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光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55
|本章字节:8998字
转天,作为高三的学生,萧离为的假期到头了,对于拥有特权的华夏,暑假还在继续。于是日子变成了,早晨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晚上他下了自习回家她已经准备睡觉了。她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他过的是比狗不如的日子。
因为住的太近,因为认识了太多个年头,华夏也渐渐意识到,他们好像比别的人少了那些如胶似漆,少了那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抓心挠肝。原来太亲近是一条让人难以启口的理由。
为促进双边关系,两个人就“每个周末一起打两个小时的线上游戏”基本达成一致。总控权几乎都在华夏,要么霸占他的电脑桌加台式机,要么霸占他的床铺加笔记本,要么哪天闹小别扭了就隔着一堵墙各打各的。游戏里装作不认识,两个小时一到依然会用凶恶的表情提醒——“喂,时间到了,快去学习。”
可怜萧离为怏怏回一句:“悍妇。”再乖乖下线。
然有一次他腹诽完了悍妇还不肯下线。华夏当即就火了:“你有点意志力好不好。”
他央求:“再一会,五分钟。”
她生气:“你将来不如学计算机得了,天天对着电脑亲,不必五分钟五分钟的磨。”
他一拍大腿:“还真的!”
当时她想:真的什么啊?赶紧去学习才是真的。
没想到一年后他就真的去学了计算机,天天对着电脑亲了。那时,她脑子里想的是朱先生问过的,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十月的时候,华夏已经不需天天去学校 报到了,她的任务就是在家自学,搞好竞赛。因为出门和回家的时间都不规律了,她妈妈给她买了部手机。爱立信的,十分方正,她每次郑重把它放进书包的时候都想,这么烂的卖相怎么还能卖得出去。萧离为的手机就很好看,索尼的,银色的,小小的。她常常抢来他的手机玩里面的钓鱼游戏。以至于爱立信倒闭被索尼收购时,华夏都觉得是自己过于强大的诅咒害了人家,实在对他不起。
十一月的时候,高三开始第一次月考。萧离为的成绩一般般,五百多分的样子。在他自己眼里是有些不理想,在华夏眼里是他不够努力。从那时候开始,谈到学习必先小吵一番。
他有一次脾气差极:“我不是你,不需要用成绩来证明价值。”
她红着脸:“萧离为,我只是想你好……。”
他打断:“不必。”
关起门来,少女的骄傲使得她反复的觉得委屈。关起门来,少男的骄傲使得他低下头更加努力。
十二月的时候,第二次月考成绩公布,萧离为略微有一小点的进步,总成绩没有起伏,总排名倒是靠前了。华夏那时在为一月份的冬令营全力以赴。他们的关系,依旧有些不软不硬。
他憋着一口气,总想着,等我给你展示最好的成绩。
她依然觉得委屈,为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肯服个软?
十二月三十日学校元旦大联欢,华夏到礼堂的时候已经过了入场时间,想了想没进去,折身到学校门口买乌冬面。听到不远处有男男女女低声七嘴八舌。
“这不是萧离为的超人女朋友么?好学生也兴翘集体活动啊?”
“参加全国比赛的人能和你一样么?你是翘,人家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去。”
“全国比赛啊?怪不得她说什么老师都信。切,了不起么,走路都不看人的。”
“瞎说什么呢。”这声音是毕静,她听得出来。
“本来就是,上次咱班跟实验班打架,不就是因为她多嘴害得咱们倒大霉。没觉得那以后老大都不怎么跟我们打球了么?估计也是生气。”
华夏真想站起来就走,努力忍着不回头,专心的吃面,一根,一根。
突然有人大声说:“咱老大怎么看上她的,眼睛瞎了不成。切,除了学习好什么都没有。”
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如果这都还能忍下去,就是不是华夏,那是怕事懦夫斯基。她噌的站起来,在他们的嘲笑里,勇敢的走过去狠狠的说:“除了学习好说得到轻巧,有本事你也学习好一把给我看看啊?”
那天的心情特别阴郁,从面馆出来直接坐上公交车去闹市逛街。萧离为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发了好多条短信,手机放在包里,她放任不理。
原本就处于竞赛前紧张期的华夏,奢侈的花了一个整个儿下午加晚上的时间,漫无目的的把商业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都横扫了个遍,终于又买了一大堆的指甲油回来。
进门后,任飘窗的玻璃被敲出鲜亮的节奏,她始终不紧不慢的点着台灯认真的在指甲上画花儿。脑海里充斥着各种问题,和离为有关,和学习有关。
萧离为发来的短信早挤满了收件箱,她坐在公车上看得一片心凉。
他说:有事找你谈谈,回我电话。
他质问:你为什么要泼我同学一头冰水?
他质问:华夏,你为什么要说只有成绩好的人才有资格跟你说话?
……
最后他问:你跑去哪了,赶紧回我电话好吗。
华夏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执着于买那一瓶瓶的彩色有机溶剂,抽屉里放着一大堆存货,保守估计平摊到一枚指甲涂上三四个颜色也许还会有剩余。附中的校风校纪规定是,不许染发,不许化妆,可没人说不许涂指甲油。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华夏是好学生,却没人知道她的左手经常像雨后彩虹一样斑斓,若是指给教导主任看必定认为是太妹的手,要被叫去罚站的。也许,那是华夏唯一表现出的叛逆吧,她的十七八岁过得太乖,太隐忍。
对面敲玻璃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而她的脑海里似乎幻听。
他们骂她说,学习好了不起么?除了学习你还有什么。
萧离为说:我不是你,不用成绩来证明价值。
尽管她也会怒气上涌的站出去犀利的辩白,不甘示弱的反驳,以至刻保然而一个人的时候便失落的想:其实你们说的都对。可是萧离为,只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我。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教育:做任何事情都要把握好个度。玩了一个小时后,无论是否尽兴都要收心去看书,那是个度。只要动画片播完就要关上电视,那也是个度。自己吃多少盛多少不许剩饭,仍旧是个度。做学生的时候就要抓紧时间学习,学习了就要得到最应该的成绩,依然被框在一个度里。
不曾在周末与同学成群结队的出游过,不曾将电视看得淋漓尽致过,不曾因为心情不愉悦而酣畅的破口大骂过,她不知道校园外面的世界是否精彩,甚至不曾因为青春期情绪而自在的叛逆过。
也不是不计较的。只是邵安说过:“得到一些,总是要失去一些。”
没错,她连谈个恋爱都偷偷又摸摸。可就是因为谈了个恋爱,对她来说太美好,太脆弱,太害怕失去了。为了慎重的藏住这个秘密,她更加全心全意的学习。因为她按常规猜测,只要成绩足够的好老师和家长就不会将他们拆散。她牺牲了那么多只为了小心的保全一个美好的假设。
萧离为,他们谁都可以欺负我,唯有你不行。他们谁都可以质问我,唯有你不行。他们谁都可以误会我,唯有你不行。
可偏偏你欺负了我,你质问了我,你误会了我。我不想听你的电话,也不想回你的短信,更不想面对你。
我也有委屈无处发泄,我的心情承受不起再跟你吵一场架了。
离为啊,如果你仅仅是住在隔壁的好朋友,仅仅是从四岁起就陪在我身边的朋友,那么,现在的我可以向你诉说这些苦闷么?可以向你诉说我临战前想要脱逃的想法么?
那一瞬,眼睁睁的看着他房间的灯熄灭了。
是答案么?
尚不知表达的年纪,略显苍白的岁月,无助总是悄无声息的将我们淹没。他将无奈掺杂于每一次喘息,她把悲伤倒影在每一颗泪滴,然后扑簌簌的落到她的手背,却灼得他的心撕裂的疼痛。
那一周的时间里,少女的心事纷杂绕来绕去,加上强烈的赛前焦虑作祟,她做很多事情都是恍惚的,精神游离。做了一千遍一万遍的题目终于再也做不下去,忽然一阵一阵的自我怀疑,我为什么要去参加全国竞赛?为什么?
一月六日,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下华夏和省里另外的四名同学坐上了前往w大学的车。
一月七日上午,理论考试。华夏感觉很好,发挥正常。
一月八日上午,她被分到第二批参加实验考试,起先药品上出了点小意外,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异常紧张,导致莫名的操作失误。出了考场,整颗心像被人砍走了一半。
一月八日下午,报理论成绩,华夏为全国第一。无数的人都在打听华夏是谁的时候,她因为担心上午的实验,心里忐忑不安。
一月九日上午,报实验成绩,她不敢看。领队老师通知了她以后,忽然鼻子泛酸。果然,太糟糕,没能被幸免。同时,各队争分,她勉强争回了06,仍旧惘然。
一月九日下午,报名次,发奖。最终,华夏为全国第27名。前48名为金牌,前20名进国家集训队。同时,各名牌大学开始招人,签保送合同书。
华夏在南大和平大之间徘徊。因为排山倒海的沮丧和失落,令她的情绪一直提不起来。给妈妈打了电话询问,爸妈意见统一,签平大,理由是:离家近。她想了想,拨通了离为的电话,没人接听,再拨,还是没人听,再拨,如故。
老师提醒她说:“赶紧去签,耽误了时间人家收摊走人,就签不成了。”
她陡然生出了一个轻度毁灭的想法:如果签不成会怎样呢?
从w市回家,她绷着全身的力气,掩饰着惶恐和不安,纠结了一点点的兴奋和隐隐的理直气壮,心绪微妙而复杂。尽量保持平静的说:“我开学去上课,六月参加高考。”她进门前就打好了腹稿,若是妈妈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反正报名费都交了,不考白不考。
可是她爸妈并没在意,只是高兴的把她新拿回来的金牌和奖状放到专门的书架上。再一一拨通了奶奶姥姥和舅舅家的电话,报喜报平安。她才发现,妈妈透着欣慰的眼角堆了细小的皱纹。才觉得这一次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他们藏着失望了么?
吃晚饭的时候,华夏忍不住低声问:“妈妈,你不怪我没有签平大么?”
田丽说:“你要是想高考,我们一样支持你。”
华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吃饭。
不多久听到邵安进入国家数学集训队的好消息。
邵安问:“我签了平大。你呢?”
她鼓着气,吹了吹听筒:“我啊,我哪都没签,我要高考!”
邵安嘿嘿的笑:“可想好了,甭后悔。”
关欣也是说:“你可想好了,甭后悔。”
华夏问:“我要后悔什么?”
邵安的答案是句玩笑话:“少玩五个月啊,能不后悔么。”
关欣的答案是句问话:“你们家萧离为怎么说?”
我们家萧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