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晓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7
|本章字节:10620字
陶兰一大早就赌气上了班,李大强知道今天谈不成了,只好也无精打彩地去了学院。他走进医学院大门,见到未来的白衣天使来来往往,个个如花似玉,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没想到自己对陶兰还是这样的在乎,昨晚上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晃动,她的情绪不折不扣地影响着他的情绪。自己怎么这么奇怪,对一个死了的女孩儿还怀着莫名的恐惧,竟然下意识地锁了房门!那个该死的胸罩又偏偏在那种时候,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作怪!
这个夏童,她就那么沉迷于他?她就那么想破坏他的家庭、想把陶兰从他的身边赶走么?他们才仅仅有过几次接触啊!
这胸罩到底是她死了以后作怪,还是她活着的时候做的小手脚?他怎么事先一点儿没有发现?
……你怎么就肯定是她活着的时候干的?李大强顿时被自己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考倒了。他的心“噗、噗”地跳起来,东张西望地上了教学楼的台阶,好像怕被谁盯了梢似的。他明白,自己心里还是在害怕那个无处不在的夏童……
今天下午有一节解剖课。李大强事先要做点儿准备工作。他头重脚轻地进了解剖室,一股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直冲进他的肺管儿,这才剌激得他精神振作了一下。
边换工作服、戴手套,边踱到隔壁的陈尸房去看了看。运气还不错,除了几具浸泡在防腐剂里的陈尸外,今天早晨刚刚从医院里运来了三具新的尸体。
李大强逐一掀开盖在上面的白色被单,想挑一具自己认为理想的。头一个是位中年人,可是面目可憎,好像死的时候很痛苦,五官位置都不大端正。这会吓坏了那些胆小的女学生。
第二个是老太太,干干巴巴,好像失了水份的木乃伊,显然是与死神经过了漫长的搏斗,那种没日没夜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能量。
第三个被单一掀开,李大强的眼睛立即就被吸引住了。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儿,皮肤很白,白得似曾相识。她的脸圆圆的,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的身体修长,丰满,用“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李大强在心里斟词酌句地形容了一番,就毫不犹豫地把这具女尸推到了解剖床前。
他熟练地绰起解剖刀,比划了半天,也没下去这头一刀。
他突然想仔细地端详一下那女孩子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地方让他感到那么熟悉和亲切?
看来看去,那尸体好像渐渐有了红晕,渐渐在动了。李大强的一只手忍不住去按了一下她那饱饱的小***,硬挺挺的,年轻而有弹性。
他的心也像春天的虫子似的,动了一动。李大强的手慢慢滑向了她的脖子。
多光滑的脖子啊,就像昨晚陶兰的脖子……不不,自己怎么混蛋到拿陶兰来作比拟呢?应该是像……夏童的脖子。
夏童!对了,眼前这具女孩儿的尸体,让他想起的还是那个无处不在的夏童。那死去的女孩儿,就像一个恶梦,一直在纠缠着他和他的全家……可是夏童那美好的脖子已经被割断了,头颅也不知去向。眼前这个女孩子又是怎么死的呢?她还这么年轻!
李大强检查了一下她的全身,没有发现外伤,可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她的手腕时,才恍然大悟,这女孩儿是割腕自杀。她为什么选择这种死法?一定是有一段难以割舍的感情,后来,那人抛弃了她?
可是她的家人为什么又让她凉冰冰的躺在这里?说不定也是一个与夏童有着相同经历的苦命女孩儿啊!李大强心里的伤感一阵阵袭上来,他不明白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在一具毫无知觉的女尸面前大发感慨。
放下了那只苍白的、带着一条细细刀痕的小手,李大强想起了陶兰跟他描述过的,夏童那从蔷薇花丛下伸向尘世的苍白的小手。
她是多么不想离开这个对她不冷不热的尘世啊,可有人非要让她死。而眼前这个女孩儿却伸出手来,自愿接受这个世界上的种种不如意汇聚成的一刀!
李大强的手下意识地又去摸那尸体的脖子,心想,如果夏童现在还话着,他说不定真的会操刀对她下手呢!这个女孩儿太疯狂了,她只顾自己一时贪欢,几乎整个毁了他的一切!
李大强手里的解剖刀不由自主地切了下去,他看见那个刚刚还安祥地睡在那里的女孩儿,只一会儿功夫,就突然身首异处……她那歪在一边的头颅,好像与那个光秃秃的尸身毫不相干似的,那上面的五官动也不动,看样儿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
李大强突然发现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导致了不可收拾的结果,他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
陶兰在单位里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迟迟不敢走进诊室。她害怕自己今天的情绪,会影响了手术,给患者雪上加霜。
“喂!又怎么啦?愁眉苦脸的,有我陈大哥在,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陈医生那张半真半假、带着几分戏谑的脸又出现在陶兰的面前。他把一杯热水轻轻推过来,压低声音亲切地耳语道:“要不,我请个假,带你出去看看那个什么……画展?”
陶兰这才不得不仔细地看了一眼陈医生,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在隐隐闪烁。这几天自己的情绪不好,对什么事都恍恍惚惚的,印象中唯有陈医生这张脸一直在自己的前后左右不断出现。
那个电话难道跟他有关?她知道这个陈医生对她有着那么一种特别的期待,所以,必定十分注意她和她周围的一切,也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我……有点儿累,画展就不去了。这样吧,现在没人,有什么事,在这儿说也行。”
“不是……看你,没了魂儿似的,我只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调整调整情绪……”
“我最近老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陶兰的眼睛紧紧盯着陈医生的眼睛,她想看清楚他听到这件事时的表情。
“真的?是谁打来的?”陈医生比刚才更兴奋了,他端着自己的水就近坐过来,把他的大脸也凑了上来,“快说说……”
陶兰一时弄不清他是真是假,只好硬着头皮想着下面该怎么讲。
“那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陈医生好像有点儿迫不及待。
“我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知道,也就不用这么烦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陈医生关切地看着陶兰,从眼睛看到脸蛋儿,又从脸蛋儿看到下巴,然后任由目光继续向下移动。
陶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可又不得不听,就只好偷偷往后移动了一下,陈医生也就跟着她往前挪一下。
“快说呀,什么主意?”
“下回他再来电话——对了,是个男的吧?没错——下回他再来电话,你就说你已经在电信局那儿申报了恶意呼叫查询业务,只要他再来电话,就会查清他的地址,抓到他!”
“嗯?抓他?”陶兰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现在的问题是,她并不想抓他呀,她只想知道那人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可是这个人又总不露面。如果是谁要陷害李大强,他又怎么能如此准确地知道李大强书房里的照片和卫生间里的胸罩这些“蛛丝马迹”的呢?
陶兰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陈医生的脸和不停地动弹的嘴也渐渐连成了一片。
突然,她的脸上一阵腥热,猛然被惊醒了的陶兰这才发现陈医生的背影已经到了门口,她抹了一下脸上粘粘的汁液,明白自己刚才在恍惚中被陈医生偷吻了一口。
他以为他是谁呀?陶兰真想骂人,可是又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
算啦,毕竟有一个男人还在关心自己,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再说,现在她已经清楚了:陈医生跟那个打电话给她的人毫无关系。
陶兰磨蹭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理由不进诊室去接待患者,只好硬着头皮往走廊走去。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后面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她哆嗦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车转身,进屋去抓起了话筒。
“请找一下陶医生。”
对方果然是那个带鼻音的家伙!
“我就是。”陶兰抑制住紧张的心跳,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稳,听上去好像这几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有什么事?”
“你不想问问我是谁么?”那人狡猾地反问。
“知道你是谁,又有什么意义?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是那个掌握你家命运的人。”上次他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她和李大强之间的一切不如意就开始了。陶兰听到这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请你注意,你家里还有许多李大强的罪证,如果你想保护他,就快点儿找出来、藏好,免得公安上门搜查时露了馅儿。”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操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喂!如果你不是在犯罪,你敢不敢当面见我?把你知道的都讲清楚?”
“我没犯罪,我只是帮你在追查真正的罪犯。”
陶兰突然想起了陈医生的话,她一冲动,脱口说道:
“你知道么?我已经在电信局申报了恶意呼叫查询业务!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就可以知道……”
只听对方“咔哒”一声,断线了。
陈医生的这一招儿真灵!可惜吓跑了那个打电话的人,这对她究竟是凶是吉,就很难说了。陶兰真有点儿后悔。
放下电话,她感觉浑身仅剩的一点儿力气也消耗殆尽。不行,还是得回家,家里一定还有一些自己没有发现的东西。不知为什么,这种时候,她宁愿相信别人,而不想相信李大强。
如果不是这个匿名电话,直到现在她还蒙在鼓里呢!
陶兰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在大门口遇到了刑侦处的那个老警察。他今天穿便衣,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也穿着便装,两人边从小区出来,边东张西望地往陶兰她家的楼上张望着什么。
她想躲开他们,可是晚了。
“你好,又见面了。”老警察过来打了个招呼,“没上班儿?”
“没……有,我回来到街道办点儿事。”她没敢说是回家,怕他们顺便跟上楼去察看。
“好好,你先忙,有什么线索,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陶兰接名片的手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伸了出去。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的家似乎已经被盯上了。
陶兰突然想起了一个罪名:“包庇罪”。自己这算不算是包庇呢?想到这儿,她就像被鬼追一样,心神不宁地急急赶路。到了她家楼门口,又怕后面被盯了梢,只好“过家门而不入”,径直朝街道办事处走过去。
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只是进去打了一个转儿,随便问问“这几天有我的挂号信没有?”回答是“没有”。于是就又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往自家的楼走去。
那个电话里讲的“李大强的罪证”是不是指那些照片、胸罩之类的东西?那都是夏童留下来的,算得上罪证么?如果李大强只是留下了夏童的一些东西,并没有杀她呢?
陶兰正在不知不觉中处处替李大强寻找逃脱罪责的根据,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进了家门,确定后面没有危险了,她立即瘫坐在沙发上。这个家里究竟还有些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呢?她从天花板细细地望到地面,又从左边慢慢地看到右边。然后,站起来,去翻所有的柜门、抽屉。
边翻边胡思乱想,千万可不要一下翻出一颗腐烂了的人头啊……刀子!对了,家里的各种刀特别多,尤其是医学院里常用的那种解剖刀,李大强不知为什么那么喜欢把各种刀子带到家里来,用作日常生活。
在这一点上,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人了,南方人对生活的过分细致,有时就难免发展成为小心眼儿,变成贪小便宜、吃大亏的傻瓜。
陶兰果然在几处找出了三把不同形状的手术刀。她不明白李大强把手术刀藏匿起来究竟想干什么,可她无法认定这些刀具跟那个可怕的杀人肢解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拿那些刀的时候,手止不住地发抖,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找一个医学院的教师呢?
翻到李大强的书房的时候,她在最下面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条女用三角裤。质地非常高档,薄薄的滑滑的黑色丝绸,镶着细细的精致的黑色蕾丝边儿。又是一件黑色的内衣!上回自己怎么没发现?她想起来上次也看过这里,是不是李大强后来从别的地方转移到这儿来的?
陶兰厌恶地盯着那条内裤,就像看着他们在床上扭成一团的丑恶场面一样,气得“咻咻”地喘着粗气。这个下作的李大强,事到如今了,他还在这么不知死活,居然还东掖西藏地收藏这种肮脏的东西!陶兰想起昨晚两个人在床上尽情交欢的情景,真想到卫生间里去呕吐一通才痛快。
她找了一张旧报纸,把那个黑色的小内裤胡乱包裹了一下,放在另一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然后,继续翻找……
电话响了。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又是那个家伙!“这回我在大街上的一个地方给你打电话,放心,他们找不到我的。”
陶兰的手软软地放下了话筒,她明白,这个家伙一直在她的背后盯着她的行踪呢!这一定是一个跟她距离很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