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梦开始

作者:魏晓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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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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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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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492字

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搅得陶兰六神无主。


她翻来覆去睡不好,想等李大强上床,跟他说说那个电话的事,可是没想到他一直坐在书房里不停地摆弄电脑。不知什么时候,陶兰累得支撑不住,便睡了过去。


早晨起来,就像大病过后,陶兰双目失神,浑身乏力。李大强以为她病了,张罗着要陪她去医院,可陶兰试探说,只是昨晚做了个噩梦。李大强没问那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噩梦,他急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这一天,晨晨放学回家比每天都早。“嗵嗵嗵”,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上来,紧接着,晨晨就一头扎了进来:


“妈,妈!”晨晨的小脸蛋儿累得通红,气喘吁吁地跑到陶兰的面前,“你猜那个被害的女孩儿是谁?”


“是谁?”陶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神儿,只听晨晨语气十分神秘地说:


“是夏童!”


“夏童是谁呀?”陶兰直瞪瞪地看着晨晨,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以前经常上咱家来玩儿的那个,个子高高的,脸白白的,剪着一个男孩儿头的……”


陶兰费了很大的劲儿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她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个被杀的女孩儿的身份终于弄清了,竟是晨晨平时玩得挺近的一个高年级的女同学,叫夏童。


“这个夏童是谁家的孩子?”


“她家就住在亚运村,离这儿不远。”


“我问你她是谁家的?她父母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她爸妈早就出国了,夏童一直是一个人过。”


“还有这样的父母?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


“原来她有个保姆陪着,后来那个保姆被她给赶走了,就剩下她自己了呗。”


“那……夏童出了事,她父母知道不知道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学校里都知道这事儿了。今天公安的上我们学校了,校长、老师都被找去谈话,后来就听说……”


“现在这人怎么都这样儿?为了出国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


“她爸妈早离婚了,听说现在两人已经不在一个国家了,她爸在美国,她妈在加拿大。”


“那个夏童,今年多大了?”


“比我大两岁,十六了。”


天啊,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还什么都不懂呢!陶兰想起晨晨已经十四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事都得父母操心,可那个夏童只比晨晨大两岁,就生活自理了,能不出事么?现在这社会,多乱啊!


“我告诉你啊,以后放了学,赶快给我回家!别在外头乱跑,让大人为你操心……”


“妈!你又来了,好像我明天就会变成夏童似的……”


“记住我的话,没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夏童身边要是有个大人在,能出这么大的事儿么?”


“得得,不跟你争了,我要写作业去了。”晨晨说着就要往自己的卧室里走,被陶兰一把从身后揪住了:“我告诉你,你别这么心不在焉的,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儿!”


“我写作业也是正经事儿。”晨晨像个泥鳅一样,从陶兰的手里滑出去,走了。


陶兰的脑子还在夏童的事上打转转,她努力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个叫夏童的女孩来自己家里玩儿过。也是,自己天天早出晚归,怎么能认识她呢?也许都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玩儿的。这么想着,就见李大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热腾腾的饭锅,她连忙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陶兰明白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就尾随着他进了厨房,一边心神不宁地问道:


“你认识那个夏童么?”


“谁?”李大强突然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一样。


“就是那个……女孩儿。”陶兰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不认识。”李大强迟疑了一下,说。


“晨晨说,是一个叫夏童的女孩儿,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玩儿。”


“我不记得了。”


“唉,你说这个孩子多命苦啊,父母都跑到国外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读书,出了这种事,连一个认领尸首的人都没有……”


李大强这才回头看了陶兰一眼,不动声色地说:“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故事?”


“是晨晨说的。”


“当啷”一声,李大强把一碟炒好的青菜碰翻了,绿绿的油菜撒了一地。


李大强特别会炒青菜,下油锅前用水焯过的油菜,炒好之后还越发绿得青翠可爱,让人看一眼就口水直流。


陶兰一看那落在地下的油汪汪的青菜,还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味儿,心疼得直跺脚,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搞的?没魂儿啦?”


李大强头也没回,急急忙忙找抹布,陶兰偷眼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就再也没敢吭声。心想,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了?


吃晚饭时,全家人都各怀心事,餐桌上只有一片咀嚼声。


这顿晚餐,陶兰没有吃好,她发觉李大强做的饭夹生了。李大强是南方人,平时做菜偏淡,时间长了,全家人的口味就都随了他。可今晚的土豆烧牛肉也咸得要死,这哪里是李大强的手艺啊?


陶兰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怕他尴尬,只顾低了头往嘴里小口地扒饭。晨晨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声叫道:


“哎呀,这菜也太咸了呀!比学校里的午餐还要咸……”奇怪的是,李大强没有吭声。他好像没有听到这母女二人对晚餐的反应,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


晚饭后,陶兰没有像往常那样,争着去帮李大强洗碗,她早早进了卫生间洗漱,想早些上床,把那些一直纠缠着她的事情,跟李大强说说。不管怎么样,她应该相信他才是。


奇怪的是,等到李大强上床后,陶兰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她想起了电话里那人的话。


“那个无头女孩儿,是被一个你熟悉的人杀死的。”


“一个与你关系非常密切的人。”


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除了李大强、晨晨,还有谁呢?总不至于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吧?他们各自住在很远的朝阳区、西城区,关系虽密切,可是平时少有来往,自从成家之后,就再也谈不上“非常密切”。


陈医生嘛,只是工作关系,平时来往多一些,也都是因为单位里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关系密切”吧?


陶兰的直觉告诉她,他指的这个人,只能是李大强。


就在李大强上床的一瞬间,陶兰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陪伴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男人,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身上散发着的熟悉的气息,这会儿都强烈地剌激着她的神经,使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情绪。


当李大强钻进被窝,拉过被子,像往常那样,往她身边靠过来的时候,陶兰竟“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掩饰地翻过身去,把床头灯闭了,然后就离开他一尺左右的距离,小心地躺好,心里生怕他马上又靠拢过来。


她想说句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一时怎么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一紧张,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大强终于说话了。陶兰的心“腾”地一下,折了一个跟头。她连忙在黑暗中辨解道:


“没有啊。”可是心里却把这几天李大强的种种反常举动,像过电影一样地上演了一遭。


自从前天她下班后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开始,李大强的神色就老是不对头。昨天她提前下班回来,李大强却也提前回来,在打扫书房!那书房什么时候打扫不行呢?为什么连晚饭的菜都没买,就急着打扫什么书房?


今天就更不对了,李大强不仅做了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一回夹生饭,还在听到“死者是夏童”之后,慌乱中打翻了菜盘子。这个遇事从来不慌、一直被陶兰视为自己的主心骨的男人,这两天简直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一样,陶兰简直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李大强有个习惯,平时上床后,即使不做夫妻间例行的功课,也要凑上来与陶兰缠绵一下,亲热亲热。于是,每天晚上,当这一程式完毕,陶兰便会觉得今天一切正常。


两个人嘴里说着些白天的事情,手脚却一点儿也不闲着,你在我身上上下左右摸一摸,我在你身上前后左右抓两下,然后才睡得踏实。不知为什么,现在她真怕他又过来抚摸她。可是紧张了一会儿,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陶兰猛然想起来,自从那个无头女孩被发现的前后,李大强就连着几天没有按时上过床了。他上床时她早已睡着,那些温情的环节当然也就省略了。她还以为他这些日子太忙,晚上要在家里加班,也没有在意。


现在把前前后后联系起来看,李大强的的确确是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了!


陶兰尽量屏住呼吸,装作平静的样子。可是越是想不动声色,越是紧张得嗓子发干,发痒,忍不住想咳嗽。李大强把陶兰的咳嗽看成是她发出的某种信号,于是他轻轻一滑,整个人就贴在她的身上了,两只滚烫的大手就在她的脊背上摩挲起来。


要是在平时,陶兰会觉得这样子十分受用,可是今天不行,她闭紧了眼睛试了半天,根本找不到平时那种感觉。


李大强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有什么心事?说说。”


听到李大强这种若无其事的口气,陶兰觉得非常虚假,她不相信这是他此刻的真实口气。她想,他在装!他还想骗我……这个人,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否则为什么这么一反常态?


她想揭穿他。可是又不敢。


现在是在他们的被窝里呀,这个十五年来,一直被她视为温馨安宁的地方,怎么能用来谈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即使要谈,也要等明天天亮之后,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陶兰想到这儿,真想一个跟头翻到床下去,在厅里的什么地方对付一个晚上,她真是有点儿害怕身边这个男人了。


李大强那熟悉的、男人的气息,一阵阵顽强地钻进她的鼻孔,渗进她的肌肤,像一股神秘的氛围一样,团团包裹着她,使她无法挣脱。


陶兰就在紧张的胡思乱想中,渐渐疲倦地松驰了神经,又在李大强那亲切的气息中糊里湖涂地睡去。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来敲她家的房门,说是要找“李叔叔”。陶兰问她,“你是谁呀?”


女孩儿笑笑说,“我是夏童啊。”


她想起晨晨说过,夏童是她的同学。


陶兰欣赏地看着那女孩儿的身材,这孩子真够漂亮的,从上到下,笔直笔直,像一棵小葱儿一样鲜嫩。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看得到夏童的两条美腿,却看不见她的脚和鞋。她站在门口,就像飘在半空一样。


这孩子怎么没有脚啊?听说鬼才没有脚啊!一想到这儿,陶兰一下子吓坏了。


陶兰这才注意到,夏童的脖子上有非常明显的一圈儿缝针的痕迹,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呢,好像刚刚由什么人把砍掉了的头马马虎虎地缝上去的。


她差一点儿大叫出声,可又不敢吭声,只好哆哆嗦嗦地问夏童:


“你你……你找李叔叔……有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么?他跟我说好了:今天要带我去北戴河玩儿!”


“什么?去北戴河?他他……怎么有时间……带你,去那个,北戴河呢?那么远的地方连晨晨还都没去过呢?”


“那我不管,反正他答应过我的。”夏童一边用手在她自己那带血的脖子上抓痒一样地胡乱抓着,一边满脸坏笑地看着她,“说话要算数,对不对?”


陶兰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滴血慢慢地滴下来,又有一滴血滴下来,吓得闭上了眼睛: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夏童,晨晨的同学嘛。”


“你……你是个鬼呀!”


陶兰突然大叫了一声,拼命去关门,可是夏童的一条腿却别在门缝儿里,怎么也关不上。僵持了好一会儿,陶兰觉得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大叫“救命啊,来人啊!”


她又蹬又踹地,把李大强惊醒过来。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像平常那样用手拍拍她的背,她就醒了。陶兰发现自己在李大强热乎乎的怀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李大强还在抚摸着她,嘴里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是在做梦。”


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话语,给她的感觉,就像小孩子贴着母亲心脏处的***一样,要是在平时,陶兰很快就会又睡过去的。可是那个“夏童”在梦中说的话,还强烈地剌激了陶兰的心脏。她趴在李大强的怀里,想着关于“到北戴河去玩儿”之类的情节,心里的惊悸一阵阵袭上来。


她想等待李大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是迟迟没有结果。原来,不知为什么,他也睡不着了。


陶兰忍不住反反复复琢磨着那个可怕的梦中的每个细节。她几次想问问李大强,到底认识不认识那个夏童,可是话到嘴边都咽了进去。


“快睡吧,明天还得上班。”李大强终于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臂,翻了个身,好像准备睡了。过了好一会儿,陶兰还能听到他那忽高忽低的呼吸,知道他根本没睡着。


陶兰头一回感觉到身边睡着一个不跟自己说真话的男人,是多么可怕。结婚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跟一个同床异梦的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儿。他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呀。就在前几天,大家还好好的,在一起亲亲热热,有什么说什么。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陶兰想哭。可是她又觉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两个人就这么翻开覆去、一言不发地折腾了半宿,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李大强已经不见。听声音,他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


陶兰想起了昨晚的情形,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打转转,心里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地折腾。


想想,一个共同生活了十五年的男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陌生人!这事儿,真有点儿离谱。


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神经质啊?听着李大强那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陶兰开始怀疑自己了。


心神不宁地坐在梳妆台前,陶兰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发愣,昨晚的噩梦害得她一夜没睡踏实。


她想找个机会讲讲噩梦的事,从前做了噩梦都是这样,给全家人讲讲,心里的阴影就烟消云散了。可是这一回好像不同,她害怕讲出来会惊动了李大强,说不定那个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那个死去的女孩儿托梦给她?


李大强看上去还是那么稳稳当当的样子,即使是昨天打碎了碟子时,也是不动声色的。这是他的性格,曾经是陶兰引以为傲的,现在看来,简直有点儿可怕。这让陶兰没法儿看透李大强的真实想法和感受,让她觉得自己突然被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吃过早餐,连招呼也没打,陶兰就出了家门。她想故意冷落一下李大强,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李大强在后面只嘱咐了一句:


“路上慢点儿骑车,注意安全。”


老生常谈。


平时听这话的时候,陶兰心里是非常熨贴的,可这会儿听了,就觉得他的感情里面掺杂着虚假的成份。陶兰走上街道的时候,心里还在揣摩着李大强的表情和声调,猜测着他在背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现在,她只有等着那个神秘的电话再次打来。只要那个人开口,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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