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集训时间定在九点整，但不到八点钟小胖子志和就赶到了练舞房。等待这一刻，他几乎彻夜未睡。他也说不清楚是期待那些跳舞的同伴，还是期待跳操的女孩，或许都有吧！青春荷尔蒙在太阳露出大地的瞬间达到临界点，激动成灾的他用三分钟穿好衣服以心跳150下每分钟的频率冲出家门，冲向学校。

偌大的练舞房依然冷静，只有莫诚一个人在搞清洁工作，在志和到来之前，他最起码把整个练舞房所有能够擦拭的地方都用干湿抹布分别擦过了两遍，这么多人第一次聚会，干净的环境显然很重要。

“莫诚大哥，我能够为你做什么吗？”一路狂跑，小胖子浑身大汗淋淋，汗蒸气急速挥发着，于是雾气腾腾的，像刚洗了桑拿一样。

“志和，你来啦！”莫诚边劳动边应答，“正好帮我一起擦灰尘吧！”

“没问题，”志和欢天喜地地拿过拖把，“拖地我最在行了，我来拖吧！”

虽然这是十年来志和第一次动手干家务，以至于有点手忙脚乱，但由于技术简单，加上地面洁净程度已经很高了，他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整个擦拭过程。

“看看，我擦得多干净啊！我简直就是天生擦地板的，哈哈！”志和拄着拖把，看着干净的地板，得意地乐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所有人都围绕着莫诚兴奋地聊天，这让孤立一边的志和显然很不满意。早知道这么受冷落，刚才就不要那么卖力劳动了。

终于有一个人感慨：“地板好干净啊！”

志和赶紧接过话：“我擦的。”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志和，然后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围着莫诚聊天。

气得志和差点没晕过去。

现场突然发出一阵惊艳声：“哇！”

志和赶紧回头，就看到柳生惠和柳生眉并肩走了进来，柳生眉穿着殷红色的紧身运动服，将玲珑别致的身材衬托得一览无余。

现场一大半女生立即围了上去，唧唧喳喳对柳生眉说着各种奉承的话——对此，柳生眉早就习以为常，自打记事起，她就是人群中永恒的焦点，因为她足够漂亮，足够有钱，足够优秀，所以她很是坦然接受着别人的艳羡和恭维。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突然发现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更为响亮的惊叹声，然后身边的人呼啦一下全部涌走，并且紧紧聚在另一个人身边时，她神采飞扬的脸上立即布满了阴霾。

是谁？抢走了她的聚光灯？

斜着眼偷偷看去，门口一个长发披肩的美少年在众星拱月般的呵护下缓缓走了进来，犹如王子一般接受他子民的参拜。

柳生眉已经气得脸色惨白，生平第一次，她被毫无抵抗之力地打败。

“这个人是谁啊？排场那么大？”柳生眉恨恨地问身边所剩无几的拥趸。

“你连他都不认识啊！”一向对她阿谀奉承的死党口气中也分明露出鄙夷，“他是西民啊！学校第一美男，全校女生的偶像！”这个女生说这些话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刚到这个学校，不认识有什么奇怪的？”柳生眉不屑地看了眼被众人簇拥着的西民，“他凭什么这么受欢迎，他很有钱吗？”

“他不是很有钱，他是超有钱耶！他的爸爸就是名动全球的西氏集团董事长，手下控制着十几家上市公司，他又那么帅，当然受欢迎啦！”女生连珠炮似的诉说着，强忍呼之欲出的口水，“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要过去看他了。”

“西民，西民，你好帅！”女生说完呼天喊地地向西民扑了过去。

“西氏集团。”柳生眉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没了脾气。从小她就听经商的爸爸说西氏集团是华人商圈排名前五的超大集团公司，集团董事长西风冷更是极赋传奇色彩的商业巨子，想不到面前这个稍显瘦弱的少年居然是西氏集团的大少爷。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拜金女孩，柳生眉评判别人的标准就是此人有多少钱，比自己多还是少，比自己多多少。所以当她明白了西民的身份后，胸中所有的怨气立即荡然无存，并且情不自禁地向西民挪动着脚步。毫无疑问，那些丑陋并且贫穷的女生应该立即滚开，只有她柳生眉才配站在西民少爷的面前，向他绽放最为高贵的笑容。

只可惜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每个蓄谋已久的人都不会错过和美色如此接近的良机，管他是男是女。而被包围得密不透风的西民则痛苦不已，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一脸忧郁地等待莫诚宣布集训开始。

莫诚再一次打开手机，已经九点一刻了，远超过开始的时间，可还有两个拉拉队员没有到，莫诚不想落下任何一名成员，所以只得按捺着性子继续等候，心中却也不禁抱怨起来：这两个小丫头，昨天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迟到，结果……莫诚焦灼地看着门口，可那里始终空空如也。

“哥哥，不是说好九点就开始了吗？都过了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开始啊？”柳生眉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大声责问柳生惠，眼睛却冷冷地看着莫诚。

“咳……”莫诚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还有两名拉拉队员没到，我们再等会吧！”

“什么人这么讨厌啊！”柳生眉立即借题发挥地骂开了，“这么大牌，让我们等，难道我们的时间就不重要了吗？”

“就是啊！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哦！”柳生眉身后的女生们也开始附和。

莫诚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口，如果她们俩再不出现，也只得开始了，不要说大家都有意见了，再过十分钟西民也要有事离开的。

依然空无一人。

莫诚将目光收回，刚准备宣布集训开始，就看到门口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进来。

正是明晓西和藏雪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迟到了……让大家久等了。”明晓西一进门就喘着粗气给大家道歉，边打招呼边鞠躬，态度诚恳得一塌糊涂。

“都是我不好，我睡过头了，害得明晓西跟我一起迟到。”藏雪儿不停补充说明。

“到了就好，你们快入队吧，集训就开始了。”

“是。”明晓西和藏雪儿齐齐应了一声，大步向女生集中的方块走去。

“第一次就迟到，真讨厌！”两人经过柳生眉面前时，分明听到一句清晰的抱怨声。一转头，就看到柳生眉怨恨的眼神。

“你……”

藏雪儿刚准备反击，就被柳生眉生生打断：“我什么我？你们迟到浪费大家时间还有理了吗？不知所谓！”柳生眉边说边高扬起脑袋，盛气凌人地瞪着藏雪儿。

“算了，藏雪儿，我们迟到是我们不好，快入队吧。”明晓西拉着藏雪儿匆匆入队。

然而此时此刻，根本就没人意识到，站在最面前的西民已经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正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明晓西。

他究竟怎么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交汇而过。

交错的一瞬间，明晓西突然轻轻转头，于是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千年的风、万年的雪、前世的情、今生的债。

刹那即永恒，爱即恨，悲伤即菩提。

“啊！”西民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抱胸，头一歪，直直晕倒在地。

女生们顿时发出一阵尖叫，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却没人敢碰西民半个指头。

明晓西和藏雪儿更是愣在一边，不知所措。

“他……他怎么啦？”藏雪儿颤抖着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西民，悄声问明晓西。

“你干吗看我？我什么都没做，他突然就晕倒了。”明晓西吓得脸都白了，不停摇头。

“西民！”莫诚大叫一声，冲进人群，蹲下身体，将西民头部抬高，轻轻在人中上掐了两下，接着又挤压着胸膛，“快拿水来！要冷水！”

“哦。”志和最机灵，狂奔到饮水机边打了杯冷水。

莫诚接过水杯，张大嘴吞了口水，用力喷射在西民脸上。

西民应声舒醒了过来。

围观的人均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这么老土的办法居然还真管用。有几个女生特后悔，刚才自己真应该不顾一切上前去给西民做人工呼吸，打着救命的幌子疯狂揩油，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真是可惜啊！

“西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莫诚关切地凝视着怀里的西民。

“我……没……事。”西民挣扎着站立了起来，却再也不敢看一旁的明晓西半眼，眼神慌乱不堪、语气口焉不详，“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西民，你现在状态很不好，要不今天就别去了。”莫诚拉住行将离开的西民，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西民轻轻挣脱：“没事，我一定要去的，再见。”

西民晃晃悠悠地快速离开，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他到底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

莫诚看着西民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依旧慌乱的明晓西，目光瞬间即恢复坚毅。

“大家静一静，炫舞堂所有成员第一次集训现在正式开始。”

混乱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各就各位。

“你们知道街舞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莫诚剑眉飞扬，抬高嗓门对现场所有人大声诉说着。

环顾四周，无人应答。

“自由！”莫诚目光炯炯、语调激昂，“没错，是自由！在家长越来越殷切的期望下、老师越来越严厉的训导下，学校越来越多的繁文缛节的管制下，我们的青春被限制得太多太多，可我们的血液是沸腾的，我们的生命是鲜活的，我们的青春是无拘无束的，我们需要表达，需要立场，需要观点，我们更需要自由！”

随着莫诚此番宣言式的话语喷薄而出，现场顿时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每个人的激情都被莫诚点燃了。

莫诚挥手对众人挥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继而庄严地看着众人，继续大声倾诉着自己对街舞的理解：“hiphop节奏感强、充满活力，让人无拘无束，它代表着一种自由的精神以及勇于尝试的生活态度。所以我们要跳舞，不拘一格地去舞动我们的身体，更是舞动我们自由的灵魂，当我们舞动时，就没什么可以限制我们去表达，去创造，当我们舞动时，我们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现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哇！他说得好棒啊！”明晓西拼命鼓掌，手拍得通红通红，早忘了刚才的不快。16岁的她第一次体味到青春如此富有激情，而自由如此令人向往。

“所以我们现在走到了一起，绝非仅仅为了跳舞，而是因为心中共同的信念，那就是追求青春的自由，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和我一样热爱街舞，热爱自由。从今天开始，我们每个星期都要集训一次，我们的目标是夺取半年后的全国中学生街舞大赛冠军，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现场山崩地裂地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回应，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庄严和自信。

“很好，”莫诚对着众人点点头，“不过，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个目标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大家一定要付出十分的勤奋和汗水，唯有如此，才能最终实现我们的理想，获得青春的自由。好，现在正式开始练习，街舞队的人跟着我和柳生惠训练，拉拉队的人跟着柳生眉跳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柳生眉，柳生眉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骄傲地犹如一只不折不扣的白天鹅。

“好了，大家立即动起来吧，comeon！”随着莫诚最后一声令下，男生和女生分为两组，纷纷开始紧张地练习起来。

“你们瞪大眼睛认真看好了，我先跳一遍动作，待会儿大家照着做。”被女生围在中间的柳生眉趾高气昂地甩了甩长发，做起了示范动作。

“哇！她跳得可真好看，要是我也能跳这么好该多好啊！”一旁的明晓西显然被柳生眉眼花缭乱的动作震撼了，留着口水不停感慨。

“切，有什么好看的，跟梅超风一样。”藏雪儿显然还没消气。

“好了，下面大家跟着我跳吧。”说话间柳生眉已经跳好了所有动作，“哎！你们俩别说话了好不好？要说出去说。”柳生眉突然杏目圆瞪地瞅着正在小声说话的明晓西和藏雪儿。

“哦！”明晓西灰溜溜地应了声，赶紧手忙脚乱地跟着柳生眉跳了起来。

藏雪儿虽然不满，却也只得拉长着脸，慢一拍地动了起来。

悦耳的旋律下，一群少女绽放着迷人的身体，整体比个体更加美丽。

“喂！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啊？”柳生眉突然停止跳动，怒气冲冲地盯着明晓西和藏雪儿。

“小姐，又怎么啦？”藏雪儿立即双手叉腰不满地问柳生眉。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们到底是来跳舞的还是来捣乱的啊？动作全是错的，讨厌！”柳生眉干脆冲到藏雪儿面前对她大声吼叫起来。

所有人——包括正在练舞的男生也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事发现场。

“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动作我们不熟悉，加上我们基础差……”明晓西赶紧道歉，息事宁人一直是她的信奉的处世哲学。

“基础差就不要来了，干吗不知好歹啊！你不知道你们这样很丢人吗？”柳生眉愤怒得好像她刚遭受了性骚扰。

“你太过分啦！”藏雪儿气得昂着头大声冲柳生眉回击，只可惜她比柳生眉整整矮了一头，于是气势上顿时输了三分。

“哼！”柳生眉重重冷笑了声，“我过分？真滑稽，你们俩先是迟到浪费我们的时间，又莫名其妙把人吓晕倒，现在还乱七八糟跳舞耽误我们的进程，大家来评评理，到底谁过分？”柳生眉声声罗列两人罪状，越说越得意。

明晓西已羞得满面通红，不知所措看着四周充满非议和鄙视的目光，嘴里木木地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战，显然柳生眉大获全胜。

柳生眉似乎还想乘胜追击，却被柳生惠拉到一边。

“好了，妹妹，不要再吵了，抓紧时间训练吧。”柳生惠苦口婆心地劝阻着妹妹。

只是柳生眉向来不买哥哥的账，但是她突然看到一旁莫诚的眼中竟充满了愠色，更是透露出威严，只得生生地把怨气压了下去，撅着嘴跑到一边。

“大家继续训练，不要随意分神。”莫诚对着众人说，眼神又落在明晓西身上，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基础差，训练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明晓西连连点头，拉着藏雪儿从新归队。

旋律再次响起，训练继续开始，青春再次飞扬，只是风平浪静的风景下究竟孕育着几许波澜和凶险？

无人可知，唯独时间。

浦东一条宽阔的大道上，一辆银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以接近二百迈的速度狂奔着，毫无顾忌地将前方的车纷纷超越、甩开。

一直开向大海。

随着一声悠扬的急刹车声，玛莎拉蒂跑车停在了大海边。

海风阵阵，航船声声。

跑车内，一身白衣如雪的西民双手掩面，趴在方向盘上，泪水却溢过他的指缝，挣扎着奔向前方大海的怀抱。

忽又猛然抬头，泪水汩汩而落，不停摇头，似乎在否定着什么，而脸色更是惨白毫无半分血色。

然后是大口喘气，慌乱眼神逐渐平复，短短数分钟间，于他内心中经历了多少风波啊！

西民拿出手机，熟练地编写着短消息。消息发出后，再次发动引擎，跑车灵巧调转方向，缓缓驶离海边。

不远处，一座现代化的建筑群矗立在大海边，蓝天下。

建筑群大门口的金属门牌上遒劲有力地写着“上海艾滋病防治中心”几个大字。

向门口保卫出示工作证后，西民的跑车缓缓开了进去。

亚当中学的练舞房里，少男少女们正热火朝天地练习着各自的动作。

莫诚正悉心指导着队员练习街舞动作，搁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发出悦耳和弦。

“不好意思，我去看下。”莫诚走到手机边，打开短信，回复好后回到场地中间继续辅导他人练习。

“晚上有空吗？”练习的间隙，莫诚对正全身心练功的柳生惠说话。

“有……有啊！”柳生惠单手倒立在地板上，导致鲜血下涌，满脸通红，“有……有什么事吗？”

“刚才西民发消息给我，让我们晚上和他一起去酒吧。”

“好啊！”柳生惠停止倒立，“对了，西民怎么突然离开啊？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急事，而是每个星期六他都要去一家医院做义工，已经持续三年了，风雨无阻，很是了不起。”莫诚话语中流露出钦佩。

“医院？”柳生惠疑惑地看着莫诚，“他干吗要去医院做义工呢？什么医院啊！”

“嗯……”莫诚吱吱唔唔，神情有点尴尬，显然他并不想把西民的事情全盘告诉别人，哪怕是他另外的一个好兄弟。

“你们在说什么啊！神神道道的”，柳生眉突然蹦了过来，恰如其分地把尴尬打破。

“没什么，你不好好训练，过来干吗？”柳生惠佯装嗔怪地看着妹妹。

“就许你们在这里聊天休息啊？我都跳了一个多小时了，累也累死了。”柳生眉从包里掏出饮料，大口喝了起来。

“慢慢喝，小心呛着。”柳生惠满眼心疼，他们的父母长年在海外经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对自己刁蛮任性的妹妹，柳生惠又爱又无奈。

“不要你管，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酒吧两个字，你们是不是要去酒吧啊？”柳生眉斜着眼睛看着哥哥，神采飞扬地问。

柳生惠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却不禁感叹妹妹不愧是派对动物，对酒吧之类的场所就是异常敏感，隔了好几米都能听到，快赶上顺风耳了。

“是啊，我和你哥哥商量晚上一起去酒吧玩呢。”莫诚坦然看着柳生眉。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上海的酒吧我最熟了。”柳生眉立即欢呼雀跃起来，紧紧拉住哥哥的胳膊开始发嗲，“好哥哥，你带我去吧，我还从没有和你一起去过酒吧呢。”

柳生惠看着莫诚，等待他的意见。

“好啊，那就一起去好了。”莫诚也露出微笑，如论如何，有个美女发嗲总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太好了，那我等会就回去化妆，哥哥，你说我做个什么样的造型去呢？迷幻还是不良？”柳生眉煞是认真地看着柳生惠，一口气说出那么多造型，不愧是paryanimal啊！

“你这么激动干吗？现在才是上午，到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还有，你可别弄什么乱七八糟的造型出去吓人，平时怎么穿就怎么穿，听到没？”柳生惠再次充当起家长的角色，尽管他也知道妹妹是根本不会听他半句话的，“好了，快过去训练吧。”

“啊！还要训练啊？”柳生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郁郁走向女子训练区，边走边抱怨，“累也累死了，还有完没完啊！”

“大哥，我妹妹……”柳生惠有些尴尬地看着莫诚。

“没关系，训练的时间的确蛮长了，可以结束了。”莫诚看了眼墙上的石英表，然后大声对现场众人宣布，“今天的集训到此为止，解散。”

“太好啦！哥哥，我下午去逛街买衣服了哦！”柳生眉立即欢呼了起来。

“又买衣服？家里衣服都快堆成山了！”柳生惠无奈地抓狂。

“不和你啰唆了，我先去冲凉了。”柳生眉看都不看哥哥一眼，兴冲冲拉了几个死党向练舞房后的浴室奔了过去。

柳生惠又是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莫诚：“唉！我这个妹妹啊……”

“好了，别心烦了，我们也去冲个凉吧！”莫诚搭住柳生惠的肩膀，一起向浴室走去。

雾气腾腾、嬉笑欢颜，女生浴室里永远是春光无限。

什么是真正的大明星？

真正的大明星就是连在浴室里都会被包围，被赞美。

柳生眉此刻就享受着大明星的待遇，浴室里，那些她所谓的死党正将她团团围住，个个用流鼻血的眼神打量着她的曼妙胴体，仿佛在欣赏文艺复兴期间的一件艺术珍品。

“哇！阿眉，你的身材好棒，简直可以吓跑林志玲，气死张曼玉了耶。”一个个头只有15的女生用高山仰止的口吻说出一句死不要脸的奉承话。

“你也真是的，干吗拿我们阿眉和那些人比啦？要比就和尼可·基得曼、莎莉兹·赛隆比！”另一个腰围超过三尺三的肥妞不甘落后，抛出一句更不要脸的话。

柳生眉显然很受用这些阿谀奉承，身体打得更开更欢，目光垂怜地看着身边一干拍马者，轻启朱唇：“你们说，是不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无法抵挡我的魅力呢？”

“毫无疑问。”肥妞这次拔得头筹，大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不但男人无法抵挡，女人也无法抗拒哦！”矮个立即补充说明。

“哈哈……”柳生眉心花怒放，“那你们知道我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男朋友是开外贸公司的帅哥。”矮个这次抢了第一。

“笨蛋，阿眉男友是演艺圈的当红艺人好不好？”肥妞白了矮个一眼，满脸鄙夷。

“你们都错啦！阿眉的男朋友是大学教授啦！”另一个女生又鄙视了眼肥妞和矮个。

“是体育明星。”

“是画家。”

“是外交官”

……

答案越来越多，每个女生都各执己见，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

“哈哈……”柳生眉神气地看着众人，宣布结果，“你们都对了，也都错了。”

看着众人惊愕的眼神，柳生眉愈发兴奋：“你们刚才说的那些男人，我都交往过，所以你们说得都对，不过呢，我现在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所以你们说得又都是错的，哈哈。”

“哇！你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啊！”胖妞感慨地吐出鲜红的舌头，“阿眉啊！和明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是啊！是啊！传授传授我们恋爱经验吧，我也想和艺术家谈恋爱呢！”矮个一脸讨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唉！”柳生眉突然长叹了口气，双眉紧锁，“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那些男人喜欢的是我的青春，我的身体，而我，看中的是他们的财富和地位，我们在一起，不过是爱情游戏罢了。”

柳生眉一席话没把正竖耳倾听的女生们活活吓死，“爱情游戏”，我的天，这只有在琼瑶和韩剧里才会出现的词汇，现在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是众人对“爱情游戏”的主人公柳生眉更加钦佩，认定跟着她混肯定有肉吃。

“只是游戏做多了肯定会麻木的，现在我就好渴望好渴望认认真真谈一次恋爱，好好享受真爱的味道啊！”柳生眉黯然神伤，情真意切地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了。

“放心吧，阿眉，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只要你中意，都一定会倾心于你的啦！”这回，肥妞和矮胖个居然异口同声。

“是吗？”柳生眉细眉一挑，顾盼生姿地看着二人。

“当然啦！你那么完美，试问天下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了你的诱惑，哦不，魅力呢？”

“那你们说，是我身材好，还是那个讨厌的明晓西身材好呢？”柳生眉突然发出此问。

“天啦！这还要问吗？你的身材好过那个女人一百倍，哦不，一千倍。”

“就是，就是，那个女人身材有什么好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身材还没我好呢，哈哈！”矮个说完自己直乐。

“哈哈哈！一个没胸，一个胸太大，两个丑八怪……”浴室里的女生们此起彼伏地发泄着她们的嘲笑。

嘲笑如刀，刀飞向何处？

刀飞向一墙之隔的更衣室。

更衣室里的明晓西和藏雪儿已经气得满脸惨白，特别是藏雪儿，大口吸气，眼珠圆瞪，仿佛就要立即抽过去一样。

“太过分了，我去和她们拼了。”藏雪儿捏紧拳头，此时此刻就算泰森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敢揍。

“算了啦！没必要为这些事动怒的。”明晓西拉住藏雪儿，继续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就当是垃圾一样咯，你犯得上和垃圾较劲吗？”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她们欺负我们都欺负到头上了耶！”藏雪儿气得直蹦。

“不忍还能够干吗？难道去和她们打架吗？她们那么多人，我们打得过吗？”明晓西歪着脖子看着藏雪儿，“再说了，人家也没说错啊！我是平胸，你的胸也真的超大耶。”

藏雪儿脸都气绿了，连声发誓：“可恶，我要减肥。”

明晓西很是不屑：“你得了吧，五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这么胖了，那时就抱怨要减肥，减到现在还不是这样？姐姐，减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的。”

“放心吧，我一定会减下去的，”藏雪儿咬牙切齿，“对了，难道她们背后说我们坏话，真的就这样算了？”

“不这样算了还能怎样？”明晓西反问藏雪儿，心中突然一动，“要不，我们也说她们的坏话好了。”

“好啊，好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藏雪儿连声叫好，“我先来，嗯！那个柳生眉一看就是狐狸精，成天勾引男人，真不要脸，我呸！”藏雪儿说完重重吐了口吐沫，很是泄气啊！

“哈哈！”明晓西也喜逐颜开了起来。

“你别傻笑啊！该你说了。”藏雪儿对明晓西的表现显然不满。

“哦！”明晓西低低应了声，“嗯……嗯……”明晓西嗯了半天，突然沮丧地看着藏雪儿，“我骂不出来。”

“真没出息，骂人都不会，算了，还是让我来吧。”藏雪儿恨其不争地看着明晓西，“狐狸精，不要脸，早晚被男人玩弄死……”

“喂！你们说谁是狐狸精？”冷冷的话语突然在更衣室里爆炸，明晓西一抬头，就看见柳生眉和其他女生正赤裸着站在更衣室门口，每个人都阴森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俩。

明晓西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藏雪儿则不以为然地看着柳生眉，继续嘲讽：“谁不要脸谁就是狐狸精了，居然有人拿谈过很多男朋友来炫耀，真是世风日下啊！”

“你！”柳生眉怒目圆瞪，伸手指着藏雪儿。

“这么凶干吗啊？你想打我吗？你来啊，来啊！”已经穿好衣服的藏雪儿不停地对柳生眉挑衅，边说边拉着明晓西往外走，“有本事你就追出来啊！你不是说自己身材好吗？你光着出去更能诱惑男人，你出来啊！”

“好了啦，我们快走吧”，明晓西拉着藏雪儿匆匆离开更衣室。

“气死我啦！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可恶……啊！”柳生眉大力地将手里的浴巾砸到地上，摇头晃脑尖叫起来，像个不折不扣的女疯子。

“哥哥，我回来啦！”明晓西欢快地奔进家门，把背包甩到沙发上，人则扑到了床上，抱起了大大的泰迪熊，深深地亲了一口。

“大笨熊，在家有没有乖啊？有没有想妈妈啊？来，再亲一个，啵……”

“妹妹，怎么这么高兴呢？告诉我让我也乐乐。”明晓东从电脑前欠开身——打游戏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动作——探头探脑地看着明晓西。

“今天我们街舞队集训啦，我学到很多动作了耶！”明晓西欢天喜地诉说着，眼睛突然一亮，“对了，哥哥，你知道街舞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啊？”明晓东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问。

“自——由”，明晓西高八度地将这个让她心中炽热激昂的字眼喊了出来，浑身冷洌，“街舞对我们而言意味着自由，因为它最奔放，最无拘无束，最能散发我们青春的能量和美丽……”明晓西手舞足蹈将上午莫诚的宣言照本宣科说了一遍，然后瞪大着眼睛看着哥哥，期待他的赞许。

“哈哈，”没想到明晓东突然仰头大声冷笑了起来，更是不屑回应，“自由，真可笑，也就是你们这些小孩子才相信。”

“讨厌，你不懂就不要乱发表意见，不理你了！”明晓西真的生气了，气鼓鼓地走到客厅，对着镜子认真练习上午学到的拉拉队动作。

明晓东看着妹妹的背影，眼神中却出现极为难得的凝重，更是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埋头打游戏。

又是一个迷人的夜晚如约而至。

市东，一条狭小细长的里弄，却灯火辉煌地向世人昭显它的风情万种，这里就是全上海酒吧最集中、最盛名的酒吧一条街。

里弄中部的一家酒吧的外墙上满是花花绿绿的涂鸦，强劲震撼的旋律以侵略的姿态向大街上扩散，门口更是聚集着数十名衣着前卫，扮相先锋的少男少女，抽烟、闲聊、或者一言不发，对着黑夜发呆和悲伤。

这家酒吧名叫“黑匣子”，是上海最具知名度的hiphop酒吧，每天晚上都有无数嘻哈分子和bboy流连于此玩乐、表演、比赛。“黑匣子”很大，分上下两层，一共有三个舞台，一大两小，最大的舞台在底层，两个小舞台则分别位于半空，每个舞台上都有长发飘飘、衣着镂空的少女伸展着肢体领舞，蓝色的激光将空间划分成无数个区隔，烟雾不时地从墙角的机关喷射出，整个酒吧里弥漫着迷幻和超时空感觉。

毫无疑问，底层大舞台边的卡座是消费最昂贵的区域，光包厢费一晚就过千元，还不算酒水费用。因为来这里玩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消费能力有限的青少年，所以卡座很少有人问津。然而今天它显然不再孤独，因为此刻一个忧伤的美少年正在它的怀抱里不停饮酒，美少年的身边则是一位充满阳刚气息的帅哥，帅哥没有喝酒，而是满眼心疼地看着美少年。

“西民，你少喝点酒！”

“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呢？”西民边大口喝酒边不停摇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

“的确很像，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产生了错觉，好像又见到了云姨一样。”莫诚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那天在街角第一次惊遇明晓西的情形，更是想起了十年前，云姨那美丽温柔的笑容，不禁也伤感连连。

“莫诚哥，你说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再见到她呢？是不是见一次就要晕一次呢？”西民疑惑且认真地看着莫诚，仿佛要寻求一个答案。

“应该不会吧，今早太突然了，所以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以后有了心理准备，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了。”莫诚虽然是肯定回答，可是语气却一点自信都没有。

西民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不管怎样，我都要小心，能不见就不见，我……我真的不想再心疼了。”

“哈！你们已经到啦！都喝了这么多酒了耶”，莫诚回头，就看到柳生眉拉着柳生惠的手款款走了过来。激光和霓虹映衬下的柳生眉绝对可以用惊艳来形容，max＆co的真丝吊带将她玲珑的身材衬托得无比骨感，价值万元的nisiss长裙更是散发着万种风情，而最大的亮点则是另外一只手中的lv复古手袋，绝对的全球限量版。随着她一路走来，无数双羡慕和嫉妒的眼神在黑暗中灼灼发光，仿佛她一出现就成了整个酒吧的女皇。

“你们来啦！快坐吧！”莫诚起身招呼，“喝点什么呢？”

“我随便，橙汁好了。”柳生惠有点拘紧，显然酒吧不是他经常光顾的场合。

“真土，谁来酒吧喝橙汁啊！”柳生眉鄙夷地看着哥哥，然后对伺候一旁的服务生说，“别听他的，你去拿十瓶科罗娜、十瓶太阳啤，一瓶百利甜酒，一杯苏打水过来。”柳生眉如数家珍，毫不含糊。

“是的，小姐，请稍等。”服务生乐颠颠去吧台了，今晚他的提成可少不了。

“女人喝酒很冒险的，其形象要么特别堕落，要么就特别美丽，我今天就把这两种形象都展示给你们看。”柳生眉喋喋不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酒吧常客。

“你今天已经够美丽了，展示堕落就可以了。”看着柳生眉自以为是的样子，西民情不自禁心里冷笑了起来，突然酸溜溜地冒出一句略带讥讽的话。

都说女人在得意的时候最愚蠢，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柳生眉显然没有听出西民的讥讽，反而认为这是一句夸赞之词，臭美地看了眼西民，轻启朱唇，开始发嗲：“美丽什么啊！我衣服完全穿错了，如果知道是这家hiphop酒吧，我才不买这件长裙呢！和这里的气氛一点都不搭，还花了我一万三千元，真讨厌。”

服务生很快将酒水端了上来、温柔地放好：“请慢用！”然后静静退到一边，等待下一轮召唤。

柳生眉熟练地打开百利甜酒，然后用苏打水兑了起来，很快调好了一杯淡蓝色的酒水：“怎么样，漂亮吧！”柳生眉得意地看着众人，期待着习以为常的奉承。

莫诚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真的很难接受一个女人如此自恋。

柳生惠显然也意识到妹妹的出格，连忙举起手中酒杯，热情吆喝：“来，喝酒吧。”

酒杯、酒瓶碰撞在一起，四人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话却不多，西民心情不悦，只顾埋头喝闷酒，莫诚向来不好饮酒，此刻他只关心兄弟的心情，柳生惠注意力则根本不在酒上，因为酒吧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仿佛初次相逢，却缘来已久。倒是柳生眉甚是海量，一桌的酒水一大半被她消灭殆尽。

过了十一点，酒吧里的音乐更加雄浑、激烈，整场最高潮已经来到。舞台上已聚满了跳舞的少男少女，扭头扭腰扭屁股，扭得忘乎所以，扭得风声水起。

随着音乐的变换，主舞台上人群自动散开一块空地，三个穿着肥大嘻哈服装的bboy在上面跳着集体舞，间或做着优美的breaking动作，不时引得四周的人鼓掌，叫好。

“跳得不错哦！”柳生惠认真观看，频频点头。

“是啊！现在跳街舞的人越来越多，水平也越来越高，真好！”莫诚更是欣慰，推动嘻哈文化在青少年间的流行一直是他的终极目标。

“这里只有表演吗？会不会有斗舞呢？”柳生惠喃喃自语。

“有的，应该快开始了。”莫诚来过“黑匣子”几次，对这里环节设置还算了解。

说话间，就见四个同样身着嘻哈服装的bboy盛气临人地走上了舞台，走到正在跳舞的三个bboy面前。

“斗一斗啊！”

“随便啦！”

江湖规则，不要多说大家都明白。dj大手一挥，搓起了节奏很急很强的bale旋律。舞台上的双方开始先后出招，战成一片。

莫诚微笑着看着舞台上的bale，斗舞双方水平都不错，蛮具观赏性的。

西民却依然埋头喝酒，此时此刻，唯独酒精可以冲散他心中排山倒海般的忧伤。

柳生惠则表情严肃地看着舞台上的斗舞，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用最严肃的态度面对每一场bale。

柳生眉是边看边喝酒，边喝酒边冷笑，在她眼中，这几个bboy都是垃圾，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的哥哥抗衡。

舞台上，双方战罢两个回合，谁高谁低已经很明显，后来的四个bboy无论集体舞还是breaking动作难度都远胜于先前的三个bboy。按照惯例，这是以舞会友，切磋技艺。战胜的人虽然得意，但绝不会骄横，战败的人虽然失意，但也不可耻。然而这次显然和以前不一样，bale结束后，战胜方里一个身材雄壮的bboy居然侮辱地对战败方说：“你们这么烂的水平也好意思在这里跳舞，真丢人！”

“你……你说什么？”战败方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们是垃圾啊！哈哈哈……”战胜方的四个bboy一起狞笑起来，“垃圾快滚回垃圾桶罢，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虽然愤怒，但是结果已经尘埃落定，技不如人只能走路，战败的三个bboy灰溜溜地跳下台去，离开酒吧。

“噢！垃圾们滚回垃圾桶了！”战胜方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看来这些人都上过中学，学过鲁迅先生的文章。

四周围观的人立即发出欷歔声，表示他们的不满。

战胜方的大个bboy高傲地环顾四周，挑衅地问大家：“你们很不服吗？不服气就来和我们斗舞呀！”

“是啊！让我们把你们干死，我们是无敌的，噢耶！”另外三个bboy更是张牙舞爪地高声附和。

卡座里的柳生惠清晰看到这些人狂妄的面目，怒不可遏，“腾”地站了起来，却被莫诚拉住。

“太狂妄了，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不要冲动，我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柳生惠虽然不情愿，但依然听话地坐了下来，强忍怒火地看着舞台上几个bboy不可一世地叫嚣着，突而大惊失色：“妹妹，你要干吗啊？”

只见醉意醺醺的柳生眉提了只啤酒瓶，晃晃悠悠地离开卡座，走向舞台，径直走到大个bboy面前，冷笑了声，突然一扬手，将啤酒倒在了大个的脸上。

“你们真不害臊，长得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跳舞，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有本事和我哥哥斗舞啊！他一个人就把你们四个打得屁滚尿流，哈哈。”柳生眉笑得花枝乱颤，四周的人看得眼珠都快蹦出来了，个个心里庆幸没白来，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大个bboy显然无法接受这突然的打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则想应该一拳把面前这个可恶的醉女人打死呢还是像君子一样不以为意还是应该表现色狼的真面目趁机揩油。可主意还没拿定，大个bboy就发现面前又冒出三个男生，且一个比一个英俊，一个比一个强壮。

柳生惠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柳生眉，瞋怪起来：“妹妹，你这是干吗？你喝多了，快回去。”

柳生眉奋力挣开：“你才喝多了呢！哥哥，你现在就和他们斗舞，把他们统统打败，打得屁滚尿流，好不好？”

“可恶，”大个怒吼一声，指着柳生惠嘶吼，“你是她哥哥？”

柳生惠毫无惧色，挺胸上前，一把将大个的手打开：“是又怎样？”

“你敢和我斗舞吗？”大个bboy明白来者不善，暗自做好了准备，摆好姿势。

柳生惠没有回应，而是一把将外套脱下，露出弹力背心以及一身矫健的肌肉，同样做了一个迎战的动作。

“哦！”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显然被柳生惠的生猛气概所折服。

dj也恰到好处地开始搓碟，莫诚示意众人往后再退一步，露出更大的斗舞空间。

柳生惠和大个bboy互相凝视对方，谁也没有轻易出手，舞台上的杀气却愈发浓烈。

在一个音节结束的瞬间，大个bboy嘶吼一声，冲到柳生惠面前，做了一连串地板动作，招招险恶，充满挑衅的意味。

柳生惠冷笑一声，立即还以颜色，相较而言，他的动作更连贯，更飘逸，难度也更大。

双方不停地变换着动作，柳生惠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夸张，大个bboy则渐渐体力不支，动作已经完全变形。

如果此刻他停止跳动，无疑自动认输，可是不停，体力完全跟不上，跳出来的样子也很难看。

真是跳也不是，停也不是，骑虎难下，大个bboy突然痛恨自己学什么不好干吗学街舞。

dj搓碟越来越激昂，舞台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柳生惠随着旋律做起托马斯全旋，动作非常标准也非常铿锵有力，四周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叫好。莫诚更是微笑点头，对柳生惠的表现甚是满意。

大个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惨叫了一声瘫在舞台上——他已经耗尽全部力量，这一战，他输了，且输得很惨。他的同伴赶紧将他搀扶起来，狼狈逃走了。

柳生惠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站在地板上，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声，全场灯光集中打在柳生惠身上，他一身漂亮的肌肉愈发迷人。

“哥哥，你好棒啊！”柳生眉兴奋地冲上前抱住柳生惠，更是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此时此刻，他们柳氏兄妹真是出尽了风头。

柳生惠则没有理会柳生眉的赞叹，而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莫诚：“大哥！”

莫诚用手在柳生惠肩膀上拍了两下，肯定地点头：“你做得很好，赢得也漂亮。”

柳生惠的眼眸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脸上第一次出现笑意：“谢谢莫诚大哥。”

莫诚走到舞台中间，对着四周大声宣布：“街舞是自由的，更是和平的，我们跳街舞绝对不是用来欺负人的，只有强盗和白痴才会把街舞当成炫耀的工具，而这种人根本不可能领悟街舞的真谛，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莫诚向dj做了个手势，dj会意，重新播放平缓优美的hiphop音乐，酒吧里所有人又开始随着音乐舞动。

一切恢复风平浪静。

午夜两点，整个城市所有娱乐场所都积极响应政府号召，驱客打佯，这个城市的灿烂算是告一段落，让黑夜洗涤它一身的尘埃，迎接数小时后的又一轮辉煌。

“黑匣子”的门口，柳生眉看着西民那辆限量版的玛莎拉蒂跑车，张大了嘴巴，感慨了半天才感慨出一句：“哇！好漂亮啊！”眼睛再也离不开半分。

西民没有答理，对漂亮却肤浅的女生，他一直都不感冒。所以他只是低低说了声：“我先走了。”然后就缓缓走向自己的爱车。

“等等，”柳生眉突然叫了起来，“我可以坐你的车回家吗？”

西民停步，却没有回头。

“妹妹！”柳生惠瞋怒地看着柳生眉，显然觉得她太唐突了。

“可以吗？”柳生眉大步走到西民面前，努力睁大着眼睛对准西民一闪一闪的，睫毛又长又亮，透露出无限的风情。

此时此刻，柳生眉对自己很自信，不单单是酒精的刺激，更多是以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十多位优秀男士给培养的。很少，不，是从来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她的请求，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她甚至看到西民对自己微笑，然后两人比肩钻进跑车里，接着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浪漫得一塌糊涂。

然而，这显然只是她的意愿，西民不但没有微笑，甚至根本没有作什么反应，就继续向自己的车走去，冷漠得仿佛她根本没有存在。

柳生眉浑身颤抖，生平第一次她被男人拒绝，而且如此干净彻底。

然而她并不甘心，她依然期待奇迹的出现，或许这个拒绝她的男人只是一时糊涂，很快他就会回头，对自己微笑，邀请自己上车。

所以她依然倔犟地看着西民的背影，暗自祈祷，直到西民欠身上车。

然后看到西民驾驶着他的玛莎拉蒂跑车缓缓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绝望开始毫无顾忌在她全身蔓延，比死亡更残忍。

柳生眉死命咬着嘴唇，眼泪如珍珠一样滑落。

莫诚轻叹一口气，对柳生惠说：“我也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妹妹，她喝得太多了。”

“是的，大哥，”柳生惠上前搀扶柳生眉，“妹妹，我们回家吧。”

“哥……”柳生眉突然凄惨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扎进柳生惠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少年们纷纷归航。

只是几人欢乐？几人忧愁？却只有夜知道。

夜的上海，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喧嚣。灯火虽然依然流连，却透露出一股悲凉的味道。西民驾车飞驰在延安高架上，将一幢幢巨大如魔鬼的建筑纷纷抛在身后。打开电台，一曲悲伤的旋律响起，正是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西民轻轻和着旋律，眼前却又出现上午那揪心的一幕，那双眼交汇时的震撼，仿佛时空穿越，阴阳错乱，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十年前他失去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十年后他突然遭遇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上帝不怀好意地安排，还是一场命运的美丽轮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