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皮拼图(2)

作者: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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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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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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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610字

他全身口袋摸了一个遍儿,发现所有的东西都被搜罗一空,还别说,就剩半盒烟了。不过托比亚松并没有那么仁慈,留下了烟卷儿,却把火机拿走了。


“他奶奶!”貉子把烟卷儿重重扔在地上。


当摸到腰带扣儿时,忽然又乐了。


他赶忙蹲下,把腰带扣横里一推,一把小折刀到手了。这折刀的刀柄,是一块上等的波罗的海琥珀。前面交代过,这玩意儿长有两寸,宽一指多,橙黄清澈,里面还包裹着几只振翅而飞的古虫儿。


貉子捏着刀,用力一甩,锋利的刀锋从刀柄里翻出来。


他慢慢地挽起裤腿儿,狠了狠心,顺手摸起那湿漉漉的被子来,咬在嘴里,然后将这把刀子狠狠捅进自己左腿的小腿肚子里。


2007年5月17日晴北京百合大街154号


“要说这个宝贝嘛……”风向东的二郎腿跷得比脑袋还高,“可不是个寻常东西。”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要把它献给在场的专家教授们!”风向东脸上开着花,不断地配合着照相机幻化成各种不同的表情。


林咏裳这个窝火啊,瞪了他一眼,打算起身离开。


本来嘛,大势已去,现在风向东明显着想要脸不要钱嘛。


记者和专家们自然十分高兴,一边是因为捕获了重大新闻和自己年底的业绩而高兴,另一边则是出于各种不同的目的,学术性或者非学术性的。


风向东慢慢把手抄进口袋里,“看宝贝!”


全场的焦点汇集在这一刻,林咏裳咬着牙嘀咕:“反正我不会交出我那一个……”


王涵和郝小梵早就做好了不让风向东出这个门儿的准备。


风向东把口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来!这就是我们揭开细脖儿族秘密的钥匙!”


现场一片哗然。


风向东悄悄用脚碰碰林咏裳的高跟鞋,“喂,你看看。”


“看什么?”林咏裳胸口一起一伏。


王涵和郝小梵看得真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风向东手里,举着一个褪了色的铜质物件儿,但肯定那不是六兽铜匣。


“这……这就是锡伯族宝藏的秘密?”秃顶专家颤抖的手指指着向东手里那个玩意儿。


“哎,老前辈不要激动嘛,啊?我这东西,你给看看能不能为我国的考古贡献力量?”


“这……看不懂。”秃顶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心说:“我还激动?我这是给气哆嗦的。”


“看不懂?那你好好看看。”风向东把那东西硬塞给秃顶专家。


“我说啊……我看不懂!”


风向东再糊涂,也知道他这一句“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古玩行儿的老话嘛。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看不懂。这么高深的玩意儿,怎么是你们能看懂的。”


秃顶教授鼻子差点气歪了。


风向东得意扬扬地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我女朋友在潘家园地摊上买的时候,人家邵人建教授都说啦!这玩意儿,叫他娘的什么果洛……跟什么细脖儿族宝贝有关系,我们还花了大价钱啦!”


他这一句话可不要紧,林咏裳猛然抬头看那东西,才知道风向东一定是刚才去她屋里拿化妆盒的时候,顺手取来了她化妆镜边儿上那个小铜飞马。


那是她前几天路过街边小摊儿,顺便买来的一个做旧的假铜器。那飞马的四条腿上,还沾着猫的血液。


“这个……”专家们交头接耳。


“哎!你们是不是商量多少钱买走啊?没关系,说出来嘛。”风向东挨个问,“这位,一万块,怎么样?哎!你别撇嘴啊。这可是著名的古董家邵人建教授鉴定的啊。”


电视台记者看出点苗头,赶紧喊摄影师停机。


“哎!你们……你们不拍啦?”风向东凑近那主持人,“干吗关了?”


人们吵吵嚷嚷,但这些人是有素质的,绝对不会骂街,只是有个把人真挚地问候了邵人建的祖母而已。


林咏裳的脸跟大红布似的,赶紧站起来追上跟媒体道歉:“对不起,我……我们也不知道……”


“啊?什么不知道?”风向东一拽林咏裳的胳膊,“这玩意儿是宝贝。一开始我说转手卖了,你就反对,现在人家找上门儿来收,你还这儿挡着。”


林咏裳心里明白,这是风向东当着公众帮她挡脏水。


秃顶专家走到风向东身边,“我认识你,呵呵。风大局长的儿子嘛。”


“你是……”


“我是刘小莹的父亲,刘云龙。”


“哦!原来是伯父啊!”风向东刚被刘晓莹抛弃不久,就得见了本可以成为他岳父的刘云龙,心里本应该一阵翻腾,可是……风向东却面露喜色,“哦!哈哈,那么……便宜点,卖给你,八千块钱!”


“去你的吧!”刘云龙瞪了一眼风向东,又看了一眼林咏裳,“林小姐,我全明白啦,这事儿啊,全是这小子搞的鬼!”


“啊呀,没有的啦……”


“你不用为他说什么话,但是我要告诉你,几天前,他还跟我的女儿谈婚论嫁呢。”说完,老头儿拂袖而去。


“哎!这个宝贝!细脖儿族啊!大宝藏……”风向东追上去拉住刘云龙,“七千!”


“这个……你留着糊弄下一个像我女儿一样纯洁的姑娘吧。”刘云龙头也不回,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那速度丝毫不亚于进来的时候。


屋子里安静了,院子里也安静了,风向东的脸也安静了……


王涵赶紧跑过来,搀着林咏裳让她坐下,“你没吓着吧?”


“我没事儿。”咏裳抬胳膊挡开汪涵的手,跑到风向东跟前儿,“刚才……真难为你了。”


“呵呵,”风向东摇摇头,几声苦笑,“没想到遇上了莹莹的爸爸。”


郝小梵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拍风向东的肩膀,“哥们儿!行啊!哎,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咱们压根儿没有宝贝呢?”


风向东拍了拍她的肩膀,“哥们儿,你以为那些家伙会信吗?”


“哦……”


“有时候,你越说你没有,他们越认为你有,相反,越说有,他们却宁愿相信你没有。”


“什么嘛,乱七八糟的,听不懂。哎,不过我听出来啦,下来以后,邵人建在学术界可不好混啦!”郝小梵的脑子也不是十分的不转圈儿。


“这只是暂时的。”林咏裳递给风向东一杯水,“他们只是一时被向东绕住了,他们一定会醒过味儿来的。”


“是啊。”风向东点点头,“不过,我弄不明白,邵人建为什么会这么出尔反尔?”


林咏裳接过水杯,脸上微微有点儿变色。


“人品呗。”王涵又递给林咏裳一杯水,“邵人建这个老狐狸。”


“我想,没那么简单。可能……”


“可能邵人建对咱们的条件有点反悔。”林咏裳望望窗外,“咱们别耽误啦,赶紧开盒子。”


“或许吧。”风向东掏出自己的六兽铜匣放在了茶几上,“先下手为强。”


2007年5月17日晴沈阳太平寺


貉子自己用小刀剖开左腿小腿后面的肉,一阵忽闪忽闪的蓝光从刀口钻出来。


他紧紧咬着棉被,剧痛使他几乎吼出声来。


貉子眉头紧锁,额头上冷汗不断,将手伸进小腿肚子里,伴着蓝光渐渐增强,抠出一块血淋淋的半月形玉雕来。


“呼呼”貉子吐掉棉被,使劲适应着钻心的肉痛,把那块湖蓝色的发光玉雕捧到眼前。


这块半月形玉雕厚一公分,大小如鸡蛋一般,两面各浮雕对称的两条螭龙,辅以飞云流水纹。螭龙头如獬豸,身体呈“s”状,自玉雕下端水花里飞出,对头聚在顶部的云端,像是在窃窃私语。


玉雕的蓝光,随着琥珀刀柄距离它的远近而强弱不一。


“鬼火玲珑,我三年前把你藏在腿里,本打算将来临死前传给下一代……呵呵,没想到今天提前把您老人家请出来了……过了这一关,咱接着回我腿里睡觉去哈。”


貉子喘了一会儿,撕下棉被勉强包扎了伤口,把琥珀刀柄贴在蓝色玉雕上。玉雕瞬间放出更强的光芒。


鬼火玲珑遇到化石就会发光的秘密,貉子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搞明白,究竟是荧石类物质的特殊化学性状,还是由于鬼火玲珑携带的特殊磁场,估计只有锡伯族和蒙古人清楚。貉子明确的只有一点:琥珀也是化石。


暗室里的情况被蓝光照得一览无余。


李鹤卿同志的手感没错,墙上挂着的,的确是腊肉……只是,肉的来源并不属于猪狗牛羊,而是那一具具形状可怖的干尸。


“我的天!”貉子举着鬼火玲珑看得真真切切,在这个用花岗岩砌成的十平方米左右的暗室里,四面墙上都挂着干尸,奇怪的是,干尸的前胸已经没有了皮肤。


他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来,四下寻找门窗,却不见任何迹象。


“这不对啊……妈的,爷是怎么进来的呢?”


貉子又拨开每一具干尸的腿去找,果然发现了一处墙体上的缝隙。


他沿着缝隙用手指慢慢地摸索,最后确定,这肯定是个门。


忽然,墙的另一边隐隐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虽然声响不大,却还算听得清楚。这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到这个石门外,脚步声变为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哗啦、哗啦”声响。


貉子眼珠一转,赶紧扑倒在干草堆上,把发光的鬼火玲珑压在身下。


“嘎吱吱”墙上那隐形的大门被推开了,貉子闭着眼一声不吭,手里紧紧地握住了那把琥珀柄的战术折刀。


一道刺眼的黄光亮起,在地上晃了几晃,落在貉子身上,随后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踩着猫步慢慢地踱过来。


李鹤卿眼睛微微睁开一个缝儿,想看清来人,却只能看到电筒光晕里那双玲珑的红色高跟鞋和穿着黑色丝袜的细长腿,光晕外其余的身体部分依旧隐藏在黑暗中。


“高跟鞋”走到貉子跟前,丁字步站住了,随后这人蹲下,用手晃了晃貉子的脑袋,又用指甲去掐他脖子后面的肉。


再看,这人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进来……


是时候啦!他微微地动了一下身子,一道蓝光从他胸前的缝隙透出来,忽闪忽闪的就像暗夜的鬼火。


“啊?”那人稍微一迟疑,貉子“噌!”地蹿起来,飞快地把这人按在地上,左手掐着脖子,右手举起手里的琥珀柄折刀,“别动!”


“啊!貉子,是我!”


“啊?”


鬼火玲珑的光,比起狼眼手电筒的光覆盖面积要大得多,借着忽闪忽闪的蓝光,貉子看清了这人的脸。


“貉子,好好看看,是我啊。苏沫颜……”


“你!”李鹤卿知道那时候是苏沫颜用哥罗芳把自己制住的,被关进这个鬼地方,自然是她一半儿的功劳。


可是他握着刀子发抖,说什么也刺不下去。


“你放开我啦。”苏沫颜化了妆,眼睫毛也上了睫毛膏,一双大眼在忽闪忽闪的蓝光里眯起来,充满了哀求。


“你是托比亚松的人……”


“哎呀,不是了啦,你先松开我啦。”


“放你娘的屁,不跟他们一伙儿,干吗用迷药儿整我?”


苏沫颜被他掐得快没气儿,用长指甲去抠貉子的手背,“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解释了啦。”


“……好,我再信你一次……让你喘口气儿。”貉子的左手略微放松了一点,但是右手的刀子却依旧举着。


苏沫颜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咽了口唾沫,“我跟你说……咱们现在赶紧着走。”


“嗯?”


“我说……你赶紧跟我走。”


“往哪走?去见托比亚松?”


“不是,咱俩赶紧着跑。”


“我他娘……”


“你看那满嘴粗话……别废话,走啦!”


“耶?”貉子把刀慢慢放下去,盯着苏沫颜的脸看,“你丫到底是哪头儿的?”


“当然是你这头儿啦,赶紧着,我找到了一条暗道,咱从那儿走。”


“不是……我怎么……”


“喂,你压着我哪儿呢……”苏沫颜红着脸,使劲儿推他的手。


貉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下意识地在摸苏沫颜的胸。


“哎!那发光的是……”


李鹤卿心里一咯噔,赶紧扑过去抓在手里,“不是什么。”


苏沫颜爬起来,把蕾丝短裙往下拉拉,又朝上拎了拎低胸的蕾丝紧身衣,“那个……就是鬼火玲珑吧?”


“这……”李鹤卿事已至此,知道点头默认。


“头一回看见……天哪……你藏哪儿啦?”


貉子不答话,只是收起了琥珀折刀,把鬼火玲珑揣进了内兜儿,“你说带我走,那就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好吧,这地下暗室外面有另外一条路,可以直通一个地下防空洞,咱们就从那儿走。”


貉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关在地下。


苏沫颜从地上拾起一个红色的小挎包,“一会儿有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


“出去再说,这就是我为什么用迷药害你的原因。”


苏沫颜拉着貉子跑出这间暗室。


刚出门口,貉子怕苏沫颜有诈,绕过苏沫颜跑到前面去,左小腿肚子却不小心给苏沫颜的高跟鞋踢到。


“嚄”貉子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啦?”苏沫颜一把搀住他。


“没事儿!”貉子推开她,“那暗道在哪儿?”


“一直走,左拐。”


“走。”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漆黑的地道摸黑前进,不多时转过岔道,来到另一个石门前面。


“你对这地方门清啊。”


苏沫颜使劲推开石门,“我是锡伯族萨满嘛……家庙的环境,我比他们了解。”


“呵呵,女萨满啊?”


“怎么?看不起女人啊?”


“没那意思。”


这条地道真的很长,直接和沈阳抗日时期的防空洞相连接,走了半个多小时,貉子和苏沫颜才打亮手电筒。


这是一条七扭八拐的通道,两边都有侧室。貉子用手电筒照照一个个地道侧室,里面还有些水泥桌椅。


苏沫颜扶着墙喘了会儿,蹲下去揉脚,“咱们进侧室歇会儿吧,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啦。”


“哦,那就歇歇。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咱们去哪儿?”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锡伯家庙到底干吗呢。”


两人进了侧室,苏沫颜摸出一块纸巾反复擦拭了水泥凳子,坐在上面脱掉高跟鞋揉起了脚来。


貉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忽然想起个事儿,“哎,你说要给我看什么宝贝?”


“哦,对啦,在我包里。”她拿起挎包,从里面取出个黑塑料袋儿,放在水泥桌上。


貉子指着塑料袋,“我能打开吗?”


苏沫颜笑着挥了挥手。


李鹤卿小心地解开塑料袋,用手电一照,见里面有一沓儿灰黄色的皮质物。


“这什么?”


“宝贝啊。”


“这是什么宝贝……”貉子拎起一块皮子来,凑近了看,上面弯弯曲曲地画着一些纹路,好像是地图。但是这地图并不完整,只有两巴掌大,也看不出画的是哪里。


再拿起一张来看,上面也有差不多的图样,此外还有些弯弯曲曲的类似于满文的字体。


“这什么?”


苏沫颜咯咯一笑,“人皮!”


“啊?”貉子手一哆嗦,把那皮扔在了桌上。


苏沫颜一点点地把丝袜重新拉紧,慢慢地穿鞋,“我之所以把你弄晕,就是要取得托比亚松他们的信任,包括在你老宅抢东西,都是按照他们的安排行事。”


“他奶奶!”


“先别骂街,另外……我也不是什么锡伯族萨满。”她挽起袖子,用手慢慢擦掉那个鲜卑郭洛的假文身,“他们想找锡伯族萨满,那我就做锡伯族萨满啦。”


“那这些图……”


苏沫颜指了指外面,“那间暗室里的干尸都看见了吧?”


“嗯哪。”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貉子想了想,“胸前的皮没有啦。”


“他们胸前的皮,就是这些地图啦。”


貉子打了个冷战,“天哪……那么,你接近他们和我……”


“就是为了拿到这些干尸身上的地图,还有……你的鬼火玲珑。”


“干什么?”


“控制起来,让黄金森林永远不会被发掘。”


“不是,我说你嘴里到底有实话没?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