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尹剑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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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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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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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532字

“说!胡玉言到底干什么去了?”局长张涛向王勇咆哮着。


“胡队啊?他去洪甫县城了!”王勇虽然是个硬汉,在部队就养成了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习惯,此时听到上级的质问还是不免有些发虚。


“是谁让你们开着警笛去学校带人的?”张涛的眉毛挑得老高,不怒自威。


“是我!”王勇毫不犹豫。


“你少来!你小子没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胡玉言让你这么干的!


好你个胡玉言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有你王勇,你傻啊你!那混小子说什么你听什么啊?你没长脑子啊?这是违反程序的你知道吗?


这样做对范老师的形象是个什么样的伤害啊,你们考虑过吗?”张涛一边说一边使劲拍着茶几,弄得桌上两个茶杯中的水都溅了出来。


茶几旁坐着一个老人,胖乎乎的身形,圆圆的脸,显得非常和蔼。


老人见眼前的警察似乎是做了另一个警探的“替罪羊”,有点不好意思,便说道:“这个事在学校里影响很坏,老师和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我才来问问的,不是妨碍你们的工作啊!”


“龚校长,您也听见了,就是这么几个混小子!整天给我惹事,等问题调查清楚了,我让他们亲自带着范老师去学校给师生们说个清楚。”


“呵呵,张局长您也别动气,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范海方到底有什么问题,请您对我实话实说,我想不会是张局您刚才说的那样,他只是被叫来做例行讯问的吧?”龚校长笑着看了看张涛,又看了看王勇。


“这个……”张涛有点语塞,他深知这个老人的背景,实在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活!


龚校长叫龚超,是市理工学院的校长,张涛很清楚,他的行政级别相当于市的副市长,比自己要高得多。


龚超也是个很有传奇的人物,他的父亲是原省党校校长,他的母亲更厉害,是钱三强的嫡传弟子,是电子对撞机领域的先驱人物。龚超十八岁就毕业于吉林大学自动化专业,在当时被称为神童。


张涛还看到过很多关于龚超的评论,说他是中国当代少有的正直、有良知的学者,不为名利而教学的人,到现在为止,他还每周都坚持为本科生讲课,这是难能可贵的。


当然,报纸上也有关于他的负面报道。


原来龚超的母亲和邓稼先院士的交情甚厚。邓稼先在中国最困难的时候,可以不计前嫌为祖国的核工业奋战到死,而他的好朋友,一位非常知名的学者本已接受他的邀请回国,但看到当时的国内条件太差,又跑美国去了。这令邓稼先的很多旧识、故友和学生都对这位学者颇为不满,龚超也从母亲那里遗传了这种蔑视。


最近这些年,那位学者再次受到邀请回国担任特聘教授,龚超在很多公开的场合抨击说,国家现在让他回国,只是为了“千金买骨”。


各大报纸抓住这点,猛烈批判龚超目中无人,大搞学派纷争。但龚超面对这些负面消息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由于其严谨治学,态度端正,受到诸多物理学大家的力挺,也足见其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学者。


“范海方是一桩交通肇事案的嫌疑人。”张涛想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


王勇在旁边瞅了瞅张涛,没敢再言语。


“据我所知,范海方好像还没有私家车呢!”龚超依旧笑眯眯的。


“其实,他连驾照都没有,这个我们已经查过了。”


“那怎么还说他是交通肇事案的嫌疑人呢?”


“这个……其实有些话,我们本不方便说,不过既然龚校长亲自过问了,我也只好跟您一五一十地说了。王勇,你把近期调查的情况跟龚校长说一下。”张涛故意把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抛给了直率的王勇。


“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在鸾凤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并且在尸体附近找到一个提包,提包里有可以证明尸体身份的物证。死者叫何莉莉,是您学校物理系大四的学生,死因是车祸,然后被抛尸。”


“这个何莉莉我有印象,是个很优秀的物理系学生,当初我给他们讲课时,她总是有一大堆的问题问我,这个孩子可惜了!她好像就是范海方班上的学生。”


“您对贵校师生情况可真是了如指掌啊!”张涛赔笑道。


“这我就明白了,你们找范海方是为了了解死者的相关情况。”


“如果只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把范老师请到这里来讯问了。”张涛明显是话里有话。


“他还有别的问题?”


张涛和王勇同时陷入了沉默。


“请你们如实告诉我,我想我作为范海方的领导,有权利知道这里边的来龙去脉!”龚超说话虽然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


“其实何莉莉一直都在给范海方代写学术论文,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我们不能排除范海方怕何莉莉泄露这件事而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即便他没有驾照或汽车,如果是买凶杀人弃尸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而且何莉莉死之前,曾经与人发生过性行为。已经查明尸体上残留的精液是属于一个b型血的男人的,而范海方的血型也为b型,虽然这还要经过进一步dna检测,但这些证据都足以让我们对范老师产生怀疑。”王勇把调查的进展详细地向龚超作了介绍。


“嗯?有这种事,能不能给我看一看论文造假的具体物证?”


“对不起,龚校长,关于证据,我们现在还不能给您看。其实跟您说这些话,也是想让您大概了解一下案情而已,再说深入的话,就违反警队的纪律了。”张涛语气十分谦恭。


“如果真出现了学术造假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龚超的话简单明了,但是说话的节奏丝毫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


“如何清理门户,那是您要处理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只管破案,呵呵!”张涛一边赔笑,一边劝龚超喝茶。


“唉,其实现在大学的教育问题很多,无论是专业教育还是思想教育,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没有能正确面对自己的学术和学业。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们的教与学都太功利了!”龚超叹了一口气,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看了看又放了下来。


“龚校长感慨良多啊!”张涛笑道。


“你看看,现在大学生入党前的思想汇报,有几个是认认真真把自己的感受写出来的?还不是都找一篇网络文章照抄了事。他们入党,大都是为了日后可以拿着这张党票好找工作,其实他们好多人连党的基本纲领都不知道。这些问题要改变很难。”


张涛和王勇见龚超一个劲地发牢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龚超往天花板上望了望,若有所思,突然又叹了口气道:“一两个教职人员做这种学术造假的事情,我可以将他们开除了事,但是很遗憾,这并不是个别,而是普遍现象。老师们没有这些论文就不能评职称,没有职称就不可能得到更多的名誉和金钱。我们的国家啊,现在就是风气不正,很多教师都把大学当作自己升官发财的基石,而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是教师,而教师的天职是教书育人。”


“我听过您的一些事迹,但是现在能做到您这样的大学教授太少了。”张涛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龚超摆了摆手,不知道是不想让张涛奉承他,还是他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有个请求。”


“什么?您尽管说。”


“如果范海方和杀人案有关,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他只是涉及论文造假的事,请您一定要对这件事情保密,我们学校内部会做处理的。”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清理门户的事归您管,我们公安机关没有这个权力。”


“这些老师,当惯了知识分子,他们只能在学校里呆一呆的,如果直接把他们放到社会上去,这帮人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所以对范海方的问题处理要慎重。如果弄得人尽皆知的话,我也就没有办法再保他了,那样的话也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张涛听着这话,也很是赞同,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把自己抛到社会上去,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呢?


王勇一边听着龚、张二人的话,一边想着胡玉言临走前交代给自己的几个任务,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请问,龚校长,我能不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这让张涛有点意外,因为事先他们并未做沟通,但他知道王勇虽然脑筋直,却不是个冒失的人,也就未加阻拦。


“王队长您请说!”


“我想问问龚校长,市理工学院过去有没有发生过比较大的学生群体性事件?”


龚超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


“如果您记不太清楚的话,那我再把范围缩小一点,近十年间有没有?”


“我们那个时候,大学理科毕业后想当老师,都要异地分配的。


我念完了博士就被分配到这个学校里工作。我来之后,这个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情,我几乎都知道。实话实说,这个学校里学生的意识是比较落后的,就连八九学潮,在学院老师的劝诫下,都没有人参加。


不过我想知道,王队长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不瞒您说,咱们市里最近出现了一个专门组织大学生进行犯罪活动的女魔头。我们多番调查,也没有摸到她的底细,所以请了专门的犯罪心理学家来给这个女魔头做了心理画像。专家的意见是,这个女人曾经在本市上过大学,并且组织过大型学生活动,因为活动的失败而受到了刺激,产生了一种报复大学、报复大学生的变态心理。我们市的大学不多,能在全国叫得上的也就市理工学院了,所以我想问问,您印象中有没有符合那些条件的女学生。”


听完王勇的话,龚超彻底陷入了沉默,并且眉头紧皱。


“看来您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啊!”张涛见王勇少有地说了几句逻辑严谨的话,也赶紧帮衬着。


“其实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张涛和王勇互望了一眼,看来龚超果然知道不少事情。


“没关系,您尽管说。我们保密就是了。”张涛一边安慰,一边把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给龚超又续了一杯水。


“这个不用保密,当年也是大学里人尽皆知的事,不过大学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生们永远都是新面孔,没几年就没有人再知道这件事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那是刚刚进入21世纪的事情了,那时学校规定比现在要严格许多,当时有明文规定,禁止大学生同居,禁止大学生在校期间结婚,等等,违反规定的学生一律除名。我当时是学院研究生院的院长,也参加了很多这样的校园规范的修订。”


“结果后来出问题了是不是?”


“那时候大学生偷吃禁果的事情,虽然不像现在这么公开化,但也早就不是秘密了。很多大学生在校外租房同居的。”


“学校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吗?”


“虽然学校有规定,但是这种事民不举官不咎。即便是有好多女孩怀了孕到医院去做人工流产,老师们也抓不到什么实质的证据,也就没有处罚的可能。”


“那又出现了什么样的状况呢?”


“那时有一对大三的学生,他们向学院提出结婚的要求。”


“啊?”王勇和张涛同时发出惊呼。


“嗯,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在那个时候,这种想法真是很大胆。”


“那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先是批评教育。让他们知道学生必须要以学业为重,再等两年毕业了,再结婚是一样的。”


“但是那两个孩子坚持?”


“不只是坚持!他们还提出了自己的理由——他们俩都达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学院的规定是违法的。他们是一定要结婚的!”


“就这么跟学校顶起来了?”


“两个孩子的家庭条件都很好,女孩的父亲更是在国外当外交官,他们根本不怕跟学校摊牌!”


“结果呢?”


“当时的校长签署了文件,直接把两个孩子开除了!而且还在学院的公示栏中贴了公示。”


“直接就开除了?”张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老校长的态度也很明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任着学生的性子胡来!那学校成什么了?”


“那一对学生是怎样的反应?”


“很平静!不让上就不来了,后来他们的父母送他们出国深造去了。”


“那这个事不就不了了之了?”


“哪有这么容易!当事人没说什么,可是校学生会却有了比较激烈的反应。当时,校学生会的主席是个叫刘霞的女生,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现在都是这么认为的。”


“刘霞?”王勇几乎是喊着重复了这个名字,这令龚超十分意外。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张涛瞪了一眼王勇。


王勇想到,道上都管那个女魔头叫霞姐,传说她的名字叫刘金霞,自己一直在查找的那个毒品贩子会不会就是龚超描述的这个女人呢?


龚超见王勇没有再说话,便继续说道:“但是,她的很多想法,恐怕只有在美国那样的国度里才会实现的。”


“这个刘霞到底干了什么?”


“学生会主席虽然是学生自己评选,但无非都是校内辅导员或者老师的助手,干些勤杂的工作而已。但自从刘霞当上了这个主席后,很多老师都感到了压力。她时常在学校里为学生们维权,有时甚至跟很多老师对着干,这令很多老师感到头疼,并相当反感她。”


“一个学生会主席,换了不就得了!”张涛笑着说道。


“呵呵,张局长你不知道,学生会干部和班干部不一样,班干部都是老师指定的,可学生会干部无论从提名再到选举都是学生们自己说了算,老师们虽然可以给出意见,却没有决定权。”


“看来这个刘霞还真是另类呢!”


“她带着学生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她来这个学院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类似事情。”


“看来这孩子生得不是时候啊。”


“因为反对学校把国家英语四级考试成绩与学位证发放挂钩,她就带着学生们闹过事。她提出,学位证是大学生在大学期间论文答辩水平的合格证,跟英语成绩的好坏没有关系。”


“刘霞没过英语四级考试?”


“恰恰相反,她大一上学期就过了英语四级,下学期过了六级。


她给学生们争取的事情,跟她自己毫无利益关系。”


“还真是个传奇人物呢!”


“后来为了抗议食堂的饭菜质量太差,她硬是带着学生们在食堂门口静坐了三天,这三天里没有一个学生进过食堂吃饭。食堂经理是前任校长的亲戚,本来态度是很强硬的,爱吃不吃,但看到学生们态度坚决,终于妥协了,改善了饭菜的质量。”


“不用说,这两件事后,刘霞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能说越来越大了,而是她渐渐觉得自己非常善于搞这种学生组织工作,而且之前的两次也没有受到过任何的惩罚,再加上她也快毕业了,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并乐此不疲。”


“结果是撞在枪口上了,对吧?”


“嗯,当时刘霞又带着学生请愿,要求废除大学生不许结婚的禁令,尽管当时那两个当事人已经离开学校了。”


“完全没有私心,也不是为了一两个人的私人利益,她是在向不合理的制度抗争。”


“呵呵,张局长这么解释也可以。”


“后来呢?处理结果怎么样?”


“这件事很棘手,学院经研究,决定在内部分化学生,如果尽快散去的一律不予追究,而顽固者必然会受到严惩。”


“大家都散去了?”


“学院的态度非常强硬,而且发动各系辅导员做学生们的工作。”


“有效果吗?”


“当然了,这次跟前几次不同,前几次都触及到了所有学生的个人利益,而这次大部分学生纯粹是跟风,反正他们也没想在大学里结婚,所以大部分学生很快散去了。最后只留下了一些学生会的骨干。”


“说明这次你们学院的行动是成功的。”


“但是学生会的几大骨干,坚决要求学院给他们一个说法。”


“看来这个刘霞的个人魅力蛮高的。”


“嗯,忘了说了,刘霞不只是学习好,各方面都非常优秀,每年校际羽毛球和桌球比赛她都是冠军,年年运动会田径比赛也都能得名次,而且人长得也漂亮,极富个人魅力。”


“这个可以想象得到。”


“不过,学院还是决定痛下杀手!校长亲自签发了勒令退学的文件,把带头的几个孩子全部劝退。”


“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