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5
|本章字节:9716字
阿罗约又叹了口气,说:“镇长还说,他必须要安排人力在夜里监视我们这些可怜的降头师,但镇里却没有居民敢来出这份力,所以他只好许下重金。不过呢,这笔钱可不该他镇长出,镇里也没有这笔开支。所以——”
所以,这笔钱就该由降头师们来出。理由很简单,降头师在镇公所的这层楼上住,就该付给镇里房费。“房费还不便宜呢,一个月一根金条。”阿罗约埋怨般如是说。
我不禁郁闷了,又不是什么五星级豪华酒店,居然敢收这么高的房费。可是,镇公所的客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镇长的这一刀砍下来,降头师们也没办法拒绝——谁要是敢拒绝,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那个唆使布迪练习飞头降的罪魁祸首。等待他的结局,只能是被愤怒的居民用石块砸死在十字街头。
我拍了拍阿罗约的肩膀,说:“也别埋怨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后给镇里的人治病时,多加一点诊金就是了。”
听了这话,阿罗约也笑了。不过,我却更郁闷了,天知道苏哈托镇长会不会收我的房费?我在来勐迪前,结束了自己的西医诊所,将所有财产兑换成三根金条,在内衣的胸口处缝了一个暗袋,将金条藏在了暗袋里。
我决定明天天一亮,就离开勐迪这个是非之地。
——1阿罗约如此言无不尽,也让我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好感。出于职业的敏感,我想起了今天晚上抢救苏哈托镇长时的病例,于是问道:“如果降头师遇到病人气管中呛入异物,会如何施救?”
“很简单,我会在尸油炼化的精油混入雄***冠切成的粉末,涂抹在病人的额头上,再猛击病人的背部。”阿罗约答道。
我不禁哑然失笑,除了在病人的额头上涂抹尸油,阿罗约其他的治疗方法就与我施用的西医手法并无差异。看来降头术也有其科学的一面。
随后我又问了他一些其他关于降头巫医的问题,得到的结果让我得出一个结论。其实降头巫医用降头术的手法只是为了增加神秘感,迎合患者的迷信心理。降头师行医时用到了许多这个东南亚国家所特产的古怪植物与动物尸体,说白了,他们真正治病的方法是糅合了西医与草药的精华。
阿罗约也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朝我会心一笑,说:“刚才我对你说的,都是降头师的不传之秘,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心照不宣地答道:“那是当然!”我敢说,只要我有一瓶尸油,再加上一些古怪的玩意儿,经过训练后,一定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降头巫医。
就在我们相谈正欢的时候,忽然有敲门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谁呀?”我问。楼层是封闭的,这层楼上除了另外几个降头师,就没其他人了。
我好奇地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低着头穿着围裙的中年服务员,她拎着一瓶开水,说:“二位师傅,这是你们的茶水。”
我这才发现,在屋里与阿罗约聊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水也没喝,经这服务员一说,我还真感觉喉咙像火灼过一般难受。阿罗约上前朝这服务员谢了一声后,替我接过热水瓶放入了房中。
关上门后,阿罗约已经倒好了两杯水,我心怀愧疚地对他说:“本来屋里就有自动开水壶,刚才我们聊得太起劲了,我竟忘记了烧水。”
阿罗约忽然眉毛一挑,说道:“奇怪,客房里明明有自动开水壶,为什么服务员还会为我们送开水来?”
“有什么不对劲么?”我问。
阿罗约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熠熠发亮的银针,***了水杯中。只是霎时,一股黑色的阴影从针尖蔓延了上来,须臾之间整根银针便变作漆黑一色。
“水里有毒!”阿罗约镇定地说道。
——12
我与阿罗约走出房门后,毫不费力地就制服了那个中年服务员。阿罗约让服务员抬起头。当我看到她的模样时,顿时吃了一惊。这服务员正是今天晚上我离开苏哈托镇长家时,在长街转角处窥视我的那个女人。
“你是谁?”我厉声质问。
“唉……”我听到阿罗约长长叹了口气,说,“她是布迪的母亲。”
布迪的母亲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歇斯底里地指着我和阿罗约,怒骂道:“都是你们这些挨千刀的降头师,蛊惑了我那心爱的儿子去学降头术,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身首各异,惨死在荒郊野外。”
阿罗约又叹了口气,对布迪的母亲说:“那个蛊惑你儿子去学降头术的人,是降头师中的败类。一个真正优秀的降头师,只会为穷人治病,即使收徒也会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地传授本事。我向你发誓,蛊惑你儿子的人,绝对不是我,也不是这位莫医生。”
布迪的母亲却狂笑了起来:“阿罗约师傅,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缓解我心中一丝的仇恨。我只恨刚才没毒死你们,真可惜,你们两人比那六个降头师的警惕性强多了。”说完之后,她的头突然向左一偏,一股黑色的血从她嘴缝缓缓滑了出来,她的瞳孔骤然增大,没有了一点生气。
大惊之下,阿罗约用力扳开她的嘴唇,我们立时嗅到一股苦杏仁的气味,而她已经决然停止了呼吸。
作为一名西医医师,我自然知道苦杏仁味是剧毒的氰化物所特有的气味。布迪的母亲竟然在我们面前自杀了。她一定是提前在牙缝里塞进了装有氰化物的胶囊,当她知道自己的诡计被识破后,便畏罪自杀。
我到另外几间客房去看了一眼,发现另外六位降头师竟都倒在了屋内的地毯上,早已经停止了呼吸。不用说,他们都是因为喝了布迪母亲送来的开水后,被毒死了。
仔细检查过房中的自动开水壶,我才发现开水壶的电阻丝都被人用利器戳断了,所以根本无法使用。我猜那几位降头师都是发现开水壶无法使用后,才让服务员送进了开水。也正好遇到我和阿罗约聊得兴起,一时忘记了喝水,所以才在服务员送来开水后产生怀疑,幸运逃过了一劫。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了一阵阵后怕。
再回到走廊,我看到阿罗约正站在布迪母亲的尸体旁沉思着,他的脸颊冒出了涔涔的汗液。
“你在想什么?”我问。
他答道:“我刚才试了试楼层的电话,才发现电话线被割断了。我们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明天清雅拿钥匙开了铁门,我们不就可以联系上镇长了吗?”
阿罗约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汗液,对我说:“莫医生,你发现了吗?这层楼越来越热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果然如此,我身上也出了不少汗,贴身的衣物与皮肤紧紧贴在了一起,胸前暗袋里藏着的那三根金条也变得汗津津沉甸甸的。
我很快就明白,原来是中央空调停止运转了。
——13
真的很热。
我想脱去外衣,但却又不想在阿罗约面前露出贴身藏着的金条,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好想办法打开窗户,可是窗户被钉死了,栅栏上又缠满了铁蒺藜,我根本无法打开窗户。
阿罗约早已经脱得只剩一条短裤,露出了他排骨一般的黢黑身体,活像一副会走路的骨架。他看到我拾起了桌上的烟灰缸,连忙问我:“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拿烟灰缸砸碎窗户玻璃呀!我可不想被热死在要花一根金条才能入住一月的楼层里。”我答道。
“等一下!”阿罗约大声叫道,制止了我的想法。
他对我说:“你想一想,布迪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勐迪居民,她怎么会有装着毒药的胶囊?”
我明白阿罗约的意思了,不用说,一定是有人暗中唆使布迪的母亲向降头师们下毒。而那个唆使者很有可能正在暗中窥视着这层楼。如果布迪的母亲计划得当,这层楼里的七个降头师再加上我,八个人应该早就死于非命了。
要是我现在砸碎窗户玻璃,躲在外面窥视的唆使者,一定就会发现布迪母亲的计划失败了。
阿罗约又说道:“这个唆使者真的很阴险,只怕布迪母亲的死也是他早就安排下的计划。毕竟在这层楼里一夜间死去八个降头师,传到哪里都是一件大事,更会引起州府的注意。降头师死了,居民们以后生病了也无人能够救治,凶手会引起其他居民的公愤,所以他只能安排布迪母亲独力揽罪自杀,以此来平息纷争。”
“可是,这个暗中的唆使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阿罗约并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而是出了房间,到另外几个降头师住的房间转了一圈。等他回房后,我看到他眉头紧蹙,额头上出现了好几道深陷的皱纹。
“怎么了?”我问。
他答道:“我觉得,或许那个暗中的唆使者设计了一个很阴险的计划……”
“他究竟想干什么?”
阿罗约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刚找到了一点头绪,但现在还不能说,因为我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天大的阴谋……”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藏在勐迪镇里的降头师,并没有全部聚集在我们这层楼里。”
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镇里还藏着其他降头师吗?那个降头师就是暗中唆使布迪母亲对我们下毒的人吗?
我的思绪还没转回来,就看到阿罗约突然拾起桌上的烟缸,朝紧闭的玻璃窗户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窗户玻璃碎了,一股清凉的夜风从窗外冲入了闷热的房中。
——14
“怎么你现在又要把窗户砸开了?”我一边享受着凉风,一边好奇地问。
阿罗约眯着眼睛,说:“我现在怀疑镇里暗中有另外一个我们所不知晓的降头师,正在实施着一个可怕的计划。我现在必须要让他知道,我和你还活着,他的计划暂时破灭了。为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一定就会想办法杀死我们俩。当然啰,他肯定认为你的道行没有我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勐迪最优秀的降头师,所以——”
“所以——他的目标就会是我?”我气急败坏地问道。
他满怀深意地含笑答道:“不错,他的目标就是你!但是你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只要他对你一动手,我就会挺身而出抓住他。”
哦,原来他是想把我当作钓出那个神秘降头师的鱼饵。
我断然拒绝了他的计划,我可不想当鱼饵,我早就决定了明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阿罗约却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如果不抓住隐藏着的神秘降头师,勐迪将永无宁日,就算看在无辜黎民百姓的分上,求我一定要留下来帮他的这个忙。
我们争执了很久,阿罗约终于掷出了狠话,对我说:“莫医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真以为可以一走了之吗?我敢打赌,如果没有我的保护,只怕你还没走出勐迪,就已经遭了那个神秘降头师的毒手。”
他的这句话不能不让我深思。阿罗约说得没错,现在镇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也是一名降头巫医。如果我否认,说不定会被镇里的居民用乱石砸死;如果我不否认,又会成为神秘降头师的目标。我已经进退两难,只能接受阿罗约的建议,充当他钓出神秘降头师的鱼饵。
我别无选择。
——15
清晨,天刚亮,清雅就带着钥匙打开了这层楼的大门。当她看到楼层里的情形时,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费了很大气力才让她恢复了稍许的平静。
随后苏哈托镇长也赶到了镇公所。当然,我和阿罗约只是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布迪的母亲干的。她为了给布迪报仇,杀死所有降头师后畏罪自杀。我和阿罗约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幸运逃脱了一死。在阿罗约的授意下,我们并没有告诉镇长关于神秘降头师的存在。
接下来,布迪母亲与另外六个不幸遇难的降头师的尸体,被清雅送到勐迪的殡仪馆。而我和阿罗约,看到清雅回来后,这才出发,向位于山谷边缘殡仪馆走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殡仪馆的负责人竟是位年轻的漂亮女子,姓林。林小姐让殓工将七具尸体推进存尸库中,然后叹着气对阿罗约说:“阿罗约师傅,从昨天到现在,都已经来了八具尸体了,我的存尸库都不够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