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宝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4
|本章字节:13336字
凌雨琦把脸盘放到床边,又找来霞飞的手巾和香皂,然后帮助霞飞脱裤子。
霞飞的身体靠住凌雨琦,小声说:“还是叫护士来洗吧。”
凌雨琦拉她蹲下来,对她说:“你信不过姐姐?这点小事,算什么?”
凌雨琦小心翼翼地撩起温水,帮她洗着下身,并用香皂轻轻地擦拭着。……
霞飞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她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为她洗下身,此情此景,她再也难以控制,伏在凌雨琦的肩头呜呜地哭起来。
“小声点,别让护士听见,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凌雨琦爱怜地说。
洗完后,霞飞上床睡了。
凌雨琦生怕惊动她,于是把灯灭了,自己靠在椅子上,一忽儿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间,猛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凉,一股凉风袭来。凌雨琦猛地醒来,正见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横在脖颈间,眼前立着一个中年妇女。
“不要出声,要出声,杀了你!”她低声喝道,她顺势把凌雨琦腰间的手枪夺到手。
凌雨琦问:“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北京公安医院。”
女人嘿嘿冷笑几声。
她的笑声惊醒了霞飞。
“妈妈,你怎么来了?”她惊叫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这不是做梦吧?”
女人转过头,对她说:“小飞,我是妈妈,我救你来了。”
原来此人是霞姑。
霞飞睁大了惺忪的眼睛,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目前的情景。
妈妈正把一柄尖刀架在凌雨琦的脖颈上,只要妈妈手一抖,凌雨琦的喉咙就要割开,血流如注。
“妈妈,你千万不要杀她,她是我的姐姐!”
霞姑对霞飞说:“傻孩子,她是女公安,是我们的仇敌!……”
话音未落,霞飞已滚下床来。
“你不能杀她!妈妈,我们不要再为梅花党卖命了,咱们好好做人,过清静的日子吧。”
霞姑说:“小飞,你中了共产党的毒,她们跟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蒋介石大势已去,他早已退到海岛上去了,美国人也不会帮助他反攻大陆,已经改朝换代了,随其自然吧。人家李宗仁都已经归顺大陆了,你何苦还死抱一棵梅花树呢!”
霞飞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霞姑重重叹了口气,“孩子,我要带你去海外,咱们从中缅边境过去,金三角有咱们的基地,到时候我会送你到美国深造,毕业后到美国的医院工作。”
霞飞坚决地说:“妈妈,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北京工作,做一个好医生,造福社会!”
霞姑说:“我先杀了这共党,咱们就走,火车票我都买好了……”
霞飞扬起脸,噙着眼泪说:妈妈,你要杀了她,我就死在你的面前!说着,做了一个撞墙的姿势。
霞姑伸手去拦霞飞,凌雨琦头一偏,一拳击落霞飞手中的尖刀。
霞姑大惊,急忙拔枪在手,朝凌雨琦开枪。
“砰!”枪响了,子弹贴着凌雨琦的右耳根飞过。
霞飞顺势抱住了霞姑的大腿,叫道:“妈妈,你不能开枪啊!”
霞姑还要开枪。
窗户大开,灯光照人,朱江带着一个公安人员出现在窗口。两支手枪一齐对着霞姑的脑袋。
“把枪放下!”朱江厉声喝道。
霞姑见大势已去,急忙用牙齿去咬胸前的扣子。
凌雨琦扑上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手枪,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扭向一边。
朱江跳进窗,伸手拔掉了霞姑胸前的第一个衣扣,扣子里藏有一个胶囊,是烈性毒药。
朱江给霞姑戴上了手铐。
霞飞昏了过去。
审讯室里,龙飞向霞姑反复交代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她肯向党和政府交代全部问题,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龙飞对她说:“据我们所知,你的父亲徐飞虽是国民党军统武汉站站长,但是在抗战时期也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他曾经暗杀过日本武汉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山本大佐,还曾向我地下党组织传递过重要情报,使11名中共地下抗日武装人员安全转移。在抗战中由于叛徒出卖,他被日本宪兵司令部杀害。我们也知道,虽然你是梅花党在武汉地区的小头目,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活动,没有血债。在抗战末期,你在村里妇救会担任会长,做过一些抗日工作。共产党是不会忘记这些的。”
霞姑沉吟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两点要求。”
“你说吧。”
“第一,你们要保证我的女儿的安全,如果我叛党,梅花党是不会甘休的;我的生命不足惋惜,可是我的女儿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她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不忍看到她遭遇不幸。我希望她仍然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哪怕是做一些基础研究工作。”
龙飞说:“这个可以。”
“第二,如果我招供,要给我活路,给一个工作的机会。我知道,我的特殊身份,今后不适宜再做教师工作,我已经玷污了这个称号。但是希望让我到工厂工作,哪怕是做一个纺织女工,因为我要生存。”
龙飞说:“这个也能答应你。”
霞姑交代了她的主要经历以及她所知道的有关梅花党的一切情况。
抗战期间的1941年,霞飞在武汉的住宅曾遭到日军官兵的血洗,父亲徐飞拒捕被日本宪兵开枪射杀。16岁的她逃到姑姑家避难,姑姑带她到湖北荆州附近的乡村度日。以后她参加了当地游击队的抗日斗争,担任妇救会会长。一次当抗日武装在村里开会时,由于叛徒告密,日本鬼子包围村庄,激战中大批抗日志士牺牲,霞姑受伤被俘。
日军将她装入囚车带到荆州城里日本宪兵队,日本宪兵队对她严刑拷打,她始终不屈服。一次,她被带到一个中学的操场上,操场上还有十几个年轻的中国妇女,她们精赤条条,一丝不挂,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妇女伤心哭泣。日本兵强行扒光她的衣服,也把她赶到那些赤身裸体的女人中间。
一会儿,一个日本军官手拿一支三八大盖步枪,枪尖上挑着一件女人的花色内裤,他狞笑着说:“我在操场上跑,你们谁能追到我,我就把这裤头给谁穿!”
这个日本军官扛着三八大盖步枪在操场上跑着,几个光腚的年轻女人拼命向他追去。围观的七八个日本鬼子哈哈大笑,有一个日本兵竟然笑的岔了气。
霞姑坐在地上,用双手遮掩着私处,羞愤不堪。如果地上有一个洞,她就会钻下去。
这时,枪声响了,那个日本军官摇晃了一下,倒下了。一个妇女拼命去夺他枪尖上的内裤。
“砰砰砰……”又是几声清脆的枪响,围观的那些日本鬼子也都应声倒地。
霞姑正在恍惚,被这枪声震醒了。只见一个30多岁的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双手持枪,威风凛凛。
霞姑看呆了,这种场面只有书中才有,如今发生在眼前,简直不可置信。
那个男人汽车经过她的面前,朝她一招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车?”
霞姑还来不及细想,那男人用手一揽,将她揽到怀里,飞驰而去。
这真是太神奇了,霞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眼睛瞟了一下这个男人,他英俊魁梧,双目炯炯,长着一瞥小胡子,浑身的酒气和炯味扑鼻而来。
霞姑觉得他有些像绿林好汉,她的身体贴近他的座胯和胸膛,暖乎乎的。行人和店铺一闪而过,人们都用惊疑的目光注射着他和她。
男人笑道,别让他们看西洋景了,他骑自行车拐入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个下水沟前。
“你趴在我身上,别乱动,乱动就没命了。”他说。
霞姑顺从地趴在他的身上,他钻入下水沟,沿着一个只有一米多高的下水道,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看到上面有光亮。
男人停下来,立起身,往上捅了捅,然后跳了上去。
“来,牵着我的手,上来。”他伸过一只手,霞姑攥住他的手,爬了上来。
这是一个坡地,往后看是城墙,往前是一片高粱地。
男人说:“咱们赶快钻入高粱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男人背着她,一溜烟进入高粱地。往深处走了有200多米,男人放下她。
霞姑坐在一个土梗上,这才看清这个男人。
他肤色黝黑,高颧骨,一双剑眉,身穿灰布衣裤,腰里别着两支匣子抢,一双满是泥泞的布鞋,个子有一米七八左右。
男人问:“你渴了吧,我去找点水喝。”说完,钻入高粱青纱帐,转瞬不见。
霞姑思前想后,觉得仿佛是在梦里,她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生疼。她望望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登时通红。可是刚才跟随这个男人逃遁,在他的怀里背上,不觉得生疏,也没有羞涩之感。她想起刚才他骑着自行车,怀抱着她如花似玉的胴体,穿街过巷,行人争睹奇景,议论纷纷,她不觉红透了一双粉颊。她感到脸上发烫,身上发烧,急忙揪了几片高粱叶子遮住私处。
男人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瓦罐和一个包裹。
他把瓦罐递给霞姑,说:“喝吧,水是温的。”
霞姑接过瓦罐,扬起来,大口大口喝着,呛得大声咳嗽几声。
男人脸上漾起笑纹,“慢点喝,我的姑奶奶。”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4个贴面饼和两个咸鸭蛋。
“吃吧,你可能饿了,这就是咱们的晚餐。”
男人说着,也拿起一个贴饼子,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霞姑问:“你刚才进村了?”
男人点点头。
“你怎么不给我找一身衣服?”她埋怨道。
男人嘻嘻笑着:“我就喜欢看光腚的女人!”
“你他妈流氓,流氓无产者!”她骂着。
“我就是一个流氓无产者!”男人昂起头,满不在乎地说。
“你混蛋!”霞姑一边骂,一边拎起一个咸鸭蛋,啪的一声砸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满脸是鸭蛋黄,他“嘿嘿”笑着:“这是一个臭鸭蛋,砸的好,反正也不能吃。”
霞姑望着咸鸭蛋顺着他的鼻梁,脸颊往下淌着,“噗哧”一声笑了。
“你的枪法怎么这么好?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李彪。”
“李彪?什么?你叫李彪,就是那个有名的飞贼?”霞姑惊得几乎跳起来。
李彪的名声在湖北武汉、荆州一带无人不晓,他是一个如雷贯耳的飞贼,平时窜房越脊,飞檐走壁,而且双手使枪,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人们对他评价不一,他有神奇本事,身怀绝技,山富济贫,偷鸡摸狗,拔刀相助,打家劫舍,好事坏事都做,远近闻名。
李彪问:“你叫什么名字?”
霞姑回答:“霞姑,红霞的霞,姑奶奶的姑。”
“那我就叫你这个姑奶奶了!”李彪说着,一把将霞姑揽到怀里。
“啪”霞姑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她脱离了李彪的怀抱,回到原地,庄严地端坐在土梗上。
“嗬,还真有股子犟劲儿。”李彪嘿嘿笑着。
“我老实告诉你,姑奶奶不是***,是堂堂正正的国军上校的女儿,金枝玉叶!”
“我知道你有好出身,我也是大地主的儿子,家有良田,奴婢成群,也是大小是个头,长短是根棍。”
其实霞姑一见到他非常喜欢,何况李彪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李彪,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该明媒正娶,找八抬大轿,吹唢呐敲锣,娶我入洞房。”
“霞姑,我说你也太俗气了,一顶轿子不就是纸糊的吗?一张结婚证,就是一张纸,同床异梦,各有所图,有什么意思?说句实话,女人,我见的多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么一点事吗?刚才在城里,这么多光屁股的女人,我怎么就一下子挑中你?还不是因为我觉得咱俩有缘分吗?你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我是大户人家,武术氏族,咱们不是天生的一对吗?就是……”
“就是什么?”
“你长得白如玉,我黑得像烧火棍!”
霞姑听了,心花怒放。
“那你双膝跪地求亲。”霞姑站了起来,俨然一个女丈夫。
李彪也站了起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作揖道:“霞姑娘,李彪向您求婚了,有月亮老人做媒,高粱叶子作床,我们同甘共苦同床共梦生死与共白头偕老。”
霞姑听了,心头一热,腿一软,栽倒在李彪怀里。
李彪喜滋滋抱着她,把她平放在高粱叶子上,褪尽衣物,压住她温热的娇躯……
这一瞬间,孕育了他们的女儿霞飞。
霞飞两岁时,日本投降已有1年,霞姑由乡村来到武汉,上了一家师范学校,毕业后到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李彪为霞姑买了一个位于汉阳龟山附近的宅院,李彪平时浪迹江湖,有时住宿此处,两个人情感日驽,亲密无间。霞姑雇了一个保姆,照顾霞飞。
1948年深秋,霞姑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自称是专卖南阳玉的商人,40多岁,自称叫南山鹤,一见面赠送霞姑5根金条,霞姑怔住了,忙问何故?
来人说:“我是你父亲徐飞的拜把兄弟,我们就像桃园三结义中的刘备、关羽、张飞。”
霞姑说:“空口无信。”
南山鹤从怀里摸出一个金怀表,霞姑看见眼睛一亮。
这是父亲徐飞的遗物。
金怀表上镶刻着“徐飞”两个隶书小字。
霞姑喜形于色,连忙招呼他入座。
南山鹤寒暄几句,言归正传,“霞姑,我是从南京紫金山来,我原是军统武汉站副站长,是你父亲生前的副手,你父亲殉国后我转入宜昌。最近,蒋总统成立了一个梅花党,取代中统和军统,布置潜伏。梅花党主席白敬斋老先生和副主席黄飞虎将军派我来跟你接头,欢迎你加入梅花党,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
霞姑听了,犹豫不决,她说:“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不想涉及政事。”
南山鹤说:“你是军统要员的女儿,你想,共产党如果夺了天下,就你这个出身背景,共产党能放过你吗?”
“梅花党都做什么?”
“潜伏,你这个身份最合适,教师,教书育人,为人师表。”
“我看蒋介石的气数已尽,国民党政府太腐败了。”
“每一个新兴的集团都生机勃勃,最终都是向腐败,有荣必有枯,有和必有分,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当初,秦王赢政统一全国,称始皇帝,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击败西楚霸王,建立大汉王朝。汉武大帝刘彻平匈奴,扩疆域,不可一世;至汉献帝刘协,被奸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沉舟江湖。唐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太平盛世,他决没有想到黄巢起义,唐朝崩溃。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马上天下,也没有想到八百年后,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爷开创大清太平盛世,也没有想到一口珍妃井埋葬了大清王朝,末代皇帝溥仪竟然阳痿到伪满洲国当了日本人的儿皇帝。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呀!蒋总统虽然节节败退,但是有美国人撑腰,美国人手里有原子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要子继父业呀!”
霞姑点点头。
南山鹤大喜过望,他递给霞姑一个纸条,说:“这上面有一个秘密电话,每当你有困难之时,你就自称是梅花娘子,就会有人帮助你。”说着,南山鹤从皮包里摸出一只绣花鞋,塞到她的手里。
“记住,这就是接头信物,对方手里也拿着一只绣花鞋,你是左脚,对方是右脚。”
霞姑仔细一看,这是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南山鹤又说:“在适当时机,会有人找到你,绣花鞋对上,还有暗语,对方说:革命尚未成功!你要回答:同志仍需努力!梅花党是单线联系,你的上家就是我,找你的肯定是你的下家。记住,忠于党国,永不叛变!”
霞姑问:“还需要填表吗?”
南山鹤摇摇头,“不用,不留痕迹,那都是形式。”
南山鹤走了,他就像一个影子消失了。
此后霞姑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个南山鹤实际上就是梅花党的总管金老歪。以后他在香港以开赌场掩护自己,这个赌场是梅花党在香港的一个重要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