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林麒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5
|本章字节:9156字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
没有人能理解庄小叶为什么那么迷恋苏建伟,除了她自己。
那是十几年前,她偷偷藏起了父亲准备拿去喝酒的钱。她父亲知道后,满大街地追打她。她惊慌之下,钻进了苏家的后花园。那时正好遇到了苏建伟,她父亲追来的时候,苏建伟一下挡在了她的前面。
那时庄小叶的父亲是苏家的长工,所以8岁大的苏建伟硬是和一个40多岁的男人周旋了半天,最后庄小叶的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抱头号啕大哭了起来。那年庄小叶7岁,7岁那年,庄小叶就在自己的心里刻下了苏建伟的名字。
同样的,庄小叶有点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颓废成今天这个样子,以至于会在一个孩子面前抱头大哭。庄小叶还记得在5岁之前,父亲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也是努力赚钱养家的好男人。每天收工回家,都会给自己的女儿买些糕点零食,然后趁庄小叶跑过来迎接时抱起女儿狠狠地亲上一口。庄小叶对父亲最温暖的记忆,就是父亲每次回家时的那一身臭汗。
但在庄小叶5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改变全家人生道路的事。那天苏德云去木材厂查账,假扮工人的杀手掏出手枪瞄准了他。庄小叶的父亲在关键时刻帮苏德云挡了一枪,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而后杀手被苏德云的保镖击毙,谁也不知道那名杀手受命于谁。
那枪只是打中了父亲的肩膀,苏德云给了他一大笔钱答谢,那笔钱在当时足够一家人安逸地过完下半辈子。当时全家商量,既然已经有了这笔钱,就不用在上海打拼了。带着钱回乡下去做点小本生意,过安稳的日子。
于是父亲就上街买了个皮箱,将钱都放在皮箱里,全家买好船票准备回乡。谁知道路上出了差错,在港口等船的时候有人打架,大家都去围观。蜂拥的人群将全家人冲散,还将那个皮箱撞飞。等到人群散去后,这一家人才捡起地上的皮箱上船回乡。回到乡下她父亲再打开那个皮箱的时候傻眼了,箱子里的钱竟变成了一堆旧衣服。
全家人当时就崩溃了,无奈只能又回到上海,回到从前的日子。但是人却再也回不去了,经历这次人生最大的波折起伏之后,父亲从此变了一个人,终日与酒为伴,稍有不悦就打骂妻子。庄小叶藏起父亲的酒钱,因为那也是母亲的买菜钱。
父亲就这样从温暖到冰冷,从满身臭汗到满身酒气。年幼的庄小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变成这样,恨死了自己的父亲。在她18岁生日那天,父亲喝酒后在路上抢劫时杀了人,被抓获后判了死刑。
庄小叶甚至觉得那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她终于摆脱了让她不堪面对朋友,不敢和朋友提起的酒鬼父亲。
“大家在路上不知道会碰到什么状况,如果走散的话,看到山坡上的那棵大杉树没有,走散的话我们就在那集合。”钟飞的话让庄小叶回过神来。从刘一航的那一巴掌开始,庄小叶就一直失神到现在,而且不知不觉已经跟着大家走了快有一里地。
庄小叶没有想到刘一航敢打她,连她自己都忘了刘一航是什么时候开始缠着她。刘一航是苏建伟的同学,也是因为这,他才认识了庄小叶,然后就痴迷得一发不可收拾。庄小叶让他向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有次刘一航因为一点小事惹她生气,她让刘一航在公司门口罚站一天,刘一航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真的就在公司门口站了一天。上下班的同事嘻嘻哈哈地在刘一航面前走过,刘一航都没觉得难堪。直到苏建伟知道了,才把他拉回办公室,然后又说了庄小叶一顿。从这些小事就可以看出刘一航有多么在乎庄小叶,但是今天刘一航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出手打了她一巴掌,这是庄小叶意料之外的。
庄小叶甚至被这一巴掌打蒙,连生气都忘了。想到这,庄小叶不禁偷偷看了前面的刘一航一眼,刘一航始终低着头走自己的路,一点都没有想要过来道歉的意思。
他真的生气了?凭什么嘛,以前无论自己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的!他肯定是吃错药了!庄小叶心里咒骂着。
忽然大家的身子一抖,不是地震,而是一股不可见的力量向众人冲击而来。大家不禁同时顿住脚步,“怎么回事?”林松惊道。
“是强力的磁波。”钟飞取下背包上挂着的指南针,只见那指针像之前一样逆时针飞快地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紧接着袁斌的手掌一麻,手一抖,放开了手中的铁管。这根铁管是当时袁斌从别墅里逃跑的时候顺手拿的,一路上既可以当爬山的拐杖,又可以当武器。但刚刚那铁管竟如同接通了电源一般,发出一股扎手的电击。
“这是电磁感应,你和手中的铁管还有潮湿的地面形成了一个闭合电路,在运动磁场磁线的切割中产生了电流,你最好能找点绝缘的东西把握手的地方包一下。”钟飞看到了,解释道。袁斌闻言赶紧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差不多吃完的饼干塑料袋,将铁管上握手的地方包了起来。
说完,钟飞自己也愣了愣,“这是什么磁场,是不是强大得过分?竟让一根铁管产生能让人感应到的电流……我闻所未闻。”
但钟飞说完这句话时,他再次被惊住了,因为他身边的9个人在这短短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钟飞没有慌张地四处喊人,而是盯着手中那个已经坏掉的指南针出神地想了大半天。
最后钟飞才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股无奈的苦笑:“这个岛还有多少能挑战常理的事……”然后继续向刚刚定好的集合点走去。
钟飞能有今天这么孤僻和冷傲的性格,都是拜他父亲所赐。其实庄小叶比钟飞幸运得多,庄小叶至少还有一段温暖的父爱回忆。钟飞对父亲的唯一印象就是冰冷,记忆中就只有父亲对他冰冷的目光,和家里父母间不断的战争。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钟飞就躲在门后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直至父亲出事后,钟飞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因为他看到了母亲那双疲惫的眼睛。母亲经常呆呆地一个人坐在大厅门口,仿佛在等待一个晚归的男人能和她吵上一架。即使他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但至少他们还有一个继续生活在一起的理由——家!
钟飞的父亲是个教师,和庄小叶的父亲相反,他从不喝酒。但每次都能和母亲因为各种小事吵上一顿,甚至大打出手。钟飞听人家说过,父母是标准的包办婚姻,那个年代自由恋爱是个很奢侈的词。偏偏钟飞的父亲就奢侈了那么一次,但最后还是被逼娶了母亲。这些年来,母亲一直尝试做个好妻子,而父亲却从未给过母亲一天好脸色,甚至迁怒于刚出生的钟飞。其实母亲是知道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个女人,是他的初恋情人。但母亲就算在吵架的时候也从不提及,因为她知道,提了,这个家就彻底没了。
在钟飞19岁那年,父亲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醉汉刺死,那天他刚领完工资,据说那醉汉并没有打算抢他全部的钱,只是要一部分。但钟飞的父亲死活不肯,他大吼着:“不!这是我养两个家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就是这有点可笑的执拗送了他的命。
在送葬的那天,钟飞一滴泪都没有流,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母亲,钟飞上前说了一句安慰母亲的话:“妈,别伤心了。没事的,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再靠这个男人养,以后儿子养你。”
没想到母亲劈头就向钟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就连到了现在,钟飞都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打他,而且打得那么用力。一直到今天,摸起来,脸上还在隐隐作痛……
其实不光钟飞,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发现别人消失了,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死了,只剩下自己。鸳雨并没有犹豫太久,只是站着看了一下四周,然后继续向着山上那棵杉树走去。如果要在这群逃亡者中挑一个和钟飞最像的人,那莫过于鸳雨。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冷静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一个女生。
那是因为鸳雨从小就看着母亲,从母亲身上看透了更多的东西。鸳雨有一个父亲,但父亲每次都只敢偷偷来看她和母亲。鸳雨好几次在路上看到父亲,想大声喊他爸爸,都被母亲拦下了。年幼的鸳雨当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不能在路上喊,只能在家里喊。
只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然后拥着自己和母亲,给母亲看他新写的诗词,然后两人像刚认识般脸红地牵着手,一起回忆往事。母亲那时候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微笑,那笑从两人见面相拥一直维持到父亲再回来看她们的那一天。鸳雨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至今仍然这么认为。在长大了一点点之后,鸳雨隐约知道了一些事:父亲除了这个家,还有另一个家,那家里还有另一个母亲和孩子。
那时候的鸳雨恨死了那个家,恨死了那个和自己抢父亲的家。有次鸳雨偷偷看见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窝在母亲的怀里号啕大哭,边哭还边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我这辈子亏欠你们母女的太多了,我们当初直接私奔多好,何必要让我去娶那个我一点都不爱的女人。”
母亲的微笑始终是幸福的,她抚着父亲的头说:“这是我自己选的,你并没有亏欠我们母女什么。我们现在很幸福,我很知足,这就够了。”
鸳雨在长大以后,不再恨父亲的另一个家,而是将恨全部转移到自己的父亲身上。她恨这个游走于两个家庭的男人,她也从此相信世界上没有好男人,所以鸳雨至今没有交男朋友。鸳雨和母亲一直与另一个家保持着一个默契——从不过问对方,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想知道。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一种叫“爱”的东西。
鸳雨18岁那年,父亲被一个醉汉刺死了。那天鸳雨和母亲都哭了,鸳雨没有想到自己会为父亲哭,而且哭得如此伤心。她是打心底里恨死了自己父亲的,但眼泪却像沸腾的滚水一样涌出,烫伤了自己的脸颊,也让她愈加痛恨这世界上的男人。
父亲下葬的当天她们不能去,只能等第二天再去祭奠。看着在父亲坟前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鸳雨很确认——她恨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个连下葬当天都不能让她们出现的男人。
甚至连自己都因为户口不能用父姓,而是随了母姓,所以她叫鸳雨。
刘一航是个信命的人,父亲经常对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刘一航也一直笃信着父亲的话走到了今天,除了对庄小叶的苦苦追求。别人看来那是强求,而刘一航则认为那才是自己命里应该有的东西,自己才应该是保护庄小叶、给她一辈子爱的那个人,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刘一航的老家是乡下的,父亲是一个皮箱厂的工人。那厂子经营不善,最终宣告倒闭。他父亲没能拿到那个月的工钱,而是分到了两个厂里的真皮皮箱。之后全家商量,去上海谋生路,哪怕在街头卖糕点,都比在这里强。接着父母就带着全家的细软还有年幼的刘一航踏上了前往上海的长途客车,没想到半路被小偷扒去了钱包,一家三口连买船票的钱都没剩下。就在母亲悲叹命运不公的时候,父亲却呵呵一笑,他相信这一切上天早有安排。其实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是每个人看待公平的方式不同而已。
父亲将一个皮箱掏空,然后当街贩卖。结果还真引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袁斌的父亲。袁斌的父亲当时也准备过段时间带全家人去上海打拼一番,正觉得应该买个好点的皮箱上路,免得遭城里人耻笑。但他也并不准备花太多钱,两个人谈了半天之后,最终以半价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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