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2
|本章字节:8630字
后来黄海就没再打电话来了,也不写信了。石燕从来没想过黄海会从她生活里彻底消失,她一直以为他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地爱她的。
她知道“卑鄙”两个字刺痛了黄海,她也知道黄海还够不上“卑鄙”的程度,顶多算个嫉妒,但她不想主动打电话向他认错,心想着如果他赶着打一个电话过来,我就对他说句“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卑鄙”,但他没赶着打电话过来,而且再也不打电话了,这说明他真的生气了,这让她很难过。
姚小萍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关心地问:“怎么啦?我看你这几天失魂落魄的,是不是跟卓越闹矛盾了?”
“跟他闹什么矛盾?见都没见过他——”
姚小萍很吃惊:“还没见过?那你留校的事到底怎么样了?都快毕业了,你还没把留校的事落实下来?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她很烦,但不知道在烦什么,好像见谁烦谁。她有点不客气地说:“既然你知道是我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看来真是闹矛盾了,把气都撒我头上来了。”姚小萍也不生气,谆谆教诲道:“闹矛盾归闹矛盾,但不要因为闹矛盾就把自己留校的事耽误了。现在先别跟他那么较真,但也别让他占你便宜,把他控制在一定的距离内,让他勤勤恳恳地帮你把留校的事搞好。等一切都搞好了,你想怎么发他脾气就怎么发他脾气。”
石燕真不知道姚小萍把她当什么人了,就没好气地说:“你别自作聪明了,我根本没跟卓越闹矛盾——”
“噢?那就好。那还有谁?黄海?你跟黄海闹矛盾了?”
石燕正有满肚子的冤枉没处诉说,现在终于有了个可以倒苦水的地方,便连本带利地把那次跟黄海的电话纠纷向姚小萍汇报了。
姚小萍安慰说:“你说他卑鄙是过分了一点,谁听了都会生气,但是你也别把这当个坏事,也许这对他对你都有好处。你不把话说绝一点,他就老是心存指望,而你又不可能真的爱上他,那何必呢?这样脚踏两只船,不光对黄海不公平,对你自己也没好处——”
她没想到姚小萍居然还教训起她别脚踏两只船来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世界上谁来教训她两句“不要脚踏两只船”,她都能接受,唯独这个姚小萍,自己正在脚踏两只船,她没教训姚小萍就已经算客气的了,姚小萍居然还来教训她!她很不客气地说:“我没脚踏两只船,因为他们两个谁都不是我的男朋友,你那才叫脚踏两只船,有了丈夫,还缠着人家严谨不放——”
姚小萍哈哈大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说这句话?”
她被姚小萍笑糊涂了:“哪句话?”
“就是说我脚踏两只船啊?”
她有点尴尬:“你不是脚踏两只船吗?”
“我是脚踏两只船,你说了我也不会生气,但是你不能说我缠着严谨,因为不是我缠他,而是我爱他,他也爱我。我是有个丈夫,但我从来就不爱我的丈夫,他也不爱我,或者说他谁也不爱,他不懂爱,只知道利用他父亲的权势追逐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他娶我,是因为我比那个学校所有的女老师都漂亮,他娶了我,在那地方就很有面子,如果现在学校来一个更漂亮的,他肯定就要去追那一个了。但黄海跟我丈夫不同,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你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的?那他怎么这几天都不给我打电话来?”
“既然他不打电话来,那说明他对你的喜欢还是没强过他对自己的喜欢,毕竟自尊心占了上风——”
她想,也许真的像姚小萍说的那样,虽然不该说黄海卑鄙,但既然已经说了,也就不用后悔了,覆水难收,后悔也没用,只能从好的方面去想,也许这真的对黄海有好处,可以让他彻底对她绝望,去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感觉好多了,不再为说了黄海“卑鄙”内疚了,也不再为黄海逃跑遗憾了,反而有种自救救人的高尚感和自豪感。
姚小萍好奇地问:“怎么卓越还没来跟你联系?”
“我怎么知道?”
“你留校的事也没消息?”
她觉得姚小萍完全是明知故问,如果有消息,姚小萍还能不知道?她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姚小萍建议说:“我看卓越是在逼着你去找他,你就去找他吧,反正是为留校的事,也不丢脸,只要别让他趁机占了你的便宜就行——”
她觉得跟姚小萍越来越没话说了,真的像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没有交接的可能。但姚小萍好像并不这样认为,仍然热心地说:“要不要我去替你问问?”
她懒洋洋地说:“算了吧,我已经做好了回‘洞洞拐’的准备了,大不了过两年考研究生——”
“你把黄海都气跑了,还怎么考研究生?”
她很不喜欢“把黄海气跑了”这个说法,好像责任在她似的,但她又没什么可辩解的,因为的确是她把他气跑的。她生气地说:“没有他,我就考不了研究生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考研究生可不像考本科,专业课没什么全国统考的,都是导师自己出题,导师看上了谁就招谁,如果你没有内部消息,你怎么知道导师喜欢什么样的学生?恐怕很难考上——”姚小萍教训地说:“我叫你先别把黄海吹掉,你不信——”
石燕认真地说:“我不会做那种卑鄙的事的——”
姚小萍笑笑:“你现在左一个‘卑鄙’,右一个‘卑鄙’,其实你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卑鄙。你骂的都是一些不卑鄙的人,真正卑鄙的人,你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卑鄙。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去忙我们的毕业分配吧。”
姚小萍说忙就真的忙上了,留附中的手续还没完全办妥,附中那边就来叫姚小萍去顶班了,因为有个带高三的老师生病了,学校急得不得了,怕影响了学校高考成绩。姚小萍去顶了几天,很受学校好评,已经给姚把下学期的课都排了,是教高三,暑假就开始上班,给学生补课,有报酬的。
姚小萍每天都眉飞色舞地向石燕报告好消息,今天说:“这下好了,暑假要补课,我就可以待在d市了。”
过两天又说:“学校说了,我们附中老师跟师院这边的教职工是一样待遇的,青年教师可以分半间寝室。石,你快把留校的事办好,到时我们两人一起可以分一间寝室——”
这些消息把石燕搞得越来越急,虽然她做好了回“洞洞拐”的准备,但总要等留校的事完全黄了再说吧?卓越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系里也从来没通知她去学校办任何手续,而其他人都陆续接到录用通知,开始办手续了。班上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就她一个人闲得无聊。
终于有一天,在她焦急到恨不得自杀的时候,系里给了她一个通知,叫她到学校行政大楼去一趟。她觉得一定是办“洞洞拐”那边的手续,虽然心里有点惆怅,但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焦急等待,现在总算有了个结果,也觉得比继续等待强。
她满脑子“洞洞拐”地拐到了学校行政大楼,记起自己虽然经常从这个大楼前经过,但从来没进去过,给她感觉这楼门就不是为学生开的,似乎都是些头头脑脑的人在这里进出。但她一进大楼,就发现先前的想法是错误的,楼里面有很多的学生,一个个都是手里拿着一些表格,匆匆忙忙的,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这里撞那里撞。
她也加入了“没头苍蝇”的队伍,对照着手里的通知,七弯八拐地找到“政工处”。她一路看到有的办公室门前有好多学生排队,但她去的这间一个排队的都没有,她这才发现是“政工处”在找她,而不是“毕业办”在找她,把她吓得,以为是自己犯了天条,学校把她叫来训话了。
等她畏畏缩缩地进了办公室,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年轻男人就对她做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坐在那里等一下。她倏地一下跑了出去,站在外面走廊上等,仿佛一进“政工处”就等于受审一样。过了一会儿,那年轻男人打完了电话,走出来叫她:“是不是石燕?”
“是。”
“请进来吧。”
她进了政工处,等着青年干部来训话,但那人说:“你坐到桌子跟前来,把这几个表填一下。”
她把椅子挪到桌子跟前,坐在椅子的边缘上,头昏脑胀地看了一眼那些表格,像看天书一样,一句也没看懂,感觉就是一张死刑判决书,在等着她签字。她手抖抖的,不知道从哪里填起。
那人见她不动笔,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有所保留?”
这话也像密电码一样难解,难道是保留上诉权什么的?她仓惶地问:“保留?什么保留?”
那人笑起来,答非所问地说:“我姓陈,你叫我小陈好了,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现在你先填表,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她觉得小陈的态度很和善,不像是要训人的样子,连带着觉得那些表格也和善起来,不像死刑判决书了。她感激地点点头,开始仔细看那表,发现一张是“c省师院教职工基本情况调查表”,还有一些这表那表的,有一张甚至是宣誓保守国家机密的。她有点明白小陈所说的“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是什么意思了,也就是说,她将成为c省师院的工作人员了,以后就要在这楼里工作了。
她没想到留校就是这样留的,虽然她也不知道留校是怎样留的,但在她想象中绝对不是这样的。她愣在那里,想到卓越,想到那天在餐馆陪几个当官的吃饭,想到这一段时间因为留校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只觉得恍然如梦:留校就是这样留的?
小陈见她愣在那里,催促说:“你赶快把表填了吧,我过一会儿还有个会——”
她问:“我——非得填这表不可吗?”
小陈乐了,呵呵一笑:“你不填表我们怎么给你转档案?”
她想,这还得转档案?她的档案不就在这行政楼里吗?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一下,小陈又是呵呵一笑:“虽然都是在这楼里,但学生档案归学生档案,干部档案归干部档案,转起来都是有严格的手续的——”
她一听“干部”二字,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那如果我不想——留校呢?”
小陈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想留校?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也不是干这个的,是张校长叫我把表拿给你填的。你等我去问一下——”
她慌了,生怕小陈去问出祸事来了,忙制止说:“我瞎说的,你不用去问了——”
小陈说:“我好像听说如果你不接受国家分配的话,你得填个表格,写明你不接受分配的原因,比如你父母年老体衰,需要照顾啊,夫妻分居啊,等等。如果你确实有实际困难,我可以帮你去要一张表来——”
她连忙表态:“没有,没有,我没有实际困难,我马上就把表填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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