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把剃刀是难以越过的(8)

作者:周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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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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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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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644字

吃过晚饭,我想去李海洋家,琳妲拦住我,并指了指挂钟,我一看六点五十。她说你服务的时间到了,我不耐烦地说今天请假,她不同意,说那你就违约了,得赔钱,我说赔多少,她笑了笑,合同上规定是两倍吧,六万。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抢劫啊,我哪有这么多钱?她哼了声,没有?没有你就老老实实地陪我聊天!我想了想,要不明天再去吧,又不在乎这点时间。


我们躺在床上,琳妲让我把手放她胸上,她有一对半圆形的完美的***,向上微微翘着。她说以前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还要好看,现在有点下垂了。我摸了摸,没有啊,挺好的。她问我刘芳的好不好?我装没听见,她等了会儿,使劲扭了我胳膊一下。


小鸭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眼就看中你了吗?


我坦诚,说过啦。


不全对,猜一猜。


年轻,有劲儿,体能好。


哈哈,要那样我还不如找个茄子呢,我又不是没男人不能活。


那为什么?我猜不着。


你脸上有种孤儿的表情。


胡说,我父母都在,你别咒他们。


真的,特别动人,一看就想好好疼疼你。


估计是落魄的缘故,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刚倒了场大霉。


好孩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让姐姐好好疼疼你。


好啦好啦,你别抒情了。我搂了下她肩膀,心里暖融融的。


我给你讲讲我做姑娘时候的事儿吧。


你现在也是姑娘啊。


笨蛋,二奶之前的。


琳妲说那个时候啊,十五六岁的时候,我特别爱沿着铁轨走,我听人说过,如果一直走下去的话,会走到北京,走到大草原,走到俄罗斯,走到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因此每当心情不好时,我一走就走老远,然后再慢慢走回来,从来不会担心迷路,这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


我觉得奇怪,你不怕火车吗?她说不怕,火车灯会亮,照得也远,还能听到呼啸声,来时她就跳下来,特别刺激。她觉得火车既美丽又孤独,咣咣,轮子和铁轨的摩擦声也很动人,像唱情歌,她说当时最大的理想是能在火车上当一个检票的,生活在车厢,不用下地。我说这应该不难吧?琳妲说怎么不难啊,难死了,我高中都没读完,又没好亲戚。我当初跟的那个山西男人,虽然大我三十岁,可我看中的就是他一年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在火车上,到处出差啊什么的。那几年我跟他走了好多地方,这么说吧,中国所有的省市我都去过,新疆、海南岛、内蒙古、秦皇岛等等。我说那挺厉害的,我十八岁以前,连县城都没出过,就在那个小镇上转悠,读大学才是第一次出远门。我不喜欢旅游,我觉得有人的地方都差不多,穷人差不多,富人差不多,所有的乡村差不多,所有的大城市也差不多。


琳妲摇了摇头,那是你没去对地方。周寻,你有没有在大沙漠看过落日?你以后真应该去看看。黄昏时分,太阳像个大橘子,把无边无尽的黄沙染成红色,风吹起的时候沙子起起伏伏,像一片血海,人见到这些会觉得自己特别渺小,生命特别短暂,又特别脆弱,就像一颗沙粒,以前那么在乎的东西都变得没有意义。


琳妲说到这儿的时候表情有些激动,她语速变得很快,她竭力想传达出一种感受,但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清楚。我说我能理解,你讲得蛮好的,用词也好,像诗一样。她哼了声,少来了,你没看我资料吗?我喜欢读书呢。我说我以为你是乱填的呢。琳妲揉了下鼻子,这几年我什么都没干,总得培养点爱好吧?我读了好多书,还跟人学过一段时间国画,还会唱几句京戏。我背诗给你听,风吹得很轻快,吹送我回家去,爱尔兰的小孩,你在哪里逗留?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我说不知道,外国人吧。她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特好,所以看一眼就记住了。还有一首李白的,昔日芙蓉花,今做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你不觉得这是专门写我的吗?古人多聪明。以前的国画老师教我的,我读了一遍就哭了,现在念起来还是想哭。


关了灯后,外面的声音似乎变大了,我听到好多辆救火车呼啸而过,苏州城哪儿肯定燃起了大火。斜对过的高楼,有的房间亮着灯,有的乌黑一片。我想这城市数不清的鸽子笼里,这个时候,肯定有人笑,也有人哭,有人在死去,有人在跳舞。这就是生活吧?琳妲靠在我肩上,停了会儿又说,周寻,我最近有个计划,如果我要开车逛遍全国,能不能雇你当帮手?价钱好商量。咱们一块去转转,趁着年轻嘛,过几年再回来。我真有点动心,但考虑了下,还是不行,我走了刘芳怎么办?我说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一定陪你,哪儿都成。琳妲没说话,她咬了我一下,正咬在刚结好的疤上,痛得钻心。然后她推开我,不满地低声骂,妈个巴子,就会说好听的,搞得好像我求你。你也别太得意,我故意说说。你想跟着,我还不让你去呢。


我没理她,过了几分钟,她忍不住了,拧住我耳朵,再问一遍,你跟不跟我去?我说不去。她转过身背对着我,行,有种,你可别后悔,老娘去找别人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处是啊。


睡了一会儿,我被她推醒了。她脱得光光的,要我。我说改天吧,太累了。她不愿意,我跑到另一头睡,她赌气跟过来。我抱住她,还是不行。她说我帮你,然后她滚烫的嘴唇沿着我的脸庞一点点往下滑,滑过脖颈,滑过胸膛,滑过腹部,滑向那片莽莽之地,她像吮着甜美的糖果。事情过后,她扎在我怀里,嘤嘤地哭起来。我想开灯,她不让开,我摸了摸她的脸,都是冰冷的泪。她说周寻,你别臭美,我不是为你哭,我是可怜我自己。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卫生间的镜子上,她用口红画了只在水里游泳的小鸭子,水用两条长长的线表示,像铁轨一样,还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老娘去也!我盯着出了会儿神,心里想她不会再去火车站沿铁轨吧?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要对刘芳说的话,我要紧紧抱住她,她再咬也不松开,她也不会咬,我直觉她对我仍有感情,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曲折和痛苦,但我们最终还是能走在一起的。我想搬过来,和她一起照顾李海洋,再去找份正当职业,过两年等年龄够了就和她结婚。夏继文的事,我还是别说了,先瞒她一段时间,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讲。她如果还生气,我就跪在她家门前不吃不喝,刘芳那人色厉内荏,只要有诚意和恒心,肯定能打动她,就是受点罪而已,那也值得了,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李海洋也说,她心里一直有我。


我买了点水果和糕点,在楼道里背了半天台词,然后上去敲了五分钟门,没有人开。他们是早晨出去散步了吧?我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人来。没办法,我敲了下他们邻居的门,一个戴着花镜的老太太探出一半头来,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我,找谁?我说你们对面的人呢?出去了吗?她摆摆手,走啦,昨天晚上就走啦。我大吃一惊,去哪儿了?老太太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啊,两个年轻人,搀着瘦老头子,提着大包,出远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