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5
|本章字节:10104字
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朝约素迪磕起了头。一边磕头,我还一边说道:“兄弟,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可要记住,你是被赵乔治杀死的,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义气!”赵乔治朝我的屁股踢了一脚。我却顾不了疼痛,偷偷使劲拽了一下赵乔治的小腿。这一拽之下,赵乔治失去了重心,跌倒在我身旁。我则赶紧站了起来,用力朝赵乔治的腰间踢去。赵乔治的身体腾空而起,正好落在了诈尸的约素迪面前。
我朝着约素迪喊道:“我把赵乔治交到了你面前,你就赶紧报仇吧!”说完后,我撒腿就跑。当我跑到空地边缘时,偷偷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约素迪已经蹲了下来,伸出手,手中握着的细铁丝已重重地***了赵乔治一侧的太阳穴,又从另一侧太阳穴刺了出来。一股鲜血从赵乔治的太阳穴中飞溅而出,弄得约素迪满脸都是殷红一片。
我吓得腿都软了,再也没气力朝外逃跑。而约素迪满意地看了一眼赵乔治的尸体,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望着我,对我说:“李记者,你就别跑了。现在我俩该商量点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约素迪的声音有点干瘪,但却不再显得含混不清。
而且我也听出来了,这声音很令我熟悉——是芒塞村医院普密蓬医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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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事发生了。
约素迪这死胖子的胸膛突然再一次裂开了,一只干瘪的手从胸腔里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干瘪的手。两只手将死胖子的胸腔掰开后,一颗头颅从约素迪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是普密蓬医生的脑袋。
与此同时,约素迪自己的脑袋猛然坍塌,软绵绵地耷拉在颈子上。
看着这幕令人惊讶万分的情形,我终于明白了。约素迪根本就没诈尸,他果然是死透了,透得不能再透。是普密蓬摘掉了约素迪的体内器官后,又剥离了体内的脂肪,然后钻进了约素迪空无一物的胸腔里——他把约素迪的皮披在自己的身体上,假扮成约素迪的模样来吓我们。
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后,我就不再害怕了,一个干瘪老头也不值得让我害怕。我一个箭步,冲到普密蓬面前,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叫道:“你想干什么?你杀死了赵乔治!”
普密蓬却避开我的拳头,说道:“李记者,别着急嘛。我知道约素迪的尸体是个好东西,能卖不少钱。既然你和赵专家能做这生意,我和你也能做这生意。我同样会制作标本,而且绝对不会比赵专家做得差。”
我明白普密蓬的意思了。就算他是个靠自学《农村赤脚医生手册》成才的乡村医生,也同样知道一具心脏在右的死胖子,具有多高的学术价值。
普密蓬向我坦承,他白天时无意间偷听到我和赵乔治在皮卡车里的对话,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于是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十万美金,三个人分当然比不上两个人分划算,所以普密蓬决定干掉赵乔治。他之所以没选择干掉我,理由与赵乔治一样——因为只有我才能驾驶那辆电视台的皮卡车。
下午普密蓬取出约素迪的心脏后,发现了约素迪太阳穴处的伤口,还在住院部里找到赵乔治丢弃的细铁丝,就知道了约素迪其实是被谋杀的。他又在皮卡车旁偷听我和赵乔治谈话,知道我们会赶在午夜前盗走约素迪的尸体,于是他便想出一个利用约素迪尸体吓唬我们,并用细铁丝干掉赵乔治的计划。
晚上普密蓬先是进了住院部,想要钻进约素迪的身体里。但因为约素迪体内的脂肪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钻进去,所以才用手术刀剥离出约素迪体内的脂肪,倾倒在住院部的地板上。这就是为什么我看到地板上有这么多淡黄色油脂的原因。
同样因为这些剥离出来的油脂,倾倒在地板上后,掩盖了普密蓬进屋时的足迹。所以当普密蓬披上约素迪的皮后,光着脚丫走出住院部,地板上就只留下了一行由铁床走向屋外的足迹。而正是这行足迹,让我和赵乔治误以为约素迪诈尸了。
看着赵乔治的尸体,普密蓬说:“李记者,现在我们把约素迪和赵专家的尸体,都扔到你的皮卡车上去吧。先开出村子外,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我们再回村参加祭祀仪式。等村里人发现约素迪尸体不见了,我们就可以说是被东圭勒市的赵专家偷走了。到这时,我们再向约克苏老爷子提出,开车去附近的伊丹瓦镇报警,出村的路上再把约素迪的尸体拽上车,一走了之。”
普密蓬的这个建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在这之前我和他素不相识,村里人绝对想不到他会与我合谋盗走约素迪的尸体,让他和我一起去报警,村里人是不可能起疑心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弯下腰,从赵乔治的外衣里,摸出了他的手机。
“你这是在干什么?打电话?村里没有信号的。”普密蓬诧异地问。
我答道:“买主是赵乔治联系的,只有在他的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才能找到那个肯出十万美金买走尸体的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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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买主,我很容易就从赵乔治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找到了。自从我通知他来芒塞村拉尸体之后,他的手机里就只有一个拨出电话。我猜,那个买主并不会在意做生意的人换了,他只会在乎我们能不能及时送来死胖子的尸体。只要等我把约素迪的尸体运回东圭勒,联系到那个买主,就能顺利收到十万美金。
我和普密蓬把赵乔治与约素迪的尸体扛上了皮卡车的车斗里。虽然是深夜了,但那天的月光很亮堂,普密蓬也对村外泥泞的机耕道相当熟悉,所以我们没花多久便将车驶出了芒塞村。在普密蓬的指引下,我把车开到了村外的盘山公路上,并在一处悬崖边停下了车。
普密蓬指着悬崖前一片茂密的草丛,说:“把约素迪的尸体藏在这里,一定不会被过路人发现。”至于赵乔治的尸体,则被我和普密蓬直接扔下了悬崖。既然我们要伪装成是赵乔治偷走了约素迪的尸体,那就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赵乔治已经死了。
接下来,我又开车与普密蓬一起回到了芒塞村里。回到村里,正是午夜时分,那锅内脏汤总算是煲好了,村中心的空地上飘荡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肉香。在会场坐下后,约克苏老爷子亲手给我舀了一碗汤过来,关切地问候:“李记者呀,这是约素迪的心脏,你吃了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忍住心中难平的不适,拼了老命喝了一口。肉汤确实很香,几块炖烂的肉入口即化,顺势滑进了我的胃里。
有村民问我,刚才去哪里了。普密蓬立刻帮我答道,他一直和我在他家里下国际象棋。
又有村民问,东圭勒市来的赵专家呢?给他舀了一块约素迪的心脏,却找不到他人了。
我连忙说:“赵专家在村医院里检查约素迪的尸体,一定是工作得太认真,忘记了看时间吧。”
几个村民连忙结伴去村医院叫赵乔治喝汤。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在多说了。当村民发现约素迪的尸体与赵乔治同时失踪后,整个村里都乱了套,约克苏老爷子大发雷霆,而我则提出立刻开车去伊丹瓦镇报警,并让普密蓬与我一同出村。
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怀疑,便开车出了村。驶出机耕道后,我便与普密蓬击掌相庆,我仿佛看到一张张美钞正在我眼前晃动着,翻飞着,向我飘来。
只过了半个小时,我和普密蓬就再次来到了那处悬崖旁。我们兴高采烈地下了车,急不可耐地扒开草丛。约素迪那具挖空了内脏的尸体依然躺在那里,悄无声息地等待着我们。
没有了内脏,也剥离了所有脂肪,所以这具死胖子也没有原来那么沉重了。我和普密蓬刚把死胖子扔上了皮卡车的车斗,这时我们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汽车马达的声响。抬起头,我看到一辆轿车正快速驶过悬崖,车灯闪烁着,有点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庞,装作若无其事站在皮卡车后,想要不引起对面来车的注意。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辆轿车竟在我面前停下了,车窗缓缓摇下,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车中传了出来:“小李,你在这里呀!你把约素迪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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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都没想到,轿车里坐着的,竟是我在电视台节目组里的女上司。她叫安娜,名字很俗,她的相貌也和她的名字一样俗。在车里的方向盘前,还坐着一个团头大脸的富态男子,这个男人我以前从来就没见过。
我颤抖着嘴唇,诺诺地问:“安娜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安娜浓妆艳抹,坐在车里对我说:“今天下午我就接到了芒塞村约素迪的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你说服他把约素迪的尸体捐献给了医疗科研机构,还给了他一千美金,他特地打电话到台里来感谢。台里的老总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题——闭塞乡村里的肥胖症患者因病去世后,仍然能够移风易俗将尸体无偿捐献给医疗机构,家属经历了何种心态变化,一定是电视观众非常关心的事。老总担心你不能独力完成这个选题,所以派我来指导你拍摄。”她指了指车里坐着的男人,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丈夫,杰克。呵呵,今天我正好把他拉来当司机了。”
我的头都快大了,约克苏老爷子没事给台里打什么电话呀?这不是坏我的好事吗?
普密蓬也快哭出声来了,他已经明白,约克苏捐献儿子尸体的事,已经被电视台知道了,我们就自然不能再私下倒卖这个死胖子了。
还是我反应够快,立刻对安娜说:“安娜姐,我们能不能不拍捐献尸体的事?天知道为什么,约素迪的尸体竟被那个东圭勒市的赵专家给偷走了……”看安娜脸色不太好看,我又将功折罪地说,“不过,我找到了一条更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我拿出摄像机,调出今天夜里在芒塞村里拍摄约克苏老爷子煲内脏汤的镜头,用极为耸动的声音对安娜说道:“神秘村庄里的古老习俗,活着的人吃掉逝者的所有内脏,向神明祈求宗族平安,这样的新闻绝对是轰动性的!”
安娜顿时来了精神,她激动和她丈夫杰克一起下了车,站在皮卡车的驾驶室旁,和我一起看着摄像机里拍摄的镜头。而我则向普密蓬递了一个眼色,普密蓬立刻趁着夜幕,闪到了安娜与杰克的身后,从衣兜里摸出了那截尖利的细铁丝……
只听两声惨叫,安娜与杰克倒在了地上,瞬间之后便停止了呼吸。
普密蓬不愧是医生,手脚很快,下手也够狠毒,只“刷刷”两下,就刺穿了安娜与杰克的太阳穴。我和普密蓬把眼前这两具尸体以及他们开来的车都抛下了悬崖,毕竟约素迪的尸体价值十万美金,而拍下一部耸动的奇闻怪谈新闻对于我们却一文不值。
干完这一切后,普密蓬对我说:“李记者,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干脆我们现在就把约素迪的尸体送到买主那里去吧。”我也赞同这个办法,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法在城里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制作标本。
我拿出赵乔治留下的手机,很巧,大概是因为附近有移动电话的基站,在这处悬崖边上竟有手机信号。我拨出了那个买主的电话,短暂的静音之后,电话接通了,却无人接听。与此同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手机铃声正从悬崖下面传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悬崖下的手机铃声也立刻也消失了。我与普密蓬面面相觑了几秒后,我发了疯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我回忆起,以前安娜给我说过,她老公是东圭勒市医学院里的副校长,主管采购教学用具。
“靠!”我朝普密蓬大骂了一声,“我们刚刚杀死了约素迪尸体的买主,还扔下了悬崖……”
——1我和普密蓬垂头丧气地站在悬崖边,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既然约克苏老爷子能给电视台打电话,约素迪尸体失踪后,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打电话报警呢?”
普密蓬摊开手,说:“约素迪生病的事,自从在你们电视台里播出后,他家得到了不少好心人汇来的善款。约克苏老爷子拿这笔善款,在家里安装了一部座机。座机是才安装好的,大概他一时糊涂忘记了吧……”
可是,就算约克苏是一时糊涂,也不可能永远糊涂呀。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正想拉普密蓬上车,赶紧离开这处悬崖。可就在这时,我看到远处的盘山公路上,一辆闪烁着蓝红两色警灯的警车,正飞快地向我们驶来在那辆警车后,还跟着一辆破旧的小轿车,看形状,应该是y国生产的马鲁牌小轿车。
警车的扬声器响了起来:“前面那辆皮卡车,是芒塞村来伊丹瓦镇报警的吗?不用再去伊丹瓦镇里,约克苏老先生已经打电话通知我们了!”
这一下,我不知道如果警察看到皮卡车车斗里的死胖子,我和普密蓬该如何解释了。
(本故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