麦娅都说了什么?”


仲思杰立刻想到了那封电邮,他在犹豫是否将这件事告诉警察。


丁剑发现他忧郁的脸庞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便问道:“不方便说?”


“不,不是。”仲思杰经过反复思考,他认为应该将电邮的事告诉警方。于是,他就把那天下午麦娅来找自己,以及昨天看到电邮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不过,他隐瞒了那份绝密档案***现自己名字的事。


丁剑听完后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他推测麦娅是因为看了那份绝密档案后惨遭杀害,而凶杀案背后隐藏的阴谋必定与那份绝密档案有关。所以,只要找出那份绝密档案,抑或档案的主人,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想到这些,丁剑身体向前探出,急问道:“电邮里有没有提到,她是在哪儿看到那份绝密档案的?”


“在一栋阴森森的教堂。”


“教堂?”丁剑虽不是信徒,但他了解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最起码也有百十座大大小小的教堂,如果逐个排查,恐怕难度相当大。“电邮里可曾提到具体是哪一座教堂?”


“没提。”


丁剑失望地靠回到沙发上,迟疑了片刻说:“能不能让我们看下那封电邮。”


“对不起,那封电邮被我删掉了。”仲思杰面带歉意地看着丁剑。其实他在说谎,因为他不想让警察知道那份绝密档案里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老警官陈臣面露狐疑地盯着仲思杰:“那份绝密档案里真的记载着一连串疯子自杀事件?”


“对。”仲思杰发现这位老警官表情怪怪的,似乎特别关心这件事,便又重复了一遍,“那份档案里记载,有数百名疯子在一年内相继自杀。”


老警官陈臣的视线望向远处,脸上浮现出了不安的神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丁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老同事面露惧色,便用手轻推了他一下,疑惑道:“老陈,你怎么了?”


陈臣重重吐出一口气,看向丁剑说:“十八年前,我曾亲眼目睹过一次疯子跳楼自杀。”


“哦?”仲思杰惊讶地看向他,“你真的亲眼目睹过?”


陈臣重重地点点头,缓缓讲述道:“十八年前,那是我调到刑警队的第一年。那天中午下班后,我路过一所大学,看到一个女大学生从一栋高层楼顶跳了下来,她就像跳水运动员般,在空中做一系列难度系数很高的旋转,最终砸落在地面上,鲜血和脑浆同时四溅而出,那一幕真是惨不忍睹……”


“当死者的父母赶来后,我才得知,原来那个惨死的女大学生是一位精神病患者。”陈臣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想必是那位女大学生的死状极其惨烈。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后来得知,京海市已经发生了多起疯子自杀事件,但由于都是自杀,所以警方也没立案侦查。不过,之后不久接连发生了数十起疯子自杀事件,立刻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当我们刑警队介入调查后,发现所有患者……”他看了一眼仲思杰,欲言又止。


丁剑刚要追问,却看到陈臣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是因为仲思杰在场,陈臣不便往下说。


仲思杰虽然很想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即便是自己问了,这位老警官也不会说,索性不问。


丁剑和陈臣互相用眼交流了一下,然后一同从沙发上起身,二人又与仲思杰礼节性地说了几句后,告辞走出了别墅。


二人驾车驶出别墅小区后,丁剑瞥了一眼身旁的陈臣,急问道:“老陈,之后你们调查出了什么?”


陈臣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不安的神情:“后来经过调查发现,那些自杀的精神病患者,都曾在博康医院接受过治疗。”


“博康医院?”丁剑吃了一惊。


“对。”陈臣紧张地挠了挠有些花白的鬓角,“就是博康生物制药集团下属的那家医院。”


“所有自杀者都曾在博康医院接受过治疗,这也太巧了吧?”丁剑小心驾驶着汽车,“博康医院一定有问题!”


“十八年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陈臣郁闷地叹了口气,“但很遗憾,我们刑警队调查了一年多,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最后成了悬案?”


“也算不上悬案。因为所有死者都是自杀的,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丁剑盯着风挡玻璃,大脑快速转动着:“十八年前,那些精神病患者为什么会相继自杀?自杀事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丁剑虽然猜不到原因,但他清楚十八年前的疯子自杀事件,以及麦娅被杀一案,都与博康集团脱不开关系。而麦娅在电邮中提到的那份绝密档案,很有可能就是在博康生物制药集团看到的。


这时,前方好像堵车了。丁剑停下汽车,转头看向陈臣:“老陈,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博康集团。”


3 忘却的悲伤


下午三点,京海市电视大厦13楼的走廊里。


仲思杰从走廊远端走来,半分钟后,他在一间琴房前站定。


房门紧闭着,悦耳的琴音沁透房门,幽幽地飘进耳鼓。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