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晓霞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0
|本章字节:10434字
“哎呀,老师做了一个梦,挺吓人的!没事儿没事儿……快躺下!”她一边给银枝盖被子,一边儿回味着那个可怕的梦境,心还在“咚咚”乱跳,止不住地打冷战。
听着银枝均匀的呼吸声,初秀回想着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不明白这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她想起了那天深夜,老宅大铁门那惊人的响声,想起了苏婉掉在小河上的那只红皮鞋,不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梦中的自己,会不会是苏婉的替身呢?梦里的事情不会就是苏婉的遭遇吧?
初秀突然急于见到明哲,把这个噩梦和自己的感觉告诉他。而且,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去老宅里探索一番,至少弄清楚医生和一系列奇怪事件的关系,看看这个人神神秘秘地躲在乡下,到底在干什么?
医生陶凡坐在曼陀罗旁边,呆呆地看着那紫色的花朵,陷入沉思中无以自拔。
自己果然是优秀的,长大后轻轻松松如愿以偿,一帆风顺地考上了省城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里,成为一名受人尊重的外科医生。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切割人的肉体和各种脏器,并且妙手回春地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陶凡,他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对待女人。
愚蠢的女人!肉体的欲望总是高过精神的需求,开头是死缠滥打,待她们一得到满足就想立即逃走!陶凡常常有一种强烈的欲望,真想把她们一一仔细剖开,好好研究一下她们那奇怪的大脑。
陶凡苦苦等待的一天终于来了。
那个慌慌张张、连招呼也不打就从自己身边跑掉的蠢女人,因急性阑尾炎发作被送进了他所在的医院。
陶凡碰巧成了她的主刀医生。
在注射了麻醉剂还没陷入昏睡之前,那女人看见戴着大口罩的医生对她笑了一下。陶凡的确对她笑了,而且,他立刻从她那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恐惧,不知道那是不是对手术本身的恐惧。
那恐惧的目光只是一闪,陶凡还没来得及分辨,她的目光就有些涣散了。她似乎还想挣扎着起来,但很快,她的眼珠儿就呆滞不动,继而慢慢合上了眼皮。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身上盖着一块雪白的单子,让陶凡想起自己曾经为她买过的一件婚纱。
听说她就要结婚了,嫁给别的男人。
陶凡隐藏在大口罩下的嘴角轻轻朝上扯了扯,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一下她那暴露出的白腻肚皮,然后熟练地打开了她的腹腔。
他轻车熟路地割除了已经穿孔的阑尾,然后捎带着,从容不迫地为她做了一侧输卵管结扎术。
陶凡就此从一位受人敬仰的医生,沦为一名阶下囚。
他确信自己不论在哪儿都是杰出的,这不过是一次意外。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暴露了。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要考虑得缜密些,再缜密些。如果你认为这是个秘密,那就最好……不,那就必须要让知情者永远闭上嘴。
医生陶凡看着面前紫色的鲜花在强烈的灯光下轻轻地颤抖着,嘴角不由向上扯了扯,微微笑了。
院子里的狼狗突然又大声咆啸起来,医生警觉地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狼狗叫得更凶了。从叫声里能听得出来,它的确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医生轻轻走出暖房,悄悄站在院子里四处察看着。
“怎么了?法老!”他压低声音问道。
狼狗听到主人的声音,立即摇着尾巴跑到他的身边,低头在医生的裤腿上蹭着,嗓子眼儿里一边发出撒娇的哼叫,一边还不忘继续向黑暗中发出威胁的怒吼。
“有什么情况吗?嗯?”
大狼狗紧张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又低头在医生周围绕着圈子。从它的神情上可以看出,这危险究竟来自何方,一时还很难确定。
“好了!今晚咱们都得小心点儿……”医生伸手在它颈上摸了摸,又拍了拍它硕大的脑袋,转身走进了屋子。
室内很温暖,他把取暖设备和暖房的锅炉连在了一起,暖房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热的,屋子里也就从来不会冷。
医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他不会让自己受到委屈,即使是在这种特殊的地方、在这种非常时期也一样。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像血一样的红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到厨房里去为自己弄点儿简单的晚饭。
在狱中,医生冷静的头脑和坚忍的态度,很快征服了周围的犯人,他们都带着敬畏的心态疏远着他。
医生的刑期不长。于是,那个整日做着发财梦的老惯犯邱瘸子,就盯住了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身上。
“咱们谈个条件吧。”一天,那老家伙笑嘻嘻地蹭过来,把一张令人窒息的臭嘴凑到医生的耳朵上。
医生厌恶地躲开了他。
“我知道一个秘密,那可是一个发大财的最好机会。嘻嘻嘻。”他不知趣地又凑了过来,“嘁嘁嚓嚓”的耳语直搔得医生的耳朵一阵钻心地发痒。
“我对发财不感兴趣。”医生翘起小指,用力挖了挖耳朵眼儿,不耐烦地说。
“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女人?”他的大黄牙沾满了污垢,嘴角两边溢着白色的唾沫和食物的残渣。
医生真想朝他那张笑嘻嘻的丑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没有人会对钱不感兴趣。有钱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就会有大把的女人送上门来,打都打不走!当初如果我有钱,也不至于判了我这么多年!我干的不过都是一些杀富济贫的小事儿!真正的罪犯还都在外面逍遥自在呢。”他撇着嘴,忿忿不平地说。
“我可听说,你这次是因为强奸罪进来的。”医生鄙夷地瞅着他,他可不愿意跟这种鸡鸣狗盗之徒打什么交道。
“嘻嘻,不止。我还顺手拿了别人一点儿东西。”臭老头儿恬不知耻地笑着,接着又拉下脸来:“不过那也不能判我这么多年哪?我都六十多岁了,能不能熬到活着出去都不好说。在这儿谁都欺负我,你瞅瞅把我这脑袋打的,都他妈开了瓢了!这帮王八羔子!呸!我还有个八十多岁的瞎老娘没人管呢。我可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打懂事起,我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不甘心!我实在不甘心……呜……”老家伙说着说着,捧着裹了肮脏绷带的大脑袋哭了起来。
“行了行了!”医生厌恶地扔给他一块纸巾。他没接,只用脏袖子擦了擦眼泪,“哧”一声擤了一大滩鼻涕甩在了地上,然后顺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跟你说,我手头有一宗大买卖,可我出不去,只能干着急!如果你出去以后能想办法把我也弄出去,咱俩就二一添作五,怎么样?”邱瘸子见医生没有反应,又痛心疾首地说:“你六我四!不能再多了!”
医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感到好笑:“你自己在这儿画饼充饥吧,我可要睡觉了。”
“是真的!我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听我详细给你讲……”邱瘸子左右看了看,把手捂在嘴上,神秘地压低了嗓子……
“真的?你不是在给我讲瞎话儿吧?”医生听完了他的故事,突然怀疑地盯着这个脏老头儿,多看了好几眼。
“他妈的!你小子终于开始正眼儿看我了吧?我说的没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是你的逻辑。”医生表面没动声色,心里不觉一动。
“我跟你说,我家老爷子为这事儿送了三个人的命!他用铡刀把住在那儿的一家人脑袋都给剁下来了!嚓!嚓嚓!”邱瘸子说着,用手在自己脖子上狠狠比划了几下。
“我不相信。”医生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
“我要骗你是这个!”他用手指做了个王八的手势,“他把抓他的一个警察都给弄死了!那都是解放前的事了,要搁现在,哼!长多少个脑袋都得让共产党的枪子儿给崩喽!”
“你已经跟多少人讲过这个故事了?嗯?”医生犀利的目光盯住了邱瘸子。老家伙一下子显得有些紧张,他慌忙赌咒发誓道:
“我要是跟别人讲了,就叫狗咬死,叫猫挠死……”
“听听,听听,你这叫发誓吗?不疼不痒的,谁听说过猫能把人挠死?”
“猫要是有了狂犬病毒呢?”邱瘸子无耻地咧着大嘴,狡猾地笑道。
医生沉默了一会:“可我怎么才能把你弄出去呢?”
“只要肯想,凡事都有办法解决。你不是医生吗?”老家伙得意地斜睨着陶凡,卖着关子。
“我不明白。”医生看着他神秘的样子,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知道有一种药,人吃了以后,表面看就是一具僵尸……用点儿药又能起死还阳……不过这药可没有卖的,必须专门配制,材料也不好弄……”老家伙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些话,连忙注意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你说说看。”陶凡淡淡一笑。
邱瘸子从医生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线希望,他的眼睛顿时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光亮来。
一顿营养丰富的晚餐过后,坐在桌边剔牙的医生突然感觉到外面的寂静有些不同寻常。
他愣了愣,霍地站了起来,一边往窗前走,一边随手关了电灯。
他揭开窗帘的一角,悄悄朝外观察,一轮大月亮白惨惨地挂在天上,院子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大狼狗正在院门附近悠闲地打转。
医生的眼珠转了转,又侧耳仔细听了听,似乎一切正常。他不确定地犹豫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掀开窗帘,再一次察看院子里的情况。
大狼狗那松弛的形体语言,向他透露出一种信息,他确认那是“平安无事”的意思。
好吧,可以开始工作了。
想着,他松了一口气,披上一件黄色的军用棉大衣,提起矿灯,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每一次走进这条地下通道,医生都会产生一种初恋般的新鲜刺激的感觉。他把矿灯轻轻摇动,让它明晃晃的光线充分照亮里面的每一寸空间,那种快感就更加强烈了。
这条通道已经走进了不知多少人,可他们的命运显然都不怎么好,最终侥幸逃脱性命的少之又少,几乎都成了这座古墓里新的殉葬品了。
医生边走,边回想着他来到这里之后那层出不穷的夜访者。他们有的是本村的,有的是外来的,多数都是盲目地闻风而来,并不了解这老宅内部陷阱的深浅。
又由于他们都是偷偷摸摸,作贼一般地出现在这里,所以,当他们消失以后,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这就是人类天性中的弱点,为了这弱点,多少性命都无谓地变成了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随风而去。
医生边走边回想起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孔,他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这些可怜的家伙!”
突然,他愣住了,眼前分明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身穿灰白色肮脏的婚纱,一步步向他走来,女人的嘴巴和鼻子上有无数蛆虫在蠕动着,还“噼哩啪啦”不停地往下掉。
“啊!丽丽……”从来习惯于不动声色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他眨了眨眼睛,眼前那已经腐败的丽丽消失了,原来那引起他幻觉的灰白色影子,是工作台对面墙壁上的壁画。
半年前在城里的夜总会遇到丽丽时,医生还不知道她就是龙山村有名的“一枝花”。医生的习惯是,每到夜总会狂欢都是尽兴之后,迅速离开,从不在外面留连,因为老宅夜里不能没有人。但每次去,他必叫一个最漂亮的小姐陪夜。
这一天晚上,夜总会老板对财大气粗的医生讨好地说,他从别的夜总会挖来了一颗“夜明珠”。医生对这个比喻非常感兴趣,立即点了这颗夜明珠小姐丽丽来坐台。
没想到一番厮混后,这个一贯高敖的丽丽很快就粘上了他。她赖在他的怀里,求他带她走,走得越远越好,声称要给他生孩子,跟他安心过日子。
医生对这样的女人觉得十分棘手,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弄一个女人在身边做累赘。对女人,他只想逢场作戏,把她们当作寻欢作乐的工具,玩儿过以后就byebye。
没想到丽丽竟连夜乘出租车偷偷跟踪他到了龙山村,这一下,医生紧张了。当丽丽几乎把老宅当成自己的家,天天往这里跑时,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在关键时刻义断情绝。
杀死一个疯狂地爱着自己的无辜女人,对于医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件事了结之后,他竟不止一次在噩梦里梦见那个漂亮单纯的无辜女孩儿。
当他梦见丽丽向他要婚纱时,第二天就跑到城里买回了最贵的一款婚纱,穿在了丽丽的尸身上。
医生小心地走进了墓室,他环视四周,并没有什么丽丽的影子,可是刚才那个幻觉说明了什么?他费劲儿地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站在原地,忘了自己是下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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